声明：本书为书 本 网 ( www.bookben.cn ) 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仗剑凌云》 作者：岳沧行 第一章 栖霞山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小胖子跌跌撞撞的向道观跑去，随即便是两声高喊传了出来：“师傅！那小子跪在门口了！你快去看看啊！” 正在打坐的栖霞真人眉毛一挑：“我不是拒绝了他么？他怎么还来？莫非是脑子坏掉了，还是忘了我栖霞山的规矩？” 栖霞山是位于东胜神州南部的一个门派，这个门派的祖师是一位奇人，开宗立派的时候竟然嫌起名字麻烦，就直接把山名当成了门派的名字。 外界知道栖霞山，还是因为三百年前的一场正邪大战，当年的栖霞山祖师只凭一支竹剑，便挑翻了正邪两道数十位高手，自此一役，栖霞山便为天下人所知。 栖霞山的规矩大的惊人，虽然是个门派，却几乎从来不收弟子，这一代的掌门人——也就是现任的栖霞真人，竟然还放出了这么一个规矩：栖霞山不收天资愚钝之人，不收资质绝顶之人，不收努力勤奋之人，只收承天奉运之人！ 承天奉运是怎么个说法？栖霞真人不说，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自从十五年前栖霞真人从外面捡了个小胖子回来，栖霞山就再也没收过什么弟子。 是的，整个栖霞山也就他们师徒两个…… 栖霞山名满天下，前来拜师的人自然众多，而栖霞真人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于是他便在山下摆了一座试炼大阵，凡是十五岁以下的人都可以来试着过关，只要过了大阵来到栖霞道观之前，就可以拜入栖霞山！ 令人扼腕叹息的是，自从栖霞真人定下规矩之后的十五年里，没有一人闯阵成功。闯阵者不乏天资纵横之辈，有东胜神州各大家族的天骄之子，也有来自西牛贺洲庞大帝国的皇族，甚至是来自北俱芦洲的非人类种族。 然而今天，终于有人能闯过试炼大阵，来到了栖霞山道观的门前。 闯过试炼大阵的人叫程岩，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岁的样子，一身青色便衣，样貌并不出众，看起来就像是个酒馆小厮。 他跪在地上，表情很是平静，就像是一个虔诚求道的信徒。 他心里其实很是郁闷，他来的时候压根就没见过什么大阵，也不知道山底下在转圈圈那些人都到底是在干什么，他就只是走啊走啊的就来到了山顶。 他同时也很无辜，为什么大名鼎鼎的栖霞真人看到自己之后一言不合就生气了，以至于说出了那样的话：“你与我栖霞山无缘！速速离去吧！” 程岩刚开始其实没那么倔强，他只是想来试一试，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修道的资格。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一口回绝！ 明明说好的，只要闯过大阵，就能拜入栖霞山。然而我已经闯过去了，你这老家伙怎么又出尔反尔！ 敢玩小爷？小爷这就跟你耗上了！我上山的时候就很多人看到，只要时间一长，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等外面的人一知道，看你栖霞山颜面何存！ 于是乎，程岩便继续跪了下去，他尽量将身子偏了偏，以至于跪着不会那么难受。 道观之内，栖霞真人的内心也是不平静的。 他默默的想，外面跪着的小子其实并不是一块废料，相反的，他的资质好的惊人！好到……好到自己竟然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资质！ 所以他才不敢贸然的收程岩为徒，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教导那个倔强的孩子！贸然收徒只会误了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他的师缘不在自己身上，也看不出是在谁的身上。 栖霞真人慢慢将自己的气息平静下来，开始分析外面的小子到底是何方妖孽。 人循天地规则而生，由阴阳二气灌体，凡人总会因此和天地产生联系，可外面跪着的小子却和这方天地没有一丝联系，就像是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一般。 可再仔细一看，他和天地之间还是有联系的，那联系无处不在，就像是他本身就是这方天地。 山下那方试炼大阵本来就是为了测定气运而摆放出来的，程岩的体制和天地气运融为一体，大阵自然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 栖霞真人在过去的百年里曾经看过太多奇异的体制，却也不知道这种体制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要找的是奉天承运之人，而不是天之子，这两种人是有本质区别的。更重要的是，师兄说过，只要能找到奉天承运之人，就能避免百年后会发生的浩劫…… 他正沉思的时候，院外忽然想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小子，你跪在这里干嘛？想让栖霞那老东西收你为徒？” 栖霞真人一听不好，这不是隔壁山头打铁的蛮子吗！自己前两天拜托他给小胖徒弟打一柄飞剑，没想到他竟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送飞剑来了！他要是看出那小子的体制，一定会不择手段的！ 那浑厚的声音还没落下去，栖霞真人就化作一道旋风飞出了道观，直把一旁守着的小胖子看得目瞪口呆。 “小伙子，我是玄铁剑派的掌门郭怒，我玄铁剑派是江南第一大派，虽说名气不及栖霞山，可待遇却比这破道观好了不止百倍，你可愿拜我为师，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剑修！” 程岩看着出现在面前身高九尺的黑脸大汉，心里惊讶极了，这人几乎是凭空出现的，自己从发觉有人到抬头看时，眼神也只捕捉到天上的一抹剑光而已，这手飞剑耍的算是出神入化了。 “打铁的！你休要猖狂！明明是过了我试炼的弟子，你竟然有脸明抢！” 化作旋风登场的栖霞真人很有气势，公鸭嗓瞬间就镇住了名为郭怒的黑脸大汉。 程岩心里一乐，这下有好戏看了！ 郭怒听了这话，一张圆饼似的大脸显得更黑了：“栖霞老头，这小子跪在这，明显是你欺负人家了，怎么还有脸说人家是你的弟子？你真是越老越流氓了！” 栖霞真人一听这话，当时就憋红了脸，这事本就是他理亏，讲理是讲不通的！于是他当即立断，对着郭怒大喊道：“哇呀呀！兀那黑脸，来和老夫大战三百回合！谁赢谁说话！” 郭怒腰板一挺，背后剑光大涨，自然是不甘示弱。 下一刻，栖霞山上漫天霞光，混杂着犀利的剑光直冲九天之上。 第二章 拜师 程岩没有想到的是，黑脸郭怒那么快就落败了。 栖霞真人的飞剑就像是横跨天际的金色流苏，轻而易举便将郭怒的玄铁重剑压制到不能动弹。 郭怒黯然失色，将一柄长剑插在地上，便起身离去，他走得时候对栖霞真人说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进入了那个境界……我要闭关了。” 看着离去的郭怒，程岩心里很是震惊，一招之下击败江南排名第一的门派掌门，这栖霞老头真是强的离谱啊！ 程岩看着栖霞真人，栖霞真人也一脸得意的看着程岩，两人忽然相视一笑。 程岩心里是这样想的：这臭老头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拜在他门下也不亏！ 栖霞真人心里却是很警惕：我的他心通竟然看不透这小子的想法！真是诡异，这小子还是人吗？今日收他入门，以后说不得要好好管教！ 程岩脾气是倔了一些，但总不会把自己置于不利的位置，此时拜师已成定局，若自己还是不知好歹的坐地起价，依着这怪老头的性子，说不定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于是他当即对着栖霞真人拜倒下去：“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栖霞真人怎么会看不出程岩那副不情愿的样子？他内心冷笑，嘴上义正言辞道：“你入了我栖霞山，就要守我栖霞山的规矩，以后行走江湖，也不能堕了我栖霞山的名头，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开始修道！” 栖霞真人看着程岩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对这幅样子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这还是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这样想着，嘴里说出的话就温和了许多：“我栖霞山虽是道观，但却网罗了全天下的功法秘籍，玄门道藏。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今后最主要的任务便是通读道藏，将后山这三万道藏了熟于胸。” 他这番话说完，只见程岩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点头称是。 栖霞真人心里一下子就不爽起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知道三万道藏意味着什么？我可是背了整整十年才完全记住！ 栖霞真人心里继续冷笑，小子，以后有你好受的！ 程岩也在心里冷笑，臭老头，过几天可别被小爷吓傻了！ 栖霞真人说罢，长袖一卷，刚才郭怒留下的巨剑就倒飞而起，不偏不倚的掉在了旁边一直观战的小胖子手上。 “这是你师兄，他道号清微，以后你们便是兄弟，我栖霞山最重情义，将来若有人欺负你师兄，你一定要砍了那家伙！” 栖霞真人一番话把程岩说的有些蒙了，这怎么听起来是黑帮老大的语气？！ 更让他懵逼的是，师父怎么就那么确定，自己将来的修为一定能超过师兄？ 程岩有些警惕，从栖霞真人的话来看，旁边慈眉善目的小胖子身上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而栖霞真人口中的“那家伙”，说不定会是一个很难招惹的存在。 程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到清微小胖子，但他向来信奉的是遇山开山，逢水断水，世间一切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不必为了未知的事情而担忧。 而现在，已知的困难出现了，那就是面前臭老头的刁难。 程岩对师父的话自然应声称是，栖霞真人看他这般乖巧，自然也不会为难什么，两人相视一笑，皆笑了起来。 旁边站着的清微看着两人，感觉一阵毛骨悚然，此刻的两人看起来并不像师徒二人，却像是大小两只奸笑的狐狸…… 再之后，栖霞真人便把一切俗事都交给了清微，清微带着程岩来到了栖霞山的弟子居，便开始对他交代一写事情。 小胖子憨厚的很，配上慈眉善目的表情，让人怎么都生不起来气，程岩本想戏弄他一番，但看到这幅表情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会无耻到去戏弄一个善良的人呢？如果有，那便是无耻之人吧。 程岩不是无耻之人，所以他很认真的在听清微说话。 “程岩师弟，师父那人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看他那么严肃，其实人很好的。” 程岩差点被气笑，也只有你这么憨厚的人不会因为被他刁难而生气了，自己可是从跪在道观门前开始，就和那臭老头结下了梁子。 “程岩师弟，我给你拿的这套衣服还是师祖留下来的……咱们栖霞山和其他门派不同，虽然在外面有很大的基业，但师傅是不允许使用金银钱财那些俗物的，他说那些东西带的红尘气太重了，不利于我们的修行。” 程岩满带恶意的想，臭老头不让我们使用那些“俗物”，说不定自己就在外面包有花魁呢，嘿嘿，等自己到了城里，一定要问问当红的花魁，认不认识这个臭老头。 清微被程岩脸上的坏笑吓到了，用手指碰了碰程岩的肩膀，才把他从臆想中叫醒出来。 “啊，不好意思啊师兄，我走神了……你继续！” 清微也不恼，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师弟你上山的时候也看到了，栖霞山虽大，但道观不大，我们平时居住在这里，但一般是去后山的琉璃台修行，至于怎么修行……师傅说了，要将那三万道藏倒背如流，才可以教我修道。” 程岩一听就觉得不对，臭老头让自己去背那三万道藏，很可能只是那么一说，吓吓自己而已。但小胖子已经来了栖霞山很久，栖霞老头难道真准备让他把三万道藏全部背会？！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程岩看清微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难道这不起眼的小胖子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于是他便问道：“这样吗……那师兄，你背了多少了？” 清微脸一红，吭吭哧哧的说道：“我才背了不到三百呢。” 程岩一下子就生气了：“那老头是为难你呢！这可不行！我去找他说理去！”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阴仄仄的公鸭嗓的声音。 “听说你要找我说理去？” 第三章 妙音 弟子居的门一下子就打开了，栖霞真人走了进来，接下来却没有再追究刚才程岩说的话，而是对他说了两个字。 “你来。” 他说着便走了出去，门外，一柄巨大的紫色飞剑正悬停在距离地面一尺的地方。 程岩跟清微到了个别，便跟着栖霞真人上了飞剑。 飞剑缓缓飞起，化作一道紫色流光，以一种绝世的姿态飞入九天之上，再也看不到踪影。 云层之上，飞剑瞬息万里，速度快到了极致的时候，周围的事物都变成了流淌的色彩，九天上的罡风化作锋利无比的刀刃，砸在飞剑形成的罡气之上，发出“彭彭”的声音，却不能将那罡气砸出一丝缝隙。 罡气之外，飞速消逝的云层之中，程岩隐隐看到了巨大生物的头颅，可那画面一闪而逝，不能看的真切。 栖霞真人不说话，但程岩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 栖霞真人默然不语，他不是不想回答程岩的问题，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当初不收程岩，便是因为程岩的体制太过奇特，他不知道该如何教导拥有这种体制的年轻人。而他现在成了程岩的师父，自然是要为他的将来负起责任。 如何负责任？当然是让他能顺利的修道！ 可纵然是栖霞真人阅历惊人，对程岩现在的情况也依然是束手无策，天地元气从他身体之中贯穿而过，丝毫没有停滞，就好像是他整个人在这方天地之中是不存在的。 所以他不能汲取天地元气灌溉自身，更别说是修行道法了，连一点元气就没有，如何使出道法？ 然而程岩这个人又是存在的，他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会说话也会走路。 栖霞真人很头疼，这已经超出了他能解决的范畴，所以他要向别人求救了，他要带程岩去很远的地方，求教那里的老朋友，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程岩顺利采纳天地元气，成为一个修道者。 程岩的耐心很充足，他等待着飞剑到达目的地，直到云层变红，朝阳变成了夕阳，一座庞大的岛屿才出现在视野之中。 那岛上仙气四溢，飞近了之后更能看到仙鹤徘徊，山林虽不算浓密，但依稀看见灵禽仙兽在其中奔跑，程岩甚至看到了一座大的惊人的广场，整个广场占有岛屿四分之一的面积，广场上整整齐齐的站满了穿着白衣的剑士，依着口号舞着剑花。 栖霞真人却对那些人嗤之以鼻：“练剑不练灵，即便练成了也是小道。” 程岩惊讶极了，便询问栖霞真人：“师父，这是什么地方？” 栖霞真人答道：“南海妙音山。” 片刻过后，两人来到了一座谷地之内，飞剑载着两人冲过谷地中的瀑布，便来到了瀑布之后的洞天之内。 这里并不是一个洞穴，而更像是一处小型的火山口，只是这火山口常年没有活动过，周边已经长满了青萝，夕阳的余辉从天上泄下来照在青萝之上，显得这些植物更加青翠。 有一麻衣老者正睡在洞穴中间的大石之上，只见栖霞真人下了飞剑，走过去用脚推了推那老者：“麻子，醒醒，哥来看你了。” 这话一出，程岩对栖霞真人的感觉就更古怪了，自己这师父，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黑帮老大的样子啊…… 麻衣老者睡得潜，被栖霞真人这么一吓，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他看到栖霞真人之后就有些兴奋：“哥，咱们今天去找哪家的花魁？” 栖霞真人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这要是让程岩听到了，自己以后在那小子面前可就抬不起来头了！ 麻衣老者话音一出，栖霞真人勃然变色：“你这厮！成了南海妙音真人，竟然还想着红尘俗世！你这样怎么对得起老大！” 麻衣老者一下子被栖霞真人说懵逼了，他转头一看栖霞真人背后的程岩，瞬间明白了栖霞真人的意思，随即说道：“栖霞道友教训的对！我辈本不是红尘中人，不应理会那红尘之事……” 妙音真人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了程岩。 妙音真人抬手指着程岩，两眼睁大，满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口中喃喃道：“这这这……” 栖霞真人一下子就把妙音真人的手拍落下去，然后说道：“这是我徒弟！你想都别想！” 妙音真人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他围着程岩走了几圈，目光炯炯的样子把程岩吓坏了，程岩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心里只想着，这家伙不会是个老玻璃吧！？ 妙音真人并不是玻璃，他看到了程岩，便知道栖霞真人来此所为何事了。 他围着程岩转了几圈之后，再次坐回了刚才睡觉的大石头上，眉头紧皱，一副极力思索的样子。 栖霞真人看到他那样子，就感觉一阵不妙，他试探着问道：“怎么样？” 妙音真人摇了摇头。 程岩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顿时就是一沉，自己真的没办法修道了吗？ 就在此时，妙音真人忽然说话了：“小伙子，你小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此言一出，程岩和栖霞真人同时愣住了。 栖霞真人疑惑的问道：“这和他能不能修道有什么关系？” 妙音真人正色道：“自从上次那场大战之后，我便开始研究时间回溯之道，几百年下来也有了一些成果，我曾经在回溯东胜神州时光的时候，看到过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盯着程岩，严肃无比的说道：“小伙子，我知道你的过去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不要怕，说出来！我和你师父联合起来，东海龙宫也闯得！我们一定会帮你解决问题！” 程岩沉默了，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在组织语言，那件事情发生的太过遥远，以至于他即使记忆力超群，对那件事情的印象也淡了许多。 栖霞真人和妙音真人两人耐心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儿，程岩便开始诉说在十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我现在说出来，你们可能是不信的，那是发生在我出生时候的事情……也或许，那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发生的事。” 第四章 求助 “出生前，我曾杀过一个人。” “那人不知道从何而来，他出现在我的意识之中，汲取着本属于我生长的力量……我的记忆便从那里开始了。” “他培养着我的意识，让我的意识不断壮大，成熟，直到我母亲快要临盆那日。” 程岩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他紧皱着眉头去回忆，栖霞和妙音两位真人在一旁也不说话，等着他继续下去。 “他对我说：‘我会代替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安心的去吧。’” 程岩说到这里，脸色就慢慢阴沉下来：“可是我并没有安心的去死。” “他将我的意识培养的足够强大，以至于我有了和他对抗的资本，我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我要活！” 程岩的声音越来越激抗：“我殊死一搏，没想到真的把他的意识扼杀在我身体之中！” 程岩面带嘲讽：“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自称什么穿越者。” 他话一说完，妙音真人就立即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那不就是生而知之者么！？这种人每过几千年就会在这世界上出现一次，只不过按你所说，那些人应该是成功夺舍了神州大陆之人的身体。” 栖霞真人也是若有所悟的喃喃道：“你这一说，我还真是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种人存在。只是……降临在我徒弟身上的人没有成功，反倒被我徒弟给杀了！” 两位真人相视一眼，心底同时震惊，这种事情还真是头一次碰到！ 栖霞真人的眉头很快就有皱了起来：“说这个没用啊，我徒弟还是不能修行啊，麻子，你先别问别的，要紧事是给我徒弟想一个修行的办法。” 妙音真人苦着一张脸说道：“哥啊，这洪荒世界上除了咱们大哥，也就是你知道的事情最多了，你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要我怎么解决？” 栖霞真人面现揶揄之色，碰了碰妙音真人的肩膀，说道：“老弟啊，你不是有个东西叫水月之镜吗？我听说那个东西可以将天地元气封锁在内，自成一个新的循环，你看你第一次见我徒弟，还没给见面礼呢！就把那玩意儿当见面礼送了吧！” 妙音真人顿时气急：“我就知道你是在打我宝贝的主意呢！想都别想！我徒子徒孙千千万，外面广场上嗷嗷待哺呢！怎么没见你给过什么见面礼！？” 栖霞真人听了这话也毛了，怒道：“我敢给你徒子徒孙每人一份厚礼！你敢不敢把水月之镜给我！” 妙音真人长笑一声：“我妙音山共有徒子徒孙三万六千九百八十一人！只要你敢每人都给，我就敢把水月之镜给这小子！” “成交！”栖霞真人一转身，气势汹汹的便向外走去，程岩急忙紧随其后。 妙音真人看到这情况，立马就有些懵逼，这栖霞老头这次怎么这般大方了！？他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妙。 片刻之后，妙音山巅传来一阵铜钟似的威严声音：“妙音师弟的徒子徒孙们！我是东胜神州栖霞山的栖霞真人！这些法宝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都收好了！” 话音落下，天空之上便绽开一朵彩色的烟花，此时夕阳已经快要沉入大海，那烟花看起来便特别醒目，烟花越开越大，也越来越绚烂，漫天流光恍如神迹降世，洋洋洒洒的化为无数光晕降落在妙音山谷之中。 那无数道光晕，便是无数件宝物！ 此时轮到妙音真人不淡定了，他实在是想不通，栖霞这老家伙平时抠的要死，怎么会亏这么大来换取水月之镜？！ 水月之镜只是一件没有攻击性的法宝而已，他竟然能下得了这么大的本钱！？ 从天而降的那些武器，明明都是带着宝光的！ 自己可以看错别的，但断然不会看错那些宝光！这说明，那些东西足以称得上是厚礼！ 妙音真人在宝光中凌乱了，三万六千九百八十一件法宝，他栖霞竟然有这么大的手笔！ 妙音真人同时也很气愤，你当哥的手笔那么大，请我喝花酒的时候还不选最贵的花魁！ 他呆呆的看着不断从天上降下来的法宝，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这么多法宝若是换算成财富，就算是西王母，也可以睡上一睡了吧…… 就在妙音真人臆想之时，天上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妙音老弟，那水月之镜呢？” 妙音真人听闻这话，立刻祭出了水月之镜，将上面的印记抹去，隔空交给了程岩。 程岩拿到水月之镜之后惊讶的很，这个巴掌大的玉石就是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东西吗？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观看，忽然就听到栖霞真人的声音传入脑海：“傻徒弟，愣着干什么！抱紧我的腰！咱们得快走！” 程岩一听，立马就反应过来事情有猫腻，但此时他和栖霞真人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当即便狠狠的抱住了栖霞真人。 下一刻，周围罡风骤起，飞剑载着两人激起重重音爆，刹那间远离了妙音山所在的岛屿，狂暴的罡风差点将程岩扯下飞剑！他也终于明白栖霞真人要让他抱紧的原因了。 而此时的妙音真人却只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妙音老弟！我们这就回去了！改天请你吃顿好的！” “吃顿好的”是妙音真人和栖霞真人之间的密语，一这么说，就代表着两人要去花红柳绿的事情寻一些乐子了。 妙音真人很高兴，因为这波不亏，反正大赚一番！ 他刚要转身继续回去，却忽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这天上的宝光……怎么暗下来了？ 他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一名弟子身边，那名弟子忽然看到祖师爷出现，诚惶诚恐的跪下行礼，可妙音真人却没有理会他，而是面色阴沉的祭起了他手中刚刚得到的飞剑。 下一刻，妙音真人暴跳如雷！ “栖霞！你这老王八蛋！竟然拿假的来骗我！” 这声音大得惊人，如滚雷一般在妙音山中回荡着，经久不绝。 千里之外的飞剑之上，罪魁祸首的师徒二人正乐的不行。 “为师这招怎么样？那是我最新领悟出来的幻象术！那些法宝的宝气只能维持半炷香的时间，时间一过就会变成空气！哈哈哈！” 程岩笑嘻嘻的对他抱拳，说道：“师父所学甚广！乃是弟子的楷模啊！” 两人插科打诨之间，栖霞山麓已经悄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第五章 水月之镜 第二天一早，程岩早早的就被清微叫了起来，他迷迷糊糊的洗漱完毕之后就跟着清微来到了后山，谁知道栖霞真人却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两人沿着山上的石板路一阵小跑，后山那座琉璃石广场很快就出现了视野之内，这座广场的地面是由琉璃构成的，整座广场被四周高耸的山壁包围着，只留一条曲折的小道作为入口。 栖霞真人伫立在广场中间，抬头望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岩来到了栖霞真人的身边，看到师父面色庄严，完全没了昨天那副老流氓的样子，他心下巍然，不自觉的也跟着严肃起来。 栖霞真人穿着一身天蓝色道袍，手中拿着一支拂尘，完完全全是一副标准的道士打扮，他等待程岩喘了两口气，便开口了。 “这里是我栖霞山历代传承之地，也是我栖霞山的根基。” “你入我栖霞山，便是修道！我今天便告诉你，这天下的道！” “万亿年前，凡人不说修道，只提修真，太古修真者以力量为尊，却无纲常，无人性。修真尽头，人成了仙，便有了仙性，没了人性。” “没了人性的仙，与畜生何异？” 若是常人在此，一定会被栖霞真人这番话惊呆，可程岩却不会，他只觉得震撼无比，更加期待栖霞真人之后的话！ “修真者信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们将天地元气视为一种资源，他们掠夺天地元气，不惜泯灭天地生机。其中有大能者，更身负毁天灭地之威能，称霸三界，甚至能随意篡改六道！” “当时大千世界以人类为尊，诸如妖族、魔族等异族尽皆被驱赶蛮荒，人族鼎盛，鼎盛之火万万年不息！” “万万年之后，早已不堪重负的天道终于崩塌，人族建造了几千年的的大千世界毁于一旦，人族鼎盛之火熄灭，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程岩听得心里一紧，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了？ “末法时代降临，大能殒命，昔日的强者百不存一。” 栖霞真人话锋忽然一紧：“再后来，妖族荒域回归，魔族趁火打劫，战火烧遍神州！” “人族凋零！被残杀，被奴役，被欺凌！人族反抗军苟延残喘，生存在战火和杀戮的夹缝之中！” “可人族是最渴望生命的，在无数次战火洗礼的过程中，人族变得更为强大！” “又过了几千年，燃烧的战火终于熄灭。” “因为一个人出现了。” “那是一个无名的英雄，他只一招便颠覆了整个仙魔战场，翻手之间地覆天倾！仙魔殒命，妖族退却亿万光年星河之外！” “人族终于再次崛起！那个无名英雄动用禁忌之力，将已经崩坏的洪荒世界重新凝聚起来！于是便有了今天的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和北俱芦洲。” “这次的人族吸取了当年祖辈们的教训，他们不再自傲，不再以己之力破天地之轮回，他们不再称呼自己为修真者，而是将所有拥有修为的人称为修道者。” “修道者，修天地之道，修轮回之道，修心之道，不求力破天地，不求长生不死，只求顺心顺意。” “又过了几万年，仙魔大战对洪荒世界的的创伤终于在漫长的时间之中被修复，洪荒世界重现生机！” “再然后，出现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他站在当年的那片仙魔大战的旧址上，跟他的傻徒弟讲述着这万万年发生过的故事。” 程岩一听，嘴就是一撇：“师父你前面讲的那么好，最后怎么烂尾了呢。” 栖霞真人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很温和的对他说道：“孩子，当初你想进山门的时候，我不让你进，因为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可是现在看来，你我之间终有师徒之缘，我今后便会负起一个当师父的责任。” 程岩听了他这话，什么都没说，只是跪到了地上，掷地有声的磕了三个响头。 直至此时，两人才算真的成了师徒。 栖霞真人继续说道：“你要入道，便要知道这道门的境界。” “初入道门之时，引天地元气洗涤自身，便可达道门第一境——‘入道’，此时就能修行术法，能御剑飞行！” “之后百年苦修，俗世中洗练，心灵通透之时，便可达道门第二境——‘炼红尘’，此时已经可以学习一些威力大一些的术法。” “再往后，对红尘无牵挂之时，便可到达道门第三境——‘通玄’，达通玄之境，才算是彻底登上了洪荒世界的平台，也是看清楚这个世界的开始。” “若你能如师父一般勘破‘通玄’，达到道门第四境——‘无涯’，师父便有机会，带你看看那古往今来都很少人达到的道门第五境。” 程岩几乎一瞬间就将这些令人振奋的知识消化完毕，然后开始向栖霞真人询问自己最大的疑惑：“师父，你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 栖霞真人听了这话，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怪异，只不过这问题终究要告诉程岩，还不如现在说了痛快。 “为师要找的，便是当年的那个无名英雄。” 程岩一惊：“那个人还没死？那师夫你要找的不就是一只万年的老鳖吗！？” 栖霞真人老脸一黑，解释道：“当年那人消失了，之后也肯定是死了，毕竟岁月那把刀可比什么都锋利……我要找的，是和那人一样的人。” 栖霞真人看着程岩一脸懵逼的表情，继续解释道：“我这么跟你解释：你的体制，已经可以说是天之子，而我要找的那人，可以说是天权在人间的使用者，他如同上古修真者大能一般掠夺天地元气，修的是毁灭之道。” 程岩很是不理解：“师父你不是说修真者很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找那样的人？” 栖霞真人听了这话，默然不语，他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道：“大哥当初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很是不解，那样的人只会带来灾难，怎么可能拯救这方天地？” “但……未来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我曾在冥冥中看到过星河之外虎视眈眈的妖族，也曾在神游太虚之时和魔族大能进行过殊死的较量，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着，他们就快要回来了。” “我见过那些东西，所以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么强大，所以，我才知道，我们确实需要那么一个修真者的存在，去抵抗那些来自天外的家伙。” 栖霞真人再也不等程岩说话，便抬起拂尘向周围一挥。 万千道金色丝絮从拂尘尖端散出，这些金色的丝絮拂过琉璃广场周围的岩壁，岩壁上的灰尘就掉了下来，露出其中的真面目。 那是一排又一排整齐的书卷！ 整个后山便是一座庞大到惊人的书架！ 程岩看的心潮澎湃，这便是那传说中的三万道藏么！ 栖霞真人收回拂尘，对程岩说道：“我可以教天下人来修道，唯独不能教你，因为我一点也看不到你的前路所在。” “所以，你的道，需要你自己去走。” “记住这三万道藏，我便教你水月之镜的用法！” 栖霞真人说罢，便准备沿着石板小路离开琉璃广场，当他走到出口之时，却听到背后的程岩一声高喊：“师父，当年那英雄颠覆仙魔，用那招式叫什么？” 栖霞真人听到这问题，心里有些恍惚，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琉璃广场，只剩一句仙音回荡在山谷之中。 “那一式，名为‘剑来’。” 第六章 出关 剑来，剑来。 程岩不断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一时之间竟然呆立当场，如同着了魔，任凭清微怎么叫他，都回不过神来。 良久过后，他终于回过神，对清微说道：“师兄，这世间真的有那么一式剑法，能强到那个地步吗？” 清微听到他这个问题，也很是纳闷：“师父说有，那就是有的吧。” 程岩眼睛开始放光：“如果真的有，我一定要把它学会！” 清微只当他这是童言无忌，便再也没跟他讨论这个，而是对他说道：“师弟，我先带你了解道藏吧。” 程岩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这一开始，三年的时间便恍然结束。 山中无岁月，程岩起初只是背书而已，随着对道藏的理解越来越深入，他便陷入这三万道藏之中不可自拔。 原来洪荒是这样一个世界，原来东胜神州这么大，原来妖魔鬼怪是如此诞生的。 他废寝忘食，不分日夜，以至于定居在了琉璃广场，过得几乎是餐风饮露的生活，若不是清微给他送饭，他怕是早已死在那道藏之海中了。 栖霞真人在这三年之中外出云游数次，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来后山看一眼。程岩坐着读书，他便站在旁边看着，从日出到日落。 栖霞真人来了又走了，清微也来了又走了，后山又只剩程岩一人。 任雨打风吹，每日勤修不辍。 三年之后。 这一日风和日丽，程岩从书堆中醒来，下意识的想要翻找新的道藏，却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山壁书架的尽头，前面再也没有新书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这些书读完了。 他生来便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那是最基本的能力，道藏中的文章被他看在眼里，立刻便烂熟于胸，直至三年后的今天，那三万道藏已经被他掌握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可程岩是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的，他只知道自己长出了满脸的络腮胡，三年前穿上的道袍也破破烂烂的变成了乞丐装。 他离开了琉璃广场，来到道观之中，却没看到师兄，只在案几上看到一只热腾腾的烤鸭和一张笔墨未干的书信。 他走上前去，发现那烤鸭上是施了咒的，这咒术巧妙的很，从周围空间收集而来的热量刚好能使烤鸭保持刚出炉的样子。那封书信也是同样的道理，上面的笔墨能一直维持到咒术的结束。 他拿起那封信，只见上面写道： “程岩吾弟：师弟出关，可喜可贺！为兄先在这里恭喜了！” “我与师父前往隔壁万仞山玄铁剑派，要参加一个什么江南第一比武大会，具体我也不清楚，师父也懒得跟我多说……你若是感兴趣，便来万仞山找我，只需报出咱们栖霞山的名字便可。” “若是不感兴趣，就等我和师父回去，再做商议。” “落款：清微。” 程岩当然是要去看看的，他抓起那只烧鸡便出了栖霞道观，一路向山下跑去。 栖霞山是座高山，他跑步的速度也不快，照这样下去何时能跑到山下？于是他不自觉的就用起了道藏中看到的法门。 那咒术名叫凌波微步？还是浮光掠影？记不清了，反正管用就行！ 他脑中思考，四肢百脉中便有气息流转，脚下生风，速度便快了起来。 其实那道藏中神行术法，怎么可能就只是快了那么一点？程岩从道藏中了解到的是，这种术法练到了极致，说是瞬息千里也不为过！ 只是程岩现在徒有道藏在胸，身上是一点天气元气都没有的，即使是将这些神行术法使用出来，也只是比平常跑路快了那么一点而已。 栖霞山脉和万仞山脉本就几乎连在一起，程岩很快就来到了万仞山的脚下。 他看着人声鼎沸的万仞山山麓，脑海中便不自觉的浮起了道藏中有关万仞山的记载。 万仞山，山麓之内有江南第一大派：玄铁剑派，主修玄铁剑法，另掌握有特殊的玄铁打造工艺，掌门郭怒曾打造出绝世神兵——玄天剑。八十年前在江南第一武道大会上力压群雄，夺得第一，其所在的玄铁剑派也攀升为江南第一大派。 程岩默默地想，栖霞山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号，估计是因为师父的原因……那流氓老头一定是不屑于参加什么江南第一武道大会，也更不屑于去拿那江南第一的虚名。 说来也巧，万仞山和栖霞山的山门是开在同一侧的，但平时由于栖霞山门前试炼大阵的原因，万仞山门一般都是冷冷清清，万万没有如同今天这般热闹。 让程岩万分惊讶的是，他竟然被万仞山守门的卫士拦了下来。 那卫士是一个背剑的小姑娘，她看着程岩那身破烂道袍，手里还抓着一只吃了半截的烧鸡，顿时就做出了厌恶嫌弃的表情。 但作为江南第一大派的弟子，终究还是有教养的，所以她拿出一颗碎银子递给程岩，对他说道：“喏，给你，去别处行乞吧。” 程岩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还真把自己当乞丐了？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卖相不好，便清了清嗓子，想要说明自己的来意。 但却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呦喂，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长那逼样还想上万仞山呢！还不撒泡尿照照！” 程岩脸色顿时一冷，他扭头看去，只见来人穿着镶金边的紫色道袍，身后站满了排成行伍的黑甲护卫，那人骑在马上，看起来也就十五岁的样子，神色傲然。 程岩皱眉，按照道藏所记载的内容，不难猜出此人的身份，江南穿紫色道袍的势力就那么几家，镶金边的更是少见，少年的身份呼之欲出。 刚才和程岩说话的小姑娘急忙压低了声音对程岩说道：“乞丐！你快走吧！这人你惹不起！”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条皮鞭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咒骂：“说你呢？聋！？” 这皮鞭快到了极点，带着淡淡的元气残影，那十五岁的少年已然是入道的境界！ “啪！” 只听一声刺耳的鞭打之声过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皮鞭打在了程岩面前一寸之处。 周围的人都惊讶极了，刚刚劝程岩离开的小姑娘长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一个破乞丐竟然能躲得过入道者的一击！？ 下一刻，马上的少年满脸通红，下手更加狠毒——漫天鞭影连绵而至！ 第七章 武道大会 程岩看着那漫天鞭影，心下无数个念头闪过，道藏之中的知识刹那间浮上脑海。 鬼影鞭法，打神鞭法的简化版，江南门派排名第六的毒龙宗绝技，破绽在距离鞭影一寸之处。 他心下了然，不急不缓的向旁边稍微躲闪，脚下没有浪费多少力气，便将漫天鞭影躲闪开来。 旁边的守卫少女几乎看呆！这家伙到底是个乞丐，还是喜欢装作乞丐调侃别人的前辈高人？！ 殊不知马上的少年更加惊讶！他这鞭法是得了毒龙宗真传，连宗内的长老都叫好！现在却被一个连入道都没有的凡人给躲过去了！ 毒龙宗那些个长老平时眼光挑剔的很，难不成……他们之前的夸奖都是在讽刺自己！？ 马上的少年一下子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手上的功夫便乱了方寸，程岩很快就抓住了他的一处致命失误，轻轻抓住鞭子，一把将他扯落马下！ 那少年坠马之时，他身后忽然冲出一人，接住了他的坠马之势，那马儿在少年一番鞭影之下早已变得狂乱，若不是那人接住了少年，那少年怕是要被发疯的马儿踩死在脚下！ 少年抬头一看，立即哭闹道：“二叔！有人欺负我！” 程岩听了这话，一下子就郁闷了，我们年纪相仿，切磋有输赢是正常的事，怎么被打哭了还找家长？那可是小娃娃才干的事！ 被少年称为二叔的男子抬头注视着程岩，沉声说道：“不知少侠是哪门哪派的高徒，来戏弄我这侄儿却是为何？” 程岩刚想解释，旁边的守卫少女就抢先一步把话接了过来。 “陆长老有所不知，是您的侄子先动的手。” 守卫少女的话硬气的很，程岩一下子就对她刮目相看，要知道门派之间最重和气，得罪人的话轻易不会说出口，而且自己还是一个无名人士，小姑娘为了自己得罪那什么‘陆长老’，实在是太不值得。 除非……这少女不仅仅是一个守卫而已。 程岩忽然对这少女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陆长老听了这话，脸色果然阴沉起来，这种场合之下，自己的面子可以丢，门派的面子是万万不能丢的！不然毒龙宗以后在江南怎么立足！？ “这位姑娘的意思是，小侄被拉下马，死了也白死？” 守卫少女答不上来，场面便僵持了起来，气氛也越来越紧张，直到程岩发话：“陆长老你有所不知，其实，是鞭子先动的手！” 陆长老愕然，随即便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只是……这台阶也太奇怪了一些。 程岩不等陆长老说话，眼神便直勾勾的盯着已经没了气焰的少年：“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呢？” 那少年早已被程岩一系列的动作吓怕了，心里已经有了阴影，此时被他一问，立即点头称是，再没了之前的嚣张的气焰。 程岩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把刚抢过来的鞭子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同时在口中说着：“都怨你这鞭子！” 他踩了两下便抬起头，对陆长老说道：“陆长老，罪魁祸首伏诛，你可满意？” 陆长老心想，面子差不多有了，就不必在纠缠于此，这年轻人能以凡人之躯战胜入道之人，他即便不是隐世门派的弟子，也是一些江湖中隐居的老怪物培养出来的小怪物，与之作对实在不值。 更何况，自己一行人此时已经迟到，再做纠缠实属不智。 他对着程岩一抱拳，便领着已经吓懵逼的少年和一众黑甲兵士向万仞山上赶去。 不消片刻的时间，万仞山门处便只剩程岩和守卫少女。 守卫少女对程岩做了个抱拳礼，便对他说道：“多谢壮士相救，我……” 程岩连忙说道：“你可不敢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啊！’” 守卫少女一愣，小脸就是一红，啐道：“呸！我当你是隐姓埋名的英雄豪杰，却没想到你是满口流油的登徒浪子，咱们互相帮了一次忙，算是撇清了！” 她说着就向万仞山上走去，走了两步之后却扭回头来，对程岩说道：“乞丐，我知道有条小路直通万仞山道场，你要跟着来吗？” 程岩一笑，当即便跟了上去。 万仞山几乎和栖霞山比肩，但玄铁剑派掌门郭怒为了使门派更加庄严肃穆，就把上山的路修的蜿蜒曲折，还铺上了大理石，看起来是庄严，但走起来却不方便了。 两人沿着小路一直走，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少女离开之前对程岩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这道场里的人跟山下那疯子少年可不一样，这里几乎坐满了江南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可不能太放肆了。” 程岩依然是笑着，却不回她的话，她看着程岩那样子便是一急。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说的都是真的，别不当回事！哎！谁让我承你的人情。” 少女从腰间扯下一块牌子，递给程岩：“这是万仞山的通行令，你拿着这个就可以进入道场了，这东西也就武道大会期间有用，过了就作废了，你也别想着用这个干坏事。” 程岩哑然失笑：“你就不怕我是魔教教主，来这里是为了将正派人士一锅端掉的！” 少女同样笑道：“魔教教主你好！我是昆仑山西王母，咱们以后有缘再见啦！” 少女说完，蹦蹦跳跳的就离开了，程岩欣赏了她背影好一阵子，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才开始去寻找师父和师兄。 而此时，江南每十年一度的武道大会，刚刚开始。 今年的武道大会和往年不同，往年只是江南几个大门大派之间的比试，但今年开放了门槛，允许全天下的英雄豪杰加入！ 这也是万仞山今日人声鼎沸的原因，道场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连山道上也搭满了帐篷。 武道大会持续的几天里，看来这些人是不会散了。 世间人多慕虚名，修习武道之人更是如此，市井之间的武馆道场若是能在江南第一武道大会上夺个名次，回去之后便能扬名立万，将这些虚名通过各种方式转换成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普通的小门小派若是出了难得一见的天骄弟子，在武道大会上夺得了名次，便是为以后开宗立派打下了基础！当年的郭怒就是这么一手创办了玄铁剑派。 程岩心想，自己读了那么长时间道藏，很多理论都没来得及实践，这次武道大会岂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第八章 海试 今年的武道大会填了新花样，便是“海试”，道场之外的比武场上摆放十座擂台，每个擂台允许武者两两对决，输了的退出比武场，赢了的继续守擂，等待别人来打擂。 这种规则是极为不公平的，一个擂台上的擂主很容易被车轮战所拖垮。有势力的家族或是武馆，完全可以放一堆人去轮流打擂，等到把擂主拖垮之后，指定一个自己人上去将擂主打倒，从而获得胜利。 程岩并不感觉疑惑，凡事必有因果，这种擂台的存在也必有其原因。而且，从之前的接触来看，郭怒是一个愿赌服输的人，这种人多半都是光明磊落，不会使阴狠的小手段，所以，这擂台规则一定另有深意。 这规则表面上看起来简单的很，而且是没有生死限制的，上了擂台，生死便让老天来决定。这就给了守擂的擂主一个震慑四方的机会，只要杀掉所有来打擂的人，自然不会有人再敢来攻擂了。 程岩报了名，却不准备立即前往擂台，因为现在打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十方擂台之前几乎围满了人，不断有人上去，也不断有人被打下来，武者们的血好像是沸腾的，不知道伤痛一般。 好在周围还有玄铁剑派的人维持秩序，被打下擂台的人很快就被“请”了出去。 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程岩注意到了两个人，那是一个刀客和一个剑客，这两人立在离擂台远一些的地方，如同自己一般静静的等待着擂台旁边的人数慢慢减少。 有点意思！这市井之中还真隐藏有高人？！ 程岩没有继续等待，而是慢步向擂台走去。 其实那刀客和剑客也早已发觉了程岩，程岩这么一动，两人的心思也跟着动了。 两人心中同时想到，他终于准备出场了吗！？ 此时场中存留的人已经不多，每个擂台的擂主也站稳了，台下的人跃跃欲试准备着攻擂，场面就差不多静了下来。 这十方擂台上的擂主都不是好惹的主，除了一个相师模样的擂主没有杀人之外，其他擂主脚下皆是血流成河。 程岩挑选的第一个对手并不是那个相师，因为他喜欢把好吃的放在最后。 他挑选的第一个对手是血腥味最浓的一人，他刚才已经看好，这人来守擂就是为了杀人，他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对手几乎全部死无全尸，他脚下的尸体堆成了小山，尸山中流出一道血色溪流，看起来恐怖至极。 这人是一个浓眉大汉，手持一把巨型黑色狼牙棒，那狼牙棒上已经沾满鲜血，此时由天光一照，狼牙棒上竟然隐隐泛着血光。 “我杀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杀过乞丐，因为我觉得乞丐比我还可怜，所以就留他们一条狗命。” 浓眉大汉的声音很沙哑，他看着程岩，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警惕万分，眼前的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简单的乞丐。 程岩看了他一眼，说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浓眉大汉听了这话之后，眼中血光泛起，怒吼一声便冲了过来！挥舞起来的狼牙棒带着横扫千军的姿态打向程岩！ 擂台的面积不大，程岩和他之间也就十步的距离而已！ 生死关头，程岩紧盯着大汉，口中轻轻的吐出一个奥义难明的音节，这音节低沉的很，也只堪堪能传到大汉的脑袋里面。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炸响！那大汉的脑袋轰然如西瓜般爆碎而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了这番场面，心中顿时就是一凉。 难道这年轻人是修道者？！ 围在程岩擂台周围的人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他们心想，你一个修道者来打凡人武者的擂台，这不是欺负人嘛！ 然而，此时的程岩，体内依旧还是留不住一丝天地元气，修道者一说对他来讲更是无稽之谈。 他并不是修道者，他只是可以使用一些不需要天地元气便能使用的咒术而已，这种咒术极为少见，能用的地方也少之又少，大多已经失传，程岩也是从那三万道藏中的角落里才找到了一个。 狂心术：血。 这种咒术的使用条件极其苛刻，目标必须是心智狂乱者，而且必须沾满鲜血和罪业。这术法本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给濒死的武者增加战斗力，让武者的血液沸腾起来，贡献自己最后的战斗力，最终爆裂而亡。 浓眉大汉本身就陷入狂乱之中，用这狂心术让他自己爆血而亡，是再合适不过了。 沾满鲜血和罪业之人本就少见，那浓眉大汉打擂也只是沾满鲜血而已，但程岩敏锐的发觉到，他身上还有一层可有可无的黑色气息——这便是罪业！ 这浓眉大汉一定是杀人无数，而且干过更为恶劣的勾当，这种人将其杀之，甚至会增加自己那冥冥之中的功德！ 站在擂台上的程岩强自镇定，忍住了不让自己呕吐出来，他心中暗自叫苦，原来道藏中关于晕血的理论是真的！ 自己千万不能吐出来，因为吐出来便是示弱，便会让其他人看出来，他是个第一次杀人的雏儿。如果被人看出来，那些人就会把他当软柿子捏……他还没有把握应对擂台旁剩余精英的围攻。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周围的人早已被他诡异的杀人手段给吓怕了，怎么还会来攻打属于他的擂台！？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两座擂台也决出了结果。 程岩向那边看去，只见刀客已经云淡风轻的站在了擂台上，而剑客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一丝风飘过，剑客的战斗结束，擂主倒地不起。 刚才发生了什么！？ 程岩看着纹丝不动的剑客，一下子就对他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他一动不动，怎么就结果了那战力不俗的擂主！？ 是东瀛的一闪之术？还是西域藏剑山的心剑之术？莫非是北俱芦洲天穹峡湾的极剑道！？ 程岩心里想着，就越来越振奋，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其对决一番。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个洪钟般的声音。 “十方擂主决出！海试进入复试！” 第九章 决赛 复试规则很简单，抽签两两对打，决出五人。 总共有三个进入江南第一武道大会的名额。 这五人之间再次进行抽签，有一人可以直接获得进入江南第一武道大会的名额，剩下的四人决出两人，这两人可获得剩下的两个名额！ 程岩不知道谁会是那个幸运儿，他只是回想起上古一个小国的贤者所说过的一句话。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第一个上前抽签的是一个少年，他看都不看，随意便是一抽，接下来却高兴地大叫起来：“我晋级了！” 原来是这少年运气好的出奇，竟然一下子就抽中了直接晋级的签子！ 下一个便轮到了程岩，他上前抽签的时候，敏锐的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那签有问题！ 天地元气从他身边流过，却在拿签那人的手中出现了一丝紊乱，程岩捕捉到了那丝紊乱，然后稍加猜测，便得出了出人意料，却在情理之中的结论。 抽签是个幌子！这场海试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有人指使的！ 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们在操纵着海试的结果！ 程岩心下了然，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进入江南第一武道大会的名额和其珍贵，怎么可能就这么直接给了这群只有武力的市井莽夫？！ 只是……若是玄铁剑派在暗中操纵，多半是为了保持公平竞争。但若是有江湖门派在暗中操纵……那便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了！ 程岩虽不能操纵天地元气，但却能够通过特殊的术法稍微改变其流向，虽然只是一点点而已，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改变致命的结果！ 他右手抽签，左手背到身后做了一个隐秘的手势，刹那之间，签面上的数字骤然改变！ 天南心术第三十六章：元流术！ 修道者不可用，天地之间唯独没有修为的元气之体可用，可改天地元气流向，通悟之时能气吞山河！ 程岩的体制曾被称作天之子，比元气之体不知高了多少个层次，使用元流术更是顺手无比，不带一丝停滞。 那负责抽签的人看着骤然变化的数字，脸上当即就是一阵懵逼，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程岩右手一晃，那只签便被他抽走了！ 那人的脸色突然就是一变！对决顺序是上司交代好的，若是办事不利，受罚事小，丢命是大！ 他当即死死的抓住了程岩的手腕：“这位少侠，你好像拿错了签。” 程岩脸色淡漠的看着他，声音很轻的说道：“剑客对刀客，我对相师，两败俱伤之下，即使能进入武道大会，也夺不到名词，更不会被大门派挑中。只剩江南炼火宗柳家小儿平安晋级，到时候大门大派挑选门徒，自然是以柳家小儿为先，我说的可对？” 他每说一句话，那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完，那人便已被惊的冷汗直流！ “你是怎么知道……” 程岩还是淡淡的看着他，也不做解释，这幅眼神被他看在眼里，立刻就充满了压迫感，程岩整个人在他眼里顿时变得神秘无比。 对程岩来说，那些很隐晦的事情并不难猜，炼火宗柳家的人天生亲和火相，刚才抽中幸运签的少年身上便有很隐晦的火元气痕迹，他极力掩饰，却也躲不过程岩对他元气的探查。 此特征在江南，只有炼火宗一家，所以他的身份并不难猜。 更别说，那少年还傻傻的使出了炼火宗的独门秘技，那秘技本是炼火宗不外传之秘，普通人连分辨出来都难，但读透了三万道藏的程岩却可以轻易将至识别出来。 抽签负责人刚刚让程岩抽的是相师，那么刀客和剑客一定是分为了一组，抽签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那人被程岩道破了玄机，心中杀念骤起！这乞丐般的小子不知从何而来，但他再强也只是普通人！自己可是入道级别的修道者，杀掉他易如反掌！ 他的杀心越演愈烈，却忽然被一句话打碎了所有念头。 “兄弟，别慌，哥们儿是自己人。” 程岩说着，便把守卫少女交给自己的黑铁令牌露出了一个角。 那人看到令牌，刹那之间便惊呆了，四起的杀心也如同潮水般褪去。 程岩凑到他耳边说道：“郭掌门不喜欢炼火宗，我便站在了这里，兄台掂量好，是站在郭掌门这边，还是站在……哈哈，兄弟你都懂的。” 这番话说的虚虚实实，负责抽签那人根本分辨不出是真是假，他惊疑不定，却也不敢拿“郭掌门的话”当耳旁风。 更何况，他已经把上司交代的事情办妥，成功的将那柳家公子送入武道大会，就不必再追求完美的结果了。 他一时之间心下稍定，也再不去阻止程岩。 程岩轻而易举的挣脱了他的束缚，走上擂台。 那番话当然是假的，可这场海试牵连重大，更是隐隐牵出了玄铁剑派内部的矛盾，那抽签的负责人是万万不敢拿自己性命去冒险的，只要抓准这一点，把他忽悠的团团转就变成了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整件事情的转折点便是守卫少女给他的黑铁令牌……若下次有缘再见，一定要好好谢谢那个姑娘。 程岩想着想着，便来到了对手的面前。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对手——剑客。 他没有见过刀客的出手，所以没办法应对刀客的刀，但他看过剑客的对决，便对那剑客起了浓厚的兴趣，在剑客身上，他可以验证一个很有趣的理论。 生死的对决变成了程岩验证理论的一场实验，若是剑客知道程岩此时心里所想，怕是要被气的吐血三升。 剑客看到程岩站定，便开口说道：“你不是修道者，我让你，我不用元气。” 他说话很慢，语调也奇怪的很，听起来不像是东胜神州的人，这音调之中带着浓厚的地方色彩，却更像是东海一带的口音。 程岩从道藏中看过整个洪荒世界四大洲的口音分类，却没有实际的听过，所以也辨别不出他到底是何方人士。 他这么一说，程岩立马不乐意了，你不用元气，我怎么去验证道藏中的理论呢？ 第十章 狂妄之徒 “你还是用吧，有什么大招尽管招呼上来，不要怜惜我。”程岩很认真的对剑客说道。 剑客一愣，年轻却充满了沧桑的脸上好像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半晌之后，剑客终于回过味儿来，他皱起眉头，用一种极其老成的语气对程岩说道：“少年人，不要太过狂妄，你，抗不下三千一剑。我让你先来，攻击我，输了的话，你就自己下去。”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三千不杀凡人。” 程岩听完他这话愣了半秒钟，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人的名字便是“三千”！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对三千说道：“尼玛的。” 三千听了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足足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这少年竟然是在骂自己！ 他顿时怒了：“不接受三千的好意，就准备迎接三千的愤怒吧！” 程岩心里一喜，终于要来了！ 剑光来临之前，程岩背在身后的右手上光芒乍现！ 那是一个奥义难明的符文，程岩从上台之时便开始准备这个符文，直到此时才准备完毕，那符文散发着常人看不到的光，透过程岩的身体传播到四周，刹那间将整个场地的时间都冻住了！ 这种威力强大的术法，一般是有非常强烈的反噬，程岩能将其使出来，也是多亏他天之子体制的功劳。 这本不是人族可以使用的术法，有着非常苛刻的限制，程岩即便是将其使用出来，也只是可以使用一次而已，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次将其施放出来。 时光禁令：冰封。 他将此术法施展出来之后，浑身几乎脱力，但他认为这是值得的，剑客身上有非常值得研究的东西，时光禁令并不能持续很久，他必须抓紧时间。 三千的速度很快，快到几乎超过了人眼能捕捉到的速度，就在程岩施放时光禁令的时候，三千的剑芒便已经到达了他的头顶三寸之处，只要慢了那么一分，程岩便会饮恨当场。 程岩痴痴的看着剑客在千分之一秒内挥舞出的剑风，剑罡和剑意，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这种剑法是三万道藏中没有记载过的！ 这种剑法几乎是融合了东瀛的一闪之术，西域藏剑山的心剑之术，和北俱芦洲天穹峡湾的极剑道，三相结合，威力倍增！ 而且还不止三种剑法！ 三千的剑法之中夹杂了一些道藏中所没有记载的意境，这种意境中包含着一种洪荒古意，万万不是俗世之间存在的东西！ 程岩对三千的剑法感兴趣的很，随着他不断的深入研究，却很快的发现了剑法中的问题。 这三种剑法被三千分为三种形式表达出来，那便是剑风，剑罡，和剑意，这三种极具威力的剑法是没有彻底融合在一起的，就像是三个齐心协力的人，即使三个人在一起努力，也是三份叠加起来的威力。 程岩心想，这种极具创意的剑法，能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呢？不只是三倍，而且还要十倍，百倍！这种剑法的威力是无限的！ 他通读了三万道藏，却唯独对剑法钟爱有加，只因为栖霞真人三年前提到的那一招“剑来”之术。 程岩少年之时，栖霞真人口中的“剑来”便被他深深的印到了脑袋里，他发誓要学会“剑来”，不管前路有多艰难！ 而三千的这种剑法，便是他学习剑法的开端。 他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时光禁令也即将解除，便来到了三千身后，剑罡打不到的地方，静静等待时间封锁的结束。 没过多久，周围的时间便如同流水般慢慢开始流淌，锁在三千身上的时间也恢复正常。 三千的意识刚恢复过来，便有一声低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 “你是不是晚上常失眠多梦，右边太阳穴时常疼痛难忍？你是不是睡得很少，醒来的时候胸腔中部右下方会剧痛？” 三千听到这话，顿时惊骇到难以附加的程度，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这些毛病！？ 三千分辨出了这话是程岩的嗓音，他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问程岩：“你怎么知道？” 程岩道：“我当然知道了，你练剑都快要把自己给练死了，你知道吗？” 三千听了这话，嘴上却依然硬朗：“我死，与你无关，我们继续对决。” 程岩无奈：“真是倔牛脾气，我这样跟你说吧，你这套组合起来的剑法对身体是很不好的，要想活下去，赶快停下来吧，别练了。” 三千顿时就急了：“我是剑客！人可死！剑道不能丢！” 这就对了！程岩窃喜，就等你这句话呢！ 他认真地对三千说道：“我有办法治疗你的病，还能帮你把剑法彻底融合在一起！你的剑法现在简直是漏洞百出！你剑路上的天权位和天枢位经常碰到一起吧？运剑气的时候是不是时常会打到自己？” 三千的脑子已经彻底不够用了，这年轻人到底是何方人士？怎么对自己的情况一清二楚！？ 他听到程岩的分析全部正确，便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盯着程岩，很认真的说道：“你若是，帮我完善剑道，我便为你鞍前马后！” 程岩也郑重的很，他伸出手掌：“君子一言！” 三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快马一鞭！” 程岩眼看协议达成，脸上便浮现出淡淡的笑：“我若帮你，你便不用去那劳什子武道大会了，你之前来武道大会，便是为了让人帮你解决剑法的问题，是不？” 三千点了点头。 程岩继续说道：“我其实不是来参加武道大会的，我本想找我师父，却看到了你和那个刀客，便想来会会你们……我现在忽然对武道大会很感兴趣了，你可否帮我进去玩耍一番？” 三千当即拔出手中长剑：“走。” 程岩急忙拉住了他：“天呐，你难道想带我杀进去？！那里面可都是江南的最顶级武力！咱们进去不够人家吹一口气的！你下去擂台等我就好啦！” 三千听完，将长剑收回剑鞘：“行。” 他说完便跳下了擂台，不带一丝犹豫。 程岩向另一边看去，只见相师和剑客的战斗也即将决出胜负。 第十一章 炼火 相师的攻击方式很诡异，他虽用剑，但却不使剑法，他手中一尺长的短剑在空中舞出剑花，却总不与刀客的刀正面相撞，只是用剑花阻挡住刀客的攻击。 刀客的刀虽然凌厉，但奈何却碰不到相师，几个回合下来便被相师逼到了擂台边缘，然后毫无意外的掉了下去。 程岩对此并不意外，只因为双方根本不是一个力量等级，那刀客再强，也终究是凡俗之间的武者，遇到了相师这种走诡异门路的入道者，自然是招架不住。 相师舞出了漫天剑花，看在程岩的眼里，那剑花中却夹杂了无数玄奥难明的元气，那些元气沿着一个诡异的方向行进，便构成了一副类似阵图的存在。 凡俗武者，又怎么可能以武力破入道者的阵法？ 程岩看着那相师，喃喃自语道：“北海小幽冥宗的人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三千：“恩？” 程岩：“等下咱们进去了，如果那个相师想要有什么异动，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他杀掉。” 三千对此没有任何疑问，只是答了一句：“好。” 相师剑花组成的剑阵名为“薄葬”，并不是具有很大杀伤力的剑技，用来对付武者却有奇效，几乎无往不利。这种超小型的剑阵使用起来简单，其中的理论却复杂无比，程岩也只是窥得一二，才发觉了相师小幽冥宗的身份。 程岩默默的回忆起关于那个门派的传说：远在东胜神州极北之地，靠近北俱芦洲的幽冥海中央，有一个神秘的门派，名为小幽冥宗，其中曾出走出过几个修士，凡是从那里出来的人，到了外面无一不做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这些“事业”，或许是广结势力，在武林之中掀起一场滔天的血雨腥风。又或许辅佐帝王，是给东胜神州带来几十上百年的长治久安。 从小幽冥宗而来的人亦正亦邪，却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鬼才。 程岩有些疑惑，这相师既然是从那里出来的人，权谋相术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武力却不会太高，小幽冥宗的人是出了名的战五渣……相师也是如此，他顶多也就是入道的层次，不可能达到炼红尘的地步，怎么敢来搅活江南武道大会这趟浑水？ 他没有疑惑太久，因为就在此时，通往武道大会道场的大门打开了！ 程岩、相师和炼火宗柳家的少年穿过大门，便来到了道场边缘。 道场是一个八卦模样的台子，上面由大理石铺成，面积比刚才的擂台要大的多。 程岩惊讶的发现，那大理石并不是拼凑而成，而是由一块巨大的天然原石直接打磨而成。 整个道场便是一块毫无瑕疵的大理石，这大理石的纯度极高，乍一看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翡翠！ 这种东西，放在俗世之间便是不出世的奇珍！ 玄铁剑派好大的手笔！ 程岩向道场周围看去，各门各派的代表皆已就坐，大概是按照门派强弱来列坐其次，玄铁剑派的掌门郭怒便坐在首位。 他还发现，栖霞真人正坐在郭怒旁边，对自己挤眉弄眼，而站在栖霞真人身后的清微，则是一脸惊讶的样子看着自己。 程岩对着师父和师兄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不要让他们出手。 他发现郭怒也看到了自己，这位大掌门惊讶的不得了，但是栖霞真人一个眼神过去，郭怒就闭上了嘴，做出一脸憋闷的样子。 他只觉得好笑，但周围的气氛很是庄严肃穆，他便先将笑意压了下去。 此时，道场正中央，一个礼官模样的男人开口了。 “神州万载！武道永昌！今日……” 那礼官一开口，程岩就想要昏昏入睡，他最烦的便是这毫无意义的开场白。 他闭目养神，直到一声阴仄仄的男声响起。 “世俗之间的武者，已经连乞丐都不如了吗？” 他睁眼看去，只见道场右边高台之上，一红发赤目的中年男子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他心下了然，那男子从样貌来看确实是东胜神州之人，但须发瞳仁皆是赤红之色，这分明是江南炼火宗柳家“九转火炼”之术练到顶点才会出现的现象。 不难猜测，这人的强出头，便是想要为程岩身边的柳家少年清理障碍。 首座的郭怒当时眉头就是一皱，想要让这人退下，却忽然看到了身边栖霞真人严厉的小眼神。 郭怒一愣，这老流氓是想干什么？那少年天资虽强，可毕竟还没有修为，万一被炼火宗那群傻子打断了腿脚，这账说不得要往自己头顶算上几分！ 但栖霞真人执意让他袖手旁观，他也只能照做，谁让自己打不过人家呢…… 程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依柳长老之意，该当如何？”郭怒说道。 “这乞丐能入道场，一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看着碍眼，赶出去便是！” 郭怒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柳长老的意思是，我玄铁剑派的海试毫无作用？” 那姓柳的长老看着郭怒变了脸色，气势当时就是一窒，但他为了姓柳的少年，却必须要豁出去了！ 程岩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关系利害，他只是很好奇，接下来的柳长老会如何来做？ 只听那柳长老沉声说道：“玄铁剑派自然是公正无比，但这乞丐却有蹊跷，不如先来试他一试，便能知道他是否是取巧才通过的海试！” 郭怒其实也很想知道，程岩是凭借什么打败那些世俗武者的，而且栖霞真人明显是想让他这徒儿试炼一番，自己便顺水推舟，送了这个人情！ “武者以武立足，想必这乞丐少年也是不怕比试的，便依照柳长老所言，试他一试便知！” 红发赤瞳的柳长老听到郭怒此言，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刚收一弟子，大致与这乞丐少年同岁，名为柳长治，入道不久，修为不高，便让他去会会那少年，也不算我仗势欺人！” 道场周围的门派长老和一众掌门顿时对这柳长老嗤之以鼻，让入道者去对付一个俗世武者！这还不算是仗势欺人？ 简直无耻！ 第十二章 剑斗术 可一时之间也没有人跳出来反对，大家都在想，毕竟这乞丐少年是孤身一人，为了这少年得罪了江南能排上号的炼火宗柳家，那也太过不值了。 那名为刘长治的少年飞跃入场中，便对程岩拱手一抱拳。 程岩顿时就对他的评价上升了好几个档次，看来柳家不全是人渣，还是有好人存在的，最起码这家伙教的就不错，懂得礼数。 此时柳长治的心态其实很平静，他心想，这乞丐万万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自己不能因为柳长老而伤了他的性命，而自己也不屑于去欺负一个没有入道的武者。 于是他便对程岩说道：“乞丐，你未入道，我便让你三招，来吧。” 此话一出，炼火宗柳氏阵营顿时发出一阵喝彩。 程岩深知这种人对于武道的尊严，所以他并没有拒绝柳长治的提议，于是他便向场外高声喊道：“三千，剑借我一用！” 话音落下，一把三尺长剑从道场之外飞来，笔直的刺入程岩脚边大理石内。 程岩抽出石中之剑，对柳长治说道：“请了！” 下一刻，他举起长剑，向前刺出，那动作平平淡淡，看不出丝毫烟火之气。 然而剑尖在半空中却骤然生变！平平凡凡的动作沿着一条玄奥的轨迹生出无数种变化，柳长治在刹那之间神经紧绷！ 这些变化化作虚影，绕过他的攻击，刺穿他的防御，将他牢牢地锁定在原地，不能有一丝动弹！ 柳长治脑门青筋暴涨，心中嘶吼：“我是入道者！怎么可能败在一介武夫脚下！” 他调动全身元气，拼命抵抗这一剑！ 暴动的元气咆哮着凝成一道元气之墙，轻松的阻挡住了程岩的剑势！ 下一刻，被剑势激发出来的元气轰然爆发，将程岩轰的倒飞了出去！ 柳长治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我竟然挡住了那一剑？我怎么可能挡住了那一剑！？ 倒飞而出的程岩落在地上，心里便是苦笑一声：果然，再精妙的剑技，没有元气的支撑，依旧是发挥不出威力。 这套剑法名为“剑斗术”，是程岩很中意的一套剑法，只因为这套剑法更契合天地之道，只要能看到天地元气的流动，便能从中找到对手招数中的弱点，将之击破。 这套剑法剑招奇多，变化更是有一千多种，程岩虽然将之记在脑海之中，但剑斗术里的很多剑招属于衍生剑招，是需要实地对战才能将至学会。 但这套剑法由于太过依赖对天地元气的洞察，以至于修炼的门槛很高，但对于程岩来说，那道门槛却是很低的，因为他天生便对元气的流动极其敏感，看到元气的流动也是小菜一碟。 只可惜没有了元气的支撑，刺出的剑也没了威力。 程岩站起身来，看着欣喜若狂的柳长治，问道：“这位兄台，还有两招，可是……你还有元气吗？” 柳长治听到这句话，欣喜的表情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程岩很明显的看出围绕在柳长治身边那些极其淡薄的元气，方才他在危急关头的那番“暴气”，早已将自身的元气用的一干二净！ 柳长治没有认输，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眼神恍惚的看着程岩，问道：“那剑法叫什么？” 程岩本想告诉他剑斗术的名字，可转念一想，却鬼使神差的把另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剑来。” 柳长治听闻，口中只是痴痴呆呆的念叨着：“剑来，剑来……” 接下来，让程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柳长治没有因失败而愤怒，那小人心态的柳长老却恼羞成怒了！ 那赤发赤瞳的长老声音平淡，却又带着无比森寒的味道说道：“这乞丐少年虽是凡人之躯，但却能以道剑败入道，实在是难能可贵。” 他随即鼓起元气，对整个道场的人高声说道：“不如让这乞丐少年与我十大门派的小辈英才比试一番！看谁能摘得桂冠！” 此言一出，满场尽皆哗然！ 程岩也眉头微皱，这柳长老真是不识好歹，败了也就败了，竟然还强行装逼！不怕被天下英雄所耻笑？ 他没有什么畏惧，他想要来这江南第一武道大会，本就是想要会一会江南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三万道藏里的那些知识足够让他摆平很多危急，他此时成竹在胸，自然不怕那即将到来的车轮战。 就在这时，另一个违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柳长老，这样怕是不公平吧。” 程岩向声音来处看去，之间发话的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这老者距离郭怒也就三个座位的距离，看来地位也绝对不低。 柳长老的声音依旧很森寒：“方长老此言差矣，这有什么不公平？这少年以凡人之躯战败入道者，说明他本身就很强大，凡俗世间少有这么强大的武者，与我等门派的小辈对战又有何妨？” 柳长老说完，又扔出一个砝码：“若他胜了，我便亲自收他入我门下！享受我炼火宗的至阳地脉！” 程岩已经不想吐槽这个无耻的老家伙了，别人不知道你家那情况，我能不知道？！你家那至阳地脉早在三百年前就被我们栖霞山的祖师爷给吸干啦！ 先别说让我拜你为师，就算我去到你炼火宗，难道要让我去那干枯地脉吸土去！？ 他没有出声，一是因为在这种场合，自己人微言轻，二是因为现在竟然有人发出反对柳长老的声音！要知道江南十大门派在外人眼里向来团结，这种情况是几乎不会出现的，这就有点意思了。 由于另一种声音的发出，现在的场面局势顿时变得玄妙起来，程岩决定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刚才的老者没有继续说话，另外一家门派却又开口了。 “柳长老此法不可行，分明是在欺负这乞丐少年！这要是传出了去了，我江南十大门派颜面何存！” 程岩听着这声音感觉熟悉的很，他扭头看去，心里便是一乐。 这不是自己在山下欺负过的那个毒龙宗吗！ 那发言之人，正是自己给他台阶下的毒龙宗陆长老！ 第十三章 江南局势 其实此刻的陆长老也很是憋屈，这少年欺负过他的侄子，他却不得已只能为他说话。 陆长老这一出声，程岩算是听出来了，他毒龙宗和刚才方长老所在的门派，分明是一伙儿的！ 他们和那炼火宗柳长老，分明不是一个阵营。 而此时，又有一个声音出现了。 “陆长老说咱们欺负他，却没有看到他能以凡人之躯战入道者？此等武者有天纵之资，为何不能与各门派天骄英才一战？莫非是毒龙宗后继无人？连凡人都不敢与之一战了！” 这番话字字诛心，直说的陆长老满面通红，程岩不知道这是哪个门派，但却也知道这门派是炼火宗那边的。 十大门派已出其四，剩下的也不甘示弱，纷纷表态。 “第一武道大会本就是我十大门派的友谊比赛，怎么能将外人掺杂进来！那少年我看你天赋异禀，有没有兴趣和我学道术啊？！” “连乞丐都要！怪不得你西山门如今日落西山了！那少年我就问你一句，敢是不敢？既然来了就不要怂！” “你们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将我江南十大门派的脸面都丢光了！竟然去欺负一个乞丐少年，啊呀呀！我羞于与你们为伍！” “……” 程岩现在很想笑，他实在是没想到，这江南的十大门派竟然有这么一面！ 好在栖霞山超然物外，根本不稀罕十大门派的名字，如果自己也算是十大门派的弟子，他们现在的行为就是自家人打自家人，那样就很尴尬了。 只是经过这么一闹，他也算看出了十大门派大致是怎么拉帮结派的。 道藏中的知识如跑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经过，整个江南地图便鱼跃于脑海之上，各种矿物分布，灵寿仙禽栖息地的分布，各驿站商道和漕运河道所在位置，还有各大门派山门所位于的地方，清晰无比的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地理环境决定经济的主导地位，门派边界的资源也会带来纷争，他按照势力和资源的分部来分析，很快就得出了如下结论： 一、江南十大门派分为三股抱团的势力，一股掌握矿物、灵禽等原材料的产地，另一股控制着各种商道，两股势力加以合作，才成了现在江南的局面。 最后一股势力虽然只有一个门派，但却是最强的势力，那便是郭怒的玄铁剑派！ 二、保自己的那一方，算是三股势力之中最弱势的势力，但是隐隐得到了玄铁剑派的许可，所以才敢和炼火宗所在的势力硬碰硬。 三、栖霞真人很期待自己接下来的表现，因为那老流氓现在已经乐开了花，只等着自己落败，他再来救自己了。 程岩已经想象出当自己落败的时候，栖霞真人幸灾乐祸的样子：小程岩啊！你还是不行啊！三万道藏没好好背吧！跟着为师回山背书去！ 他打了个冷战，心中暗自下了个决定，而后高声说道：“我愿与各门派天骄一战！”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下一刻，各种声音蜂拥而至！ “你这少年！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说的好！我炼火宗输了一局，下一局便要将颜面挣回来！” “少年你此时反悔还来得及！还不快速速拜我为师！就能免去被碾压的结果了！” “……” 程岩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个程度，这场武道大会的老大很快就要发话了。 果不其然，郭怒终于开口了。 “肃静。” 肃静两字带着沉稳的气息瞬间压过全场的声音，那声音传到各大门派长老和掌门的耳朵里，就好像是在他们脑海中掀起了一阵暴风，瞬间镇压了所有暴戾的气息！ 各大门派掌门和长老顿时噤若寒蝉，心中也骇然无比，十年过去，这郭怒竟然成长到了一个这样的地步！ “我江南十大门派不应欺负这样一个拥有天纵之资的少年。” 此言一出，台下一众门派皆点头称是。 程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就有点惊讶，这郭怒看起来就是一个憨厚的老大叔，他在十大门派之中的威望竟然如此之强？ “少年，我现在让你来选择，若战，我十大门派年轻一辈天骄必然全力以赴。若退，我玄铁剑派可保你安然无恙！” 程岩毫不犹豫。 “战！” 这声音平淡无比，却透露出无限的信心！ 郭怒眼中透露出赞赏，他开口说道：“炼火宗柳长老心中不平，那便是炼火宗第一个来吧！” 场中炼火宗一边的势力顿时掀起一阵欢呼和口哨，柳长老嘴角也扬起了阴邪的笑。 程岩不说话，只是举起手中长剑，站在道场中央遥指炼火宗！ 赤裸裸的挑衅！ 道场周围的气氛彻底沸腾起来！就连站在道场外围树上江湖人士们也欢呼起来！整个武道大会的战意浓重到了一个巅峰！ 乞丐少年单挑炼火宗！这便是江南一带江湖中人之后很长时间的谈资了！ 柳长老顿时狂怒：“柳随风！你去会会那少年！” 此言一出，场中之人尽皆哗然！ 只因这柳随风并不是普通的入道者！他被称为铁血孤狼，是炼火宗邢堂的副堂主！但他的年纪却不过20岁，即使下到道场之中，也算是合情合理！ 他本是炼火宗柳家旁枝，幼时被柳氏族人遗弃在外，小时候便是从乞丐堆里混起来的，稍大一些便跟着人混帮派，过着刀口喋血的生活。 他混的地位越高，接触的人就越多，直到接触到了柳氏。 柳氏发现了这个被遗弃的游子，便将他接纳到了炼火宗的宗门之中。 柳随风选择被柳氏接纳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江湖中万人之上的地位，他知道，修道者是江湖中人不可抵挡的。 他本是喋血之人，进入炼火宗也本性难改，于是他便想方设法进了邢堂，因为只有在邢堂，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杀掉一切站在家族前进道路上的人。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少年，便是他的下一个虐杀目标。 柳随风进入场中，冲着程岩笑了笑，还未抱拳行礼，身影却一闪而逝，消失在了程岩的面前。 程岩捕捉到了他元气的流动，也知道他行进的方向和最终的落脚点，但就是跟不上他的步伐！ 只因为程岩还不是修道者！达不到那么快的速度！ 下一刻，锋利的匕首便接触到了程岩的后背。 第十四章 火力全开！ 程岩瞬间被巨大的力量击飞出去！堪堪飞至道场边缘，才凭借手中长剑勉强停了下来！ 柳随风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他感觉有些不对，这少年刚才那么强，现在怎么就这样被击飞出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柳随风警惕之心大起，以至于一时之间不敢上前！ 程岩站起身来，感觉背部有些痉挛，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紧绷的神经松开，痉挛的感觉也随之褪去。 他的背部其实已经被刺穿了，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若不是刚才他急中生智将身子移开了半寸，此时怕是已经被刺穿心脏而亡了。 匕首造成的伤口不大，但却带着毒，程岩心中默默的想着，那毒素无灼痛之感，却如同万只蚂蚁在撕咬着伤口，奇痒难忍，这应该是狼蛛草的毒素，只要扛过三刻钟，便会自行消散。 只是，大多数人都是在这三刻钟内死于奇痒之下。 程岩有些奇怪柳随风为何停止了进攻，但他没有想太多，只是抓紧时间摒弃杂念，将痒这种感觉位于脑中的部分暂时屏蔽。 这是从西域传来的一种密宗之术，名为迦释，本不是一种修行功法，而只是凡人用来调节身体的奇术。他本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有用到的机会，谁知道这么快就用上了。 柳随风看到程岩淡定的样子，心中更是惊讶，这些年来死在自己狼蛛草毒素之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乞丐少年怎么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程岩站定，便抬起手中长剑，这次他不会再被偷袭了，想来柳随风也不会再行那背刺之术。刺杀这种事情，一次未成，再来一次便是愚蠢。程岩自信，当柳随风再次施展背刺之术时，便是他的死期。 程岩提剑，剑斗术豁然展开，隔着数十步的距离直取柳随风项上头颅！ 柳随风自然也不甘示弱，他已是入道者，即使攻击的方法大多是偷袭，不能正面对敌，但元气才是他仰仗的资本。 随着交战的进行，柳随风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令他惊恐不已的事实，自己在这乞丐少年的剑下竟然感觉到了压迫！这是自己在炼火宗邢堂长老时才会有的感觉！ 可他的剑下明明是没有元气的！却能对自己的元气匕首进行压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知道的是，剑斗术本就是凡俗武者研究出来，为了对抗修道者的剑术！ 程岩手中的剑斗术越发熟练，这柳随风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练剑的活靶子！而且还是很高级的那种！他会拆招，实力也强的很，给自己练剑是再好不过了！ 而剑斗术是一种越战越勇的剑术，施展剑斗术压制对方，优势便会一点一点的积累，当这些优势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对手自然便会在排山倒海而来的优势之下失去任何抵抗。 柳随风手中的匕首逐渐慢了下来，元气也渐渐衰竭，他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挣扎着想要多活一时片刻。 当剑斗术的剑势达到了巅峰之时，柳随风眼中却只看到了绝望。 刘随风的颓然倒下，在观众眼里很是意外，在程岩眼中却是必然，若不能击败这样的对手，剑斗术岂不是白学了？ “第一场，程岩，胜！” 此言一出，整个道场便沸腾起来！对于道场内支持他的势力来说，这便是出了一口恶气，但对于道场之外站在山头和树上的武林中人来说，这便是凡俗武者对修道者的胜利！ 程岩证明了凡俗武者可以战胜修道者，便是给予了场外之人无限的希望！ 柳随风被柳家之人带走了，场中便又剩下程岩一人。 程岩本以为他们想要用车轮战拖垮自己，但没想到接下来竟然有医者来给自己背部的伤口上药！ 他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把别人看的太坏了，毕竟是江南十大门派，大多数还都是要脸面的，除了炼火宗柳氏，其他都不会拉下面子来为难自己一个“小乞丐”。 程岩特地注意了那医师手中所用之物，都是上好的疗伤药膏，绷带也是通气的棉麻布，并不存在什么害人的隐毒。 疗伤完毕，他依然是站定当场，等待十大门派天骄弟子前来挑战。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竟然还没有人上前应战！ 原来，这是各大门派起了爱才之心，如果说程岩打败柳长治是出于偶然和运气，那么接下来打败柳随风，靠的便是彻底的实力。 各大门派长老和掌门也对他手中的剑法起了异常浓厚的兴趣，大佬们眼睛尖利的很，谁看不出那套剑法是专门针对修道者的剑法？ 而能将这套剑法使得出神入化的程岩，甚至要比剑法的地位还要高上那么几个档次，剑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能用出来才是王道！ 于是乎，场中的十大门派现在考虑的便不是如何战胜程岩，而是将其收入门内。 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乞丐少年天纵之资，以凡人之躯战入道，两胜之。由此可见凡俗武者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尖的层次，他能达到这种程度，那另外的那个相师呢？” 程岩听了这段话，立刻环视左右，但竟然没有发现说话之人！那说话之人显然是不想让他认出来！ 他警惕之心大起，这人到底有什么企图？难道要让自己和相师一比高下？ 他对相师是很感兴趣的，但让他感兴趣的是小幽冥宗一脉的功法，却并不代表他想要与之对战。 战斗力不是衡量一个人实力的标准，而招数的玄奥却是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关键。 那相师从小幽冥宗而来，本就是顶着天下第一诡谲之道的名号，更何况相师明显是一名入道者，程岩想要打败相师，怕是不那么容易。 然而，程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如，就让这两人比试一番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周围的人瞬间被这提议吊起了极大地胃口，但程岩却只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第十五章 十年前的血刀 “此提议不错，从这乞丐少年来看，当世武者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那相师与他同样通过了海试，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此法甚秒！吾认为可行！” “我炼火宗附议。” “……” 一时之间，全场充满了赞同的声音，就连刚才支持程岩的门派也在忽然之间改了说法。 程岩隐约觉得这其中有鬼，但若是要与相师对战，他也不虚。 程岩默默地想到，小幽冥宗的功法由于保密性做的很好，所以当年有一小部分没有被栖霞山祖师爷抢回栖霞山，也自然没有录入三万道藏之中。 但即使是这样又如何？ 程岩即使只会一式剑斗术，也会毫不犹豫的应战！ 若在此时便怯战了，日后如何去闯荡这玄妙诡谲的洪荒世界！ 礼官很快征得了郭怒的同意，相师便慢慢的走上台来。 程岩看着他，感觉他和自己有些相似，同样的冷静，同样的出身于隐世门派，也同样学富五车。 谁能胜出呢？ 程岩要的不只是全力以赴，他还要赢！ 剑道一往无前，只有胜利才能指引自己前进的道路！ 程岩对他一抱拳，便提起了手中之剑。 他没想到的是，相师却没有如同之前海试一般抽出腰间短剑。 “你与我并无瓜葛，两两相斗也只会便宜了这十个藏污纳垢之地，为何还要战斗呢？” 程岩听了这话，立刻就意识到，相师来此的目的恐怕不简单！他对十大门派抱有毫不掩饰的敌意，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完全不怕周围的人听到。 下一刻，相师开口，却语出惊人。 “你刚刚使用的是南赡部洲天流部族的剑斗术和西域凡人圣僧的迦释体术。你之前在海试之时使用过两种法术，其一名叫狂心术：血，来自东胜神州止杀门，其二名叫元流术，来自天南流云宗，我说的可对？” 相师脸上有些得意，这些知识是自己耗费了三十年寿元，另外加上极大的代价才灌注到脑海之中，就算是东胜神州皇朝的御史也不可能知道的那么仔细！ 程岩看着他那副得意的嘴脸，心里忽然有点不爽，相师这番话要是说对了，他说不定会比较佩服对方，但相师偏偏漏了一个“时光禁令：冰封！” 在程岩心目中，相师少说了一个法术，所以他并不是在好好讨论学术问题，而是在卖弄知识。 然而，在程岩的人生观中，知识是神圣而不可亵渎的。 他本想速战速决，不想跟相师多费口舌，毕竟手下才能见真章。但相师这么一说，他却不准备直接动手了。 程岩没有思考，随随意的说道。 “你用的短剑阵图名为‘抽丝剑阵’，是一些修为低微的入道者专门用来对付武者的，所以又被称为‘痞子剑阵’。由于这剑阵对武者的针对性太大，所以修道者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屑于去使用，慢慢就被世间所遗忘。” 相师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他想说话，却被程岩接下来的话噎了个半死。 “这世间没几家门派记得这个剑法了，即使有记载的也不屑于用，也就你们自诩为毒士的小幽冥宗，才恬不知耻的用这剑阵来对付凡俗武者。” 相师一张小白脸当时就是一黑，张口说道：“那又如何！成王败寇，仅此而已！我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看你是个人才！你跟我混，便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成王！如若不然，哼……你今日也只能和这十大藏污纳垢之地一起成为败寇了！” 程岩只听到相师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竟然响彻全场！ 全场尽皆哗然！ “你这相师莫非是脑子生了锈！竟敢这么说话！” “敢辱我江南十大门派名誉！此人当处以凌迟！” 道场之中充满了声讨相师的声音，程岩却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幽冥宗的人会让自己处于险势？ 当然不会！ 程岩不屑于回答相师的问题，只是对着他比了一根中指。 相师顿时狂怒：“你！很好！” 相师之后的行为让程岩有些讶异，他竟然扭头向道场最高的台子看去，伸出食指遥遥一指。 程岩看到，他指的方向，赫然是玄铁剑派掌门郭怒！ “此人，乃是衣冠禽兽！”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姓郭的，你可记得十年前的血刀门！你可记得我蒋家三十六条人命！” 程岩很惊讶，因为这事发生的太晚，道藏之中没有记载，所以他也不知道相师这番话的缘由所在。 “世人眼中的郭怒‘大侠’，原来是一个无耻匪类！他当年入我血刀门，学我血刀门功法！却反倒恩将仇报！十年前庚辛之雨夜，屠我血刀蒋家三十六条人命！” “姓郭的！你可敢承认！？” 程岩向郭怒看去，只见郭怒面色阴沉，声音也阴森的可怕，他沉声说道：“血刀已入魔，我行的乃是除魔卫道之事！” 相师目眦尽裂，他继续斥道：“无耻之徒！你为了我血刀一门功法，还与我父亲订下婚约，将我与你女儿指腹为婚！我父纯良，想不到你得到功法的第二天便拿起屠刀！” 相师说到这里，程岩终于想起了关于那血刀门的资料。 血刀门，原本也是万仞山上的门派，这门派不大不小，刚好占了万仞山四分之一的山头。 那时的万仞山还没有玄铁剑派，有的只是四个小门派，这四个小门派和谐发展，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血刀门中忽然发生了异变，宗门所在的谷地被封锁，外人只能听到血刀门中凄厉的惨叫，却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之后，血刀门消失在万仞山，一个如同朝阳般的门派渐渐雄起。 那门派名为玄铁剑派，掌门名为郭怒，为人豪爽仗义，武功也奇高无比。 最重要的是，郭怒是一个入道者。 于是，万仞山剩余的三个门派在很短的时间内被玄铁剑派兼并，新生的玄铁剑派由郭怒领导着，在十年前的江南第一武道大会上夺得桂冠，一跃成为江南排行第一的门派！ 程岩心下了然，看来那血刀门的惨案和郭怒是脱不了干系了，可郭怒当真是如同这蒋姓相师所说的那般吗？ 此时，郭怒却又开口说话了。 “我郭怒确实为小女的亲事做过主，但却不是和你，而是和一名即将走上大道的少年！” “那少年姓程，单名一个岩字！” 第十六章 死亡游戏 “程岩？程岩是谁？”各大门派大佬们交头接耳，传递消息，却总找不出这么一号人来，大家奇怪的很，也忽然间对这名为程岩的少年起了极大的兴趣。 相师听罢，怒极反笑。 “好一个玄铁剑派掌门，竟然把责任推到一个莫须有的人身上！” 程岩在相师旁边，听了他的话之后就感觉好尴尬，他轻咳两声，便吸引到了相师的目光。 “我就是程岩。” 此言一出，相师瞬间懵逼，周围各大门派大佬更是瞬间爆炸。 “好一个郭掌门！如此纳婿的手段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 “郭黑子你有种！冲着这份无耻，我服你！” “原来郭掌门才是大赢家……老朽佩服。” 程岩心想，郭怒的脸此时一定是红了的，只是他肤色本就黝黑，红了也看不出来。 他要承认自己的身份，一是因为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二是因为，刚才郭怒说这话的时候，栖霞真人曾在暗中对着他点了点头。 于是程岩便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他不知道师父是何用意，但师父是不会骗自己的。 他转而对相师说道：“我已承认了身份，你又当如何？” 相师懵逼的表情渐渐隐去，一丝病态的红晕就开始在脸上扩散，直到最后，他脸上已经出现夸张的大笑。 他虽有笑容，但无笑声，那笑显得诡异无比，被人看在眼里，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程岩瞬间发现了不对劲，但当他出言提醒时，已经为时过晚。 程岩：“所有人小心！” 相师：“你们都去死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道场各门派大佬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被利刃架在了脖子上。 程岩向四周看去，只感觉不可思议——各大门派二号人物几乎同时倒戈！ 他们将刀夹在各自大佬的脖子上，脸上神色各异，有歉疚，也有痛快，更有疯狂！那炼火宗的柳随风竟然直接将赤发赤瞳柳长老的头颅切下！场面好不血腥！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那刀是放在喉管上的，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立即割断喉管。 喉管断了，即使是入道，战力也会大大降低，甚至于挽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程岩脸色阴沉，注视着相师，说道：“你无非是想要看江南英雄丑态出尽，来满足你那变态的快感，我说的可对？” 相师脸上依然是诡异的笑，但心里却暗生警惕，这名为程岩的乞丐少年给他的危险感觉甚至超过了郭怒。 他注视着程岩，一字一顿的说道：“今天，所有人都得死。” 相师的诡异笑容渐渐隐去：“但单纯的死亡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不妨来玩个死亡游戏。” 程岩没等他继续开口，便冷笑道：“我若赢了，你带你的人离开万仞山。你若赢了，我便在你面前引颈自戮！” 相师大笑：“你打的好算盘！若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何必处心积虑筹划十余载，才等到了这江南第一武道大会！” 相师脸上的笑容徒然隐去，面露疯狂之色：“你我对决，你中一剑，我便杀一人！” 程岩面露讥讽之色：“我没得选，对吗？” 相师点头：“当然，你若是毫发无伤的胜了我，自然不会有人死去！” 程岩盯着他看了片刻，便对他抬起了手中之剑。 看到他做了决定，道场周围各大门派大佬齐齐发声。 “程岩小友尽管去战！我等即便没命，也不能让这丧心病狂之人存活于世上！” “程小子加油！干他xxx的！” “……” 刹那之间，满场尽是支持之声！ 程岩没有对相师行抱拳礼，因为相师不配做他的对手。 下一刻，剑斗术在他手中轰然展开！ 相师也高声一笑，抽出腰间短剑，天地元气流动引起阵阵狂风，抽丝剑阵霍然成型。 他们一方是武者针对入道者的剑术，另一方是入道者全面克制武者的剑阵，此番比拼，到底谁会获得胜利？ 程岩的压力很大，因为对方一上来就没准备跟他比拼剑术。 程岩知道，对方明白的很，没有元气是他最大的弱点。以元气全面压制，他便会完全处于劣势。 相师自然也是这么做的，抽丝剑阵形成的元气漩涡越来越大，就像是乌云一般笼罩在程岩的头顶，从元气漩涡传来的力量压制着程岩的四肢百脉，甚至干扰着他对元气流动的辨别。 程岩只能集中万分精神，努力在狂暴的元气漩涡中找到相师的弱点所在，并以剑斗术相逼，才能勉强支撑住，没有败退。 然而片刻过后，抽丝剑阵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几乎要支撑不住！ 程岩很是不理解，他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入道者，怎么就能发挥这么大的威力呢？小幽冥宗出来的人在修为方面一向菜的抠脚，相师怎么会强到这种地步？ 程岩拿柳随风和相师作对比，一下子就发现，柳随风在相师面前恐怕是连一招都撑不下来。 相师和之前那些入道者是不同的！他的元气更加暴烈，更加强悍，招式也更加诡异。 他看到了相师脸上猖狂的笑，下一刻，他忽然发现，这笑容之中有一丝不对劲。 相师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血色的斑纹。 这斑纹颜色很淡，淡到只有程岩离的很近才能发现。 程岩恍然大悟，这不是西牛贺洲邪修的“燃血术”么！ 燃血术，顾名思义，以元气为燃料，点燃鲜血，在短时间内获得极为庞大的力量，更是会失去理智，陷入疯狂，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野兽！ 而相师施展出的明显是改良版燃血术，他没有陷入疯狂，也没有变成只会杀人的野兽，力量也增强的有限。 程岩一想通事情的关节，就变得冷静了许多，燃血术是么？呵呵，我让你燃的更彻底一些！ 他很快就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击，长剑在他手中舞出无数个剑花，直迷得相师眼花缭乱。 程岩的攻击强度一下子变大，相师也不得不加速了自己血液的燃烧。 相师的心里一直没有放松过警惕，因为至今为止，抽丝剑阵竟然没有命中程岩一剑！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乞丐少年！ 他本身攻击力不高，全凭燃血术才能变得如此强大，然而此法毕竟是饮鸩止渴。 他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冷汗，程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场凡人和入道者的战争，几乎到了尾声，谁能坚持下去，谁便是最终的赢家。 而输的人，将会面临最凄惨的下场。 第十七章 落幕 程岩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早已疲惫不堪，但还是坚持着挥动着手中的剑。 他本不是一名武者，小时候的他更是没有碰过一下子武器，能使用出剑斗术这种招式，还是因为他得天独厚的思考能力。毕竟，剑斗术本就不是剑术，而更像是道剑。 他将道藏中的剑斗术抽丝剥茧，然后在手上一一还原，便有了几乎凌驾于世俗武者之上的战力。 相师抽丝，程岩破网，如此往复千百回合，谁慢了一步，便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程岩手中的剑斗术慢慢的变成了一种用剑习惯，而不单单是一种剑术，他麻木的斩出或是劈砍，剑斗术便融入了他的剑中。 然而他的剑却不是手中长剑，他的剑早已在他心中，手中长剑也只是个媒介而已。三年前栖霞真人在他心里种下的那颗关于“剑来”的种子，直到今天已经彻底生根发芽。 他的脚步开始凌乱，挥舞出的剑也开始不稳，他全身好像灌上了重铅，以至于抬手都变得迟缓。 可他没有放弃，他抽调出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来支持剑斗术的生生不息。 相师的血液快要燃尽，手中的抽丝剑阵使用的是最后一丝生命力，当这一丝生命力燃烧殆尽，便是他的丧命之时。 程岩不知道相师为什么这么拼命，他只知道，自己需要把相师击败。 他的眼睛早已被抽丝剑阵所散发出的气息遮蔽，于是他便闭上了眼睛，寻找暴动的天地元气中唯一仅存的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他周围的天地元气终于平静下来，他也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意识消失之前，他只听到了从道场周围传来那震天的欢呼和呐喊…… —— —— 程岩再次醒来的时候，眼神有些恍惚，他睁大眼睛，竟然看到面前竟然有两个栖霞真人！ 这下要遭！这老混蛋本身就很让人头痛，现在一下子变成了两个！ 程岩只见栖霞真人的影像慢慢重合，直到合二为一，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只是太过疲惫，而导致精神虚弱。 “师父，我赢了么？” “是啊。” 程岩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当即就要昏睡过去。 栖霞真人见状连忙说道：“你是赢了，可是那蒋姓相师还没死呢！你也不看看情况再晕！” 程岩听闻，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当他看到道场中危急的形式之时，才彻底反应过来，感情自己根本没有昏迷多久！ 各大门派的大佬们依然是被各自叛变的部众给挟持着，相师被柳随风背在身上，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意识，同样是昏迷的状态。 叛变的十大门派中人已经被围在了道场中央，周围密密麻麻围满了十大门派的弟子，可是大佬们随时会面临歌喉 他嘴角苦涩道：“师父啊，你把剩下的杂鱼给清了吧，徒弟我也算是给你争脸了。我现在连道都没入，你再让我一个人上，就说不过去了啊。” 栖霞真人嘿嘿一笑：“师父我要是上了，小幽冥宗隐藏在暗处的老家伙也该出来了。这本就是你们小辈的博弈，若是把我们这些老家伙牵扯进去，那还不乱了套？” 程岩听完这番话，便恍惚有些明白眼下的情况了，于是他便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场中的情况。 只见郭怒一马当先，站在距离叛变部众很近的地方，沉声开口。 “降者不杀。” 程岩分辨出来，郭怒的这一声话语之中最少包含了两种功法，一名“威慑”，二名“惑乱”，都是从佛教狮吼真言中脱离出来的功法，多被人用来震慑人心。 依程岩之前所知道的，这郭怒至少是炼红尘的修道者，他的真言自然也强力无比，叛变部众之中当即有人想要放弃兵刃，投而降之。 就在这时，只听那柳随风怒吼一声，转身便是一刀！ 鲜血迸溅，头颅激射，正在投降之人被杀，剩下的想要投降之人瞬间乱了方寸！ 再下一瞬间，柳随风的脸徒然发生变化！ 程岩几乎感觉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错觉！那并不是表情的变化，而是整张脸的变形！ 没用多长时间，一张崭新的脸出现在了柳随风的脸上。 那张脸上的表情怨毒，死死的盯着程岩：“拜你所赐，我获得了新生。” 程岩心中惊奇，听这声音，竟然是那相师！ 他心中顿时闪过几种换血转生的功法，却没有一种与之对应，相师施展出的功法太过诡异，三万道藏之中竟然没有记载！ 程岩正惊讶着，却听到栖霞真人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很奇特，是不是？道藏中没有记载，因为那本身就不是人族的功法。” 程岩心中释然，这样一说，这种功法的来源就好解释了，洪荒世界可不止有人类一族。 他只听那新生的相师继续说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 程岩很好奇，相师和一众叛变者现在已经走到绝路，就算他们手握各门派掌门的性命，也是逃不出江南这块地方的。 再者说来，深不可测的郭怒也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万仞山。 相师说罢，口中便传出了诡异的声音，程岩仔细倾听，发觉那声音竟然是一种曲调！ 那曲调一出现，原本晴朗的天就开始变暗，乌云随之凝聚，闪电在千万分之一个时间段内从虚空诞生，如神罚降世。 栖霞真人同样也听到了这种曲调，他当即徒然变色，左右拎着程岩，右手提着清微，转身就往栖霞山的方向御剑飞去。 栖霞真人只留下了一句话：“十大门派众人速速离去！妖歌起，妖皇至！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郭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忽然感觉到天上滴下了雨点，那雨点滴在人身上，顷刻之间就腐蚀出一个大洞！ 那人痛苦着哀嚎着，却没有变成尸体，而是被雨点腐蚀殆尽，再也不在这世上留下一丝痕迹。 郭怒目眦尽裂，大吼着撤退，却为时已晚！ 新生的相师疯狂的大笑着，高喊道：“玄冥计划已经展开！洪荒历史即将改写！世间皆在我幽冥宗掌控之中！你们不臣服，就都去死！” 话音落下，雷声震天。 —— 然而此时，程岩和栖霞、清微师徒三人，刚刚回到栖霞山。 栖霞真人飞剑落地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带着程岩和清微就进了后山的琉璃广场，他大手一挥，一层纯白色的透明水幕就升了起来，将天地元气隔绝在外。 程岩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只长着黑色鳞片的利爪，撕破天际的乌云，落在了万仞山上。 第十八章 修道和修真 那黑鳞手爪对着万仞山一爪拍下，小半座山脉便化为虚无！ 程岩震撼，那便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吗？不知道三千那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他的速度那么快，应该能逃掉的吧？ 他看着几乎如同灭世者一般的手爪渐渐缩回了云层，便向栖霞真人问道： “师父，人族可以战胜妖皇吗？” “孩子，不可以的，妖皇已经不是当年的妖皇，它……已经不是生命。它是末日的丧钟，是九天的神罚。” 栖霞真人的情绪很低沉，因为这世界上很少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种问题，今天却出现了，栖霞真人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无力，所以他更加急迫，想要去找到那个奉天承运之人。 妖族迟早都要归来，只有奉天承运之人可以抵挡。 程岩其实是知道那段历史的，他只是想在栖霞真人口中确定答案而已。 然而，接下来，是只有栖霞真人才知道的事情。 栖霞真人稍停了片刻，继续开口。 “相师哼唱的那首曲子名为天妖颂，原本是妖族祭祀之时用到的古语，每当祭祀之时，妖族唱起这首曲子，就会召唤妖族至强者的出现……万万没想到，这只曲子现在竟然被一个人类再次唱响了。” “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人族最后一个修真者大能以一式“剑来”，将妖族魔族驱逐亿万光年星河之外，然而这并不是事情的结束，而只是一个恐怖噩梦的开始而已。” “我魂体曾神游物外，不经意间发现了妖族的存在，当然，在这同时，它也发现了我。” “我没有想到的是，它已经变得那么强大。” “它们在汲取星空中的某种力量，那力量来自黑洞的另一边，我们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世界……也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在帮助它们，总之，它们已经强到洪荒四洲之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我被击退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击退的，我只记得当时天河都开始扭曲，我只感觉末日即将到来。” 程岩皱眉道：“若是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去修真，反而修那缥缈的道呢？只要修真，便能够得到强大的力量，不是吗？” 栖霞真人沉默良久，开口说道：“修真者灭绝人性，为世俗所不容。” 程岩当即回答：“我们可以修真，同时也可以修道啊！我曾经推演过，这两者并不冲突的！” 栖霞真人看着此时的程岩，感觉自己的眼神有些恍惚，他看着程岩，仿佛就像是看到了三百年前那个顶天立地的人。 只是，那人的下场太过凄惨，栖霞真人绝不允许那场惨剧在自己徒儿身上重现！ 于是他便很认真的对程岩说道：“以后万万不要再在世人面前提起修真二字！那会让你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时候师父会去救你，但是一定会跟你一起被当做叛道者杀掉！这方洪荒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连师父都不能轻举妄动！” 程岩从没有看过栖霞真人这么认真的神色，他只是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此时，遮蔽天际的乌云已经散去，阳光重新照耀大地，只剩下消失了半边的万仞山脉，在证明着曾经出现过的惊天怪物。 程岩对栖霞真人说道：“师父，我知道，即使有水月之镜，我也依然是不能修道的，除非我舍弃这具身体，像那蒋姓相师一般成为另外一个人，才有入道的可能。” 栖霞真人不说话，便是承认了他的猜测。 其实三年前拿到水月之镜的时候，栖霞真人就知道，这东西对程岩来说是没用的。 只是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想研究一番，想要从水月之镜的独立轮回之中找到能让程岩入道的办法。 可水月之镜的作用是形成一方小天地，构成独立的循环和轮回。而入道是不能依靠这种外物的，道是程岩自身的道，而不是水月之镜的道。 所以，饶是栖霞真人拥有凌驾于天下的道行，也依然是无能为力。 可程岩知道，这世上不止有一种修炼的方法，修道不成，还可以修真！ 他这样想着，眼中就亮起了希望之光，但此时，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番样子，被栖霞真人完完全全的看在了眼里。 —— —— 当栖霞山师徒三人再次赶往万仞山的时候，万仞山脉已经是满目疮痍。 玄铁剑派算是废了大半，主峰被毁，连带着三山十六洞天的大型建筑也化为粉末。只剩少量的门徒苟延残喘。 程岩心底暗自叹息，经此一役，玄铁剑派怕是要在江南就此除名了。 其余各派也是受损严重，掌门丢了不说，此番前来参加江南第一武道大会的弟子也死的差不多了，妖皇手臂便是天灾，非常人所能抵挡。 蒋姓相师和一众叛变者不知去向，只剩下幸存的人们 郭怒浑身浴血，身旁有一个姑娘在帮他包扎，程岩一看那姑娘，立刻就认了出来，这不就是在自己上山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守卫少女吗！ 她竟然就是郭怒的女儿！？ 郭怒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他看到栖霞山师徒来了，便开口说道： “玄铁剑派完了。” 他说完，便拉着守卫少女的手，放在程岩的手中。 “我的女儿，郭瑶，帮我保护她。”郭怒这句话说的平淡，但任谁都能听出那一丝哀求的意味，程岩若是拒绝，就等于掐断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郭瑶泣不成声，程岩不知所措，只有栖霞真人脸上变了颜色。 郭怒看到栖霞真人这表情，晒然一笑，说道：“胸腔中部左下方，妖鳞入心三分，心脉已断，无力回天……它是能看到我的，这样也好，我抗住那些伤害，就能少死一些人。” 郭怒转而看着程岩，认真说道：“你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别听你师父的，这世界便是用来闯的！若道弃了你，你修真便是！哪来那么多规矩！谁敢拦你，就杀了他！” 栖霞真人勃然变色，却不忍责骂这将要死去的枭雄。 郭怒没有理会栖霞真人，而是继续对程岩说道：“你若是再遇见了姓蒋的小子，帮我跟他说，我没杀他全家，他全家是练血刀练疯的，他家人当年练血刀入了魔，见人就杀，我没办法，只能以杀止杀……” 郭怒说完，便躺在了地上，看着天空。 “多想再看一眼这世界啊……” 他说着便闭上了眼睛，再不说一句话。 血从身体里开始流失，生命也随之消逝，当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被什么东西打到了。 于是他便睁开眼睛，怒道：“谁阿？！死都不让好好死了？！” 只见程岩一脸认真的坐在他身边，手拿一柄奇型刀刃，正在他心脏的地方笔画。 “师父说过，不要放弃治疗！” 第十九章 启程 程岩淡定的说道： “这刀刃名为手术刀，传说是上古末法时代遗留下来的武器，虽不是什么法宝，但有救死回伤的奇用。只是……郭掌门你要忍住，可能会有些疼。” 郭怒嗤笑道：“莫说是疼，就算是切了块肉出去，只要能将我治好！我若是叫一声，就不是……哎呀我槽！为何这般疼痛！” 程岩用手术刀剖开郭怒心肺之间的肌腱，再小心翼翼的探寻着妖鳞碎片的踪迹，他虽然之前在道藏中看过手术刀的用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没想到这么麻烦。 刚刚找到程岩的三千面露奇色，这刀自己一直戴在身上，却没想到有这般妙用，之前一直用来切肉，看来真是可惜了。 三千眼中露出兴致勃勃的光芒，真没想到，程岩连这样的东西都知道！这刀可是连族里的老家伙都认不出来！ 三千窃喜，这样一来，他越来越确定了程岩可以“治好”自己的剑道。 郭怒咬着牙，不多时，总算是忍不住了，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 “程小子，还要多久！” 程岩皱眉道：“妖鳞在心脏中穿行，它的体积不足以阻隔心脉血液的运输，你觉得心脉不通，是因为妖鳞中有妖气。” “我正在想办法沿着妖气找到妖鳞，你别说话。” 栖霞真人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两步，对着郭怒脖颈之处就是一掌，郭怒随即晕眩。 程岩脸上的汗流了下来，他能看到天地元气，自然能看到迥异于天地元气的妖气，那淡绿色的气息就像是剧毒的水滴，在郭怒心脏处阻隔了血液流向全身。 程岩从道藏中了解到一种名为“外科手术”的技法，是末法时代最巅峰的技艺之一，但那太难练就。而且自己虽然了解过人体的构造，但从来都没有真正实验过，不可能一下子就完美的完成外科手术。 所以，他手中拿着手术刀，下刀的手法却是剑斗术的手法…… 他苦苦寻找着妖鳞踪迹，但郭怒却撑不了那么久，他的血越流越多，即使是施了止血的术法，也抗不过妖鳞的败血特性。郭怒的脸色逐渐苍白，眼看着就要丧命！ 郭瑶在程岩耳边轻声说道：“小乞丐，你放手去做吧，不论成败，我不怨你。” 程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手中的手术刀便稳定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将手术刀探入郭怒的胸口。 “妖鳞在左心室，它镶嵌在左心室靠近心房的地方，我尝试着将它挑出来。” “第一次尝试……失败。” “第二次尝试……失败！师父快给他止血！妖鳞刺穿了他的左右心房！” 程岩已经闭上了眼睛，下手全凭元气流动，栖霞真人将元气化作生命精华，缓缓渗入郭怒皮肤之中，可这也只是延缓一时半刻而已，没过多久，郭怒的情况便再次恶化。 “妖鳞疯了！它想跟心脏同归于尽！” 程岩已经是满头大汗，身体也微微颤抖，只有手中的手术刀四平八稳，仿佛暴风骤雨也不会撼动。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心脏不能破！若心脏破了，自己便是失败！郭怒也将永远离开！ “最后一次尝试……失败，妖鳞逃脱了。” 郭瑶听闻，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瑟瑟发抖着，程岩也看着揪心，却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程岩脸上表情突然扭曲，他好像痛到了极点，以至于声音都变了调。 “妖鳞出来了！它刺穿了我的手指！它要干什么！啊！！！” 程岩惨叫一声，手术刀抛飞老远，他手指处眼看着扎进了一根黑色的刺，却没人能来的及将那黑刺拔出！ 下一刻，他的小拇指赫然变化！细密而漆黑的鳞片顷刻之间出现，那形状在所有人眼中，如同噩梦。 他的小拇指竟然变成了和妖皇手爪一样的指头！ 所有疼痛在一瞬间爆发，程岩立即陷入了短暂的休克，在他的视线之中，整个世界都变得惨白一片。 直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却看到郭怒已经完好无损的坐了起来。 “程小子你看我干什么，我修的是长生诀，没了妖鳞的阻碍，我自己可以修复心脏的……倒是你，你的指头是怎么回事？” 程岩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现在疼痛消退了，但他却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小拇指的存在了。 “那东西是活的，它差点诞生自己的意志。”栖霞真人的话音很沉重。 “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栖霞真人的脸色很难看，程岩却没感到什么为难：“不就是一根小拇指么？砍掉就行了！大不了我以后左手拿剑！” 栖霞真人无奈，只得解释道：“你可知道跗骨之蛆？那妖鳞现在便是类似跗骨之蛆的存在，你即使砍掉自己的手指，它依然还会长出来。” 程岩：“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栖霞真人道：“那是一个坐标，是东胜神州的坐标，妖族想要归来，必须要有一个方向，你手上的坐标便是它们归来的方向。” “妖族本不会那么快回归，但无知的小幽冥宗竟然召唤了它……灭世者归来的步伐即将加快了，下一次妖皇降临之时，便是妖族归来之日。” 程岩哈哈一笑：“这么说，我将来会有幸成为千年来第一个看到妖族的人类咯？” 栖霞真人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还笑！不怕被吃了啊！？” 程岩不屑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会怕一群会说话的畜生？！” 郭怒听罢他这句话，当即喝彩道：“程小子说得好！不愧为我的女婿！” 郭瑶当即脸色一黑：“我可没承认这份婚约。” 可郭怒对她这句话完全无视，继续对程岩说道：“程小子，我刚才跟你说的，你想好了吗？” 程岩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刚才说的”是什么事。 修道这条路已经彻彻底底的断了，如果要在这方洪荒世界中生存，程岩唯有修真！ 程岩唯一担心的便是栖霞真人会生气，但他没想到的是，栖霞真人竟然一扭头，就这么带着清微和三千离开了。 “我可什么都没听到，你们啥都没跟我说。” 程岩看着师父的背景，忽然感觉栖霞真人此时竟是无比的可爱。 第二十章 修真？ “程小子，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反对你修真吗？” “程岩不知，请郭掌门赐教。” “叫岳父……你师父有个大哥，这你知道吧？也就是第一代的栖霞真人。” “那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当年他纵横天下，没一个人敢惹他，东皇血脉那么猖狂，遇到他都绕路走。东皇更是奉他为座上宾，以兄弟之礼相待！” “知道为啥不？就是因为他是修真者！”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程岩却更是迷惑了，这和自己修真到底有什么关系？ 只听郭怒继续说道：“但是，他最后还是死了，知道他怎么死的不？” 程岩摇了摇头。 “他硬是被天雷给劈死的啊！” 程岩恍然：“这我倒是知道，道藏中有记载，修真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劫。” 郭怒神秘道：“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哼哼，现在的天劫，和上古时候的天劫，可大不一样了！” “上古之时，末法时代之前，几乎有点资质的人都会选择修真，那时候的修真是看什么资质来着……哦，对了，灵根！” “只要有灵根之人，多多少少都能修得一番仙法，从而获得强大的力量。” “像你这样的，要是到了上古，那就是太虚灵根！太虚知道是什么不？意思就是你这灵根可以跟老天爷相比了！” 程岩听着郭怒瞎吹牛逼，忍不住问道：“你还没说，现在的天劫和上古的天劫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郭怒：“上古是整个大千世界都修真，掠夺天地元气，那时候老天爷虚啊！亿万人吸他的生命，他能不虚吗？他一虚，这天劫不就弱了吗！” “上古时候的修真者牛逼啊！什么玄天大帝，霸域帝尊，什么绝世神王，哎呀反正一堆乱七八糟的帝皇尊者，整天嚷嚷着要曰天。” “你也知道的，大家都嚷嚷着要曰天，到了最后，天真的让这群孙子给曰破了，于是末法时代就降临了。”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谁还修真啊！？现在都是修道，修道的尽头便是和天地融为一体，神识永存万千世界。在这种情况下，老天爷就强了，因为没人吸他啊！” “这样一来，天劫就强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郭怒吹了半天，只感觉口干舌燥，但他轻易不开口，一开口竟然停不下来了！ “你师父的大哥当年纵横四海，结下了许多善缘，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结下了仇。当他渡劫的时候，很多仇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信息，找上了门来。” “单纯的天劫便不好度过，何况是在仇人的四面夹击之下？” “于是……结果你也是知道的，他人就没了，天劫雷云之下，那真是连化为泯粉的机会都没有。” “你师父的大哥太强，也是因为他，整个洪荒世界都知道了修真者的强大……于是修道者顶层便成立了反修真者联盟，这个联盟真是孬孙的很，总会打着天道的名义去灭杀一些萌芽之中的修真者——就比如你程小子，就是他们紧盯的对象。” “你师父也是因为这个，立下过誓言，这辈子绝口不提修真，更是将修真道藏付之一炬，连后路都断了个彻底……要不然怎么让我来教你呢，那老家伙傲的很，自己的徒弟一般不会让别人教一句话的。” 郭怒的一席话，解开了程岩心中的很多谜题，他当即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在道藏中找不到丝毫修真功法的痕迹，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认真地对郭怒问道：“请问郭掌门，我要怎样才能成为一个修真者？” 郭怒道：“我肯定是教不成你的，我要是知道修真的方法，早带着阿瑶躲山沟沟里面修真了，哪还管玄铁剑派这烂摊子。” “你如果想修真，我跟你说一处地方。” “这次武道大会刚开始的时候，我听贺王殿的方长老说，距离江宁镇百里外的鄱阳大泽，有人发现了一处遗址，这遗址诡异的很，进去的人就再没出来过，我估计这八成就是上古修真者的遗迹了，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去碰碰运气。” 程岩当即对郭怒抱拳一礼。 郭怒知道他已经决定要去，便不再多说。 程岩想要离去，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个，郭掌门你曾说过的，关于郭小姐的事……” 郭怒当即脸色一黑：“小子，我女儿不能说是沉鱼落雁，也至少是闭月羞花，让你当女婿是委屈你了？” 郭怒说完这话，一个痞气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乖徒儿，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替你做决定如何？” 程岩本因为选择修真的事，感觉对不起栖霞真人，再加上他对婚姻这种事本来就迷茫的很，当即对栖霞真人回应道：“那便全凭师父做主！” 栖霞真人一下子就乐了，转而对郭怒说道：“打铁的，咱们这样可好？我知道你是东皇的隐脉，你也别不承认，此番玄铁剑派被毁，你是一定要回盛京的，你想把女儿嫁出去，无非是不想让她去过盛京皇族的浑水。” 郭怒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栖霞真人继续说道：“但是你想一想，大劫将至，东皇血脉必然要首当其冲，为何不让这小姑娘变强一些？对于东皇血脉来讲，只有变强才能在乱世之中获得一丝生机！” 郭怒：“老家伙，你到底要说什么？” 栖霞真人嘿嘿一笑：“这小姑娘现在最好的路便是去那盛京天策府！学东皇战将术！” “待三年过后，我徒儿便会去挑战你女儿，若是我徒儿赢了，便娶你女儿为妻！若你女儿赢了，我徒儿便为你女儿鞍前马后三年！如何！？” 郭怒当即长笑一声：“此法甚好！” 其实程岩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妥，自己是要娶妻的，郭瑶长得好看，当日上山的时候还会施舍财物给一个“乞丐”，这说明她人是很不错的。 程岩并不感觉自己会输，所以他已经把郭瑶看成是自己的女人了，当晚霞漫天，栖霞山众人将要离去之时，程岩将一根红线绑在了郭瑶的手腕上，说是会带来好运，郭瑶自然也没有多想。 郭瑶不知道的是，在程岩的家乡，红线一般是绑在人参身上的，人们相信，绑了红线的人参就不会跑掉，会一直守候为她绑上红线那人的归来。 第二十一章 修真！ 第二天一早。 程岩的决定很简单，既然师父已经默认他可以修真，那他就一定要去江宁镇外那处诡异之地一探究竟。 江宁镇距栖霞山有千里之遥，程岩和三千一大早就拜别了栖霞真人，开始了漫长的征程。 上路之后，程岩便开始为三千分析他现在的处境。 “东瀛的一闪之术是速度的巅峰，但是东瀛人大多不修道，因为对他们来说，道是个特别难以理解，而且虚无缥缈的东西……简单的来说，就是文化差异，让那边的所有剑术和元气无缘。” “一闪是快，但最多也只是肉身的巅峰，你想要加强一闪的威力，就不得不加强你手腕上的力气，乃至整条手臂的力气。” “人的身体是一个大的循环，你若只增强一处，另外的地方就会因为平衡失调而出现问题。” “手腕的力量大多来自太肺阴经，而太肺阴经的起源便是在胸腔中部右下方，这也是你时常疼痛的原因之一。” “想要缓解疼痛，便要对自身全面的加强，全身上下都要千锤百炼！恰好，我这里有几门锻体的功法，今晚便抄给你，你照着练习便好了。” 三千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晚上常常失眠多梦，而且那些梦大多是极其血腥，这是修炼了极剑道的缘故。” “你知道极剑道是怎么来的不？这个剑法可真是来之不易，北俱芦洲的天穹峡湾那群狠人练就了千百年，才成了这一套剑法。” 三千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天穹峡湾是一处绝地，外面的人能进去，里面的人却极难出来。所以那里也是一处流放之地，据我所知，东胜神州几处大型监狱罪无可赦之人全都流放到了天穹峡湾！” “所以，极剑道戾气极重！那是为了杀戮而生的人才能练就的剑法！你从来不杀人，还敢去练这种剑法，太阳穴疼痛那都是轻的，再练下去，脑袋说不定会被那些戾气给冲爆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增加剑法的威力，但也不能玩儿命啊。”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等到能驾驭这剑法的时候，再去修习。” 三千有些沮丧，他问程岩： “你曾说过，能帮我，把这些剑法融为一体。” 程岩点头：“这就是一项大工程了，开宗立派不过是创立功法，但要把几种剑法合而为一，需要大量的推演和实验，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事，所以你不要急。” “至于最后的一种剑法：西域藏剑山的心剑之术，这剑法是唯一和你身体不冲突的。” “心剑修心，也修身，这剑法缓解了你身上剑法的冲突，也是你能活到现在的资本，所以好好练习吧。” 三千点了点头，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马不停蹄。 两人骑马一路飞奔，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经到达了距离江宁镇百里远的临清县城。 据程岩所知，这临清县本是一处偏远小县，人口不多，但他今日来到这里，却发觉县城内的气氛火热的出奇！ 到处都是带刀的江湖人士，竟然还有人当街打了地铺，在地铺上摆起了地摊！这些地摊大多以物易物，而不是用金钱交易，这倒真是让程岩大开了眼界。 两人奔波一天甚是劳累，便找了一家县城中最高的酒楼，进了雅间点了一大桌菜，便开始湖吃海喝。 程岩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长衫，三千依然是一身浪人剑客的打扮，很容易就被人认做主仆。也亏得程岩卖相喜人，若还是昨日那身打扮，说不得要被老板赶出门去。 程岩饿极了，边吃边问三千：“清微师兄曾说过，栖霞山在外面有很大的基业，想来我们的家底也算是很厚的，也不知道这次出来，他给咱们发了多少银钱？” 三千：“哦。” 程岩奇道：“清微师兄没给你行程用的银钱吗？” 三千：“没……怎么了？” 程岩：“没事，先吃饭。” 程岩有点头疼，他出来的时候也没和师兄要过银钱，看来这顿霸王餐是吃定了。 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传出一阵破口大骂。 “劳资听个曲儿，还敢跟劳资要钱？老家伙快快滚！把你女儿留下！”这话说到最后，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色腔。 程岩看着三千，挑了挑眉毛：“看来今天有人帮咱们付饭钱了。” 三千：“哦？” 程岩：“剑借我一用。” 三千正埋头苦吃，闻言便用脚将剑一挑，三尺长剑便飞到了程岩手中。 紧接着，程岩一个转身，一脚踢开了挡在两个桌子之间的屏风！ 屏风之后是一众酒客惊呆的表情，程岩本想上前一顿霸气侧露，但一看到那屏风后面的人，却当场就愣住了。 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为首的恶汉！昨日玄铁剑派一役，此人便是叛变部众之一！ 那恶汉看到程岩，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当即大吼一声将饭桌翻起，向程岩砸了过来。 程岩连忙躲开，提剑便追了上去，他临走前大吼一声：“不要让这群人跑了！” 直到程岩跑的没了影子，在场众人还有些懵逼，那年轻人刚才在说什么？ 他们刚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突然看到，隔壁桌子上站起来了一个人，那人一身蓑衣，背着剑匣，眼神犀利。 “谁都不准走。” 三千开口，冰寒气息瞬间碾压全场。 —— —— 程岩跑出了酒楼，追着那大汉就出了镇子，那大汉亡命狂奔，一股脑向镇子周围的密林之中钻去。 临清镇地处湿地，镇外到处都是沼泽毒瘴，这些沼泽毒瘴隐藏在密林之中，常人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程岩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他很轻易的就从树木和气候的情况分析出了地形如何，但他很不理解，越深入，便越对大汉自身不利，他为何要这样做？ 此时天色已晚，密林便显得更加阴森，那大汉在一处大树的阴影之下终于停了下来。 程岩也停下了脚步，他哼了一声，说道：“阁下好不容易引我过来，便只是畏缩在阴影中不敢动么？” 第二十二章 演技 树荫之下的大汉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天色太暗，程岩也看不清那大汉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程岩忽然感觉周围的天地元气发生了一丝动乱，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却感觉这种动乱似曾相识。 此时，天边落日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天上一轮皓月，程岩总觉得今天的月亮有些不同，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种感觉让他很烦躁，于是他终于不耐烦了，沉声对树下大汉说道：“我若进去，必将血流成河。” 话音落下，树荫下的阴影动了动，随之传来的是痛苦的低吟。 程岩错愕，随即加倍警惕。 他只听到树荫下痛苦的低吟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已然变成了仰天嘶吼！ 下一刻，嘶吼之声戛然而止，随即一声狼嚎响彻天际！ 树荫下大汉身躯的阴影慢慢显露了出现，当他再次出现在程岩面前的时候，却变成了另外一幅样子。 黝黑的皮毛覆盖全身，鲜血在皮毛的夹缝中流淌，却冒着白烟，就像是随时都在蒸发！ 程岩恍然大悟，原来他竟然是变成了狼人！ 怪不得自己感觉到了天地元气的动乱，和似曾相识的气息，原来那气息便是妖气！ “你们……都得死！” 狼妖惨叫一声，猛然向程岩扑了过去！那速度快到了极点，程岩差点躲避不及！ 他向前猛刺一剑，那剑果然刺不穿狼妖的表皮，可却能给它带来疼痛，狼妖惨叫一声闪到一旁，程岩借机一个闪身，终于摆脱了险境。 一招一式之间，程岩一下子就发觉了狼妖的弱点。 人族入道者化身为妖，身体的强韧度大大上升，速度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却不能再使用天地元气！ 不能使用天地元气，便不能施展诡异的术法。 面对不能施展术法的敌人，程岩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他去死。 剑斗术刹那间展开，凌厉的攻势裹着月光，铺天盖地向狼妖卷去。 一时三刻之后，狼妖瘫倒在地，再无战斗之力。 程岩找来一根坚硬而粗壮的树枝，将它牢牢钉死在地上，他本想问点什么，却忽然看到狼妖的状态很不对劲。 狼妖一双腥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看着程岩的右手，那眼神就像是一个看到金山的人，贪婪而饥渴。 程岩不用猜就知道，它是在看自己的那根“妖皇指”。 这让他心情很不好，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拜托栖霞真人施展幻术，将妖皇指幻化成了正常的人类小拇指，但这狼妖为何能分辨出？ 他提起长剑，对准狼妖下身。 “我问，你答，答对了没赏赐，答错了削一片。” 狼妖虽然贪婪，但头脑却还算清醒，它急忙点了点头。 “你怎么能看到这根指头？” 狼妖眼中放出精芒，正想蒙骗过去，却不料程岩的剑刃忽然轻轻的往前一递，冰寒而锋利的感觉瞬间传到了他最软弱的地方。 狼妖心里一寒，怕他的剑继续前进，急忙说道：“我能闻到那东西……隔着几百米就能闻到那东西的气息……” 程岩脸色一黑，真是没想到，这妖皇指不仅是个坐标，还是个会散发气味的香炉！怪不得幻化之术不起作用，原来根本原因是在气味！ 他必须找个办法遮蔽妖皇指的气息，眼前的大汉是跟随蒋相师的家伙，所以有一个很不好的推断，那就是相师手底下的人很可能大多数都是会妖化的。 程岩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很好，第二个问题。” “相师什么时候到达的遗迹。” 狼妖听到这个问题，瞳孔猛地就是一缩。 程岩看到狼妖的反应，心底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从看到大汉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怎么就这么巧合遇到了蒋相师手底下的人呢？ 巧合是很罕见的，如果不是巧合，那就说明蒋相师一定也来到了这里！ 来到这里的武者或是修道者，目的只有一个！ 找到修真者的遗迹！ 果然，狼妖一下子就承认了：“他昨晚便到了，一直在寻找遗迹的位置。” 程岩点头：“第三个问题，你是不是妖？” 狼妖当即回答道：“不是！” 它为了证明自己的答案，竟然将狼妖的外皮慢慢隐藏起来，不多时便恢复了人族大汉的样子。 程岩听罢，便沉默下来。 他一不说话，气氛就变得压抑起来，大汉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程岩知道，他这幅表情只是为了装可怜，让自己放过他而已。 程岩沉默，是因为他在考虑，到底杀不杀这大汉。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圣母婊，而且，他更是信奉杀戮果断。 可他不是一个杀人狂，更不会以杀人为乐。 杀掉这大汉是没有意义的，只会徒增手中血腥，所以，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程岩的背影消失在密林尽头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狼妖大汉的脸色变的阴沉起来，他一只手抓住将自己钉在地上的粗壮树枝，一下子变把树枝拔了起来！ 他站起身，腹部的巨大伤口便开始愈合，那愈合速度快的惊人，刹那间便完好如初！ 下一刻，他脸上的五官忽然开始变化，当这变化完成之时，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只见那张脸，正是蒋相师的脸！ 他的身体骨骼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眨眼间便换了一副身材。 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出蒋相师自导自演的戏！是他为了迷惑程岩而演出的戏！ 蒋相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整张脸惨白恍如死人。 这张死人脸的嘴角渐渐向上弯曲，就好像是在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看起来真是诡异无比。 蒋相师渐渐消失的渐渐升起的迷雾之中，只剩一个声音逐渐飘散在密林之中。 “好戏开场了。” —— —— 程岩回到城中，便很快找到了三千。 一番审问之后，程岩有些失望，当时跟着狼妖大汉一起吃饭的一桌人竟然是临时凑到一起的，只因那狼妖大汉实力强悍，这群人才想请客吃饭，顺便拜个大哥。 面对程岩和三千这种“绿林好汉”般的食客，酒楼老板自然不敢怠慢，送佛一般的将两人送出了酒楼。 程岩感觉事情越来越急迫了，便想连夜赶路，争取黎明之前到达江宁镇，这样最起码能给自己争取一些优势。 蒋相师的实力不强，但手段却诡异的很，更是有无数潜伏在暗中的棋子，程岩想要杀掉他，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就在程岩和三千准备策马离去之时，忽然又人找到了他们两个。 程岩有些惊讶，前来找自己的，正是之前在酒楼卖唱的老者和少女。 只见那老者拿出一物，交给了程岩。 第二十三章 密藏 这是一张奇怪的羊皮，羊皮大概有巴掌那么大，上面什么都没有。 三千觉得摸不到头脑，但程岩却感觉到一阵惊疑，因为这羊皮之上，竟然是没有天地元气流动的！ 程岩上一次看到没有天地元气流动的物品，是南海妙音山的水月之镜。 普普通通一张羊皮，竟然能和水月之镜一般隔绝天地元气？ 程岩惊讶的很，他看完羊皮，抬头向要询问，却发觉刚才的老者和少女竟然转瞬之间便不见了！ 他通读道藏，知道这世上是有鬼这一说的，但当他真实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毛骨悚然。 三千也被吓了一跳，他的族群最敬畏鬼神，对这些东西是一点免疫力都没有。 两人当即策马狂奔，逃似的离开了临清镇。 至于他们走掉之后重新出现在原地的老者和少女，便是后话了，在此不提。 —— —— 程岩和三千两人逃了半夜，终于抵达了江宁郡，此时的江宁郡早已关上城门，可城外却是亮堂的很，大大小小的帐篷把城门围了个水榭不同，那场景比临清镇不知热闹了多少倍。 两人几番打听之下，发现城门外所聚集的全都是来此的冒险者，至于原因，简单的很，不就是为了突然出现的遗迹吗？ 程岩这才知道，遗迹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遗迹中可能会有修真者的遗物，也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 程岩很郁闷，郭怒曾说过这件事保密的很，到了这里怎么成了人人皆知的事情？ 他四下打听才知道，修真者遗物的风声是昨天才传出来的。 程岩恍然，原来一切都是蒋相师搞得鬼。 他皱眉，蒋相师绝不会那么好心，把这么一座金山让大家来分，其中必有蹊跷……很可能是让这些人去打头阵，做替死鬼。 当晚，程岩和三千租下了一座帐篷，三千倒头便睡，程岩却睡不着，他彻夜研究那张诡异的羊皮，直到黎明之时，终于有了一丝成果。 乍一看，羊皮上是没有天地元气流动的，但是仔细研究，其中却包含了一丝气息，这气息不同于天地元气和程岩之前见过的妖气，是另一种气息。 若是要用词语来形容这气息，那便是气势恢宏，浩然如海！ 程岩想，这羊皮真的不像是一张线路图，而更像是一把钥匙。 只是，不知道这钥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并且，这张羊皮内的气息不完整，似乎是被人用巧妙手法分开的，另一部分气息不知道去到了哪里。 程岩先把羊皮收了起来，因为此时，城门已开。 城外成百上千的武者涌入城内，那情形好不壮观，就连守卫都不敢上来检查，因为没人知道这群蛮横的武者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进城之后，程岩看到了一张崭新的通缉令，这通缉令有些奇怪，要追捕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张奇奇怪怪的纸。 这张纸，便是程岩怀中的羊皮。 下一刻，程岩惊讶的发现，通缉令上的羊皮和自己的羊皮是不一样的——边缘的裂痕不一样。 程岩恍然，原来这就是他那张羊皮之中气息不完整的原因。 原来，他这羊皮竟然只是一部分而已！ 程岩仔细将通缉令上的羊皮和自己的羊皮做对比，很快就发现，两张羊皮分别有一边的边缘能够完美重合在一起。 他看完那张通缉令之后，发现一个很古怪的事情。 发布那张通缉令的人，竟然是这江宁郡的郡守。 这就有点诡异了，程岩心想，郡守要这羊皮，多半是要将所有羊皮拼在一起，从而做成一把完整的钥匙。 直到此时，程岩即便不用脑子都能猜出来，这羊皮八成就是遗迹的开门钥匙。 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武者们的聚集，遗迹信息的泄露，蒋相师和一众叛变者的到来，小幽冥宗“玄冥计划”的展开，一切都朝着修真者遗迹而去。 程岩从来都不相信巧合，一切事情都有因，也有果，巧合也只能在幕后之人创造出来的特殊环境里发生。 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出来，到底谁是那个幕后之人。 蒋相师肯定不是，因为他也在寻找遗迹，还给自己暗中使绊子。 程岩带着三千一路打听，很快就得到了大量的信息。 程岩将这些消息一一筛选，很快得出了三条结论。 第一条消息：三天之前，江宁镇外百里处的鄱阳大泽之中起了大雾，大雾中隐约有珠光宝气传出，之后便有人进入一探究竟，想要寻得宝山。可惜的是没人能出来，进去的人也不知生死。 第二条消息：第一批来到江宁郡的不是程岩看到的武者，而是一批修道者，这群修道者由一个炼红尘级别的人带领，在两天前一头扎进了迷雾之中，便再没出来过。 第三条消息：因为寻宝的热潮，鄱阳大泽旁的渔船现在被炒到了天价，程岩和三千很可能连湖面都不能到达。 程岩当机立断，决定不在江宁郡休息，问准方向之后，马不停蹄的向鄱阳大泽赶去。 两人到达鄱阳大泽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太阳火辣的很，但向烟波浩渺的湖水看去，凉意很快就充满了全身。 湖面上飘来的水气也带着一股凉爽之风，湖边的人等船之时享受万分。 当第一丝凉风吹到程岩脸上的时候，他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股风，貌似不是纯正的风啊？这股凉风里面，怎么带了些冰寒的天地元气？ 程岩有些奇怪，这丝冰寒的天地元气弱的可怜，现在还是烈日当空，这股冰寒元气本来应该被吹散了才是，怎么会变得这么……有韧性？ 这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体系，师父没说过，道藏里面也没有记载。 他惊喜的很，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没有记载在栖霞山道藏之中，也不属于当世任何一股气息，符合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只有一种！ 这股元气是属于修真者的元气！ 直至此时，程岩终于确定，鄱阳大泽中的遗迹确实是属于修真者！ 希望就像是火焰，将他的意志燃烧的更加旺盛。 程岩压下心中的激动，现在毕竟还没有得到，但他笃定，那遗迹中修真者的遗物一定会是自己的！ 第二十四章 鲸吞 鄱阳大泽约有三万顷大小，程岩算了算，大概也就三个栖霞山脉那么大。 他以船速和鄱阳大泽的大小推演过，要探索迷雾区域，至少也要两天一夜的时间，这样一来，运气就占了很大的成分。 程岩暗自推演，若是两天前那支修道者队伍运气足够好，现在估计已经到达了遗迹面前。 他毫不心急，修真者的遗迹不是谁都能闯的，按照道藏中的记载，元婴的修真者便拥有炼红尘级别的战斗力。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当时的修真者整体战斗力究竟有多强？ 程岩很是向往，连天都能曰破的战斗力，想想都觉得激动。 末法时代之前，有一句玩笑话来形容当时的修真者：“筑基多如狗，结丹满地走。” 据程岩所知，结丹之后便是元婴，那么由此推断，上古时期修真年代的元婴修士也必定很多。 能留下遗迹的修真者，那该有多么强大？程岩不知道那留下遗迹的修真者到底强到什么地步，他只知道，那人的修为必定超过了元婴，因为至少是元婴级别的修真者，才能开创自己的洞府，才能创造出这么大的一片诡异的雾气。 留下遗迹的修真者太过强大，遗迹之中也必定是杀机暗藏，所以程岩推断，即使那只修道者队伍到达了遗迹面前，也没办法很顺利的完成对遗迹的探索。 渡口想要去雾中探索的人很多，船位自然是供不应求，程岩和三千租不到船，便只能用另一种方法上船。 渡口不止有远道而来的武者和入道者，还有想碰运气的商人，那些商人的船足够大，也足够带上大堆的打手。 当程岩和三千一人一剑，在三个呼吸之内挑翻所有竞争对手的时候，船主满脸堆笑的走上前来，将两人请上了船，并拒绝了之后所有人想要上船的请求。 一番交谈下来，程岩了解到，这船主果然是江南一带的富商，他来鄱阳大泽也当然是为了雾中的东西。 富商将雾中的珠光宝气理解成宝藏，程岩也不多解释，只是承诺，会在雾中保证富商的安全。 大船即将进入迷雾之时，程岩不经意间的扭头一看，却看到了岸上忽然出现的蒋相师。 蒋相师脸上依然是僵硬的笑，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所以他抬起了手臂，对着程岩摆了摆手，就好像是告别。 下一瞬间，程岩忽然明白过来，随即对着三千大吼一声：“小心！” 三千听到程岩的大吼，立即拔出了腰间的利刃。 只是，突然出现的变故并不是人力所能阻挡，即便有了无坚不摧的刀刃，又有何用？ 程岩只听几声落水之声，他回头四顾，刚才还满脸堆笑的富商已然不见！船上的小厮也尽数消失。 湖面紧跟着泛起了波纹，那波纹由外而内，形成一股吸力，片刻之间便形成了一眼漩涡。 程岩自知留在船上便是丧命，但他也不敢跳下水去。 因为，此时的水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那阴影越来越深，马上就要浮于水面之上！ 程岩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只是对三千说道：“我若能逃生，便在栖霞山等你。” 三千点了点头。 下一刻，巨大的黑影冲天而起，湖面掀起滔天骇浪。 浪头过后，大船连渣都没有留下。 —— —— 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似乎很远，也似乎就在耳边。 程岩感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我竟然还活着！ 他脑海中的下一个念头很快就产生了。 我在那？ 周围漆黑一片，程岩看不到光，只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他想要站起身来，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脚下的东西并不是水，而是黏糊糊的东西。 脚下的粘液散发着一股幽香，他推断不出是什么，因为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他的身体受伤很严重，左臂严重骨折，几乎没有抬起来的力气，身上倒还完好，最重要的是双腿健全，还能走路。 他呼喊了两声三千，然后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 可他总得知道这是哪里。 于是他站了起来，摸着墙壁向一个方向走去。 他还没走两步，就忽然听到一声巨响，那巨响悠长而婉转，就像是动物的低声吼叫，却又不像是普通动物的声音。 下一刻，水声便在耳边响了起来，程岩听到这水声，当时脸色就是一变。 他想要逃走，却根本逃不过汹涌而来的水流，那水流仿佛充满了整个空间，带着他向跟深处奔流而去，就像是要带他进入地狱。 到了此时，程岩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 他原来是被那水中的阴影怪物吞进了腹中！而那怪物，很可能是鲸鱼的一种变种。 散发着香味的粘液是鲸油，婉转的巨吼是鲸鱼在换气，而这水流，便是换气之后的产物了。 程岩也同时发现了另一件事情的答案，原来自己落入兽口之中，并不是蒋相师在耍阴谋，而是因为自己的妖皇指，这东西对妖族的吸引力太过强大。 水流很急，也很快就停了下来，程岩趴在地上一阵猛咳，然后站起来，继续向前走。 在这一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鲸鱼似乎是不会动的。 与其说是不会动，还不如说，这鲸鱼是个活化石！ 因为程岩已经走到了鲸鱼胃部的位置，这种地方一般会产生很强的腐蚀性粘液，但程岩却没有碰到一滴那样的粘液，他脚下只有散发香气的鲸油。 程岩有些激动，因为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结论。 巨兽，不死，不活，实力强大，盘踞于一处，符合这一系列条件的只有一种，那便是遗迹守护兽！ 程岩心里明白，自己距离遗迹已经不远了！ 只是，自己该如何离开这庞大鲸鱼的身体呢？ 他正在纠结该走那条路时，却忽然觉得胸口发烫，他往胸口一抹，便拿出了那发烫的东西。 那发烫之物，正是之前得来的羊皮！ 经过一番测试，程岩终于发现了这羊皮的奥秘。 朝一个方向走，那羊皮的温度就会升高或是降低，程岩曾走了很长一段路，结果羊皮烫的吓人，根本不能用手拿，所以程岩断定，这个方向一定是错误的，连钥匙都不承认的方向，怎么能是对的？ 于是，他向着羊皮卷保持温热的方向，一直前进走去。 第二十五章 遗迹入口 程岩看到第一丝光的时候，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走，却不知道脚下到底是什么，当离开鲸鱼体内的时候，他回头向后一看，却只能看到乱石和断壁残垣。 原来，他已经来到了遗迹之内。 自从他走出鲸鱼身体，羊皮的温度也降了下来，重新变回了一张普通羊皮，他不知这是为何，只是将羊皮收了起来，预感在将来会起到大用。 他面前是凌乱的石柱，那些石柱破损的很严重，看起来就像是遭到了极大的破坏。 程岩走上前去看，却发觉那石柱的材料竟是质地无比坚硬的闪长岩，这种岩石一般埋在地底深处的地幔层之内，挖掘难度极大。 他向周围看去，发现这里已经长满了植物，往昔的辉煌早已被埋在青树翠蔓之中，只能从蛛丝马迹看出一丝当年的痕迹。 程岩所在的地方类似一个殿前广场，他估计不出广场的面积，因为这里几乎长满了高大的树和藤蔓。 他没走多远，忽然看到周围的树上，竟然印着一个血手印。 他心中警惕大生，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不多时，便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已经没了声息，他脸上的表情很惊恐，就像是在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死人的眼睛里留有最后看到的画面，于是程岩便向他的眼睛中看去。 下一刻，程岩瞬间色变。 那人眼睛中映出的并不是可怕的怪物，也不是杀人的狂魔，他眼中是一片虚无，程岩只看了一眼，便感觉自己仿佛整个人置身于虚空之中。 程岩当即退了两步，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很可能不是死了，而是灵魂被囚禁了起来。 能将人灵魂囚禁起来的术法很困难，那相当于入道第三境界才能勉强使出的术法，而进入这片遗迹的最高修为者只达到入道第二境——炼红尘。 这说明，囚禁此人灵魂的，并不是人类。 难道是这方遗迹的意志？ 程岩正猜测着，却忽然看到天上出现了红色的光圈。 那光圈越来越大，很快便将整个遗迹囊括在其中，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冷酷而没有感情的声音出现。 “八张羊皮卷持有者已经准备完毕，血魄试炼第一阶段启动。” “第一阶段，到达中央高台，最后一人堕入虚空三百年。” “试炼开始。” 那声音落下，一座百丈高台便出现在了遗迹中央，程岩可以清晰无比的看到高台的存在。 随后，他二话不说便向高台赶去。 他赶路的时候梳理了一下思维，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这座残缺不全的遗迹在千万年后被羊皮卷重新激活，千万年前断掉的试炼便重新开始了。 程岩心想，来到这次试炼的有八个人，他已知的敌人只有江宁郡守，对其他参加试炼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他正赶路，却忽然感到一阵劲风裹挟着青色的元气从不远处袭来，他下意识的低了低头，那劲风便贴着后脑勺飞了过去。 “咦？” 程岩听到了惊疑的声音，但他却没有停下脚步，对方的暗器神出鬼没，他又不能使用元气来进行远距离攻击，若现在停下来，便是死路一条！ 他向前奔跑的速度加快，身边不同位置袭来的暗器也逐渐变多，那暗器的方向太过刁钻，他一时之间竟然辨认不出暗中之人的方位！ 他隐隐觉得这暗器的手法与某些门派相似，却始终不敢确定是那个门派的手法，因为一旦确定错了，他便要为他的错误付出惨重的代价。 程岩努力清空脑海中的一切，在奔跑的过程中分析着那些暗器运行的轨迹，一副复杂无比的路线图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按照那副图纸不断推演，又按照不断飞来的暗器完善着图纸，终于在一次致命的失误之后确定了对手使用暗器的手法！ 程岩向前的身影猛然后退，那暗中的人刹那间便反应了过来，暗器如暴雨梨花般撒下，程岩趁此机会将手中刚刚拿到的石子激射而出，却因此被暗器砸了个满身！ 另一边，一阵沉闷的响声大作，暗中的人竟然被小小一颗石子砸的天昏地暗，就此瘫倒在杂草之中，不能动弹！ 那人很高兴，因为他确信对手已经死了，没人能在那一招下存活下来。 随着尘土之中一个身影的站起，那人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他内心嘶吼着，怎么可能！那小子是怪物吗？！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程岩来到他身前，将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拔了出来，同时也慢慢的解答着他的疑问。 “暴雨梨花，却不是针，而是清风劲，这种手法世上独此一家，便是蜀地唐门在五十年前逐出的叛徒唐蛮，你是他的孙子？还是徒弟？不过都不重要了。” “暴雨清风劲，主攻脉门，是暴雨梨花针的改良版，唐蛮对人身穴位研究的很深，所以这门手法虽然强大，也有其致命的弱点。” “只要躲过脉门，便能获得胜利。” “暴雨清风劲所攻击的脉门，从上到下，依次是神庭、人中、天府、膻中……等36个穴位。” 程岩每说出一个穴位，地上那人的脸色就惨白一分，直到他说完，身上的黑色小刺也尽数拔出。 “我很幸运，全都躲了过去。” “然而修炼暴雨清风劲的人只有一个弱点，便是胸口紫宫之穴。” “你很不幸，没有躲过去。” 程岩说罢，举起一颗大石，对着那人的脑门狠狠的砸了下去。 鲜血迸溅之后，头顶上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号试炼者灭杀五号试炼者，成功，奖励：乘风靴。” 程岩一愣，就忽然感觉脚上多出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脚上多了一双淡青色的鞋子。 他走了两步，只觉得身轻如燕，奔跑也不像之前那么费力。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高兴。 这遗迹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修饰？为什么要订下这互相残杀就能得到奖励的规则？ 怪不得说修真者灭绝人性！程岩原来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真是如此！ 第二十六章 第一阶段：贪 程岩修真的念头没有产生动摇，他只是在想，自己是否要成为一个灭绝人性的修真者呢？ 答案是否定的，程岩不可能去为了修真而成为一个无恶不作的怪物。 他内心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那便是真道同修！ 之前栖霞真人曾透露过，这种修炼方式有极大的风险，所以程岩现在也只是有这么一个初步的打算而已，具体要怎么真道同修，还要看修真者的功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了乘风靴，他前进的速度就大大加快，直到到达了遗迹中央的高台，他发现高台之上依然还是空无一人。 程岩知道，这并非是其他几个试炼者的速度不够，而是他们正在试图杀掉对方，来获取遗迹奖励的宝物，所以大大的拖延了完成试炼的时间。 程岩站在了高台之上，一块血红色方晶石便升了起来，响彻全场的冷漠生音再次出现。 “一号试炼者完成第一阶段试炼，结束倒计时开始。” “烈焰焚天降临倒计时，三分钟。” 三分钟，也就是四五十个呼吸的时间，程岩看着广袤的遗迹场地，心中凛然，看来这规则的意义并不只是鼓励试炼者互相残杀而已。 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第一阶段试炼的意义并不是鼓励争斗，而是在试探人心中的贪欲。 贪欲越大，与人厮杀的几率就越大，完成试炼的几率就越小。 程岩试图从每一个细节来理解修真者，只有这样，他才能明白，修真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群体。 那么，第一阶段的试炼，姑且命名为“贪”。 对程岩来说，接下来的试炼内容也不难推测，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遗迹之中的厮杀，也静待第二阶段试炼的开始。 此时，遗迹之中的几场战斗已然分出生死，胜者向中央高台亡命狂奔。 活下来的人有五个，程岩眼看最后那人快要临近高台，一个黑色的漩涡却凭空出现在他的身边，将他吞噬。 这便是那冷漠男声所说的“囚禁虚空三百年。” 三分钟过后，倒计时结束，火海降临，烧遍遗迹之中除了高台之外的所有位置。 “试炼第一阶段结束，奖励：虚空呼吸。” 这声音一落下，程岩忽然感觉自己的喉咙处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他的呼吸变得很顺畅，就好像是全身上下都在呼吸空气一般，这种感觉玄妙极了，却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作用。 程岩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另外几人。 活下来的人，算上程岩总共有四个，刚好是试炼者的一半。 程岩看到这个情况，也明白过来，他与唐蛮后人的相遇并不是偶然，唐蛮的后人袭击他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个知道厮杀会有奖励的人，很可能就是唐蛮的后人，而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便是遗迹中出现的那个冷漠的声音。 就在这时，生存下来另外三人之中的一个年轻人上前跟程岩打了个招呼。 “我是江南第二大派渔歌门万扬，你我同路如何？” 程岩还没说话，另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哼，渔歌门全是背信弃义之人，小子，你若是想要赢得胜利，我才是你最佳的盟友！” 程岩向说话之人看去，只见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那壮汉生的浓眉大眼，倒不是一副奸佞的鼠辈之相。 最后一个人很沉默，他年级最大，是个中年人，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坐在原地打坐，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程岩猜测，此人便是那江宁郡的郡守，只是现在没有依据，他也不敢肯定其身份。 程岩知道，他们想要与自己结盟，无非是看中了自己第一名的实力，然而比较可笑的是，在场之人除了他之外，全都是入道者。 他隐约能猜测到下一阶段的试炼内容，所以他并不想与任何一人结盟。 “在下并不是入道者。” 此言一出，万扬和壮汉同时惊愕，就连地上坐着的中年人也微微一惊。 接下来，另程岩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壮汉竟然面露凶色，抽出了别在腰间的大斧。 “杀掉别人就会有奖励，这条规则是一直行得通的吧。” 他憨厚的脸上浮现出狞笑，亦步亦趋的向程岩走了过去，他并不着急，因为对方并不是入道者，那么他能成为第一个来到平台的人，也完全是因为运气了。 程岩没有理会他，任他走了过来。 就在大斧砍在程岩脑门上的一瞬间，壮汉整个人忽然停了下来，就像被冻结了一般，他脸上逐渐浮现惊恐之色，在下一刹那支离破碎，血肉无存！ 伴随着他的死亡，冷漠的男声再次响起。 “违反试炼规则，抹杀。” 程岩内心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有这个结果，遗迹的目的是选择出一个合格的试炼者，而不是在所有人状态最差劲的时候鼓励偷袭。 让剩余三人惊愕的是，冷漠的男声没过多久，再次响起。 “羊皮卷集齐，试炼人员补充。” “三、二、一，传送。” 话音落下，蓝色光罩出现在高台之上，五个人影随之出现在蓝色光罩之中。 当五个新的试炼者完全出现在程岩面前之时，他便知道，这次的试炼难度，要成百上千倍的增加了。 新出现的五人，正是蒋相师和他的四个同伙！程岩是见过那些同伙的，因为那些人都是在江南第一武道大会上叛变的各门派长老和天骄弟子。 蒋相师得意的很，但他似乎很熟悉这里的规则，没有对程岩采取什么行动，只是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那手势之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程岩心念电转，不多时便知道了蒋相师出现的原因。 他出现在这里，只怕不是通过正常的手段。 程岩已经知道，羊皮是进入此地唯一的钥匙，第一批进来的人全都是通过羊皮。 羊皮这种钥匙，一般是有很严格的数量限制，第一批人进来的时候，试炼正常开始。但第一阶段结束的时候还有人进来，这便是对第一批人的不公平。 从遗迹之前的手段来看，公平是被摆在第一位的，然而第二批人直接进入了第二阶段试炼，这明显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蒋相师能进来，多半是因为利用了遗迹的漏洞。 其实程岩猜的很对，小幽冥宗的玄冥计划能够开展，便是依赖对各地奇闻异事的掌握，蒋相师能利用漏洞进入遗迹，也只是整个玄冥计划的一个小小的开端罢了。 没多久，冷漠的男声再次出现。 “第二阶段，杀掉感染瘟疫的村民。” “失败者，瘟疫降身。” 程岩猛地向遗迹之中看去，只见那灼烧后的大地竟然在顷刻之间已经换了模样。 第二十七章 第二阶段：恶 程岩面前出现了一片破碎的山河，到处都燃烧着战火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红色的火星，刺鼻的硝石味道随之传来。 不远处是一座满目疮痍的小镇，镇上了无人烟，完全看不出有人生存的样子。 周围的人早已向小镇奔袭而去，不多时，中央高台上便只剩下了程岩一人。 程岩没有走，因为他要留在这里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测。 “掌控者，我知道你能听见。” 程岩停顿片刻，发觉没有人回应，便继续开口。 “你掌控了整座遗迹的部分权限，代价是被囚禁在这里，我说的可对？” 依然是没人回应。 “小幽冥宗的那群人是你放进来的，他们许诺你了什么？他们承诺让你离开吗？” “你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就不怕他们欺骗你？小幽冥宗最善欺诈，这你是知道的。” “之前你只能跟他们合作，但是现在，你有了第二种选择。” “我给你条后路。” “和我合作，囚禁小幽冥宗之人，我便帮你脱困！” 一席话说完，那个冷漠的声音终于有了回应。 “你，连入道都不是的凡人，有什么资格祝我脱困？” 这话说完，天空中便有一道气息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程岩的身上。 程岩顿时如遭雷击，只感觉四肢百骸都快要爆炸！他勉强支撑着身子，尽全力将那气息扩散到周围的环境之中，才得以存活下来。 他有些吃惊，那遗迹掌控者竟然恐怖如斯！ 这气息竟然这般强大！ 程岩可以确定，遗迹掌控者至少是炼红尘以上的入道者！ “咦？” 那声音似乎很惊讶，他惊讶于程岩没有直接死去。 程岩低声自语道：“可惜了一个绝世强者，竟然要在这方囚牢度过后半生……” 片刻的沉默过后，冷漠的声音再次出现。 “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帮你，你要在赢得胜利之后助我脱困，若你死去，约定作废。” “规则是遗迹定下的，我无权修改，所以你必须参加每一轮试炼。” 这声音落下之后就再没响起过，程岩也不再追问他所能提供的帮助到底是什么，只是尽快调整好状态，踩着乘风靴，向中央高台之下的城镇疾行而去。 他很快就到达了城镇，之后便发现了令他惊讶的事情。 其他七个试炼者，竟然一个感染瘟疫的人都没有杀掉！ 当程岩看到感染瘟疫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这群人不动手的原因。 感染瘟疫的人有成年人，也有小孩，甚至有气息微弱的老人，他们看起来很衰弱，身上有些地方长出了溃烂似的痕迹。 他们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若八名试炼者要进行杀戮，他们根本没能力反抗。 程岩甚至看到了墙角坐着的一位母亲，正在给她幼小的孩子喂奶。 程岩顿时感觉火气直冒，这试炼规则到底是哪个变态定下来的？面对这些人，畜生才能下得去手！ 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少女隔着老远对试炼者们叫喊道：“你们快走！这里有瘟疫！会死人的！” 下一刻，掌控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宁村，江宁镇外小村落，瘟疫第一阶段，感染力强，破坏力弱。” “瘟疫第二阶段将在三分钟后来临，第二阶段的瘟疫将改变人体组织，使其妖化，嗜血暴戾，十倍于正常人身体机能。” “妖化的村民将会到达江宁镇，瘟疫将进一步扩散。” “剩余染病村民：263名。” “倒计时，开始。” 程岩从掌控者这番话离思考，冷汗就渐渐冒了出来。 这个镇子，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自己等八个人若真不将这些男女老少杀死，瘟疫会不会扩散到江宁镇之中？ 就在他思考之时，有一人忽然动了，他举起手中弯刀，还未砍下，却被同伴一把拉住。 “你疯了！他们可是有血有肉的人！” 程岩发现，这竟然是蒋相师手底下的那群叛徒。 拿弯刀的男子脸色有些红晕，看着就像是即将陷入癫狂。 “我们不杀他们，怎么完成试炼！？我们已经叛离了师门，无家可归了！完成试炼才能加入小幽冥宗！才能获得更大的力量！”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惨叫声忽然在人群中响起！ 程岩猛然回头，发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感染瘟疫的人群之中。 那人正是蒋相师！ 他手起刀落，便又是一声惨叫响起。 程岩怒吼一声，猛然一蹬乘风靴，一个大跳过去，直直的将蒋相师冲翻在地。 蒋相师一掌将他弹开，不急不缓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讥笑道：“无知之辈，还真以为这些是有血有肉的人族？这是遗迹幻化出来的！江宁村和江宁镇也是编出来的！” 他说罢，脸色一沉，对他的几个追随者低吼一声：“在我开口之前，谁都不许杀人！” 程岩哪能不知道，蒋相师绝不是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思想，他肯定知道，试炼者之间的自相残杀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可以。 蒋相师还想继续杀戮，但刚才的场景已经将村民吓跑完了，还需要去镇子的各个地方寻找。 他刚要离开，却忽然听到程岩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不会真以为，第二阶段只是让你杀人而已吧？” 蒋相师步伐只是一顿，便招呼他的追随者走远了。 程岩对剩下那两人说道：“你们若是想在这一关存活下来，我说什么，你们便做什么。” 中年人和万扬当即点了点头。 程岩知道，他们不是服自己，只是因为眼下的情景所逼，蒋相师明显有自己的小势力，也不需要中年人和万扬的加入。 所以他们必定要选择和自己结盟，只有这样，才能对他们自己更加有利。 三人达成盟约之后，掌控者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剩余感染瘟疫人数：211人。” 程岩听到这个消息，瞳孔猛地一缩，蒋相师竟然已经开始大范围的杀戮了！短短片刻，便有52人丧生！ 他急忙对另外两人说道：“事不宜迟，你们跟我来！” 第二十八章 瘟疫 “若等到姓蒋的将村民屠戮一空，我们就都得跟着他去死了！” 万扬当即问道：“此言何意？” 程岩边赶路边回答：“你想一想，杀掉一个弱不禁风的病人何其简单？如果让我们八个人来做，杀掉那200多人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试炼不可能这么简单。” “第一阶段的试炼考验的便是人心，我想第二阶段也不外乎如此。” 程岩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中年人一两恍然大悟的样子，万扬却面无表情，不再说话，只是跟着程岩向前奔跑。 程岩很快就找到了村中药店，一番忙碌之后，他配出了两幅中药，将其熬在石锅之上。 “我观察村民体表溃烂，眼神充血，这瘟疫的危害性一定是极大的，传播速度自然也快的很，你们刚来的时候没看到正常人吧？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正常的人！” “只要是病，便可以被药石治愈！” “恶劣到这种程度的瘟疫，从上古至今也只有两种！” “其一名为黑死病，病症为发热、严重毒血症症状、全身浮肿、肺部损伤、暴戾嗜血。现在的村民们没有暴戾嗜血，是因为这病还停留在第一阶段，并没有完全爆发。” “治疗此病，需将大黄、朴硝、枳实、川朴、犀角、羚羊角、黄连、黄芩、车前……等一十六味药材熬制。” 程岩没说出一味药材，万扬和中间人就开始在旁边药斗子上翻找，直到他说完，竟然惊喜的全部找到！ 程岩没有停下来，因为时间太过紧迫，从刚才到现在已远远超过了三分钟的时间，那瘟疫恐怕已经到了第二阶段。 只是遗迹掌控者的声音还没有再次响起，这说明蒋相师的屠杀一定遇到了阻碍。 程岩抓紧时间，仔细回忆第二种疫病，道藏之中记载的病症非常之多，饶是他全都记下来了，也回忆了好一阵子。 “其二名为疟疾，与村民病状也很是想像，严重的发烧，发冷，出汗，头痛和抽搐。” “治此病，只需两味中药，分别为常山、蜀漆。” 万扬惊喜的叫了一声：“这里连这么偏门的药材都有！” 程岩不屑道：“自然是有的，不然拿什么来治疗这瘟疫？这本就是布局者埋下的伏笔罢了。” 他说完，便将药材研磨完毕，放入药炉之中。 “你们谁会火元气的功法？” 中间人站了出来：“我可以一试。” 程岩对他拱了拱手：“我们时间已经不多，瘟疫随时会进入第二阶段，我们必须尽快熬好汤药！” 中年人应了一声，然后便掐诀施法。 火焰乍然而起，不多时，药炉之上便冒起了青烟。 程岩知道，自己现在其实已经得到了遗迹掌控者的帮助，按照正常的流程来看，瘟疫早已进入了第二阶段。 但现在还没出现新的通告，这是因为掌控者在帮助他拖延时间。 就在汤药练成的一瞬间，掌控者冷漠的声音便出现在每个人的耳边。 “瘟疫进入第二阶段，目标变更：救治江宁村病患。” “失败惩罚：遭撕碎而死。” 程岩有些奇怪这失败惩罚，但他没仔细想，拿着汤药罐子便出了药房。 他刚出门，便碰到一人迎面而来。 说是人，其实已经没了人的样子，他全身长出了骨刺，头脑和四肢大的惊人，手脚竟然变成了修长的利爪！ 第二阶段的瘟疫竟然是让人变成了畸形的怪物！ 程岩大吼：“抓住他！” 万扬和中年人一跃而出，一下子就把那人按在了地上，程岩当即将中药倒在了那人口中。 那人拼命的挣扎，却终究是没挣脱束缚，药效也很快显现了出来。 他身上的骨刺和浮肿渐渐消退，片刻过后，终于变回了人的模样。 他脸上的表情很慌张，但也直到是程岩救了他，他抓住程岩的手臂，一脸惊恐的看着程岩说道：“村民们都被困在村外瀑布旁的山洞中！快去救他们！求你了！” 程岩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同伴便向村外山洞赶去。 其实程岩心中有一点疑惑，蒋相师在第一阶段快要结束的时候没有杀人，现在就杀不成人了，因为现在的目标是救人。 那么，他现在在哪？他难道在寻找救治村民的办法？ 程岩时刻保持着警惕，没过多久，三人便看到了村外的瀑布。 可程岩没有立即接近瀑布，如果村民们都在那里，说明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处魔窟，一百多号畸形怪物都在那里，任谁去了都是个死。 程岩苦思冥想，脑中便是灵光一闪。 他问万扬：“你会不会一种名为‘唤雨’的法术？” 万扬一怔：“那是长老才能接触到的法术，我怎么会……” 程岩当即说道：“行气至天枢，以水元气为媒，连通云气，归气化圆……” 万扬刚开始一愣，之后便心中狂喜！他不管程岩为何知道他渔歌门的机密，他只知道，自己竟然在今天学到了渔歌门长老才能学到的法术！ “你施法时，将这两罐汤药作为媒介。” “可是……我从来没试过这么高阶的术法……” “不行也得行！你要不行，咱们都得死！” 万扬听到这话，收回心中胆怯，慢慢施展开了术法。 天空中很快乌云密布，浓浓的中药气息从云层中传了出来，接着便是褐色的雨点降下。 地上游荡的感染体听到声音，便向空中看去，这一抬头，汤药雨点便进到了他们嘴中。 看着逐渐恢复过来的病人们，程岩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能来到这里的没一个庸才，还好这万扬没让自己失望。 瘟疫一被清除，遗迹掌控者的声音便再度降临。 “瘟疫第二阶段结束，准备第三阶段。” “第三阶段任务目标：彻底消除瘟疫。” “失败惩罚：死亡。” “倒计时，十分钟，开始。” 程岩当时就变了脸色。 “是姓蒋的！他一定是为了拿到更多的击杀，把第一阶段的感染体带到了江宁镇！” 第二十九章 虚幻和真实 当程岩三人赶到江宁镇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人状态很正常，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 程岩稍微一想，便明白了。 蒋相师带第一阶段感染体到达江宁镇之后，镇子上的人虽然感染了瘟疫，但还没有出现瘟疫的体表特征，这里的人连第一阶段都没有达到。 如果瘟疫已经在这里爆发，程岩看到的就不只是第一阶段感染体了，而是成百上千的第二阶段畸形怪物…… 程岩注意到，江宁镇里的人大多眼睛中都已经出现血丝，这便是瘟疫开始感染的征兆。 这说明蒋相师确实来到了江宁镇内，瘟疫已经在此地蔓延开。 可惜试炼的目标已经更改，不再需要杀戮，而是需要救治。 程岩估摸着此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左右，他们也只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找出蒋相师，并救治那个不幸的第二阶段感染体。 程岩没有想到的是，找到蒋相师的过程出奇简单。 蒋相师一行人都是劲装打扮，在市井之中尤为显眼，程岩轻易从民众的口中得到了他们一行人的下落。 程岩很快就找到了蒋相师，但眼前出现的一幕却诡异无比。 断壁之下，满是血迹和残肢，蒋相师和他的一个手下站立在那里，旁边是被绑的死死的第二阶段感染体。 感染体口中满是鲜血，像是刚刚进食过一样。 蒋相师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而又像是癫狂。 “十分钟已经过了，你知道这怪物为何不进化到第三阶段？” “因为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这怪物能通过进食，来抑制体内病菌的发展。” “我没有救治它的办法，所以我只能拖延，如果我从始至终都做不到将其治好，等待我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程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到脚撒了下来，他咬了咬牙，把蒋相师剩下的话补充完毕。 “所以，你就牺牲了你的部下，来拖延感染体的进化。因为你知道，掌控者有了进入第三阶段的提示，就代表我们完成了救治瘟疫的人物，也代表着我们有了救治之法。” 蒋相师脸上依然是僵硬的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脑子。” 他眼神一冷，笑容立刻隐去：“废话少说，把解药交给我！我就放了这个蠢货！” 他踢了踢脚下的同伴。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一直防御你们，直到感染体完成第三阶段，到时候大家都要死！” 他脚下跪着的同伴便是刚才阻止杀害村民的入道者，程岩很是不解，这样的人是有人性存在的，怎么会走到了这个地步呢？ 那人看到程岩来了，脸上便泛起了一个苦涩的笑：“一步错步步错，程少侠，请告知我师门，王子恒愧对师门，以死谢罪。” 程岩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只见那名为王子恒的青年向前猛地一冲，脖子刹那间迎上了蒋相师的剑刃。 下一刻，王子恒的尸体倒下。 程岩手中的剑举了起来。 “你必将死于我剑下。” 蒋相师听了这话，脸上癫狂之色更甚：“那就来啊！我可不是柳随风那种蠢货！这具身体如今已是入道巅峰！又有我小幽冥宗道术加持，谁能阻我！” 他哈哈大笑：“你杀不死我的！我和这方遗迹的掌控者之间有协议，他能保我一次不死！” “我不会死，你却要死了！” 蒋相师抬手，一剑插入第二阶段感染体的胸口之中！ “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程岩只见那第二阶段感染体在瞬息之间膨胀了几倍的大小，它的体表更加臃肿，利爪也更加狰狞，无数长着触须的骨刺从身体中声场出来，就好像是百面的恶魔！ 蒋相师看着他冷笑一声，一跃而起，跳入镇外密林之中，没了踪影。 可程岩三人却不能走！他们没有蒋相师的特权，只有杀掉这只怪物，才能存活下去！ 他们三人刚摆好防御姿态，掌控者冰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感染体进入第三阶段，疏散江宁镇居民。” “目标变更：杀死第三阶段感染体，完成试炼。” “奖励：无。” 那声音落下，惊天的嘶吼声响起，第三阶段感染体化身小山般的庞然巨物，以极快的速度向程岩三人奔袭而来！ 那怪物速度快的惊人，根本不是普通入道者可以抵挡，程岩即便是有了乘风靴，也被怪物带起的罡风吹得东倒西歪。 程岩估计，自己如果真被这东西撞了一下，肯定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此时，他的短处也彻底显露出来——他没有元气，不能进行远距离攻击！ 而万扬的攻击却是杯水车薪，他的攻击顶多能对怪物造成疼痛，而疼痛的唯一作用便是激怒怪物。 三人打打停停，很快就将怪物引到了江宁镇中央，这里的房屋较多，对怪物庞大的体型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只见那房屋不断地倒塌，掀起的尘土也是遮天蔽日，可怪物却依然没有一丝停滞，动作反而更大！ 很快，程岩三人就被逼入了死角，再也没有一丝后退的余地。 因为他们背后便是整个遗迹的边界！那边界闪着淡红色的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程岩自然不敢贸然出触碰。 癫狂的怪物嘶吼一声，一跃而起，狠狠的向三人砸了过去！ 那一瞬间，怪物的身体仿佛遮天蔽日。 程岩没有放弃，他还有一门术法，失去十年寿元，换来惊天一掌。 就在准备施展这门术法的时候，他忽然发觉，那怪物的身体怎么没有降落下来？ 下一刻，一个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 “哎，你们这群年轻人啊，真不让人省心，我本想跟着你们看一看热闹，却没想到会被一只怪物逼了出来。” 程岩猛然睁开眼睛，只见说话的竟然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年人！ 此时的中年人单手托着小山般的感染体，却没有一点费力的样子。 程岩看到他这幅样子，忽然想了起来，他刚来到江宁郡的时候，曾听人说过：两日前，一个炼红尘级别的修道者带领队伍进了迷雾。 程岩此时也明白过来，之前这人几乎没有出手，原因便是没有什么能值得他出手！ 程岩当即问道：“您便是那个炼红尘的修道者？” 中年人：“啊，是，但是……之后可帮不到你们啦。” 程岩刚想追问，却听到掌控者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检测到高能量级生物，清除系统启动！” 第三十章 第三阶段：生死 接下来，这中年人竟然说出了一句让程岩啼笑皆非的话。 “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清奇，将来必成大事，若你完成了试炼，可去江宁郡找我，我到时候会给你一个惊喜。” 他话说完，整个遗迹天幕之上已经布满了红光，随时都会爆发的样子。 “好啦，我该走了，不然会连累到你们的。” 中年人的身影慢慢在原地淡去，直到消失无踪。 他的身影一消失，天幕之上的红光立刻散去，不留一丝痕迹。 程岩心中有个猜测，这实力强大的中年人，或许就是江宁郡的郡守。 因为他只说去江宁郡找他，没说自己的名字，也没说自己住在那，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一个人能被轻易的找到。 那便是江宁郡的郡守。 怪物已经死去，任务直接完成，程岩意料之中的掌控者再次发声。 “试炼进入第三阶段。” “深海之中，有一明珠，将其取来，完成试炼。” “最终奖励：传承卷轴。” 海有多深？珍珠有几颗？是否能在抢夺之间杀戮？没拿到珍珠的人有什么下场？ 掌控者没有解释这些，也没有给程岩开什么后门，一切都凭他自己猜测。 于是他便对万扬说道：“珍珠不知数量，你若决定继续与我同行，做好一无所获的准备。” 万扬笑了笑，对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当他的背影消失在程岩视线中的时候，掌控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休息时间到，试炼开始。” 刹那之间，平地山峦剧烈起伏，城镇倒塌，地面四分五裂！整个遗迹世界似乎发生了一场大劫！ 程岩一个不稳，仰面摔倒，可他却没有摔在地面上，而是进入了水中！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已是无边的大海！天际滚雷不止，云层中似乎有极其庞大的生物游荡而过，只露出那么一鳞片甲，似是不屑于让凡人看到自己的姿态。 程岩全身早已被冰凉的海水打湿，他迅速调整状态，大大的含了一口气，然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知道此时，他才明白第一阶段试炼奖励“虚空呼吸”的作用，那就是让自己随时随地能呼吸新鲜的空气。 这试炼一环套一环，前面若得不到这奖励，这一关也万难过去。 水下可见度不高，越往下，水温越是寒冷，程岩没有下潜多久，身体就出现了痉挛的症状。 他不慌不忙的揉搓那处痉挛的肌肉，才避免了自己陷入危机。 在水下，任何失误都有可能导致溺水，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来。 程岩知道，单单是这种环境的话，别说是自己，就算是武力强于自己的蒋相师也不可能潜入海底拿到明珠。 所以，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帮助自己潜入深海…… 这次下海，他只坚持了片刻就浮了上去，因为自己只是会游泳而已，却从来没试过下潜这么深的距离。 在这次上浮过程中，他发现了另外一个事情。 这里的天是会移动的！ 天幕在不断下降，云层中的电闪也在不断增加，照这个速度，过不了多久就要接触到海平面。 那种程度的雷电接触到海面……那结果程岩真是不敢去想。 他再次下潜，当达到一定距离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出乎预料的东西。 浅一些的海里是没有活物存在的，往深处去时才看到有鱼类游动，程岩惊讶的发现，那些鱼类并不是普通的鱼类，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存在。 这种浑身发红的鱼被称为铁浮游，外观和鲤鱼没什么区别，只有在火山口形成的大型水泊之中才能看到。 程岩心中有点凉，难道这一片海域，竟然是在一个火山口上？ 他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便看到海下起了变化。 只听“咔咔”的一阵声音，海底便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裂缝，这裂缝之中冒出红色的气泡，气泡被水压冲起，打在程岩的身上，立刻给他带来一阵温暖。 程岩借着这个暖劲再次向下潜，再一次突破了之前的距离。 在这一过程中，他发现了另一边正在努力下潜的蒋相师，那家伙身体外面竟然出现了一层气泡，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术法，这气泡极易破损，被水流一冲，便被冲破。 程岩发现，蒋相师似乎是不识水性的，他在水中的样子很窘迫，只是依靠着不断燃烧元气撑起的气泡，才不至于溺死在冰冷的海水之中。 程岩看到他的时候，他自然也看到了程岩，只是他自顾不暇，自然没有机会理会程岩。 程岩向他比了个中指，立刻就把他气得暴跳如雷。 可程岩现在的目标是海底宝珠，自然不会在蒋相师身上浪费时间。 他下潜的越深，就越发现不对劲。 周围出现了更多的鱼类，这些鱼类看起来像鱼，但仔细一看却不是那么回事。 那些小东西身上没有鳞片，取而代之的是密集的尖刺，程岩确定这种小雨不是河豚，却不知道这鱼到底是什么。 道藏中共有两万六千多种鱼的形状，程岩自信将之谨记于心，可面前的小雨却不属于那两万六千之中的任何一种。 程岩对这种鱼很谨慎，是因为他在这种鱼群中间看到了白色的骨架。 那骨架长着尾巴，大概有两尺那么高，明显不是人类。 那群长刺的小鱼就这么带着那骨架到处游泳，这情形倒像是那骨架在操纵小鱼一般。 下一刻，程岩苦笑，自己的猜测为何要这么准！ 只见那骨架在临近程岩身边的时候，眼眶中忽然亮起了红色的光！那骨架脸部的骨骼竟然开始晃动，很快便组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表情。 你看到过骨架在笑吗？没有吧。 但程岩看到过。 程岩再也不管体力的消耗和痉挛的可能性，冲着海底一阵疯狂的游动，不多时便脱离了鱼群。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身体有些麻痹，他猛然扭头一看，只见那海面之上，赫然泛起了雷光！ 雷云降临在海面上了！ 第三十一章 何为道 雷暴传出的电流在海面上疯狂扩散，眨眼之间，海平面上已是看不到边际的蓝色电光。 可程岩现在注意的不是压到海面上的雷云，而是海底缓缓出现的平台。 海底的裂缝已经扩散到了海底岩脉的边缘，无数气泡从裂缝中蜂拥而出，水下的气压也因此急速上升。火红色的岩浆正在不断溢出来，周围的水温以一种可以感受到的速度迅速攀升着。 程岩没有停下，他必须继续下潜。 因为已经压在海面上的雷云没有停滞，而是继续下降！ 你能想象雷云压在海中的场景吗？ 程岩能，所以他拼了命的向下游。 深海中的生物早已炸了锅，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逃窜，这里的能见度特别低，程岩只能看到一两个巨大的影子在不远处游荡而过，随后，浓重的血腥味便穿了过来。 程岩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在这种环境之中，怎么可能寻到什么明珠？ 遗迹的试炼每一关都蕴含有深意，第一关考验人性的贪，第二关考验人性的恶，这第三关，又是在考验什么？ 他看着海底的岩浆，忽然扭头，向海面上游去。 不远处的蒋相师看到他这样子，顿时讥笑，若是此时能说话，他必然要对程岩嘲讽一番。 借着上升的气流，程岩上浮的速度特别快，眨眼之间就快要接触到雷云。 此时反悔也没有用，程岩坚信自己的推论，于是他猛地一踩水，向翻滚着雷暴的雷云冲去。 当他接触到雷云的一瞬间，身边场景骤然变化，天地瞬间变成一片白色的苍茫。 “隐藏阶段触发，所有人员转移。” 掌控者声音响起的刹那，程岩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遗迹中的每一关考研的东西都含有深意，第一关看似是考验贪欲，实则考验的是抵制诱惑的毅力，抵制不住诱惑的下场就是死。 程岩其实对第一关很不满意，因为第一关明确的告诉了他，只要拥有强大的实力，即使是贪婪也没有关系，一样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二关看似考验的是人性的恶，实则是考验人性的善，救死扶 伤的善。也是因为这一关，程岩对修真者才改观了少许。 而这第三关，考验的便是勇气！ 程岩当时就想过，上古修真者比今天的修道者在力量方面强大很多，他们的试炼必定是难上加难。 就比如第三关的试炼，明面上的要求是拿到明珠，但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到那么小的一个物件，和大海捞针是没有区别的。 程岩自知，雷暴降临的速度那么快，自己一定做不到在雷暴降身之前找到明珠，因为自己没有元气支撑，达不到那么大的速度。 而从遗迹之前的种种作为来看，单纯的死亡是没有意义的，遗迹需要的是完成通过考验的人，而不是单纯通过试炼的强者。 就像是之前被驱逐出去的江宁郡郡守，他的实力够强大，但遗迹还是把他驱逐了出去，因为遗迹不需要那么强大的存在。 经过一系列的思考之后，他得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结论： 海下岩浆必是死路，但天上雷云未必是真！ 他能感受到岩浆的炽热，却感受不到雷云所应有的麻痹。 若两者都是真的，最后胜出的就只能是强者，而遗迹不需要强者！ 眼前的光就像是流失了几万年那么久，在光晕消散之后，程岩睁眼，只感觉眼前一亮。 脚下是一座不断旋转的平台，这平台在旋转，平台上的人却屹然不动，其中蕴含的奥妙不为人知。 程岩能从平台上透明的缝隙看到平台之下的场景，那是俗世之中的人，每一个场景中人所做的事情都不同，金色和大理石颜色的齿轮扭转之间，场景便随之变幻。 天边是一轮横跨天际的夕阳，程岩身边是惊慌失措的万扬和一脸阴郁的蒋相师，对面是一处阶梯，那阶梯一直向上通向云霄，再往上却看不到云霄内有什么东西。 “何为道？” 云霄之中传出这三个字似乎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程岩本身不接受任何天地元气的侵袭，却也在被这三个字震撼了心神。 程岩很吃惊，那云霄之上传来的声音并不是来自刚才的遗迹掌控者，而是另外的存在。 这方遗迹之中竟然还有活着的存在！ 那人怕是有几千岁了吧？！ 那三个字并不只是单纯的声调，那声调之中蕴含着迥异于世间天地元气的波动，在程岩的眼中，那三个字的音调与周围的环境起了共鸣，似乎说话的并不是高台上的人，而是周围的山和海，是晚霞之下的海鸥，是天边的夕阳…… 那三个字，似乎是这方世界的声音。 程岩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因为这三个字虽能听见，但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第一个回答这问题的是渔歌门的万扬。 他被这三个字完全震慑住了心神，以至于整个人都惊慌失措。 “道……吾辈修道，要天人合一，要……” “心志不明，小儿胡闹，逐出！” 话音落下，万扬便被一阵平地而起的狂风卷走，很快就消失在天边，看不到了踪影。 万扬消失之后，那三个字再度降临。 “何为道？” 这次却是冲着蒋相师而去！ 程岩只见蒋相师抬头看着云霄深处，面色坚毅的说道： “在我未复仇之时，复仇便是我的道。” “复仇之道驱使着我前进，直到我完成复仇，手刃凶手。” “复仇之后，天下大事便是我的道。” “妖族将至，魔族暗中窥探洪荒，东皇一脉藏着惊天隐患！解决这一切的事情，还世间一片清明，便是我的道！” 程岩在旁边听着他所说的话，简直难以置信！ 蒋相师接下来的话，却让程岩彻底的解了这个人的内心。 “为天下，我可堕入妖道，以妖法降妖。为实力，我可做一切之事，只为变强！” “我发下宏愿，此生必将达到天道巅峰！” 蒋相师说完，便站定原地，依然是眼神坚毅的看着云霄深处。 不多时，刚才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修真者，求得真我，去伪存真。” “你合我心意，可入吾道。” 话音落下，蒋相师身边金芒大起，整个人沐浴在浓郁的金色元气漩涡之中。 蒋相师面带嘲讽的向程岩看了一眼，然后便闭上眼睛，开始消化得来的金色元气。 紧接着，那充满了恢弘气势的声音再度降临。 “何为道？” 第三十二章 万擎 程岩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那声音再次响起。 “何为道？” 程岩依旧不说话，却抬起了头，面带疑惑的看着高台之上的云端。 蒋相师看着他这样子，嘲讽道：“什么都不知道，来这里打酱油么？” 程岩漠然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道：“蠢货，你连自己是个什么处境都不知道吗？” 蒋相师刚要反唇相讥，却看到程岩忽然对云端之上的存在开口了。 “这是我的道。” 他说罢，闭上眼睛，再不吭声。 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天地之间异变突生！ 九天云霄之上荡起波澜，火红的云层之中似乎有一柄绝世的利刃将要降临，海平面上狂风骤起，掀起滔天海浪！ 蒋相师惊呆了，他不理解，为什么程岩就突然变得这么强了？ 云霄之上的存在一声不吭，好像陷入了沉思。 程岩扭头，对蒋相师说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 他叹了一声：“那金色元气将你包裹那么久，你可能感受到修为的增长？” 此话一出，蒋相师徒然变色。 他确实吸收了那些金色的元气，那些元气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流转，却始终不能被他吸收分毫。 浓郁到变成金色的天地元气，对他的修为没有丝毫的帮助。 这是为什么？ 程岩说完，再不跟他解释，而是看向云层之中，眼中精芒越来越亮。 他喃喃道：“因为，这方世界，本就是不存在的啊……” 云霄之上的存在依然沉默，程岩知道，那存在不是不说话，而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只因那云霄之上的存在本来便不是生命，只要让他的逻辑思维出现崩塌，他便不会再起分毫的作用。 而程岩的道，早已超出了那存在的理解范围。 程岩再也没有理会蒋相师，径直朝石阶之上走去。 他不急不缓的向最高处攀登，周围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直到星空出现，银河倒卷，程岩终于来到了最高处的平台。 平台周围是无尽的星空，中间漂浮着一本书，书旁坐着一个人。 那本书闪耀着金色光芒，跟包围蒋相师的金色天地元气如出一辙，程岩心下了然，刚才出现的那个威严的声音，便是来自这本奇书了。 书旁的人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长的可怕，他衣服破破烂烂的，如果不是那眼中的光，程岩真感觉他就是一个山中野人。 这人是被囚禁起来的，他四肢栓满了铁链，分明就是一个囚徒。 而此时，囚徒说话了。 他面带惊奇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听这声音，正是之前主持试炼的掌控者！ 程岩道：“这方天地是假的，那些天地元气也是假的，甚至你和我，连带山下的蒋相师，都是假的！” 他的瞳孔亮的出奇，仿佛灿若星辰。 “唯有我的道是真的！” “这方天地虽然是假的，但能把人心中的道具象化出来，这也是这方天地唯一的作用！” “因为这里，本身就是一个试道之地——遗迹试炼的第三阶段，本身就是帮助修士看到自己心中的道。” 掌控者听完这番话，便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原来是这样……” 他沉默了片刻，便开始告诉程岩关于他的来历。 他本名万擎，是江南第二大派渔歌门的大当家。二百多年前，他在无意之间发现了这个遗迹，于是便欣喜若狂。 修真者的一切被世俗所憎恶，一经发现，便很快有人来将其毁于一旦。因此，这样的遗迹本身就少之又少，更何况是隐藏于鄱阳大泽这种气运福地？ 他凭借逆天修为，硬生生的从外界打通了一个隧道进来，却不想被这诡异的世界关在其中，使尽了千般手段也不能出去。 而遗迹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能源，于是两方达成了一个约定，只要他帮遗迹找到合适的传承者，遗迹就放他离开。 听起来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但做起来何其难？ 两百年间，遗迹已经在洪荒世界四大洲中出现了数次，却每次都找不到合适的继承者，他也因此被关在里面，长达二百年之久。 他现在很懊恼，因为他本以为这次就能出去了，可却出现了程岩这个令人头疼的存在。 程岩觉得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也不是没有出去的可能。” “我已经看过，整座遗迹其实没有太多的实体，而是由一个巧妙的阵法构成，这阵法连着鄱阳大泽的地底，利用鄱阳大泽来聚集方圆百里的人气和运势，来维持整座遗迹的运转。” “这座大阵的阵眼，便是你我面前这本书！” 万擎听完便嗤笑道：“我能看不出来那本书有问题？这两百年来我已经试了无数次了，可就是拿不到！因为那书旁边有一个极其复杂更有万般变化的迷阵！人走进去就会迷失，直到元气用尽，也不可能出来！” “我快要突破炼红尘的修为，都差点死在里面，你还是不要尝试了。” 万擎叹息一声：“小伙子，你还是回去正常完成试炼吧，这种捷径行不通的。” 程岩听完，轻笑一声：“迷阵么？” 万擎不知道的是，程岩最喜欢的便是这种迷阵了。 他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紧接着，三年前栖霞山下的那一幕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程岩云淡风轻的穿过了“极其复杂更有万般变化的迷阵”，走到发光的书本旁边，然后拿住了书本。 万擎在一旁早已惊愕的无以复加，他只是张大嘴巴抬手指着程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岩只是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呵呵，我天生克迷阵的。” 他这话刚一说完，便听到了极小的碎裂之声。 只是这情况早已发生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不惊讶，只是看着周围星空的变化。 星空之中很快出现一道裂缝，这道裂缝飞速的延展，很快便铺满了整个星空。 程岩依稀看到，这道巨大的裂缝外面，隐隐约约透出蔚蓝的天空。 星空的碎片掉了下来，在坠落的过程中化为虚无，整个平台也开始崩塌，伴随着世界的碎裂，就像是逐渐展开的世界末日。 末日之后，天地一片沧澜。 第三十三章 围岛 “幻境为何为幻境？” “幻境中天地元气的流动轨迹和洪荒是不同的，这些迥异于洪荒的天地元气形成复杂的网络，构造成新的空间形态，这便是幻境。” “你们看不到元气移动的轨迹，但是我可以。” 程岩实在是不想看万擎那一副持续懵逼的表情了，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解释给他听。 万擎听完，恍然大悟。 “你在一开始就看到了遗迹空间内元气的轨迹，所以才能判断出人和事物的真假，所以你才得出了第三阶段试炼的含义，所以之后才能进行一系列的推断……” 万擎喃喃自语，说完却眉头一皱。 “只是我有一事不解，你怎么那么肯定，你自己的道能让那本怪书陷入无限循环的逻辑错误？” 程岩飒然一笑：“这便是修真者和修道者的区别了，修道者虽然在破坏力方面比不上修真者，但在天地的感悟方面却犹有过之。” “我讲的通俗一些——那本书虽然表面上问的是道，但本质里面问的还是修真之心，这点，从蒋相师得到奖励，便能看得出来了。” “它对修真之心有强大的判断能力，那么，作为一个非生命形态的东西，它就必然不可能在其他方面表现强势。”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修真者的缺点了，他们追求极限的力量，技巧方面的东西很多都被认为是旁门左道……这本书便是如此。” 程岩翻开书页，开始仔细查看。 “那么，让我来看看，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那本书并不厚，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精致，只是一本普通的草纸装订成的书本而已。 程岩翻页的速度很快，他本身便过目不忘，再加上这书本上的东西也不多，凡是被他看在眼里的，很快就都记了下来。 他时而皱眉，时而做苦思状，直到最后，他终于恍然。 他看完，便将这本书随意的往万擎身上一扔。 万擎其实早就想看这本书中的内容了，只是程岩刚才相当于救他脱困，此时前往抢夺，太不地道，万擎乃是绿林豪杰出身，万万不会做那卑劣之事。 他看程岩把书本扔过来，惊讶只持续了片刻，随后便压下心中的欣喜若狂，佯装冷静的打开书本。 下一刻，万擎呆住了，这书本上写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悲哀，就因为这么个玩意儿，自己竟然被困了二百年！ 只见那书上的，竟然是一套最基本的“通背拳”解析图册！这通背拳乃是武林中最基本的拳法之一，就算是街边痞子也能耍上个一招半式！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悲哀，就听程岩忽然在他耳边大吼一声：“万掌门！仔细看！” 这一吼声仿佛打开了万擎脑中的一扇门，当他再看向书本的时候，上面的内容截然不同！ 通背拳还是那套通背拳，但图中小人的经络之中却隐隐可见流光的回路，那回路沿着一条诡异的轨迹运行着，隐隐形成黑洞，就像是要把周围的天地元气都吸进去。 把所有的轨迹联系起来，便能看出，这其实是一副人体经脉中的元气运转图！ 万擎恍然，这便是修真者的功法了，只是这功法太过基础，完全是一个模板的样子，以供后人来将其改变成更为强大的功法。 “万掌门，这幅图，其实你早就看过了。” 程岩感叹一声：“我原以为修真者最是自私，直到我看到这本书，才发觉自己对修真者的了解还是不够透彻。” “这幅图，你已经看了二百年了。” “那囚禁了你二百年的星河，便是按照这书本上的轨迹运行的。” 万擎听罢，呆立当场。 程岩没有再理会万擎，而是看向正在向远处飞奔的蒋相师。 他有些惊讶，依照蒋相师那个德行，不应该是跑过来杀人夺宝吗？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 程岩还等着他过来，然后让万擎收拾他呢！ 程岩顺着蒋相师跑路的方向，向更远处一看，便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跑路。 更远处，赫然是密密麻麻的船队！这些船只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鄱阳大泽上面的，程岩向四周看去，已然发觉自己已经被看不出数量的船队包围！ 他感觉有些想笑，他还没出什么大招，蒋相师这孙子就被吓怕了，他这么急着跑路，原来是要去找帮手！ 程岩此时和万擎就站在湖中孤岛之上，这岛小的可怜，从外面看也只是一个高台罢了。 而程岩就站在那高台之上，静静的等待着那些船队的到来。 这时候，万擎也回过神来，他被囚禁在那方星空二百年，早已将星空中的图案记在脑海，他将那本书还给程岩，而后说道： “少侠对我有大恩，我却还未问少侠的名字。” “大恩不敢当，在下姓程，单名一个岩字。” 万擎听完，忽然说道：“姓程？莫非是都江的那个……” “万掌门，等下可否帮我应付一下麻烦？” 程岩一下子就打断了他的话，万擎也不恼，人都有自己的禁忌，这也很好理解。 “自当尽力。” 程岩听闻，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万擎很期待，这个心智强悍到了极点的少年，会怎么应付面前即将到来的麻烦？ 程岩大概估计了一下，即将到来的那些船大概有百十来艘，其中不乏一些大门大派的船只，有些门派弟子还一脸臭屁的站在船头，就差在自己脸上写上自己门派的名字了。 而蒋相师的船却很隐蔽，程岩极力去看，才发现隐藏在众多船只之中的那一抹独属于蒋相师的妖气。 他想到这里，便下意识的捂住了妖皇指，这东西是他现在唯一控制不住的东西，若不将妖皇指的气息屏蔽，他迟早要栽在这上面。 湖面上的船只行进速度很快，不多时，程岩和万擎便已被密密麻麻的船只彻底包围。 程岩猜的很对，第一个发声的，果然是那可恶的蒋相师。 “就是那个家伙得到了修真者的遗产！” 此言一出，数千双眼睛在刹那间直直的向程岩看来。 第三十四章 杀人诛心 “交出修真者遗物！交出修真者遗物！” 这声音起初还很小，只有那么两三声而已，但在人类欲望的催化之下很快就变得强烈起来，小岛平台周围的船上，成百上千的武者和入道者一起呼喊。 贪婪就像是瘟疫，不知不觉就扩散到了每个人的身上。 程岩叹息一声，这情形不用猜，也知道是蒋相师在搞鬼了，凡俗武者功利熏心，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入道者也像个傻子一样的叫喊，这就不对劲了。 催化人内心的术法有很多，程岩即使知道解咒之法，也因为没有修为而施用不出。 只不过，催化人心之术正确的解法，并不只有解咒法而已。 程岩抓起书本，当着所有人面前高喊一声：“修真者密藏在此！”随后将那书本高高的向天空一抛！ 书本划过天空，带起了一支华丽的抛物线。 下一刻，无数人舍生忘死的从船中冲了出来，直取天空之上的书本！ 第一个拿到书本的人很快被撕成碎片，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程岩没有理会陷入癫狂的人们，因为他拯救不了这些已经疯狂的家伙。 他只是眼神冷冷的看着悄然溜出船队的一艘小船，对万擎说道：“万掌门，麻烦你帮我抓到那个家伙。” 万擎点头，然后在刹那之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久久未散的残影。 只见远处，那艘小船在顷刻之间翻向天空，下一刻便直直的砸向小岛！ 程岩心中有点小惊讶，这是练红尘级别的战斗力吗？怎么感觉这么强？ 他向脚下支离破碎的小船看去，只见船中爬出一个人，那人已经摔得头破血流，却还是一脸阴狠的看着程岩，就像是一条已经被斩断了身体的毒蛇，即便是只有头颅，也保持着刻骨的阴毒。 此人正是那逃跑未成的蒋相师！ 程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三个问题，答得好了，小爷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你走了。” 他不管蒋相师有什么反应，便直接问道：“第一，玄冥计划是什么。” 蒋相师冷哼一声：“就凭你？也配知道玄冥计划？” 程岩的眼神越发冰冷：“覆灭江南十大门派，以江南为根据地向北扩张，只怕你们在江北也有同伙。这样大江南北遥相呼应，东胜神州便有一半是你们小幽冥宗的地盘了。” 蒋相师愕然：“这件事只有那几个人知道，你怎么……” 他说到一半，忽然反应了过来，随即恼羞成怒道：“你诈我！？” 程岩：“蠢货，质问你真是侮辱我的智商。” 他随即扭头对着早已守候在一旁的万擎，拱手一抱拳：“万掌门，请你帮我清理掉他的同伙，就是人群中一直在窥探我们的那几个人。” 他说罢，伸手向早已乱作一团的船队中指去，将蒋相师的那些跟随者一一点出。 万擎的身影再次消失之后，程岩继续看向蒋相师。 “第二个问题，你们对妖族到底做了什么？我知道，让妖皇降临的条件很复杂，远远不是一首祭祀时的赞歌能够做到的事情。” 蒋相师看着程岩，脸上渐渐露出癫狂。 “你一辈子都别想知道了！要杀要刮尽管来！” 程岩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没有采取什么极端措施，他只是让万擎杀掉蒋相师的那些跟随者，因为那些人合伙召唤了妖皇，让万仞山脉生灵涂炭，死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然而对蒋相师而言，死是一种并不是惩罚，而是一种恩赐。 程岩绝不会对这种人有任何的怜悯，更别说是恩赐。 而且他不喜欢什么严刑逼供，因为他想知道的东西，一定会自己去探寻。 他思考了片刻，然后对蒋相师说道：“郭怒掌门让我告诉你，你家人的死不是他直接造成的，血刀门功法有致命的缺陷，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狂化，从而六亲不认，见人便杀。他当时没有办法，只能以杀止杀。” 蒋相师也是博学之人，他听到“致命的缺陷”五个字，再结合自家功法，很容易就找到了功法之中致命的缺陷。 他脸上随即出现了恍然的表情，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的愣住了。 程岩轻声说道：“小幽冥宗的计划是什么，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召唤妖族降临是不对的，那只会造成一场浩劫。” “我必然会将你们的幽冥计划撕个粉碎！” 程岩说完，便对着蒋相师抬起了右手。 覆盖着右手的粗布落了下来，一根狰狞无比的小拇指出现在了蒋相师面前。 下一刻，小拇指上忽然散发出一点淡淡的绿芒，那绿芒很快从小拇指分离开，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落到蒋相师的头顶。 蒋相师在绿芒降身之前出奇的冷静，他已经不能发声，程岩却认出了他口型所代表的含义。 “冥界在呼唤着我。” 绿芒顷刻之间笼盖了他的全身，他的身体便开始以一种诡异的形态一点一点缩小，不出两个呼吸的时间，他竟然变成了一只小得出奇的青蛙！ 这是道藏中偶然提到的一种妖术，通常情况下只有妖族能够使出，但程岩因为有妖皇指的原故，能运用很少一部分的妖气。 这部分妖气虽然少的可怜，但也足够在重伤垂死的蒋相师身上施展这种妖术。 幻妖术：化形。 唤妖之人被变成妖，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程岩知道冥界是什么，却不知道蒋相师口中的“冥界”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小幽冥宗的传承太过久远，很多东西都有其特殊的含义，只有看到小幽冥宗的传承道藏，他才能判断出蒋相师口中的“冥界”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猜测，这个冥界和正在铺天盖地展开的玄冥计划脱离不了关系。 程岩很快就将粗布重新盖在了右手上，因为万擎已经踏着浪回来了。 程岩知道，以万擎的修为，其实是能够感受到妖皇指气息的，但万擎显然是个聪明人，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没有询问什么。 他对万擎抱了抱拳：“在下先行谢过万掌门了，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万掌门想要去哪里？” 说到这里，万擎便怔住了，过了许久，他才悠悠的说道：“两百年过去，也不知渔歌门如何……” 程岩当然知道渔歌门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渔歌门的崛起，在道藏中已经被当成一个非常经典的教材。 只是此时若是直说，怕是有窥探他人门派的嫌疑，程岩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程岩不想借助师父的帮助，一是因为师父也有他自己的事情，二是因为已经有些能力了，总要学着解决一些事情。 他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而后对万擎说道：“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三十五章 渔歌门 万擎当即大手一挥：“程小兄弟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200年前被你救出来，我是一定要和你结拜兄弟的。但现在我不知门内如何，不能拖累了你。所以，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本是江湖之人，没那么多的顾及。” 万擎这一句话，便点出了程岩心中几个重要的疑点，他越发肯定了自己所知的那些渔歌门秘闻，同时，他心中的一个计划也逐渐成型了。 让程岩感到欣慰的是，渔歌门中人大多都是这个豪爽的心性，他抛出了砖，万擎便如预料之中一般豪爽的引出了玉。 他也不再多说废话，脸上表情郑重起来，沉声说道：“万老哥，可听说过小幽冥宗？” 万擎摇了摇头：“我听你将刚才那阴狠的小子称为小幽冥宗之人，从他行事来看，这小幽冥宗必定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只是，我确实并没有听说过。” 程岩：“万老哥没听说过也正常，这个门派已经龟缩北海三百年了，而我要告诉老哥的，就是关于这个门派的事情。” 他说完，便将江南第一武道大会上的事情告诉了万擎。 万擎听完之后也一阵唏嘘，没想到一场好好的比武大会竟然变成了修罗场。 “我刚才逼问那蒋相师，他在回答的时候露出了很多破绽，而且……他的演技太烂。他承认了‘小幽冥宗要大江南北呼应’这个事实，那么这个事实便是假的！” 万擎皱眉：“此人心机深重，他若是故意说出真实答案来误导你，你又当如何？” 程岩笑道：“要验证这个事情是否正确，还要劳烦万老哥了。” 万擎奇道：“哦？” 程岩：“这件事情复杂的很，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你我先乘船回江宁郡，路上我们再细谈！” 此时小岛外的争抢已经接近尾声，胜利不出预料的归属于一个大门派，只是，这大门派也只是相对湖上的江湖人士而言。 程岩相信，在岸上还有更大的门派在等待着他们。 蒋相师将消息散播了出去，就一定不只仅仅有这几个门派前来抢夺，等上了岸，回到江宁郡中，乃至回到南都，这千年难得一见的修真者遗物终将被全天下人看到。 这才是程岩希望看到的事。 修真的人越多，对他就越有利，修真终将成为一种不可阻挡的天下大势，程岩只是将之稍稍提前了一些而已。 可程岩是不会去修真的。 因为程岩发现，修真者的修行方法竟然是残缺的！ 不是功法上的残缺，也不是意境上的残缺，修真者的修行方法堪称完美！化天地元气于己身，炼天地筑我道，修本我真意，修移山倒海，修万千变化。 只是，这功法里面少了一些东西。 程岩能清楚的看到天地之间气息的流动，自然也能看到那功法中的空缺。 就像是看到星空中的一片虚无，他说不准那虚无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那是修真者功法中唯一的缺陷。 按照道藏中的理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修真者的功法从太古传到上古，再由上古发展鼎盛，直到末法时代丢失，期间经历了十万年之久，足以将任何一种功法完善到极致。 程岩很激动，因为他看到了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他也很期待，因为他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使命——去证明一件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他坚信，当他找到那个缺点，并将其完善的时候，整座洪荒的修行体系都会发生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看到了那本修真者功法，便将之记在脑海之中，可他不会去修炼，这本功法给他提供了一个修真的思路，他会沿着这条思路慢慢将其完善，直到修炼的体系彻底完美为止。 —— —— 回江宁郡的路上，程岩将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程岩说道：“万老哥，我告诉你一个事情，你不要惊讶。” 万擎点头。 “渔歌门已经200年没有掌门了。” 万擎当即震惊，一下子就从座位上坐了起来，他本来块头就大，突然这么一起身，一下子就碰到了乌篷船的船头，整只船差点掀翻。 程岩苦笑：“我还没说完呢。” 万擎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他老脸一红，当即运气稳定船身：“你继续。” 程岩继续说道：“万老哥，我之前一直叫你万掌门，就是因为渔歌门的掌门，其实一直都是你啊！” “如果我记得不错，渔歌门是三百年前成立的，在200年前成了为江南第一大门派，这个称号维持了200多年，在10年前才被玄铁剑派拿走了。” “200年前，万老哥你离奇失踪，但是渔歌门却没乱了阵脚，各大长老团结一致，共同维持了渔歌门200年来的繁荣。” 程岩说到这里，稍停了一下，故意留给万擎反应的时间。 果然，万擎苦笑着说：“那是传记里记载的吧？那几个家伙，怎么可能消停？他们打个头破血流我都不稀奇，不可能和平相处的。” 程岩轻笑：“万老哥是明白人。” 他继续说道：“没有掌门，是因为每个人的修为都差不多，谁也争不过谁。万老哥离开之前把权利分配的太平均，大家都是势均力敌的样子，又都各怀心机，在这种情况下，暗斗是有一些的，但明争却一次都没有过。” “即使在万老哥离开之后，掌握了江南漕运和大半矿产资源的渔歌门，照样是江南第一大门派。” “但是，在十多年前，这种情况被改变了。” “只因为，渔歌门的少门主娶了一名女子。” 万擎当即皱眉：“我离开的时候连媳妇都没有，哪来的儿子？” 程岩心里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他努力忍住笑，继续说道：“这少门主听说是万老哥的一名远方表侄孙……只是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在于，在那之后，渔歌门就变了一个样子。” “各大长老明争暗斗，甚至拔刀相向！渔歌门甚至放弃了祖地，将整座门派迁至南都附近！” 万擎听得心里越来越紧张，忍不住打断道：“程小兄弟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程岩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翘起，轻声说道：“这名女子，便是来自小幽冥宗！” 万擎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刻钟，才慢慢说道：“这些事情，恐怕不是外人能知道的吧。” 第三十六章 计划 程岩低眉一笑：“我来自栖霞山。” 万擎听闻，一下子茅塞顿开：“你是那人的后人……怪不得，怪不得……” 万擎一下子说了两个怪不得，程岩只等他反应过来，才解释道：“栖霞山三万道藏，唯有一卷是在持续更新的，此卷名为‘八卦’，只是这八卦不是易经的八卦……总之，就是记录江湖上一些关于大人物们的隐秘的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刚好看到，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 “至于那女子为什么从小幽冥宗嫁到渔歌门，那就是我也想知道的事情了。” “小幽冥宗在江南第一武道大会上闹了那么大一出，后续的手段自然会更加强大，若渔歌门被那个女子所掌控，与天下英雄豪杰对立，那万老哥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会毁于一旦。” 万擎听罢，沉声道：“渔歌门内可有人知道那女子来自小幽冥宗。” 程岩低声回答：“不知。” 万擎当即怒发：“我这便回去，杀了那妖女！” 程岩立即拦住了他：“万老哥莫急，切听我一言。” 万擎站定，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程岩继续说道：“万老哥此去，必是刀山火海。” 万擎眉毛一挑：“那几个东西虽然顽劣，但都是我的兄弟，万万不会对我做出不仁不义之事。” 程岩在心里叹了一声，这万擎虽是一代英雄豪杰，但脑子却是僵化了一些。 万擎还是当年那个忠肝义胆的万擎，渔歌门众人却早已不是200年前在长江畔一起打渔的那群渔夫了。 这年头，人为了利益，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更何况还被施加了小幽冥宗的妖法，从渔歌门长老们的情况看，轻则沉迷女色，重则被术法迷了心智。 所以，渔歌门作为一个两百多年的大派，被郭怒新兴不到10年的玄铁剑派压在头上，是有原因的。 这么严重的内耗，显然是特别反常的。 程岩告诉了万擎这些原因，但万擎不愿意相信，他对渔歌门的记忆还停留在200年前。 过了许久，当万擎再次开口的时候，听那声音，好像是老了几十岁。 “程小兄弟，那你呢？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程岩静默了片刻，他没有想到万擎会问这个问题。 他认真思考了很久，而后说道：“我想活下去。” 万擎怔怔的看着他，联想到他的家世，随即释然。 都江的程家，总归是和外面人不一样的。 万擎不再质疑程岩，而是郑重的问道：“依程小兄弟看，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程岩咧嘴一笑：“末法时代有一种出奇制胜的方法，名叫打入敌人内部，不知万老哥可知晓？” 万擎虽然不知，但大概知道程岩要做什么了。 程岩：“万老哥且看我安排便是，保准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渔歌门！” “只是，在去渔歌门之前，我们要先回一趟江宁郡。” —— —— 半日之后，江宁郡。 程岩和万擎在江面上的时候被很多人认了出来，为了方便行事，二人都经过了乔装打扮，才进入郡城。 他让万擎稍候，独自一人来见郡守，随后，他很快就找到了郡守府，然后便见到了之前在遗迹中见到过的郡守大人。 头发花白的郡守大人还是遗迹中的那副模样，身上穿着却华贵了不止一星半点，程岩知道，这郡守大人本来是从东皇天都而来，自然有一些奢靡的风气。 只是，他今日来，可不是领教这股奢靡风气的。 清微师兄早就说过，栖霞山在外面的基业很庞大，但直到即将出行的前一个晚上，程岩才知道这到底是多么庞大的一股基业。 严格的来说，这江宁郡，便是栖霞山的基业之一，而郡守大人，更是和栖霞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岩之前不想来找他，是因为没必要。他刚来到江宁郡的时候，没想到郡守是自己人，是在遗迹中才看出了郡守大人的身份，于是便萌生了前来问询的想法。 进入大堂，郡守便屏退左右，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程岩。 场面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两人似乎都有特别的目的。 程岩低声对他说道：“仗剑乱红尘，寒光凌九霄。” 郡守听罢，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当即对程岩一抱拳：“冯卫，栖霞山天南分部——紫霞堂第五部。” 程岩还礼：“老人家你这可是折煞我了，我只是有点小忙，想请你帮忙。” 冯卫当即回答：“但说无妨。” 程岩早听栖霞真人说过紫霞堂中人办事风格沉稳果断，今天算是真正见识了一番。 “我们当日在遗迹中，遇到一个名叫万扬的年轻人，我想请你查出他的身份。” 冯卫思索片刻，回答道：“万扬是他明面上的名字，其实他名叫万成志，是渔歌门的少门主。” 程岩听完，当时就有点惊讶，没想到能碰上这么一条大鱼！他心里兴奋极了，这是个至关重要的消息，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整个计划的成败！ 他继续追问道：“他为什么要离开渔歌门？他是离家出走？” 冯卫回答：“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我会随时留意。” 程岩也不失望，对冯卫拱手一礼：“谢过冯老，我还有要紧事，必须马上出发了。” 冯卫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当程岩的身影消失在郡守府中时，冯卫才叹了口气，发出了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喃喃自语。 “栖霞，怪不得你让我来保护你徒弟，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是因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陷入一片寂静。 没多久过后，郡守府中传出了郡守大人威严的声音。 “备车轿，我要去南都。” —— —— 程岩找到万擎的时候，日头已经快要落下，两人却没有找落脚的地方，而是买了两匹快马，连夜赶向南都附近的渔歌门。 渔歌门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百年交情的同伴自相残杀。 程岩夺回渔歌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他到底要在整个事件当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渔歌门已然在望，万擎也终于明白了程岩口中所说“打入敌人内部”的计划。 在那之前，他们找到了另外一个在整件事情里面扮演着重要角色的人。 万扬，也就是万成志，渔歌门现任少主。 第三十七章 万擎的“回归” 南都外十里，茶马铺。 这茶马铺本是一处供旅客商人歇脚的地方，只因靠近南都，又恰好处在几处交通要道的交叉口，所以在几十年前南都建立之后，就变得日渐繁华。 这里的“繁华”，却和南都之中的繁华不一样。 茶马铺并没有变成一座小镇，这里依旧只有一处茶铺，这茶铺的茶也不卖人，只给需要喝的人喝。 经营茶铺的是一对爷孙，老人大概五六十岁的年纪，负责沏茶，小孩是个十岁女童，生的伶俐可爱，负责倒水。 而现在，茶铺中却只有程岩、万擎两人。 朝阳，孤鸿，巨城，意境高的吓人，万擎却没心情欣赏眼前这美景。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程小兄弟，咱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程岩笃定道：“万成志想要回渔歌门，必然要先回南都，要回南都，必然要经过茶马铺。按照之前他离开遗迹的时间来看，再过不久，他必定要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内。” 万擎听了他的话，却丝毫没有一点安心喝茶的想法。 只见此时，茶铺四周围满了江湖人士，这些人高低胖瘦各有不同，手中刀枪棍棒也是样样都有，唯一一点相同的就是，每个人都怒目圆瞪的看着程岩和万擎两人。 程岩不经意间向后看去，视野所及，密密麻麻全都是各色各样的江湖人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茶马铺……这个形容却是不准确的，因为外围的江湖人士实在太多，程岩大概瞅了一眼，便算出了一个稍精准一些的数字。 外面的江湖人士，大概围了有39层左右。 程岩将头上斗笠向下拉了拉，因为他不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喝茶。 这些人已经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被邀请进入茶马铺，只因关于茶马铺的一个传说。 程岩想起那个传说，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丝笑意被周围的江湖人士看在眼里，却变成了讥笑，可这里是茶马铺，就算你再强，也不能在这里动手。 五十年前，茶马铺还不是茶马铺的时候，有一个贫困潦倒的乞丐倒在了茶铺外的黄土地上，当时茶铺的主人将他邀请进了茶铺，然后跟他说了一堆话。 乞丐醒来之后，拜别了茶铺老板，开始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旅程。 从那以后，茶马铺外少了个乞丐，洪荒世界多了一位惊天剑神。 那位剑神在之后的几十年，更是开创了洪荒至强剑术——“平乱剑决”，其开创的平乱剑派也一举成为当世最强门派。 程岩对这件事记忆很清晰，因为栖霞山的道藏之中并没有记载这位平乱剑神的功法，毕竟祖师爷死的早，若是和平乱剑神同一个时代，也不知孰强孰弱？ 这件事情不知是从谁的嘴里透露出来，就在那之后，茶马铺就经常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这些人想要来碰运气，但鲜有被请进去的。 这几十年，被请进茶铺的也就一个人，那人没有跟茶铺老板说什么话，只是喝了杯茶而已。 程岩记得，那人最后成了当朝太宰，如今也在朝中混的如鱼得水。 程岩并不喜欢人多得地方，这会让他就变得很烦躁。 于是他很快就不耐烦了。 “蠢货们，快离开吧，我还要等人，你们这个样子，我等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来？” 周围的江湖人士听闻此话，皆是怒发冲冠，恨不得现在就上来切了这个嚣张的小子。 可是没人敢动，也没人敢说话，更没人敢踏足茶铺一步。 因为茶铺老板喜欢安静。 因为茶铺老板只邀请他想邀请的人进入茶铺。 第一个人离开了，紧接着是第二个……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茶铺周围，直到最后，只剩一人。 一天前，那人跟程岩说，他叫万扬。 程岩看到他之后高兴的很，起身拉着他就进了茶铺。 万扬，也就是万成志，很谨慎的看了一眼茶铺老板，当他看到茶铺老板竟然没有反对的时候，他的眼中就出现了一抹兴奋之意。 连南都城主都不能踏足的茶铺，自己竟真的进来了？ 可他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就没了一丝兴奋的感觉。 程岩看着万成志表情的变化，隐约也能猜出一些他内心所想，所以程岩很淡定的跟万成志说了一句话。 “想不想夺回渔歌门？” 万成志看着程岩，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希望，这个年轻人在遗迹中的表现太过出乎预料，而且，他很可能就是得到修真者遗物的人，和他合作，获胜的几率是会大一些的吧？ 万成志沉默片刻，说道：“只是……如何去夺？你又用什么身份帮我？这毕竟是我渔歌门内部的事情，就算是内斗，也是要自己解决的，不需外人插手。” 程岩心里冷笑，几百年的大门派，眼看就要被人架空了，还嘴硬？ 可他的态度不能太过强硬，万成志在整件事情中的角色太过特殊，自己想要打入渔歌门内部，必须得到万成志的鼎力支持。 程岩对他说道：“说到身份……其实，咱们是一家人，按照血缘来算，我应该是你姑姑的表姐的兄弟媳妇家舅舅的孩子。” 万成志当时就是一愣。 他不是愚笨之人，很快就算出了这层层的关系。 他随即骇然，当场就要惊叫出来！ “你是……！” 程岩赶忙对万擎使了个眼色，万擎胸中霸道的元气便立即化为磐石，将万成志压在板凳之上，不但不能说话，更不能有丝毫动弹。 程岩口中所说的那个复杂的身份，便是万擎的孩子！ 可万擎是没有孩子的，因为他连妻子都没有，所以万成志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200年前那个人还活着！ 程岩不经意间向万擎斜了一眼，这动作更让万成志惊恐不已，难道他身边的这个斗笠人，便是当年的万擎？ 程岩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他这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了？震惊是应该有的，但这惊恐却是几个意思？ 程岩隐约觉得，渔歌门中的事情，恐怕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他看着万成志，示意万擎将磐石元气撤去，然后便悠悠的对万成志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帮你夺回渔歌门的问题了？” 万成志当即回答道：“除非你能证明他就是万掌门。”pnj6 程岩：“好说。” 万擎无奈，只能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七三一二，三七，四一。” 他这话说完，万成志却是一脸懵逼。 程岩当时就明白过来，原来是万擎说的事情太隐秘，这万成志竟然不知道！ 尴尬的气氛很快就弥漫开了，直到万擎怒着一张脸，低声喝到：“这便是你每日修行那水天一线功法的最终脉门所在！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自称少门主！” 万成志结合功法一想，立刻就茅塞顿开，便相信了万擎的身份，更是不敢对万擎的喝骂有一丝反抗。 第三十八章 渔歌 万成志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消息冲昏了头脑，他问程岩：“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程岩当即回答：“渔歌门本就是属于我们的渔歌门，你说我想得到什么？” 他“现在的身份”是万擎的儿子，说这话的时候自然底气十足，倒是一旁的万擎红了一张老脸。程岩看着万擎的样子，心里就感叹了一声，毕竟是老实人，说谎话都脸红。 他没等万成志说话，便继续说道：“我要的不是一派掌门之位，这掌门，还要由你来做，我父亲只是看不过渔歌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父被困天险百年，早已看淡了红尘，又岂会贪恋你一个掌门之位？” “我更是不可能去做那掌门，你一个渔歌门，能放下我这尊大佛？” 万成志听完，又沉默起来。 片刻过后，万成志再次开口，口中所说却是至关重要的信息。 “十年前，我叔父为我订了一门亲事，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我当时少不更事，便满口答应了这门亲事。” “在那之后，渔歌门内部便开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清洗，许多位高权重的长老一夜之间被软禁起来，就连万姓也不能幸免……我后来才知道，这场清洗便是一手被我的叔父——万横所操纵。” “我不知道他们准备了多久，只知道他们的目的性非常强，万姓除了我们这家，几乎无一幸免。” “我‘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少门主，然后娶了那妖媚的女子。” 万成志用手扶着额头，一脸痛苦的表情。 “这只是个噩梦的开始。” “成婚之后，我从没摸到过她的手……更别说什么圆房。” “她游走于各大长老之间，如鱼得水……没过多久，渔歌门就变了一个样子。” “现在门内草木皆兵，你和万掌门此时想要回归，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程岩思忖片刻，问道：“各大长老，如今都是一个什么样的修为？” 万成志答道：“现任大长老，也就是我的叔父万横，如今已踏足炼红尘一百余载，其余皆是入道。” 他犹豫了一下，补了一句：“我渔歌门崛起，依靠的本就不是修为。” 即使他不说，程岩也知道，渔歌门靠的不是多么高强的修为，而靠的是人多，不管你修为多么高深，人海战术也照样能将炼红尘的修道者淹没。 他知道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但至少要了解对方顶尖战力的修为。 而且万成志的消息仅仅是在台面上的，大长老万横不一定是渔歌门中最强战力。 更何况，修道者即便战力不强，诡异的术法却是层出不穷，稍一不留神就要血亏一波。 更别说某些邪魔外道的修道者，术法更是诡异，他们没有世俗礼法的顾及，行事本就肆无忌惮，通常都会借用某些令人不齿的手段来提高术法的威力和奥秘。 就比如小幽冥宗的修士。 程岩看着万成志，认真说道：“你若想夺回渔歌门，就一定要听我的，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从现在开始，我叫万石，是万掌门在外的遗腹子，而你在遗迹的历练当中与我交好，便想要邀请我一起回到渔歌门。” “你要告诉渔歌门的那些长老，我掌握有修真者的功法。” “再往后的事情，等时机到了，我便会告诉你。” 万成志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点了点头。 程岩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不过……为了我们的盟约，你要先吃下这个。” 万成志刚想问是什么，却忽然看到万擎抬起了手。 可是他来不及反应，只能感觉到一股清流从口中进入腹部，引起一阵灼烧之感。 “这是我独门炼制的百花百虫散，没过十天便会发作一次，发作时腹部如千虫噬咬。” “你必须每9天来找我拿一次解药，等事情全部完成，我会将毒彻底解开。” “你明白了吗？” 万成志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程岩皱眉：“你在门内混的不如意，这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想想当年渔歌门是怎么建成的，你是否有你祖上的大毅力。” 程岩看着万成志痛苦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抵触自己的说法。 为什么是“说法”，而不是“做法”呢？ 因为那“百花百虫散”，本来就是个莫须有的玩意儿，万擎给万成志吃的药丸是栖霞山秘制的化瘀散，而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 万成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声音低沉的对程岩说道： “只要你能帮我夺回渔歌门。” 程岩当即回应：“那是自然。” 两方达成了协定，便准备上路了，程岩向茶铺老板规规矩矩的摆了个告辞的抱拳礼，然后便和万擎、万成志三人策马离去。 直到他的背景消失在视野之中，茶铺的爷孙两人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对他们之前所说的完全没有兴趣。 离得近了，便能听到那小女孩正在问老人：“爷爷，大哥哥还会回来吗？” 老人看着程岩离去的方向，就像是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或许不会回来了，但我们可以去找他啊。” 只见那小女孩竟然露出一副看到美味大餐的表情：“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啊？我好久都没有吃饱过了？”pnj6 老人笑道：“人族不好养，稍一不注意，翅膀就硬了，就像是那个臭乞丐和那个落魄文人，养肥了是养肥了，但是也吃不掉啊。” 老人看着程岩离去的方向，一双眸子深邃如同黑洞。 “这次一定要囡囡吃饱，只有囡囡吃饱了，才能帮叔叔阿姨们打开回归的大门啊。” 小女孩高兴地点了点头。 —— —— 程岩离开茶铺之后，背上的冷汗就像瀑布一样留了下来。 他竟然感受不到茶铺中的爷孙两人！就像是那爷孙两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见过妖族的气息，所以他知道，那爷孙两人绝对不是妖族。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或许，他们并不是人？ 程岩隐约意识到，茶马铺似乎隐藏着一个惊天阴谋，而这阴谋，隐隐针对的便是他…… 第三十九章 登堂 三人一路骑行，很快便到了南都外城，这里繁华的很，但程岩不能在此停留太久。 迟，则生变。 程岩跟随万成志来到渔歌门的时候，已经是烈阳高照。 南都的夏日炎热，城中空气闭塞，如同蒸笼，但仍有人向都内搬迁，城中地价更是寸土寸金，就算是南都周围建立的村落，也被远道而来的商人和旅客住满了。 南都有四面，一面临着长江，所以水运发达的很，也为这个城市带来了无数的财富。 程岩知道渔歌门富有，但看到渔歌门驻地的时候，才彻彻底底的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富有”的门派。 整座门派是建立在船上的。 大大小小的船只被铁链连在水面上，从南至北挤满了整个长江南侧，船队延伸到东西两侧城墙之外，程岩隐约能看到墙外更加密集的船只。 而就在这些看似破烂的船只上，程岩看到了成片成片的鎏金瓦房，这些木质拱架的建筑在太阳下就像是一片闪着金光的金山…… 鎏金瓦房大多只有一层，而且都在船坞外围，船坞最中心是一个七层高的建筑，那建筑同样是通体闪着金光，看起来耀眼到了极点。 码头是建立在一只超大型船上的，那船已经看不到吃水线，应该是已经被淹在水中，排帆和桅杆笔直向上，程岩估计了一下，这排帆得高度，竟然比城墙还要高上一些。 渔歌门内的建筑便是建立在这些船上，这种情况真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门派，倒更像是海盗……pnj6 渔歌门的驻地，便是南都紧邻长江的那一面。 这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程岩在心中暗自算过，渔歌门掌握了这么大的地盘，且不说漕运和船运这一块，就说其他方面的税务，一年便能达到一个天文数字。 怪不得小幽冥宗会看上这个地盘。 程岩曾很深入的研究过邪教的发展历程，总结其重中之重，便能概括成四个字： 蛊惑人心。 然而蛊惑人心终究是小道，蛊惑也总会在事实面前不堪一击，只要见到那个妖女，程岩自然能追个击破她的阴谋诡计。 哦，对了，不能叫她妖女，按照亲缘关系来算，她应该叫自己叔叔…… 程岩想到这里，浑身就是一阵恶寒。 另一个让他感到有些惊讶的是，渔歌门的看守非常松懈，几乎没有人过问他和万成志两人，也没人对这个所谓的少门主打声招呼。 万成志在门内的凄惨程度，可想而知。 在前往中央高楼的路上，程岩问万成志：“那个女人将长老们糊弄的团团转，必定有其独到之处，你之前没跟我透底，我理解，但是现在到了这里，你就没有回头路了……除非，你要继续卑微的生存下去。” 万成志被这一席话勾起了以往的回忆，那些回忆就像是噩梦，一次又一次刺激着他虚弱的大脑。 他沉默片刻，便开口了：“他们的事情很隐秘……我只听到一点……那个女人能预测未来。” 程岩当即下了决定：“很好，我听闻渔歌门在百年前有个传统，名为吹渔号，‘渔号一起，四海归一。’吹响渔号，就代表着有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需要昭告整个门派。” 万成志听了他这话之后，立刻变得警惕万分，那渔号可不是随便就能吹的，若没有天大的事情，吹响渔号的人就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而且，自从上次万擎掌门消失之后，渔号已经有200余年没有响过了…… 叔父一直想除他而后快，所以他才迫于压力偷跑去修真者遗迹，寻找变强的方法，万一程岩捅下了天大的篓子，最后背锅的还是他自己！ 程岩怎会不知万成志心中所想？但他不需要考虑万成志的想法，他同样无视了万成志警惕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道：“带我去找那渔号。” 万成志听了这句话，就感觉眼前一黑，他想要拒绝，却被程岩犀利的眼神看怕了，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总会鼓起一些勇气，他现在已经没了退路，只能按照程岩所说去做。 片刻之后，渔歌门鎏金宝顶之上。 一声悠扬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那号角沉重异常，但其中却包含着一股奇妙的韵律，能把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当那号角声响起的时候，程岩才赫然发现，这渔号竟然是一件改造过的传音法器。 只是这渔号比他人还大，自然是拿不走的。 他刚想在这渔号上做一些手脚，却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了一阵冷冰冰的声音。 “成志，你带外人来此，是想造反么？” 程岩听着这话，只感觉整个人都如坠冰窟，天地间的寒冰元气在他身边缭绕，随时会侵入他的体内，把他整个人化作玄冰。 “叔父！万万不可！他是自己人！” 万成志此言一出，程岩便感觉到这股寒冰元气骤然停顿了一下，再次运转起来的时候，就没有刚才那般凌冽了。 程岩知道，来的人便是当代渔歌门的大长老——万横。 他转过身，看着万横，冷哼一声，说道：“论辈分，你还要叫我一声大哥！” 万横当即一愣，然后怒笑道：“无知小辈！真当我渔歌门尽是无知之徒？！” 话音落下，天地之间的寒冰元气骤然凝结成一把横跨数十米的玄冰之刺，悬在半空摇摇指着程岩，下一刻就要落在他的脑门！ 程岩凡人之躯，别说抵抗，就连逃跑都做不到，而且他也没有去躲，他知道这类法术一击必中，快如闪电，必然是躲不掉的。 但除了躲避和抵挡，他还有第三种方法来化解此术。 下一刻，以电闪雷鸣之势下落的玄冰之刺骤然停止。 那狰狞的玄冰刺停在程岩脑门半寸之处，刺尖只差一分，就会落在了程岩手中抵挡之物上面。 万横看着程岩手中拿的东西，满眼都是难以置信，那眼神似乎是人生观都受到了打击。 “你！你！你怎么会有！” 程岩向左闪身一步，离开冰刺的攻击范围，然后走到万横身边，拿着手中的东西向他晃了一晃。 “乖，叫声哥来听听。” 万横目光呆滞，下意识的叫到：“哥。” 程岩轻笑，然后拿着手中之物，一巴掌扇在了万横脸上。 第四十章 入室 东皇历298年，南都发生了一件足以让整个江南权利洗牌的事情。 渔歌门掌门万擎的后人回来了。 渔歌门的势力有多大？pnj6 整个江南的商业和水运，渔歌门说一不二。渔歌门在各门派名下产业都有股份，每年分得的红利就能达到一个天文数字。 这是个发展了200多年的门派，和东皇帝国的寿命也相差无几，从兵荒马乱的年代发展至今，积累下来的财富举世震惊。 南都能成为现在的南都，多半便是因为渔歌门。 而渔歌门从200年前至今，都只有一个掌门。 他名叫万擎，在200年前突然失踪，却在200年后让他的后人回来了。 这一天，整个南都都停止了运转，所有人都听到了渔号的声音，大人物们很快分辨出这号角是什么，便从南都的各个角落开始向渔歌门进发。 渔歌门权利机构的变化，会引起一系列未可知的下层权力洗牌，这个过程必将血腥无比，无数人即将上位，也有无数人会因此坠落深渊。 而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现在正惬意的躺在一张宽大的座椅上，喝着小酒，等待着渔歌门外的风云变化。 躺着的人是程岩，站在他身边倒酒的是万成志。 程岩身下的座椅是渔歌门鎏金大殿的掌门座椅——已经空了200多年的掌门座椅。 万成志感觉自己的腿很抖，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上一次成为少门主的时候，眼前的人还不如现在一半多。 程岩悠悠的声音很快就穿到了大殿台阶之下。 “万横长老，人都来齐了吗？” 只见台下，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这些人或是位高权重，或是富甲一方，或是武力强横，手下众多，但所有人都有同一个特点。 他们都在虎视眈眈的看着程岩，那眼神仿佛要把他撕碎。 程岩听到了台下小声的质疑，他不能让这些质疑声变大，因为那会导致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他站起身来。 台下的人也看到站起身来的程岩，于是他们便沉默下来，只是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大殿高台之上。 程岩左顾右盼，却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 于是他便问道：“那个女人呢？” 万横盯着他，回想起刚才那火辣辣的一巴掌，心里的怒气就翻了上来，他贵为渔歌门大长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他自然之道程岩口中“那个女人”是谁，但是他不准备将这个问题的答案告诉程岩。 “万掌门在哪里。” 程岩看着万横，眼神逐渐变冷。 “要他回来，难道要看你们自相残杀？还是看你们丢人现眼？” 万横当即沉默。 沉默过后，他开口道：“万掌门是所有人值得尊敬的，但你不是。” 程岩不用猜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无外乎忠义礼法那一套，以世俗来压人，是这种位高权重者最喜欢做的事情，可他们总会在被戳穿之后恼羞成怒。 程岩无论是见识还是修养，都已早早凌驾于这些“位高权重者”之上，所以他不会为之恼怒，他只是要解决渔歌门的问题，他只是要得到他想要的那个东西，那才是他来此的最终目的。 程岩在等万横彻底爆发的那一刻，到了那时，为了对抗他这么一个身份极其敏感的存在，万横必将底牌尽出，只有那样，他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应对之法。 只听万横继续说道：“你手中那块牌，已经证明了你的身份，但渔歌门向来不是以身份论地位，你必须拿出你拥有的东西，才能继承万掌门的掌门之位。” 程岩点头：“应该如此。” 这话说的万横一愣，他本以为这小子什么都没有，但现在看他的样子，难道真有什么倚仗？ 程岩看着大殿高处的鎏金顶，悠然说道：“五天前，万仞山脉，江南十大门派惨死过半，唯有渔歌门，因为某些原因没去参加，才幸免于难。” 此言一出，台下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程岩心中了然，渔歌门众人果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不去参加江南第一武道大会，本来就是一种对其他门派的蔑视。 渔歌门这种多方面发展的门派，最看重的便是和其他门派的关系，万万不会无端破坏自己的名誉。 这其中必有玄机。 程岩继续装作不经意的看看鎏金顶，此时已到正午，阳光马上就要直直的照在鎏金顶上。 “我已经得到消息，万仞山的妖皇降世，便有渔歌门的一份‘功劳’！”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皆怒发冲冠！ “黄口小儿！只知污蔑！” “万掌门的子嗣不过如此！” 程岩拿出一物，对着台下大声说道：“如果不信，便来验证一番！”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人群中那些躲躲闪闪的目光，却没有当即指出，只是将手中的东西戴在眼上。 “此物名为‘墨镜’，是上古时一种照妖镜！其作用不必明说，能照出这世间妖魔……还不动手！我编不下去了！” 此话说完，台下众人骤然惊怒！万横更是在瞬间凝结出了那柄数十米长的冰锥！ 而比他们更快的，是鎏金顶上传来那个庄严而威武的声音。 “秘术：大光明降世。” 下一刻，鎏金顶上突然绽放出万千华光，整个大殿被如织的白芒充满，台下众人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光袭击，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只听得一声女子的尖叫，待台下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大殿高台之上便多了一人。 那人身披斗笠，身材魁梧，手中捏着一个女子的脖颈，就像是捏着一只小鸡仔，随时都能把她的脖子拧断。 此人正是早已埋伏在一旁的万擎！ 程岩一脸稀奇的看着那女子，饶有兴致的说道：“你就是小幽冥宗的那个妖女？啧啧，长得并不好看啊，为何能将那么多人迷得神魂颠倒？莫非是因为……渔歌门的那些长老一辈子没见过女人？” 万擎听到这话，对着程岩瞪了一眼，却没有斥责他，而是轻声问道：“这术法在出奇制胜方面尤为强大，但为何在施法前要喊出名字？” 程岩差点笑出声，他很轻声的回答道：“我觉得这样子会比较帅……” 万擎当即凌乱。 台上两人对话之际，台下的人视线恢复了过来，几个性子冲动的便要上前抢人，却被万横一把击退。 万横看着万擎，只感觉精神有些恍惚。 扑通一声，万横跪了下来。 “属下万横，拜见万掌门。” 此言一出，台下鸦雀无声，直到过了片刻，只听到齐刷刷的跪地之声响起。 “拜见万掌门！” 那声音响彻云霄，把殿外的人直直吓的脚下一软。 渔歌门只有一个万掌门。 他叫万擎。 他回来了。 第四十一章 迎刃 万擎回来了，可事情却没有迎刃而解。 台下众人更加紧张，甚至有人想要拔出刀刃。 程岩暗自感叹一声，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万擎是不能回来的，他这一回来，很多人的利益都会发生变化，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大家要想保持自己的财富不被动摇，就要维持权利的稳定，所以，渔歌门才200年没有掌门，所以，渔歌门中各位大佬才会在如此长的一段时间内相安无事。 万擎的回归并不错，但这件事情对于渔歌门众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断人财路如同害人性命，这个道理万擎是不懂得，但是程岩却懂。 所以，如果他要帮助万擎平安的回到渔歌门，就必须抓到小幽冥宗来的女人，并彻底清除渔歌门中隐患。 程岩抽出一把小刀，在那女人脸上比来比去，看得台下人一阵心惊，万横更是出言阻止。 “万掌门！我们渔歌门内部的事情，什么都好商量！家父与你是过命的兄弟，就是看在家父面子上，你也要留这女子一条性命！” 万擎挑眉：“哦？” 在来渔歌门之前，程岩就已经跟万擎讲明一切，关于小幽冥宗的计划，关于事后如何处置这个女子。pnj6 程岩并不是嗜血之人，自然不会逼万擎杀掉这个女人，但是他要从她口中得到消息，就不得不用一些过激的手段。 程岩看着此时万横和一众渔歌门中人的样子，忽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想试试，这女子在渔歌门中人眼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于是，他将匕首的尖端放在了女子的眉心处。 万横看到他的样子，心肝肺都差点被吓飞出来，这女子如今关系重大，若她真是死了，对渔歌门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程岩看着万横的表情，就差不多能猜出一些东西了。 “跟我讲讲，这个女人到底对你们许诺了什么。” 万横表情阴沉无比，但把柄在别人手中，他不得不吐露出一些真实的事情。 万横刚想开口，台上的女人却忽然说话了。 这是程岩第一次听她说话，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清幽，就像是山阴下流动的溪水。 “散。” 散？程岩一愣，随即拼命向一旁躲开。 “快把她扔掉！” 万擎反应极为迅速，当即向大殿中无人的一侧扔出了手中女子，下一刻，那女子的身体骤然膨胀，就像是胀大的皮球。 程岩看到了她躯体中包含的惊人元气，便立刻对着大殿中人吼道：“都快跑！跑的越远越好！” 渔歌门众人早已发现了不对劲，可大殿内本来人就多，现在一慌乱，竟然堵在了大殿门口！这些人本来很多都是俗世武者，在修道者的自爆面前，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震天的爆炸声响起，一部分人逃了出来，另一部分永远留在了大殿的废墟之下。 鎏金顶如同残渣般坍塌下来，彻底掩盖灰尘中的血腥。 程岩难以置信的看着大殿废墟，心里极其不解，难道那女人就这么死了？ 小幽冥宗的人，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不可能！ 可他分明已经看不到那些诡异的天地元气了！ 属于小幽冥宗特有的元气能量，消失了！ 程岩隐约觉得不对，便四下张望，随后果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万成志消失了！ 可刚才大殿坍塌的时候，程岩是拉着万成志逃出殿门的！ 他去哪了？ 万成志在此时消失，一定是那小幽冥宗之人搞得鬼！而那个邪异的小幽冥宗女子，很可能还活的好好地，更有可能便是她把万成志抓走了！ 程岩当即对万横厉声说道：“万长老，小幽冥宗之事关乎渔歌门存亡，她许诺给你的，一定不会做到！你若再藏私，连神仙都救不了渔歌门了！” 万横看着鎏金大殿的废墟，哀叹一声，他本不是蠢笨之人，看到那女人放弃了渔歌门，再依照之前那她的做法，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她之后可能会采取的一系列措施。 万横无奈，此时能拯救渔歌门的，恐怕只有那传说中的万擎掌门，和他的子嗣了吧。 他暗自叹息一声，而后便将事情从头到尾的告诉了程岩。 原来，这女子和万成志的婚约，并不是万横安排的。 那女子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个雨夜，那个女子出现在了万横书房，当时的万横年轻力壮，自然经不起小幽冥宗高明媚术的诱惑，于是便沉迷于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而从始至终，万横竟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只是让万横叫她幽然。 十多年前，万横接受了那女子的帮助，十多年后，他便从一个万氏的偏远侧房变成了整个渔歌门的大长老。 万横尽全力满足她的要求，即使是她要求嫁给万成志，万横都没有一丝犹豫。 直到五年前的时候，那女子拿出了一份契约。 她说，只要万横签了这份契约，渔歌门便会扶摇直上，甚至能变成这东胜神州第一大派！ 她之前的五年早已证明了自己的能量，于是万横便心动了，渔歌门是他的事业，更是他的生命，谁不想让自己的生命再上升一个层次？ 万横当时把心一横，便签下了那份契约。 于是，渔歌门从祖地搬迁到了南都，更是有了如今这般鼎盛的实力。 无巧不成书，偶然的一次机会，万横看到了那女子的所作所为。 她帮助渔歌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清除掉所有挡在渔歌门前进路上的人，那手段残忍到了极点，即便是生杀大权在握的万横，都无比心惊。 真相揭晓，万横再也坐不住了，可他没办法阻止她。 阻止了她，渔歌门就要玩儿完，她背后的势力太过强大，即便是当初的惊鸿一瞥，也让万横为之心惊。 万横只能隐忍，他不是没想过脱离那份契约，但那份契约的魔力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以炼红尘的修为，竟然不能撼动分毫。 契约就像是扎根在灵魂之中的血蛭，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万横没有办法，他只能看着渔歌门一天一天的强大，即使他知道，当渔歌门的权势达到巅峰那一天，便是渔歌门毁灭的时候。 程岩听完，沉默不语。 万擎守在他身边，一言不发，他已经对现在的渔歌门彻底失望，只想解决这里的事情，便就此离开，浪迹天涯。 程岩在思考，所有事情都归根于那份契约，只要解决了契约的事情，所有难题便会迎刃而解。 第四十二章 渔歌祖地 可是契约在哪？ 程岩没有问万横，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万横脑部那种不一样的元气流动。 就像是蜘蛛结成的网，万横的脑袋里面已经布满了代表契约的丝线，这些丝线藏匿的很隐秘，而且一定用了什么加密的手法，那名叫幽然的女子肉身死去，这些丝线才显露出来。 这种术法本来就不多，道藏中也只是记载了只言片语，如果时间足够，程岩完全可以推演出解咒法，但此时万成志已被抓走，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既然幽然选了他当丈夫，那契约便一定和他有关，所以程岩不能放任万成志死去。 这样一来，时间就不够推演出解咒之法了。 万擎皱着眉毛问万横：“那契约上到底是什么内容？” 万横支支吾吾的也不说话，急的满脸是汗。 程岩对万擎说道：“那东西是被加密的，他即便是想说，也说不出来。” “可凡是术法契约，便不可能完美，其中一定有其漏洞，我试着想办法利用这漏洞，找到我们需要的信息。” 他思考片刻，对万横沉声说道：“我问问题，若是正确，你便点头；若是错误，你便摇头。” 万横点了点头。 程岩问道：“那契约和渔歌门搬到南都这件事情有关。” 万横听完一愣，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程岩当即打了个响指：“契约规定的事情，你不能透露任何消息，对吗？” 万横点了点头。 程岩嘿嘿一笑：“这么说，契约和渔歌门搬到南都这件事情，确实有关了。” 万横听了这话之后便是一呆，程岩看到他呆滞的样子，没有给他留一点思考的时间，紧接着问道：“门中其余长老是不是还留在祖地？” 万横点了点头。 “哎，我就知道是这个样子。” 万擎疑惑道：“这个样子？” 程岩解释：“万老……掌门，你可曾听说过一种血祭之法？将旧人血肉化作新人成长之气运，以之血祭祖地，换来新人飞黄腾达？” 万擎听罢，当场脸色就阴了下来：“这血祭之法我当然没听过，只是若是以旧养新，那万成志怎么解释？他便是新人，为何要把他抓走？” 程岩摇了摇头：“这个，我们路上再说。” 他扭头看向万横，抱了抱拳：“万长老，我们势必要去一趟祖地了。” 万横当即满口答应，安排船只，将程岩和万擎送往祖地。 渔歌门的效率高的惊人，从安排船只，到船只进入长江之中，也不过花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船上，程岩解答了万擎早已藏在心里的疑惑。 “万老哥，那万横没有跟我们来，这态度是明明白白的了。” “契约仍在生效，幽然和渔歌门现阶段的利益并不冲突，契约只要一直在，渔歌门便依然会蒸蒸日上。” “万横的态度，便是两不相帮，因为他不需要帮忙，不管哪一方赢了，渔歌门都会获得最大的利益。” “万老哥你也别太生气，那万横虽然有些跋扈，但也算是个厚道人，给了我们一个挽回的机会。” 万擎眼中却只有悲凉：“没想到……当初我们兄弟几人出来闯荡江湖，开创的门派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 程岩知道万擎口中的下场是什么，他并不是在说渔歌门过的凄惨，而是在说，渔歌门从一个讲义气，重情义的门派，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经商门派。 商人重利轻别离，像万擎这样的江湖客，最讨厌的便是满身铜臭气的商人。 他其实很佩服万擎这种人，这种人才能称得上是英雄，像玄铁剑派郭怒那种家伙，顶多算是个枭雄。 在万擎身边，程岩才感觉自己的的确确进入了江湖。 他看着长江中的怒涛，不经意便想起了道藏中的一篇描述江湖的诗话。 快意恩仇，轻剑策马。 醉里挑灯，雾里看花。 倚剑在手，金戈铁马！ 十步杀人，千里横刀！ 此时距离到达渔歌门祖地所在的芦苇荡，还剩下一个时辰的路程。 在船上，万擎给程岩讲起了当年他们兄弟几人出来闯荡江湖的事情。 但年的江湖很乱，东皇虽建立了东胜皇朝，但还没有将天下的动荡彻底平息下去，各地仍然烽烟四起。 长江东边有一处无名的小村庄，这村庄建在一片芦苇荡旁边，那芦苇荡所在的地方也是没有名字的，就如同当年的万擎，也还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万擎当年并不叫万擎，现在的名字是之后找人给起的，他当时叫万重九。 他的几个兄弟，也都是按照生辰起的名字。 张九三，李四五，诸如此类。 都是苦命人。 苦命人在乱世是活不下去的，那一年长江上游在两个强大修道者的打斗中被元气场所蒸发截留，下游便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干旱。 长江中没了鱼，芦苇荡中没了芦苇，于是这群苦命人便没了赖以为生的食物。 然而苦命人生来淳朴，他们想要依靠耕作来养活自己。 直到有一天，一伙流匪洗劫了这个无名的村庄。 苦命人淳朴，但并不代表他们懦弱。 当年还是少年的万重九拿起了劈柴的大砍刀，在流匪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万擎对程岩说，直到那天，他才知道他会晕血。 那天他吐了很久，好像是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再然后，万重九拉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把村子里的锅碗瓢盆都熔了，炼成刀剑，然后去了远在50里之外的镇子。 那镇子，被一伙强大的流匪所占领着。 又是一场恶战。 万重九的运气很好，他没有在恶斗中死去，所有人都怕他手中的那把大砍刀，更怕他杀人时候的样子。 万家兄弟赢了。 占据了镇子之后，万重九释放了被流匪头目关押的百姓，也得到了流匪头目的“宝藏”。 那是一本最基础的入道者修炼手册。pnj6 万重九的运气出奇的好，他手册中了解到，自己的体制是可以修道的。 一个月过后，万重九变成了一名入道者。 于是，一场血色的远征展开了。 万重九带着他的兄弟们四处征战，他的地盘越来越大，财富也越来越多。 直到有一天，他对这样的势力出现了一丝惊恐。 他曾远远的见过东皇的军队，那不是自己这帮乌合之众可以抵挡的。 可怎么才能将这么庞大的势力，转化成可以被官府接受的势力呢？ 苦思冥想一晚上的万重九推开了门，对在门口守候了一整晚的兄弟们说道： “我们建个门派吧。” 第四十三章 契约 几人成立的门派，便是最开始的渔歌门。 那时候的渔歌门，依然是黑帮性质的组织，而不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门派。 那时战争已经结束，俗世之间百废待兴，金银成了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准。 当初的渔歌门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金银。 万擎大量的买入各式秘籍，以供门人修炼，这些秘籍大多粗糙的很，即便练成，威力也有限。 可高深一些的秘籍都是大门大派才能有的，修道者门派向来自视清高，对金银嗤之以鼻，自然不会卖出，更别说门派秘籍乃是一派核心，岂能轻易就向外人透露？ 程岩直到此时才知道，渔歌门这么多年才出了两个炼红尘级别的修道者，原因便出在这里。 渔歌门买不到强大的秘籍，万擎就必须想办法从其他途径得到秘籍。 于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找到了修真者的遗迹。 再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是程岩所知道的事情了。 “我的故事说完了，说说你的猜测吧，万成志到底为什么被抓走了？他对那妖女来说到底有什么用？” 程岩听到这里，叹息一声，悠悠的说道：“万成志，他并不是你的后人。” 万擎皱眉：“此话怎讲？” 程岩：“万成志……严格的来说，他便是你。” 万擎对程岩的某些惊人言论早已见怪不怪，他只是很认真的说道：“告诉我原因。” 程岩看着大江，说道：“当初在修真者遗迹之内，小幽冥宗曾经跟老哥达成过协定，老哥帮他们得到修真者遗物，他们帮老哥逃出生天。” 万擎点了点头。 程岩继续说道：“当时达成协定的时候，他们一定跟老哥要过什么贴身的物件。” 万擎回答：“是的……他们想要拿走我的一滴血，说是要作为破阵之法的核心。我怕他们要以此施展邪道术法，便没有给，只是将衣物的角料给了他们。” 程岩轻叹一声，其实不怪万擎，要怪就怪小幽冥宗的人心机太深，他们使用的方法全是俗世之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程岩自己，也不一定能将他们的术法和计谋全部看穿。 他对万擎说道：“那万成志，便是老哥的那一片衣物的角料。” 万擎听完，沉默下来。 程岩继续分析：“万老哥，我曾经跟你说过，那血祭之法，便是以旧人之血肉，养新人之气运。” “你想想，渔歌门最旧的人，是谁呢？” “正是老哥你啊！” “幽然妖女抓走万成志，便是要用万成志代替老哥，成为那血祭的祭品！”pnj6 “小幽冥宗打渔歌门的主意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们找到遗迹中的万老哥，然后便开始筹划了一系列的事情，不论是由衣物角料化生而成的万成志，还是被迷了心窍的万横，一切都在他们的计算之内！” “小幽冥宗最擅长利用人心，比如万老哥你的脱困之心，比如万横的贪婪之心，比如渔歌门成千上万门徒的建功立业之心……” 程岩说罢，便不再出声，留给万擎接受现实的时间。 此时的长江已经看不到怒涛，水路也逐渐平缓，程岩知道，这是快要临近芦苇荡的征兆了，那里的水路足够平缓。 当船快要停下的时候，万擎才出声。 “以旧人之血肉养新人之气运，这旧人，恐怕不止我一个吧。” “我那群老兄弟，若是没死，也会被当做祭品的吧。” “我要把他们救下来，然后问一问他们，渔歌门为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船很快停了下来，两人登岸，船便离去了。 两人下船的地方便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渔歌门的旧址便是在这些芦苇荡之上。 和南都的新址不同，渔歌门的旧址却不是建在船上的，而是建在一片浮木之上，这些浮木大多是厚实的木板，底下有无数圆木支撑。 芦苇荡掩盖了浮木，从远处看去，整座门派就像是漂浮在水上，是一座完完整整的水寨。 自从渔歌门牵走，这里便开始变得荒凉，直到现在，已经了无人烟。 也是因此，整座旧址看起来黑暗阴沉，就像是闹鬼一般。 程岩走在浮木之上，脚下便传出朽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不远处还有乌鸦的叫声，听起来好不凄惨。 万擎想要往四周看，却立刻被程岩阻止了。 “万老哥，向前走，别回头，我没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要出手！” 万擎心里有些不解，但他已经习惯了信任程岩，便硬生生将自己快要扭转的脖子板正。 就在他向前看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刚刚还走在他前面的程岩，竟然消失了！ 程岩消失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却升了起来，这些雾气虽然稀薄，但是足够遮蔽视线，万擎听不到程岩的声音，却记得他说的话。 往前走，别回头。 万擎向着渔歌门水寨走去，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再也看不到身影。 而此时的程岩，却还停留在芦苇荡之内。 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其实他并不确定他面前的是不是人，因为他看不到这个‘人’的脚。 程岩知道，分辨人和鬼的区别很简单，就是两个标准：一是有没有脚，二是有没有影子。 可此时的芦苇荡，已经被迷雾彻底掩盖，日光投不进来，更别说能看到影子了。 程岩的面前，不止一个这样的人‘人’。 ‘他们’在这片芦苇荡之内到处游荡着，眼睛里面没有眼珠，面目狰狞，就像是从幽冥而来的恶鬼。 其实，在程岩刚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万擎的身影了。 但他知道，这种地方时不能轻易动手的，一动手便会触发大阵，被万鬼集中攻击。 而鬼是没有实体的，元气能造成伤害，可大阵往复循环，足以让人把元气耗尽。 自从薄雾升起，程岩就意识到，这里竟然早已被人布下了阵法，而且这阵法的等级还不低，正好能克制炼红尘的修道者。 此阵，明显是针对万擎！ 所以程岩才出声警告万擎。 可是他现在的时间也不多了，这名为“万鬼噬魂”的阵法是可以人为激发的，等到幽然妖女把矛头对准万擎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第四十四章 血契 天地元气始终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流动，程岩估计，这便是整座大阵的阵脉，只要破坏阵脉，自然能让周围的迷雾和鬼影散去。 可他现在一没法器，二没元气，没办法破坏阵脉。pnj6 而且迷雾渐浓，他虽能看到元气的流动，却已经不能分辨东南西北，此地已经如同暗夜，只有微弱的一丝天光照进来，他才能模糊的看到周围的事物。 情况似乎恶劣到了极点。 程岩看不到的是，离他不远的地方，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窥探着他。 他在原地停留片刻，然后忽然闭上了眼睛，向着元气流动的方向走去。 那双眼睛露出不解的神色，却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保持着距离，跟了上去。 程岩沿着阵脉一路向前，周围的鬼物似乎都看不见他，就算是他擦着鬼物的身体过去，这些东西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一直向前，许久都没有遇到危险，于是他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生来便是元气通透之体，而鬼物也算是天气之间气息的一种，按理说完全可以无视它们，只是此地的气息有些诡异，那些鬼物就通过某种渠道，可以对凡人造成伤害。 程岩脑中的理论很清晰： 俗世之间的鬼物，其实是不在俗世之间的。 《地藏内经》有云：鬼魅魍魉，栖与冥界，现于世间。 意思是，像鬼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在冥界才存在的，它们的诡异之处在于，虽身在冥界，但是可以由某种方式将投影降临人间。 投影本是没有威力的，它们的威能，是这座大阵所赋予的。 程岩闭上了眼睛，就相当于关闭了鬼物降临在他所在世界的唯一通道。 这种做法在俗世之间就如同掩耳盗铃一般，一定会贻笑大方，但在修道者的世界里却很是常见。 屏蔽幽冥之物映射到俗世之间的通道，便是对它们最有力的打击。 程岩虽闭上了眼睛，但依然有很强的视野。 只不过在这种视野中，周围的事物都变成了各种颜色的元气。 现在，在程岩的视野中，周围满是灰色元气，距离水寨越近，灰色越弄，水寨在他的眼中更是变成了一团漆黑的黑洞。 那黑洞吞噬着周围的元气，他看不到黑洞里面的东西，也看不到代表万擎的土黄色元气。 而在观察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另一个东西。 那东西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躲不过程岩的感知，它不是程岩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生物，却充满了浓重的危险。 代表那东西的元气，是血红色的。 程岩只见过一次血红色的元气，那是在万仞山玄铁剑派的上空，降世的妖皇手臂。 让他欣慰的是，他的妖皇指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这说明藏在暗中窥探自己的东西并不是妖物。 程岩暗自思忖，那东西多半不是小幽冥宗的杀招，因为它和大阵是没有一点关联的，甚至和整座大阵产生了很强的排斥。 整座水寨并不大，除了外围的码头滩，便是中央的水寨建筑，程岩沿着阵脉，很快就来到了水寨之前。 他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可是他却不敢再往前走了。 阴风扑鼻而来，就像是凛冽的寒风，只是这寒风中带着无数的阴气，阴气之中又夹杂着刺骨的寒冷，如此往复循环，面前已是绝地！ 这竟又是一个阵法！ 阵中之阵尤为复杂，因为阵脉大多是借助地势而建，若是想要两阵重叠，就要先仔仔细细的处理地脉的冲突，这是很复杂的一种技艺，程岩虽能看穿阵脉所在，但那阵脉就在水寨建筑之中，只有进去，才能将其破坏。 外围环境已经恶劣到了这个程度，他若是继续前进，说不定还没破坏阵脉，就先被冻死。 程岩苦思冥想，到底该怎么办？眼前几乎已是绝路，若是他有修为，倒是还可以闯一闯，但他现在还是凡人之躯，闯到里面就相当于找死。 他沉默片刻，然后扭头，不急不缓的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水寨之内，顶楼之上。 “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的‘兄弟’，枉你跟他称兄道弟，他竟然就这样离你而去！” 说话的人赫然便是幽然！她果然没死！ 而在一旁站着的，是全身被蛛网束缚的万擎。 “哼，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万擎不相信程岩会就这么走了，他从来都看不透程岩的做法，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只是相信，程岩会回来救他。 幽然嗤笑一声，脸上的容颜显得更加妖艳，她的嘴唇异常红润，就像抹上了一层红杜鹃做的胭脂，身上穿的是一身大红袍子，就像是要出嫁的新娘。 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只剩苍白的面皮，五官就像是被画上去的一般。 万擎看着她，心里就直发毛，他不怕流血，不怕拼杀，但最怕的就是这种诡异狡诈的‘人’。 下一刻，幽然的一只眼睛忽然掉了下来。 万擎当时就是一个哆嗦。 只见幽然提起红袍，用一个优雅的动作捡起地上的眼珠，在手中擦拭片刻，然后放回眼眶。 万擎早已被这一幕恶心的想吐，可惜胃中无物，所以也只是一阵极为强烈的干呕。到了此时，他终于知道，这女子的面孔绝不是她自己的面孔！她一定是修习了鬼物的功法，才会变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幽然看着他，眼神居高临下。 “你可知道，我是谁？” 万擎听了这话，忽然很不理解，他从来都没有结过这样的仇家，怎么会跟她有什么恩怨？ “你不说，我便来提醒你。” “100年前，极北冰原，遗迹试炼。” 此言一出，万擎才终于回想起来她口中所说的事情。 100年前，他作为遗迹任务的执行者，对一行十人进行了试炼，那场试炼的结局尤为惨烈，十人中没有一人生还。 恶、贪婪、欲望把他们从人变成了恶魔…… 回想过后，万擎冷哼一声，随即说道：“我当你是谁，原来就是百年前的小辈，那场试炼本身就是因为你们心中有贪欲和妄念，才铸成大错……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活了下来。” 幽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是啊，那天我被抛弃在海底，谁都没想到，那海底竟然有一处通往冥界的裂缝。” “冥界的气息涌入我的灵魂，我便以幽魂的形态存活了下来……我漂泊了数十年，然后遇到了他们……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来到渔歌门，完成他们想要完成的事情。” 幽然看着万擎，那声音就像是对一个死人说话，完全没有任何顾忌。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碰到了你！真是老天助我！” 她此话说完，忽然状若疯癫，尖声笑道：“快了快了！你们马上就都要去死了！整个渔歌门都要给我陪葬！” 万擎看着她这幅样子，只是默默冷笑，却不说话。 因为，他已经嗅到了空气中那一抹灼热的气息。 此时，芦苇荡边界，正在放火的某人。 “哎呦，真舒服，这鬼地方终于暖和起来了呢。” 第四十五章 大火！大火！ 大火烧起来了。 大火借着东风，以燎原之势迅速扩大，眨眼之间，整个芦苇荡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放火之人，正是程岩！ 那火遇到阴气，不但不灭，反而更加旺盛。 一时半刻之前，程岩看到双层叠加的阵脉的时候，忽然想到，破坏阵脉或许不是唯一解阵的方法。 这大阵是小幽冥宗布置了无数年才有的，阵脉阵枢乃至阵眼，都被完美的保护了起来，从内部破坏几乎是不可能的。 从外部破坏，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阵内的阴气早已成了气候，由阴气产生的寒冷足以冻结火焰。 事情的转折点，出在一直暗中窥探程岩的那双眼睛。 程岩早早的就发现了那东西，他很诧异，这种阵法之中杀机重重，对生者几乎是必杀之地，怎么会出现其他的东西呢？ 除非这东西，本来就是出自阵法之内。 能由阵法而生的生灵只有一种，那便是阵灵！ 阵灵由阵而生，但又和整个大阵排斥，这其中必有蹊跷，但程岩已经来不及探究，他只知道，能化生出来阵灵的大阵，那阵眼便是在阵灵身上！ 这本是极高明的布阵之法，因为阵眼在阵灵身上，只要阵灵不死，阵眼就永久存在，大阵也会永久生效。 程岩不需要杀掉阵灵，他只需要把阵灵引出大阵，这座炼化生灵的大阵便会失去阵眼，随后便没了那极寒的阴气，火势便可蔓延！ 而引诱阵灵出阵，却并不是一件难事。 程岩在地上找了一根短树枝，然后将短树枝向远处的空中抛去。 一道血影闪过，阵灵瞬间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短树枝。 原来，那阵灵化生而成的真身，竟然是一条狗！ 下一刻，大阵失去阵眼，阴气运转和冰寒置换机制开始崩塌，整座大阵停止运作。pnj6 于是，火便烧起来了。 此地已经经历了几十年的阴寒和冰冷，大阵一停止运转，天地自然之息便骤然反扑！长江边芦苇荡积累了几十年的温热之息如同骇浪般冲向大阵！ 在程岩的视野之中，半边天幕都变成了代表温热之息的橙红色。 阴寒之息渐消，火势随之渐长，直至一时三刻之后，火焰已成燎原之势。 直至此时，万鬼噬魂大阵彻底崩塌，只剩水寨之中的小型聚阴阵在死死支撑。 程岩不紧不慢的向水寨中走去，没走几步，却听到了背后一声虚弱的狗叫。 他扭头，便看到了那只虚弱的阵灵，阵灵和一只小狗别无二致，但身上的皮毛却如同流火。 阵灵已成肉身，即使大阵崩溃，也不会对它的肉身造成太过致命的影响。 妖女有罪，但阵灵是无错的。 程岩心中不忍，将其抱了起来，一同前往水寨高塔。 —— —— 火焰燎原之时，水寨高塔之中，。 “哈哈！你这妖女，算盘空了吧？我那小兄弟如何？！” 万擎感觉到了火焰的气息，自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 然而他心里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他惊恐的看到，幽然竟然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褪了下来！ 万擎多年未娶妻，一直在走南闯北拼事业，就是因为他修炼的功法本就是童子功！若是此时被破了功，片刻之后程岩即便能进来，也是送死！ 幽然嘴角的微笑越发邪魅，但依旧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向万擎慢慢的压了上去。 —— —— 此时，水寨塔楼之下。 程岩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驻足仔细聆听。 那水寨塔楼之上，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听不仔细，但也不敢托大，他沉思片刻，便继续向前走去。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口中念念有词，却不知是何方的语言。 那些古怪的词汇合在一起，却释放出一股浩然之气，那气息在这片阴气浓郁的环境之中更是具象出金色的光华流苏！ 阴气一遇到这金色流苏，当即便如水溶！ 这经文名为《文殊度鬼篇》，本是佛教的一篇镇魂经，若是由大功德之人来念，恐怕要直接净化了这方圆几十里的鬼物，还渔歌祖地一个清明。 而此时程岩来念，只是能达到辟邪的功效罢了，刚才鬼物太强，这经文也排不上用场，但现在鬼物已被削弱，正好是用上这篇经文的好时机。 自塔楼从下向上，他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直到他到达水寨塔楼顶层，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口中念叨的古怪词汇才戛然而止。 只见那房间之中，幽然正赤着身子趴在万擎身上，那样子似乎是已经晕眩，而万擎正涨的满脸通红，张着嘴却说不出来话。 程岩知道，万擎这不是在害羞，而是正在散功！ 其实他刚刚看到这场景的时候，也是有些懵逼的，然而他毕竟在道藏中探究过这方面的知识，只是一个愣神，就明白过来两人刚刚发生过什么。 他刚想上前将万擎拉开，却没想到，下一刻，骤变突生！ 房间中起了一层厚厚的阴气，那阴气在千分之一秒内便形成了漩涡，阴气漩涡中露出狰狞的气化尖刺，并以庞然之势扩大着，眼看就要凝成实质！ 程岩再也不敢在此地停留，他背起万擎就往回跑，终于在阴气漩涡大范围扩散之前离开了水寨塔楼。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程岩背着万擎来到水塔之下，再向上看去的时候，骤然发现，那阴气漩涡还在扩大着！ 就像是正在形成的暴风云团，现在的阴气漩涡已然变成了一片巨大的云团，停留在水寨的上空。 万擎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便问程岩：“那是什么？” 程岩：“那是你的元气……这种取阳补阴的邪法虽然为人不齿，但威力却大的惊人，我也没想到炼红尘境界的修真者体内元气就能达到这个程度……现在我们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方法破坏那东西了。” 程岩一直在观察头顶上疯狂变大的阴气云团，他在计算着天时和地势，他观察周围的山川地脉，以试图找出破解之法。 这阵法是依靠风水建立的，那巨大的阴气云团也必定和这方面有关，只是风水之道太过玄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推演出来的。 程岩在大脑中飞速的计算着，水寨周围江水的深度，江水旁边山峦的高低，山脉的长度宽度，地形的温热，天时的阴阳，星象的位置……一切的一切，在他眼中飞速形成可以计算的数字。 一个可靠地答案在他脑海中形成着。 万擎长叹一声，说道：“我体内元气十不存一，恐怕是不能对付她了，你快走吧，呆在这里也是跟我一起死。” 程岩看看一直吊在他脖子上的火狗，轻声说道：“那可不一定，破法之道向来有两种，一是以力，二是以巧，我们不能以力破之，找其他方法便是。” 他拍了拍一脸无辜相的火狗：“乖宝贝儿，该你上场了。” 第四十六章 第二座阵法 万擎奇道：“我能认出这狗是阵法所化，但阵法已破，它还有什么用？” 程岩解释道：“大阵是破了不错，但是此地可不止有一个阵法，我本以为大阵破掉，便只剩水寨下方水中的小型聚阴阵，但现在看来，我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 他叹了口气：“小幽冥宗不愧是从末法时代传承下来的门派，其学问之广，真是不可小视。” “我计算的结果很简单，不只是渔歌门水寨，就连水寨旁的江水，江水之外的山峦，都是整个阵法的一部分！我刚才破坏的，也只是大阵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其实这本来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只是我之前想的太简单了，这座阵法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万鬼噬魂阵，而是更强大的另一种阵法。” “这阵已经不是以旧人之血养新人之气运，而是以旧人祖祖辈辈斩断轮回，以旧人祖地百年寸草不生为代价，换来渔歌门这一代人的飞黄腾达！” “此阵若血祭成功，渔歌门在这一代便要亡了！” 万擎听罢，心中的惊骇已经无以复加。 程岩当即对他说道：“我有一咒法，能让你在瞬间恢复最巅峰的状态，但是会减少十年的寿命，你若是离开，必然会受到阻拦，此法可以帮你一搏。” 万擎毫不犹豫的问出了程岩口中法术口诀，两人就此分开。 万擎看着程岩向江水而去的背影，心中只有苦笑，此时他身上的元气修为已经尽数散去，如何能施展出咒法？ 可他还有最后的杀招，只有程岩离开，那杀招才能显露出来，那本就是无解的招数，任何人都会在那东西之下飞灰湮灭。 他心想，决不能连累程岩，所以，他必须让程岩放心离开。 他努力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向水寨的另一边走去。 —— —— 片刻之后，长江岸边。 程岩计算出了聚阴阵所在的方位，于是便想要支开万擎，因为那聚阴阵根本就不是人能去的地方。 程岩当然是人，只不过他的体质通透，阴气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这座聚阴之阵已经有将近百年的历史，其中的阴气纯粹无比，不夹杂一丝其他的杂质，无论是对于普通凡人，还是资质稍好一些的修道者来说，这些阴气都是致命的。 也因此，程岩以元气通透之体进入聚阴阵，反倒不会被其他杂质所干扰，不像之前的水寨高塔，会被阴气所产生的冰寒气息袭击。 程岩潜入水中，一点一点向下游动，这里的水质清澈的很，周围都没有任何鱼类的存在，这便是聚阴阵的特点了。 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程岩已经看到了水下悬浮的幽魂。 那些幽魂生前都是不小心落到了水里，被聚阴阵困住，才不得超生，成了守阵的亡魂。 程岩早已有了通过此类阵法的经验，往前行进的时候也算是轻车熟路，更何况有火狗带路，他虽然在水下没有视野，也能轻松的找到聚阴阵所在。 片刻过后，程岩忽然心生警惕。 这里的水太深了，深的已经超过了长江应该有的深度。 他警惕之心大作，便不再贸然前进，一把将正在游动的火狗拉到怀中。 火狗不明其意，但也还算是乖巧，当即一声不吭。 下一刻，一个长条形的阴影从程岩身边划过，不带一丝声响。 那一刻，程岩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看着那东西，脑海中就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句话： 极南之南，有异兽，其名亚蛇，栖于万丈深渊之下，黑暗之物，瞳孔退化，其性嗜血，方圆十里不存活物。 这奇异的水兽在洪荒异兽榜能派上前500，别看名次不高，但整个洪荒总共号称十万珍禽异兽，这亚蛇能排到前500，已经是很强悍的存在了。 他随即对水下的聚阴阵更加疑惑，这种程度的水兽，已经不是修士可以抵挡的存在，他若不是天生元气通透，能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不会被没有眼睛的亚蛇发觉，怕是刚才就已经落入兽口！ 他不禁万分怀疑，小幽冥宗到底要干什么？他们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把亚蛇从极南之地带到东胜神州，难道就是为了守护一个小小的聚阴阵？ 他看着怀中的火狗，忽然想到，或许这亚蛇异兽并不是被小幽冥宗抓来的，而是通过其他手段孵化出来的，就如同这火狗，便是阵法所孵化出来的生物。 等到亚蛇的身影远去，程岩才敢继续启程，他这次更加小心，生怕这水底下还有其他的东西。pnj6 没过多久，他终于来到了聚阴阵所在的地方。 只是这地方奇怪的很，阵法并不在水中，而是在类似水下洞窟的地方。 这座洞窟面积不小，隐隐只比水寨小上那么一点，四面和顶上有岩石环绕，只留最底下与江水相通。 或许这里之前并没有空气，只是因为江底水生生物所泛起的气泡进入了洞窟之中，久而久之，这里的水便被一点一点的排了出来，形成了现在的样子。 程岩很谨慎，他游到了洞窟之中，却没有没有立刻浮出水面。 因为，那洞窟之中虽在水下，但却是很敞亮的。 有光，便多半是因为有人。 或许那里面的并不是人。 硬上是极其愚蠢的做法，程岩将手中的火狗放开，火狗便向前游去，直直的出了水面。 下一刻，水面之上，洞窟之中的光亮，骤然熄灭！ 周围安静极了，只有火狗在一直叫喊，那声音回荡在洞窟之中，却在下一刻骤然消失！ 就在这一瞬间，程岩从水中霍然起身！拿起手中刚刚摸来的石头，向一处拼命的掷去！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洞窟之中光明重现！ 程岩的视野也终于恢复了，于是，他便看到了洞窟之中的场景。 十个人躺在地上，将一个人环绕在中央，地上的十人都是老人，但中央的那个，却是在鎏金大殿时被抓走的万成志！ 他们的脸上被刻上了蓝色符咒，按照黄道十二星的位置依次排列，正中央的万成志漂浮在半空，整个人却已经瘦了一半，就像是之前的那些血肉被生生抽走了一般。 而在这座奇异大阵的旁边，便是程岩刚才打碎的东西。 那是一块已经碎了一地的紫色晶石。 第四十七章 地下 火狗浑身受创，火红色的血液从身体的裂缝中流出来，却依然生龙活虎的吞咽着紫色晶石。 程岩对火狗这幅样子并不意外，因为那紫色晶石便是整座渔歌门祖地核心的阵眼，火狗自大阵孕育而出，这东西对它来说便是无上的补品。 他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在洞窟之外的时候，他就看到洞窟之内松懈的防守，看来小幽冥宗的人对江中的那条亚蛇太过自信，以至于竟然没有在阵眼处添加防御。 其实程岩对小幽冥宗的评价太低了一些，亚蛇能在洪荒异兽榜上排上前500，就说明它在俗世之中便是无敌的。 即便是炼红尘再往上的修道者来此，也会出力不讨好，异兽的资质比人族好太多，单对单的情况下，得天独厚的异兽得到胜利是一件无解的事。 也只有程岩，能仰仗元气通透之体而瞒天过海。 他想要想办法救下万成志，解除聚阴阵，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然站住不动了。 下一刻，他霍然抬头！ 在他的视野之中，聚阴阵内外的阴气如同翻江倒海，向四周激烈的涌去，这些阴气没有形体，却如同一股水下的暴风雨云，随时会酝酿出更强大的电闪雷鸣。 在他的视野之中，地面之上忽然出现了大量的火元气，这些火元气肆虐着想要对抗水寨上方的阴气漩涡，一时之间竟然占了上风！ 可程岩却并不乐观，这股火元气终究是无源的，占到上风也只是一时的事情！ 是万擎！他到底在做什么！ 程岩内心焦急，不是说让他走了么？他怎么还留在这里？ 聚阴大阵已破，幽然聚集的阴气雷云漩涡迟早会自动散去，此时再对她采取什么措施，无异于画蛇添足！ 或许这举动比画蛇添足更加严重。 程岩再也顾不得万成志，他掂起火狗，转身就要离去，却忽然听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聚阴大阵之下，长江地脉之中。 程岩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因为，那声音并不是来自妖魔，也不是来自人族。 那是亡魂的声音。 那声音虽细小，但却像是有成千上万的音调包含在其中，那声音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了，程岩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然而火狗的反应证明了一切。 在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全身是伤的火狗不知从哪来了力气，从程岩手中挣脱而出，向洞窟深处头都不回的跑去。 如果那声音真的来自成千上万的亡灵，那么现在的首要任务便不是去救万擎了。 程岩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向火狗消失的方向走去。 —— —— 同一时间，地面之上。 “女表子！天火的威力怎么样！爽不爽！哈哈哈！” 万擎已经完全没了行动的力气，他的手臂眼看已经被烧的焦黑，脸上也沾满了血，可他就是不愿倒下，只是靠在身旁的断壁之上，用一脸张狂的笑容看着天空中被炸得四散的阴气漩涡。 下一刻，本已经散开的阴气漩涡重新凝聚，那阴气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些许的火元气，就好像是吞噬了之前的那一发天火。 万擎苦笑，天火是自己200年前就埋在水寨之中的，渔歌门誓不投降，水寨被攻破之日，便是点起天火，和敌人同归于尽之时。 这些黑色的东西遇到火之后就会产生极为强大的威力，甚至能在瞬间灭杀稍弱一些的炼红尘修道者。 却没想到，还是破不掉幽然的阴气漩涡。 他的手边是一条极长的引线，从脚下一直延伸到水寨之中，他片刻之前点燃这根引线，于是便再没了战斗的力气。 那诡异的采阳补阴之术并不是一次性的，有股气息在他身体之内一直肆虐着，他空有炼红尘的修为，却不能发挥出十之一二。 他知道，如果他被再次抓起来，一定会受到难以想象的酷刑，但他没有自杀，因为他还保留有一丝希望。 那丝希望，便在程岩身上。 万擎终于支撑不住，他倒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天上的阴气漩涡中的幽然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并以庞然之势向他压了过来。 万擎心中没有丝毫害怕，他用鄙视的眼光看了那阴气漩涡一眼，然后竟自顾自的唱起了歌。 那声音沙哑的很，歌词也不着曲调。 “长剑呦，我何时才能回到故乡。” “我入行伍那年才十五，拿着长剑跟着将军上战场呦。” “血影呦，刀光呦，我活下来，手中只有长剑呦。” “……” —— —— 同一时间，地面之下。 程岩曾想过洞窟的深度一定不一般，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整座洞窟竟然复杂到了这个程度。 洞窟之内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岩洞，这些岩洞有些相同，但更多的却是死路，只要有一点差错，便进入了死胡同之中。 程岩已经认出这是个迷阵，但以这种复杂程度，说是迷阵，还不如说是迷宫。 只有火狗不断叫喊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才让他能知道前进的方向。pnj6 地下一片黑暗，他早已闭上了眼睛，只凭风中传来的声音来辨识火狗的位置。 程岩很小心，因为这种阵法不单单只是阵法而已，还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岩壁有些地方已经被江水侵蚀，变得很脆弱，这些地方一旦被破坏，外面的江水便会滚滚而入。 在那一个瞬间，洞窟中的人便相当于承受了水平面百米深的水压，那强大的力量足以在刹那之间将人压得粉身碎骨，连释放术法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是实力还在巅峰的万擎来了，也不敢以暴力破阵。 程岩估计这不是天然的阵法，洞窟中的无数岩洞或许是天然形成的，但迷宫一样的道路却是由他人后期修整而成。 若真有这个人，那他一定是不得了的阵法大师了，小幽冥宗之内奇人无数，能出来这样的人，也不稀奇。 这里的环境太过复杂，因为岩洞通道的数量实在太多，程岩能一直向前走，还多亏了一门江湖之中的技艺。 那技艺名为“捕风捉影”，是一门听风辩位的技术，本是下九流偷儿的绝技，被用在这个地方，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程岩的速度很快，他必须尽快看到最下面的东西，因为地面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万擎随时都会遇到危险。 不久之后，他终于到达了洞窟的尽头。 第四十八章 玄冥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老人。 这老人并没有实体，只是以一种亡魂的形态出现在程岩面前，直直的看着他。 程岩知道，这老人看得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洞窟。 更准确的来说，是洞窟之外的世界。 老人背后是成片成片的亡魂，这些亡魂散发着幽蓝色的光，一直延伸到地下很远的地方，看不到尽头，就像一片蓝色的海洋。 他们都向着洞窟的方向看去，却不能移动一步，因为他们早已被禁锢在了这里，他们便是整座聚阴阵的养料！ 程岩握紧的拳头有些发抖。 他难以想象，埋葬在这里的人形成的聚阴阵，到底会有多大。 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外界渔歌门水寨的聚阴阵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渔歌门的献祭也是一个幌子，甚至是那别具匠心、成型了数十年的双重阵法，同样是掩盖真相的幌子！ 真正的聚阴阵，原来是在这里！ 若不是火狗，程岩万万不能发现此地，只因此地是有人以大法力遮盖了一切元气波动，从外面看来，就和一般的洞穴没有什么区别。 而此时的火狗，居然趴在老人脚下哀鸣。 程岩恍然，原来，火狗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它原本也是存在于这地底的阵法之中，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机缘巧合之下才成了地上阵法的阵灵。 程岩进入阵法之中，被掩盖的元气波动便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也是因为如此，他才终于看到了这阵法的全貌。 纯粹的阴气就像是柔和的光晕，流淌在洞穴的每个角落，这些光晕向四周延伸，到达洞窟之外的未知之地，程岩看不到阴气光晕到了哪里，却知道这座大阵到底是什么作用。 这座大阵，名为“混沌地脉”，作用简单的很，便是颠倒阴阳，以极阴之气唤醒极阳之身。 也就是说，小幽冥宗要在此地复活什么东西。 是如何强大的东西，要以血祭成千上万的人族为代价？ 或许人数早已远超了‘万’这个单位，程岩看着脚下，借着微弱的光，竟然看到了一种名为“煞灵幽浮”的奇物。 这“煞灵幽浮”，便是亡魂在怨念极其深重时被抽干了魂体，才会形成的东西。 地面上满满都是煞灵幽浮，不知道重叠了多少层，这说明在这之前，已经有很多亡魂被抽干了魂体，那种数量是不可想象的。 程岩想要前进，刚往前走了一步，脚却差点深陷进去，粘稠的煞灵幽浮在一瞬间便漫到了他的脚脖！ 他当即决定离开，这已经不是自己可以解决的东西，即使破阵，这些怨念深重的亡魂在阵法毁掉的一瞬间，便会化为厉鬼！ 成千上万的厉鬼重见天日，长江怕是要变成一条冥河！ 但若是不去破阵，这地底的万千亡魂便会继续承受折磨，直到全部化为煞灵幽浮，三魂七魄尽数散去，永世不入轮回！ 震惊过后，程岩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这难道就是小幽冥宗的计划吗？ 他们到底要复活什么？ 程岩看不到地下还有其他的元气波动，亡魂们被压榨产生的阴气太过厚重，足以格挡一切窥探的目光。 小幽冥宗的计划并不是毁灭人族，因为他们是自末法时代玄冥宗传承而来，而玄冥宗，并不是一个主张灭世的门派。 据程岩所知，玄冥宗这个门派虽然诡异多端，与外界少有接触，但风评并不差，在几次人族大劫之中更是倾尽全力坚守人族阵地。 小幽冥宗传承至今，是没有掌权者的，他们的权力机构特别复杂，除了议会组织，还有关系到决策权的上下幽花院，更是有一套极其复杂的决策系统来决定计划的实施。 即便是宗内出了权限很高的内鬼，也不会影响到整个宗门的计划。 所以程岩推测，小幽冥宗所谓的“玄冥计划”，并不是要在人族之中制造大恐惧。 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 程岩看着面前的火狗，心里忽然有了办法。 他蹲下来，对着火狗说：“小东西，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这地方有三种人，一种是死了的，一种是活着的，还有一种是半死不活的，你帮我找到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我就能想办法超度这些亡魂。” 火狗刚才无视煞灵幽浮，跑到老人身前的时候，程岩便笃定了这阵灵知道阵脉所在，阴气形成的阵脉几乎凝成实质，供一人站上去是绝对没问题的。 火狗在他面前驻足，眼睛中有光芒闪烁，那眼神分明和思考中的人类一般无二。 过了片刻，火狗抬起头，对程岩叫了两声，然后转身，踩着诡异的步伐往大阵深处走去。 程岩踩着它的脚印往前走，果然不再深陷于煞灵幽浮之中。 一人一狗一直向前走，周围都是幽蓝色的亡魂，程岩每经过一处，那里的亡魂便集中目光向他看来，这场景诡异极了。 程岩没有想到的是，阵眼并不在这个层面上。 他向下望去，只见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中，闪着一抹诡异的绿光，那绿光似乎在沉睡，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周围的阴气形成一条轨道，向着绿光的方向传输进去。 程岩明白，这便是小幽冥宗要复活的那个人了。 可这洞穴少说也有几十米深，就算是进去，也说不定要被那半睡半醒的恐怖存在撕碎。 所以程岩不打算进去。 程岩抱起了狗，拿出了刀，在自己小拇指上轻轻一划。 一滴绿色的血液流了出来，伤口随即迅速平复如初，妖皇指继承了妖皇强大的恢复能力，这点小伤自然是瞬间痊愈。 在这一瞬间，整个洞窟的幽蓝色顿时一暗，取而代之的是代表嗜血的血红之色。pnj6 那是亡魂往怨灵转化时才会出现的颜色。 绿色的血液从妖皇指中滴落出来，向下一直坠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洞穴中那人的脑门之上。 下一刻，整个洞穴的怨灵瞬间沸腾！向地底洞穴猛扑而去！千万红色的身影塞进洞穴，浓郁的阴气连空间都为之扭曲，那情形就像是洞穴在释放惊天的虹吸！ 怨灵最是嗜血，而散发着妖皇气息的血液，对它们来说更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程岩急忙后退两步，避免自己也被这股强大的阴气气流席卷而入。 他将狗抱紧，然后轻声说道：“小东西，抓好了。” 火狗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四爪紧紧的抓住程岩。 闭塞的空间挤入强大的气流，到了一定程度自然爆发，而整个地下洞穴就像是烧开水时的水壶，只不过这个水壶没有盖子，也没有出水用的水嘴。 极度的气压之后，便是惊天的爆发！ 刹那之间，地裂天崩。 第四十九章 破阵 强大的阴气气流冲破了洞顶，那喷薄而出的气流太过强大，水底洞窟之上的水面都被强大的气流冲开。 然而这种程度的爆发也只是第一波而已。 滴在地底活死人脑门的妖皇血吸引了庞大的怨灵，那些怨灵疯狂的想要夺取妖皇血，自然和活死人本身起了极其强烈的冲突。 有一瞬间，活死人醒了过来。 然而只是这一瞬间，程岩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强了半分。 也是这苏醒的一瞬间，一股更为庞大的阴气气流在地底爆发了，无数的怨灵灰飞烟灭，化作片片煞灵幽浮，在空中飘舞飞散。 这股庞大的气流冲破了速度的限制，更是让洞穴之上通往地面的空间都出现了片刻钟的真空，江水进不来，里面的阴气也出不去。 而在此时，程岩已在半空。 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程岩想好了怎么出来，却没想好怎么才能安全的回到地面。 他被阴气气流带上了半空，那高度怕是有百米，他甚至能透过云层看得到远处南都的模糊影子。 也是在此时，他终于看清了整个大阵的模样。 整个渔歌门水寨便是位于一个水眼之上，江水为阴，江岸为阳，阴阳环绕之中，便是渔歌门祖地！ 程岩终于明白过来一切事情的起因所在。 水眼多做温养之用，是上乘的风水宝地，小幽冥宗用来养活死人，万擎却将门派建在了水眼之上，这便相当于抽走了本属于哪活死人的气运。 小幽冥宗不知多少年前布下了这个大阵，却凭空为万擎做了嫁衣，气运被渔歌门所截，新兴的渔歌门自然是蒸蒸日上。 程岩已经可以脑补出当时的场景。 小幽冥宗的玄冥计划要顺利展开，像勘探风水，堪舆地势之类的事情是少不了的，于是，他们便轻而易举的发现了“占用他人财物”的渔歌门。 小幽冥宗中人向来自视甚高，而且他们向来正邪不分，怎么会忍着这口恶气？ 于是，便有了幽然血祭渔歌门的计划。 他感叹的很，世事总有因果，小幽冥宗既然不是没事找事的门派，便不会闲着没事就要血祭渔歌门。 这事情被自己破坏，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他只想救了人就走，但地下的事情太过恶劣，小幽冥宗做事也太绝。 成千上万的人，说血祭就血祭了。 这比之一些行事极为恶劣的邪派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一般邪派即使想做这种程度的血祭，也没有类似小幽冥宗的实力。 他更感叹的是，此时的阴气气流已经大大减弱，看着这情形，自己应该不久就要掉下去了。pnj6 片刻过后，地底怨灵燃烧殆尽，阴气气流消失，程岩便直直的向着水面落了下去。 阴气气流一消失，江水中形成的真空也随之消失，然而江水倒灌水底洞窟，江面上便出现了不大不小的一个漩涡。 程岩不怕被吸进去，他怕的是江中的那条亚蛇浮出水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条亚蛇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即使是江中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浮出水面查看自己的领地。 说好的方圆十里不留活物呢？ 程岩感觉莫名其妙，但也不在此耽误时间，他在天空之中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万擎的位置，一上岸便急匆匆的向万擎跑去。 他看不到的是，在他的背后，一双散发着血光的三角眼冰冷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它的视线之内。 —— —— 片刻之后，程岩便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万擎。 万擎咧着嘴对他笑，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那娘们儿被我打跑了。” 程岩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吹牛皮，但他也不说破，总要给大掌门留一些面子。 万擎看着程岩孤身一人回来，便问道：“万成志……是救不回来了？” 程岩刚想回答，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便直接问万擎：“那妖女是几时走得？” 万擎当即答道：“就是在那边江水爆炸的一瞬间，就走了，我本以为我这条命就要没了，但没想到这都能让我活下来。” 程岩听到他的回答，当即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幽然在那个时间匆忙离开，只能是去救万成志了，那可是她手里最大的底牌，她说什么都要完成对渔歌门的血祭。” “只是……我刚在地底，却不止看到万成志一人。” 万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中之话：“以旧人之血养新人之气运，那水下的其他人，便是我那些老兄弟吧。” 程岩默然片刻，而后说道：“她要完成完美的血祭，旧人、阵法缺一不可，而她的阵法已经被彻底破坏，我们只要找到那些老前辈，便相当于解决了所有事情。” 万擎当即苦笑道：“这……那妖女来无影去无踪，我怎么可能找到她。” 程岩神秘的笑了笑：“若万成志在她身边，即便是她走到了天涯海角，都逃不出我的追踪。” 他拍了拍一直吊在脖子上的火狗，笑着问道：“小东西，你说是不？” 火狗直直的打了个哆嗦，这感觉就像是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 —— 番外：亚蛇篇（第一人称亚蛇视角） 我今天看到了一个人族。 那人竟然带着我皇的信物！他是谁？为何而来？ 他很小心。 我早就发现了他，本来准备在他溺水的时候去救他，没想到他竟然撑到了到达那个水下的洞窟。 我皇的使者，即使是卑微的人族，也如此之强。 他要唤醒地底那个人吗？可那人已经死了太久，不是轻易就能救回来的，连我都没有办法，他又能如何？ 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破坏了地底的阵法！ 阵法已破！我与玄冥老头百年赌约便解除！我又恢复自由了！ 兴奋之余，我在想，那个修真者肉身虽完好，但魂魄早已神游物外，他没有坐标，怎么都回不来的，自然不可能再次活过来！ 真不知道玄冥老头脑子里面都想的什么，竟然花了那么大代价和我打赌，让我守护在这里。 这一赌就是五百年。 好寂寞啊。 我再也没有回头，我要抓紧时间回到极南，那里还有我的妻子和孩子。 愿那个人族的男孩好运。 第五十章 渔歌事毕 三天后，南都，城南贫民窟一处集市之中。 自从幽然逃到这里之后，已经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每天提心吊胆，生怕那个奇怪的小子找到她。 幽然很谨慎，她把万成志和渔歌门一众太上长老藏在地底下很深的地方，那地方就在贫民窟之中，只有她知道位置。 这里存在一个超小型的血祭之阵，也是她最后的手段，地下的气脉四通八达，可只有这里才有通道链接渔歌门。 这是她十年前就做好的后手，没想到，今天竟然能用得上了。 她很谨慎，很小心，因为她知道，那个奇怪的小子随时会来。 她本是以死者之魂占据活人之躯而存在，灵魂不需要养料，但身体却不得不补充营养，如果身体的能量匮乏，便会出现腐烂。 她这两天已经感到城中气氛的不对劲，所以她不能让那股腐烂的气息出现，她必须进食。 要进食，就必须前往集市，采购食物。 今天，她走在集市之中，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对劲。 可她认为自己的装扮很好，苍老的面容，打着补丁的灰袍子，还有那另她延误的红头巾，她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市井中的老妇人，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 可她总感觉不对劲，那街边卖糕点的小贩，眼神似乎躲躲闪闪，每天清晨准时摆摊买豆腐的妇女也看起来鬼鬼祟祟。 是她的神经太紧绷了吗？幽然扶着额头，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血祭之阵今天午时充能完毕，到时候血祭完成，就再也不用待在这令她厌恶的贫民窟了。 前面就是她的住处，那里有恶灵守护，只要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幽然的脚步越发加快。 穿过闹市街头，在一处不起眼的暗巷处拐了个弯，她的心里正准备松一口气，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头顶一疼！ 她撞在人身上了！那人用黑麻袋把她套了起来！ 她正要施法反抗，那黑色的麻袋却忽然被抽走。 刹那之间，天光大亮！ 只是这光晕有些不一样，虽不炫目，但隐隐有一种让她晕眩的感觉。 下一刻，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很安全，也很累，你需要小睡片刻。” 她的确很累，那炫目的光晕在她眼前旋转，让她的精神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她的精神防御在这炫光中被一点一点瓦解，一秒钟之后，她的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那一个轻柔的声音。 “你会信任我，也会信任我的同伴，你会告诉我们所有你知道的事情。” 幽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醒来！” 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响起，幽然的双目骤然睁开。 她只看到身边有两人，那两人是之前水寨的入侵者，但是她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妥，她只是感觉自己很安全，对身边的两人也很信任。 高个子的中年人正是万擎，他嘴巴张的老大，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正在说话的人是程岩，他也对这个计划的顺利大成功有些出乎预料，大概是因为幽然的魂体和肉身不是完美契合，更容易受到那“催眠术”的影响。 “现在，带我们去找万成志。” 幽然点了点头，转身向暗巷深处走去。 万擎跟在程岩背后，低声问道：“会不会是这娘们儿在假意诈我们？” 程岩揶揄道：“我试验了那么多次催眠术，应该是不会出岔子的……就算是出了岔子，那不是还有老哥你呢。” 万擎听罢，老脸一红。 他的修为本是被幽然用采阳补阴之术废掉了，而小幽冥宗的术法天生带着邪性，那采阴补阳之术不只是废掉了他的修为，更在他身体之中留下了诅咒，闭塞了他的经脉。 恢复修为，对万擎来讲似乎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pnj6 好在，程岩恰好看到过一个应付这种诅咒的办法。 上古有位先贤崇尚一种技法，名为“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说简单一些就是以牙还牙，这种技法本是做战斗之用，可程岩却觉得，此时把这技法用在万擎的诅咒之上，是在合适也不过了。 让他丢失修为的是采阳补阴，那么，能让他恢复修为的，只能是采阴补阳！ 采阳补阴的邪术很罕见，但采阴补阳的术法却多如牛毛，三天前回到南都的时候，程岩当即挑选了一门玄门正宗的双补术法——“青龙术”，赠与万擎。 万擎当时还很拒绝，但在程岩的无声威胁之下，他只好修行了这门不算术法的术法。 “哎，可怜的渔歌门，这一代就要亡了。” “哎，苦命的万成志，被宗门抛弃，最后竟然被‘自己’给抛弃了。” “哎……” …… “……不要说了，我学！我学还不行么！” 当万擎踏入第一家烟柳之地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人的全套。 只是那“青龙术”就像是毒药，一开始就停不下来…… 于是乎，三日之后，万擎变回了那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万大掌门。 他离开了烟柳之地，烟柳之地却还留有他的传说，那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啊…… —— —— 三刻钟之后，幽然的秘密据点之中。 程岩看着万成志和其余十个老头，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被施加了入眠的术法，只是这术法虽然低级，但拥有强力使人入睡的功效。 随后，程岩和万擎将一众昏迷之人带回了渔歌门，万横便诚惶诚恐的安置了众人。 而那幽然妖女，自然是被囚禁起来，严加看管。 万横对这个女人了解很深，知道她的手段不只是血祭而已，以后一定要用各种方法得到这女人口中的信息。 程岩听闻万横的解释，也只是笑笑而已，他不会使用催眠术帮助万横，那毕竟是渔歌门的家事，他只要帮助万擎扫平回归的障碍，便足够了。 经此一役，渔歌门人自然知道了万大掌门的厉害，就算是要分配权利，也会更加小心一些，不敢触怒万擎。 渔歌门血祭一事了结，余下的便是摊牌时间。 —— —— 黄昏之时，鎏金大殿废墟之上。 “我常在想，渔歌门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是我错了，还是这个世道错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才总算看明白了一点。”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江湖中的人却不一样了，人们追求权势，追求金银，这本身是没有错的，就像是万横，他想要追求权势的念头也是没有错的，我当年和他也没什么区别。” “他是错在了勾结乱党。” “那你呢？告诉我，你帮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几次三番陷入死地……你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万擎玩耍着一把镶金纹的飞刀，疑惑的问道。 程岩笑笑，回答道：“我所求，说来也简单。” 第五十一章 湘流事起 万擎没有想到的是，程岩口中所说“简单”的事，会给他带来那么大的震撼。 原来那些看起来令人震撼的事情不过都是表象，而真实又被有心之人扭曲成了虚假，可虚假之中却又夹杂了那一线真实，直到程岩将那丝真实的缝隙打开了一丝给他看，他才恍然大悟。 他知道了一点程岩所经历过的事情，才明白程岩在过去的三年里都知道了些什么，那三万道藏并不只是道藏而已，程岩在那里看到了连栖霞真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而那三年也仅仅只是表象而已，他问程岩，那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程岩却不愿说了。 临走之前，程岩说要让八百八十一位僧人去超度渔歌祖地的亡魂，他将火狗留了下来，作为僧人沟通亡魂的媒介。 直到程岩在半夜匆匆离去之时，他都在思考着关于程岩的那一席话。 直到多年之后，他已是东皇重臣之时，程岩当年的一席话依然会时不时的浮现于他的脑海，指引他前进的道路。 而此时，程岩才刚刚离开南都。 只因一时三刻前的那一封信。 拿着信找到他的，是不知为何来到南都的冯卫。 程岩对这个大爷的印象尤深，而且冯卫的身份特殊，程岩猜测他绝不是普通的凤鸣卫，不然怎么会跟自己这个栖霞山直属弟子联系？ 如果没有发生特别重大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来找自己的。 他打开信封，仔细看去。 程岩师弟亲启： 你离开栖霞山已有数日，师父出门云游，我和三千对你甚是想念。 师父临行前对我说过，此次云游关系重大，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便将凤鸣卫在东胜神州各地的分部交托与我，让我代为管理。 三天前，一桩奇案被加急送往栖霞山，我看过这桩案宗之后，总感觉事有蹊跷。 南都往东南方向三百里处，有一大县，名为湘流，这湘流本是一处古镇，风景优雅，游人络绎不绝。 三日之前，师弟你进入南都，同一时间，又有两人离开南都，那两人正是南都外茶马铺的爷孙二人。 我凤鸣卫其实已关注这两人很久了，那日正午之时，凤鸣卫在茶马铺外插下的暗桩被悄无声息的拔掉了……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正午之时，凤鸣卫竟然同时在南都和湘流两地见到了那爷孙二人！ 两地相隔甚远，那爷孙二人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到达的？道藏中倒是有这样的术法，却不是人族可以使出的…… 随后，一场斗殴发生在此地，参与斗殴的人多有死伤，似是市井绿林火并。 师弟你一定认为斗殴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谁都预想不到的。 斗殴的双方，虽是绿林，但背后却各有人撑腰，那场斗殴过后，短短的一天之内，我凤鸣卫天南分部竟然探查到了军伍的行动！ 天下已经一百多年未动刀兵，军伍为何选择此时行动？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军伍的行程目标，竟是直指湘流古镇。 而另一边，久久蛰伏不动的贺王殿竟然破天荒的有了行动！看他们的走向，依然是以湘流古镇作为目的地。 师弟你是知道的，贺王身份敏感，来江南做个清闲王爷已经很不容易，而且贺王向来是个老好人，怎么会参与这种争执当中呢？ 更何况，对方可是东皇的正牌军伍——一直驻守在江南的东皇第六集团军！ 贺王和东皇的那些个事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其中缘由，我不说明白，师弟你也一定能猜出一二。 我得到的密报显示，两方人马似乎在争夺什么东西，凤鸣卫沿着线索查了下去，竟然查到了那爷孙二人的身上！pnj6 那爷孙二人诡异无比，凤鸣卫折损甚重，才将消息传递了出来。 而这消息也是残缺的，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但又被另外的势力所阻挡，才没有得手。 能阻挡那爷孙的，也只有小幽冥宗！ 小幽冥宗在历史上的数次启事，无一不是以雷霆之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上一次妖皇手臂的降临已经举世震惊，他们若要成事，必定要在短时间内制造极多的事端。 四方势力齐聚湘流古镇，必然会发生极大的事端，师父走前曾说过北地有兵难降临，南方切不能乱了阵脚。 然玄铁剑派一散，江南便群龙无首，小幽冥宗若此时有大动作，江南江湖必将伤筋动骨，在即将来临的大难之前不能恢复元气。 师弟你务必要去湘流走一遭了，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我会让三千在湘流古镇等你，他那里有你需要的情报。 师兄看好你。 落款：清微。 程岩读完这封信，脑子里面立刻浮现出三个重要的事情。 第一，师父出去云游这件事情多半是假的，他上次骗了南海妙音真人的水月之境，这次出去很可能是去赔罪了，然而赔罪的方式，不用想也能知道是什么，师父最喜欢的做的事情便是…… 第二，师父竟然把天南分部交给师兄打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信任？ 单单是一个天南分部六部的部众冯卫，已经是炼红尘级别的修道者，那再往上的每部部首呢？他们的修为到底能达到一个怎样的层次？ 这到底是一股怎样庞大的力量？ 连程岩都想象不出。 师兄在师父的心目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位置？程岩想起刚拜入栖霞山门时，师父对自己的嘱托，便越发感觉师兄身份的神秘。可他不会去问，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第三，那爷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 这第三个问题才是程岩最关心的，他面对过很多奇异诡怪的人和事物，唯有这对爷孙，是他怎么都看不透的。 他们为什么不存在呢？或许“存在”也只是天地元气的一种定义而已，那爷孙两人独立于天地元气之外而存在，自然也不会存在于程岩的视野之中。 这世上少有程岩“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他自从和那对爷孙相遇之时，就在心里推演着应对之法。 他心中有事，虽策马奔驰，也不忘推演计算。 时间飞逝，一夜便这样过去了。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他才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他去湘流古镇的必经之路上。 第五十二章 贺王 当程岩和三千到达湘流古镇外围的时候，古镇之外已是人满为患。 只见古镇外围环绕着一条较为宽敞的护城河，能容得两架制式楼船在其中并排而行。护城河的另一边连着长江支流的湘阮江，足够让大一些的船只从外部进入护城河。 河两边是青石筑成的堤坝，大批大批的人们此时就站在水渠之上，屏息凝神翘首以望。 河道两边人满为患，程岩和三千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落脚点。 程岩疑惑，他们在等谁？ 请报上并没有说到他们在等谁，湘流古镇盘踞的势力太多，大人物万万不会轻易抛头露面，而且此时形势正紧，又有谁敢出这个风头？ 此时天高云淡，日光也不甚强烈，只听一阵高声欢呼，群众顿时沸腾起来，程岩沿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黑黝黝的大船驶进了河流的航道。 那船虽是官府制式，但却并不是官道中常见的楼船，而是行动更为迅速的车船，用车轮代替桨和橹，以换取更快的速度。 这艘车船比平常的更为庞大，龙骨也更加精致，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这种船更多为商用，一旦被破坏了车轮，整个船只就会瘫痪，那种情况太过危险，所以那车船上面八成是没有大人物的。pnj6 可若是那船上没有大人物，这大批的群众却是在等着看什么？又在欢呼着什么？ 车船、车船……程岩喃喃自语，好像抓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消息，但那真相朦朦胧胧，还看不真切。 程岩需要更多的情报，于是他极小声的对三千说道：“你屏气凝神，运转我告诉你的口诀，然后将听到的念给我听。” 三千点头。 “风息从八方而来，由丹田至紫府……” 这风息术多是军队用来探查敌情的，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术法，却需要极为敏锐的洞察力，三千是剑客，心如明镜，最善洞察，施展这术法再合适也不过了。 随着术法的进行，三千闭上眼睛，口中吐言。 “我xxx的，这贺王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出场都xx的这么大架势。” 程岩一惊，贺王就在那艘船上？师兄让三千带来的消息中可以看到，贺王是一定不能有什么闪失的，江南的局势很微妙，他一人的死，很可能会带来一连串血腥的清洗。 只听三千继续说道： “昨天来了个将军，今天又来了个王侯，明天说不定来的就是东皇呢！” “你懂个吊，他们来都是为了地底下那东西，但只是地底下那东西的话，东皇还不一定能看上眼。” “那是，东皇是什么人……李凌，有人窥探，杀。” 程岩听闻，骤然色变，原来三千的风息术进展神速，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穿过人群，到达了贺王的船上！ 只见一道亮光从贺王船上升了起来，下一瞬间便到达了三千面门之前！ 生死关头，程岩再不隐藏行迹，大吼一声：“御！” 三千正全身心的施展风息术，完全感受不到那道亮光带来的死亡气息，只听到程岩的大吼，才反应了过来。 他未睁眼，剑却是拔了出来，一道闪光便从他的剑柄和剑刃交叉处亮起。 拔剑术：一闪。 刹那间，亮光支离破碎。 亮光破碎，可行进之速不止！被切碎的亮光继续前进，如刀刃般切向三千，只是那么一瞬的时间，三千的身上便爆出一大团血雾，他只是睁大了眼睛，但剑却从手中脱了出去。 只这一瞬的时间，三千竟已然失去了行动能力！ 程岩没有一闪那么快的速度，但三千抵挡的这一瞬，足够他施展术法。 一闪剑术虽不能将那亮光阻挡，但也大大减弱了来势，程岩持剑掐出剑斗术中的“御”字诀，迎着亮光便冲了上去。 只是，凡人之躯如何能低档的住修道者的全力一击？ 剑斗术破，程岩浑身浴血，倒飞而出。 而亮光也被剑斗术御字决折射到了一边，终究是失去了后继之力，歪歪斜斜的冲了出去，贯穿几棵大树之后才停了下来。 此时，河道之内，车船之上。 车船龙骨遮蔽之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一个轻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凌，不要去管他们了，宵小而已，不足为惧。” 一身黑色劲装的弓箭手听闻命令，收起了手中的弓箭，一言不发的回到阴影之中。 过了少顷，那阴影之中便又传出细微的声音，好似喃喃自语。 “栖霞山的人来凑什么热闹……” 船上的大人物转移了视线，可岸上的两人还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 “三千，运气于足少手阴经……” 刚才那一箭狠毒无比，来时便是冲着三千的大动脉，那种速度，入道者根本躲而不及，三千即便用一闪之术将那箭光的力量抵消掉了大半，也躲避不了接下来的第二轮分裂攻击。 程岩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他现在连手都提不起来，但是他不能休息，他只能随时准备面对下一轮袭击。 他没想到的是，袭击没有来，却等来了援救。 就在他筋疲力尽之时，身边大树忽然动了一动，只见那树根处的树皮便像是脱落一般掉下来了，树皮一落，地平线下便露出了一个黝黑的洞口。 程岩目露惊奇之色，但马上便想到了关键所在。 洞口中有个少年鬼头鬼脑的探出脑袋：“剑荡那个什么九州……哎呀我记不清口令了！你们快进来！” 是凤鸣卫！ 程岩死命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拉着三千就进了树洞。 岸上之人依然欢呼着，似是没有意识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原来是因为那亮光的速度太快，超过了他们眼睛所能捕捉到的速度。 这便是修道者之间的战争，凡人连窥探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地下。 那鬼头鬼脑的少年看起来比程岩小不了几岁，他脸上涂满了和草地颜色相同的颜料，把程岩和三千拉进树洞之后却不说话了，只是拿出一个小型怀表，拿在手里默默念叨着。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程岩奇道：“你在数什么？” 那少年一脸紧张的对程岩小声说道：“师兄你小声些，那东西马上就要出现了！” 程岩不明所以，只能等待。 少年便又数了起来。 “十，九……三，二，一！” 一的尾音还未落下，程岩便听地面上一阵巨响！这巨响声大的惊人，猝不及之下，程岩只感觉自己的听力都一阵恍惚。 下一刻，一道横跨天际的元气罩在程岩的视野中如夜幕般展开。 第七十一章 齐聚元气之源 当日鄱阳大泽一役，程岩将修真者的功法放入全天下人的视野之中，从那时开始，便有人开始去研究修真者的功法体系。 而这黄纸墨马，核心便是修真者的体系，用墨在黄符内形成一个小型的聚气之阵，再由阵势幻化出马匹。 那小型的聚气之阵收而不发，释放时掠夺周边天地元气，明显是修真者的手笔。 在程岩眼中，那聚气之阵却是有些劣质了，一时之间数十种阵势组合涌入他的脑海之中，每一种都比眼前的劣质符阵要高明数倍。 程岩思考完毕，轻轻叹了口气，修真者掠夺天地元气，修炼速度比只会吞纳吐息的修道者不知快了多少倍，可修真者不被天道所接受，修道者却能借万物去感悟天道，其中利弊，却不是一时能说清楚的。 他暂且放下脑中正在思考的问题，那群墨马骑手便已然来到跟前。 为首那人身材高大，身着漆黑铠甲，脸色淡漠，不怒自威。 他看到贺王，只是拱了拱手：“贺王殿下为何不乘车船而来？” 贺王听了这话，脸色便是一沉：“未乘车船而来，还要多亏了王将军的帮忙。” 那姓王的将军哈哈大笑：“不敢当，不敢当！以后若还有机会，我自当帮忙！” 贺王听罢，脸上浮现出浓烈的厌恶之色，说道：“六军在镇中的子弟兵可好？若将他们带来，必能成为王将军的一大助力啊。” 那将军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一窒，冷哼一声，再不说话。 程岩看到这番情景，便有些讶异，原来贺王和第六军团的交锋早就开始了，双方各有得失，也算是打个了两败俱伤。 他听到王将军口中所说，才明白，原来贺王只带了李凌过来，是因为车船上的帮手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程岩恍然，贺王那车船上的阵法诡异无比，他当时以为那是贺王自己布下的阵法，但现在回想起来，那阵法布置的并不精细，其中更是有很多粗制劣造的地方，这么说来，那阵法很可能就是这个姓王的将军埋下的杀手锏了。 第六军团和贺王的关系，已经差到了互相暗杀的地步？ 程岩心中啧啧称奇，贺王和军团的关系恶劣到了这个情况，那他和东皇的关系一定也只会比此更恶劣一些。 王将军看都不看程岩一眼，程岩明白，这是把他当成贺王的帮手了。 程岩摸了摸下巴，心想，此时天地元气被隔绝，我有三千，贺王有李凌，王将军有十几个黑甲军士，按照实际情况来看，若真的起了冲突，竟然是那王将军的胜算更大一些。 而且，那王将军有黄纸墨马，身上说不定还有其他修真者的东西，到时候当做杀手锏放出，真当是防不胜防。 程岩正思考应对之法，却忽然听到一个极为细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小子，情况你也看见了，我们必须合作，才能在那里活下来。” 程岩听到声音，却辨别不到方位，直到贺王恼怒的看了他一眼，他才明白过来，这声音竟然是贺王发出的！ 耳语之法向来很难掌握，这贺王竟然不辞辛苦的将其练成，程岩当时就高看了他几眼，这阴狠的王爷果然有几把刷子。 程岩对他点了点头，而后便听到他的传音。 “很好，进入那里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见机行事，我会再次传音于你。” 程岩皱眉，这算是结盟了？ 他一点都不相信贺王，耳语之法单向传音，贺王能跟他结盟，未必不能跟王将军结盟，若到时候利用结盟来个一石二鸟之法，程岩哭都没地方哭。 眼看着紫色元气柱快要扩散，通向地下的洞口快要打开，程岩心中便有些紧张。 他紧张的不是贺王，也不是王将军，更不是洞口内可能会出现的妖魔鬼怪。 他紧张的，是一直藏在暗中的小幽冥宗。 那些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这显然不合常理，他已经推衍过，洞口的入口只有一条，此时若不出现，以后便没有出现的机会了。 他心生警惕，一个想法变没来由的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难道那小幽冥宗之人，一直都潜伏在现在出现的几人之中？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程岩一时之间危机感顿生，感觉谁都信不过了。 就在此时，从地下通往天际的紫色元气柱忽然向周围散开，那惊人的紫色元气拉扯着大地，很快就撕裂出一个通向地底的深洞。 也是就在此时，李凌刹那之间弯弓搭箭，箭矢飞一般的射向王将军！ 天弓手如此近距离的射击，谁能抵挡！？ 王将军当时便是一声惨叫，向洞口跌落而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程岩一反应过来，就冲三千大喊一声：“跳！” 两人冲着洞口一跃而下，再也看不见身影。 地面之上，贺王冷眼看着箭已上弦的李凌，抬手便是重重的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 李凌被打，却也不还手，只是低着头。 贺王了冷哼一声，沿着螺旋向下的石梯，闲庭信步的走了下去。 李凌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眼中却闪过一线杀机，那亮光一闪而逝，杀气藏在其中，分毫不露。 “想杀本王，先想想你那草原上的部族。” 李凌听闻此言，心便是一沉。 紫色元气柱恢复正常之前，两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地面之上。 —— —— 程岩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炸掉了。 周围是冰冷的水。plmx 看来自己的运气有些好，落在了水中，又被水波带到了岸上。 可……这是哪里？ 程岩有些茫然，他尽力睁开浮肿的眼睛，然后便看到了身边还未苏醒的三千。 他将三千叫醒，两人相互搀扶着在潜水中走了很久，终于踏上了岸。 程岩向四周望去，发觉这里明显是一处岩洞，洞中燃着长明灯，那长明灯的灯座竟是骷髅头的样子，骷髅头里面放着灯油，头顶燃着火焰。 这种长明灯在此地到处都是，倒也不怕没有亮光。 岩洞中有些狭窄，只有一条路通向更深的地方，程岩和三千沿着这条路向前走去，视野很快便开阔起来。 第七十二章 湘水宫 开阔的地方是一片地下沙滩，这片沙滩的尽头有一道大门，大门上写着端端正正的三个古体大字——湘水宫。 程岩看到那三个字，脑海中立刻就有了反应。 湘水宫？什么地方？ 程岩一时之间惊异连连，他在道藏中看过很多地宫的名字，却唯独没有看到过这“湘水宫”。plmx 这里是独立于道藏之外的地域。 程岩忽然对这片区域起了浓郁的兴趣，不在道藏之中，说明这地方很有可能是独立于历史之外的地域，道藏保罗万千，对于历史的记载更是细腻到了每个时间点。 道藏中没有，现实中却出现，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片地域，已经脱离了历史。 他尝试着使用元气视野，却依然看不透墙壁之外的任何东西。 程岩嘴角微翘，因为他同时发觉，他面前大门上的气息很混乱，那既不是修真者的气息，更不是修道者的气息，却像是上古时期盛极一时的墨家天机术残留的气味。 独立于历史之外的地宫，隔绝元气的石壁，迥异于修士的力量…… 程岩正推衍着更多的信息，忽然听三千说道：“你看！” 他扭过头去，顺着三千所指的方向一看，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三千所指的方向，竟是一堆枯骨。 程岩走上前去仔细查看，发现这枯骨的身上，竟存留有一丝衣衫的碎片。 他将这碎片拿在手中，仔细揉搓，然后便有了结果。 碎片入手滑腻，如同冰丝，但又不是冰丝，因为冰丝没那么坚韧。 这应是上好的竹丝布，而竹丝布，是防水的上好材料。 程岩细细思考，一些尘封的知识就从脑海泛起： 这片竹丝布已经快要腐烂，而地下环境密闭，要让其风干变成碎片，再腐烂到这个程度，最起码要三十年的时间。 竹丝布产自蜀地，王公贵族大多也用之不起，只有财力物力权利手眼通天之人，才能勉强拼凑出那么一副竹丝内甲。 三十年前管理蜀地的贵族，还不是东皇一族，而是镇守蜀地的大将。 想到这里，程岩心中忽然一惊，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便浮现于脑海之中。 三十年前，蜀地暴乱，东皇一族去往蜀地任职的皇族子弟也因此丧命，只有一人活了下来。 同一时间，镇蜀大将迫于东皇一族压力，以死谢罪，镇蜀大将军府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付之一炬，府库也烧了个精光…… 难道，这之间有所关联？ 程岩很疑惑，因为他想起来一件很巧合的事情。 当年在蜀地，唯一活下来的那个皇族子弟，名为东皇文贺。 也就是今天的贺王。 蜀地暴乱过后，贺王本应接手蜀地，掌管巴蜀十万大山，但他却令人匪夷所思的辞去了镇蜀大将的职务，回到了东胜皇都。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怪异的行为？ 谁都知道，在皇都做个清闲王爷，远远不如在蜀地当一个真真正正的土皇帝。 东皇文贺为何要放弃大好的机会？ 后人说，东皇文贺是为了向皇兄示好，为了打消帝皇的顾虑，所以才放弃了大好的蜀地。 程岩打死都不信，如今的贺王在当年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程岩知道，三十年前的蜀地，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难道，贺王已经不是当年的东皇文贺？ 那么，这副枯骨，到底是属于谁？ 线索和推理到此结束，程岩要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只能继续探索，才能揭开谜底。 他刚站起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那一阵嘈杂的响声。 那些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却是王将军的那群骑士。 他们一出洞便看到了程岩和三千，这些人一直以为程岩和贺王是一伙儿的，当下便红了眼睛。 “我草尼大爷的还我将军来！” 一群人叫嚣着就冲了上来，程岩和三千疾退几步，很快便退到了石门之前。 程岩不想杀掉他们，因为这群骑手是掣肘贺王的关键，现在的三方势力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个平衡若被打破，贺王便会现出獠牙。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出现： “都给劳资住手……” 这个声音忽远忽近，却能听得真切，一群骑手听到这个声音，当即停下了脚步。 “是将军！” “将军！你在哪里？！” 程岩看了一眼慌乱的大头兵们，无奈的说了一句：“他在你们头顶上呢。” 众人向头顶一看，果然发现了被卡在墙壁中的王将军。 原来，这王将军被李凌射落洞口，运气却好的惊人，他本掉在了水中，便沉入水底，哪知这水底别有洞天。 他从那洞中进入，便来到了一处通风口，这通风口便是众人看到的墙壁缺口了。 而刚才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却是因为这水下岩洞结构怪异的很，产生的回声干扰了人的听觉，便出现了刚才的情况。 王将军被众军士们救了下来，抚着胸口大口出气，众军士一看不妙，便准备撕开王将军的衣衫，将其包扎。 可谁知就那么一撕，王将军却痛的大叫，五官都痛的扭曲到了一起。 “一群小鳖孙想整死劳资！” 众军士一看他疼得这么厉害，一时之间竟然没了办法，站在原地干着急。 就在此时，一个轻轻的声音响了起来： “咳咳，那个，我略懂医术……” 众军士听到这话，就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们向声音来处一看，却是早已退到门边的程岩。 为首的那军士听到这话，当时向着程岩便是一个猛冲，吓得程岩向后一跳，几乎跳到石门之上。 只见那军士来到他面前，双膝一弯，倒地一跪，“嘭”的一声，头就磕到了地面。 “救救我们将军吧！” 程岩当时就吓得一愣。 可就是这一愣，另外的军士却会错了意，以为他不想给王将军治伤！ 众军士当即朝他跪倒在地，长跪不起。 “救救我们将军吧！” 程岩脸色阴沉道：“你们若不站起来，我就不去救他。” 众军士明白他口中的含义，当即喜笑颜开，站起身来。 程岩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心里有些沉重，这些大头兵不过都十来岁的年纪，和他相差无几。 此行必是凶险无比，他们又犯了什么错，要来此地闯这魔窟？ 他来到王将军身旁，仔细查看了伤口，眉头便皱了起来。 众军士看到他皱眉头，一颗心都吊了起来。 只听他说道：“你这伤，不是箭伤。” 第七十三章 恐惧之心 到了生死关头，王将军也不矫情，爽笑一声道：“小子眼神不赖，那天弓手虽厉害，但我有钢纹内甲，也不会受重伤。” 他随即脸色一沉：“伤了劳资的，是那对奇怪的爷孙，天弓手那一箭，只是诱发了之前的伤势而已。” 程岩点点头：“我晓得了。” 他拿出手术刀，对王将军说道：“会很疼，你要忍住。” 王将军笑道：“若叫一声疼，我就不叫王澜！” 之后的时间里，名为王澜的将军证明了自己的坚强，他确实忍住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只是痛休克了而已。 程岩将他伤口周围的钢纹软甲尽数切除，从伤口来看，他应该是受了一掌，那掌法邪异的很，竟将他的血肉和内甲融在了一起。 元气视野之中，黑色的气息充满了伤口的缝隙，这些气息就像是一触即发的炸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好在程岩行刀的手比之前更加稳定，沿着黑色气息的边缘将腐化的血肉切开，自然是没有碰到黑色的气息。 程岩将他的伤口处理完毕，再用衣物进行简单包扎，也算是处理好了伤口。 程岩请按王澜人中，让他清醒过来，而后问道：“关于那对爷孙，你知道多少？” 王澜咧嘴一笑：“上面交代了，见到那对爷孙，能杀便杀。” 程岩点了点头：“应该如此。” 程岩说完，内心轻叹一声，这王澜的嘴还真是紧的很，一点风声都不透露。 然而现在贺王还未现身，那家伙藏在暗处，对谁都是极大的威胁，他思前想后，决定不与王澜商谈，自行寻找石门的开启之法。 当他回到石门前的时候，三千忽然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暗中有东西。” 程岩点了点头，像这种鬼地方，暗中不藏什么鬼东西，才是奇怪。 他必须看到那东西，于是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元气视野展开的刹那，无数光晕如蜂乱而至，就像是传说中的大光明天降临人世，驱散世间所有阴影！ 程岩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明闪瞎了眼睛，下一刻，他忽然醒悟，这哪是什么大光明天！ 这情形，明明是整个洞窟都被密集的元气填满了！ 他被极端的亮光这么一晃，双眼几乎失明，他知道这里有异变发生，却只来的急对三千大喊一声：“御字诀！”plmx 三千拔剑，虽看不到剑刃，舞动的剑罡却已经画出一道密闭的圆，这圆把程岩和他自己包裹起来，不留一丝缝隙。 下一刻，细微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程岩脸色突变，密集到了极点的元气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之内不断增加，结果便只有一个。 爆炸响起的瞬间，他只看到军士们抱着王澜，拼命的往岩缝里钻…… 最先消失的是视觉，然后是听觉，两只耳朵再也不听使唤，那感觉就像是天地之间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 程岩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御字诀是剑斗术中的奥义，自己一个毫无武学根基的人尚且能以之克敌，三千这种强悍的剑客来用，应该可以防御住大部分爆炸产生的元气乱流了吧…… 可出乎意料的是，元气乱流还是从剑斗术御字诀的剑网中钻了进来。 在那一丝元气乱流钻进身体的一刹那，程岩对身体的控制便消失了，他睁不开眼睛，更别说是操纵手臂和腿脚。 就连意识，也在这疯狂的元气乱流中渐行渐远。 —— —— 程岩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见周围的景色骤变。 恐怖的骷髅长明灯不复存在，岩洞和石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水青山，还有远处横跨在天空中的河流。 更远的地方，有一处高约万米的堤坝，那堤坝修筑的如同一座钢铁巨兽，盘踞在大江之上，沉默无声。 程岩看着此情此景，心中渐渐冰冷下来。 这便是地底那未知存在的手段吗？ 幻境？ 嵌入真实之中的幻境？ 让他回到都江，让他重新面临噩梦。 程岩内心轻道，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他拨开山间云雾，一步一步的向不远处的堤坝走去。 —— —— 这堤坝在上古时期被称为“堰”，而在现在，它的名字早已被人忘却。 都江之上的堤坝并不防水，它提防的，是堤坝之下镇压的恶魔。 堤坝依着天空而建，堤坝的最底部是一座巨大的阵法，阵法之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邪恶。 堤坝之上住着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也算是大户，传承又旧，人口众多。 人越来越多，堤坝上自然住不下了，这户人家当时的家主想了个办法，把建筑建立在云端之上。 只因堤坝有万米之高，俗世之人往往看不到顶上，所以将建筑建在云端之上的做法，也并没有受到多数人的阻碍。 而程岩，现在便正在赶往这户人家的路上。 这户人家姓程，程岩也姓程。 这并不是巧合。 姓程的并不是要去找姓程的麻烦，姓程的只是要去找离开这里的路。 程岩的元气视野之中，这片世界的构造完美到了极点，没有一点瑕疵。 但他知道，这里既然是都江的程家，便一定会有瑕疵。 于是，他便来到了堤坝之上的人家。 这一日，一个消息在这里传播开来。 “杀掉降临者的恶魔回来了！” 降临者，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程岩对这个名字不屑一顾。 第一个拦住他的，是守卫城门的士兵。 程岩看着他的脸，依稀记得，这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同伴。 “你快走吧，他们不想让你回来……” 那人脸上尽是惋惜和无可奈何。 程岩怔怔的看着他的脸：“真像啊……可你不是他。” 他话一说完，挥出一剑斩在他的身上。 “岩！你……疯了……”那人眼神中满是痛苦，程岩看到他的眼神，就感觉自己被针扎了一样。 可这里并不是真实，那被针扎的感觉也只是虚幻而已。 另一个守卫瞪大了眼睛，嚎叫着逃入城中，边逃边喊：“快叫家主！杀掉降临者的恶魔回来了！” 程岩看着在顷刻间关闭的城门，口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是你成功惹怒了我。” “虚妄幻生的东西又幻化出了虚妄，你以为这就是真实？” “今天，我教你什么叫真实。” “真实，便是我手中之剑。” 话音落下，一把锋利长剑从他手中幻化而出，对着城门一剑斩下。 第七十四章 都江堰 城门爆碎，城墙坍塌，虚幻化生而出的世界在真实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城内已然慌乱无比，挨家挨户房门紧闭，酒楼闹市也顷刻间安静下来，偌大一座城池在瞬间没了一丝声音。 程岩向城中走去，他边走边想，那藏在暗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它幻化出了如此真实的世界，这世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充盈着活跃的天地元气，顺应着万物自然的生长，也有不可抗拒的生老病死。 难道，它是的神？ 程岩认为它不是神，神不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外界的一切，神也不会被困在远离人间的封印之中，只能通过虚妄大阵才能现世。 程岩知道，离开这里的途径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便是以手中之剑，在虚妄的世界中斩开通向真实的大门。 只有最极端的对峙，才能撕开离开的道路。 他来到通向城中心的大街上，便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人华服衣冠，五官和程岩有八分相似。 程岩看到此人，脸上的表情更加有阴郁。 那人笑了笑，然后开口：“愚蠢的哥哥，你回来送死吗。” 程岩同样也笑了笑：“若你从我弟弟的身体里滚出来，我死一次又何妨。” 那人冷笑：“上次让你逃了出去，这次便不会那么轻易就放你走了，程家是降临者的程家，就要按降临者的规矩来。” 程岩拔剑：“你若说的再狠一点，我都要感觉你是真的了。” 那人哈哈大笑：“若是没有我们，你们如何压制的住堤坝下的魔域！我们将失落的文明带给你们，帮你们程家超然物外，你却恩将仇报，杀掉了我的兄长！” 程岩看着他那癫狂的表情，忽然觉得这世界又真实了起来，整个世界按照元气运行的规律快速的破碎殆尽，在千分之一秒后又按照更完美的法则重组起来。 重组过后，他手中的剑骤然消失！他刚刚可以调动的威能也消散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他微觉讶异，这虚幻中的世界，竟是能随时补充他发现的漏洞。 这就有意思了。 他的剑消失了，对面青年的剑却拔了出来。 “受死吧！” 那人本身便有高强修为，又因为是降临者的原故，学识见识皆是最上乘，气运更是如气龙般贯彻天地。 他拔剑冲来，程岩只感觉整个天地之间的元气都随之停滞。 那剑不断逼近，程岩在恍惚之间认出，这剑本是父亲生前所用之剑，此剑名为‘凌云’，自从母亲离世之后，父亲便将这剑收了起来，再没拿出来过。 凌云剑长三尺，无锋，亦无坚不摧。 父亲年轻时曾仗剑天下，是闻名一时的大剑豪，他曾说过，剑在人在。 如今，这剑便出现在‘弟弟’的手中。 这说明了什么？ 程岩也不躲闪，只是叹了一口气，对着天空说道：“你便是用这种招数来激怒我吗？” 万里晴空堆积出了无边的乌云，似是在回答他的疑问。 剑光一闪，进入程岩胸腹之间，鲜血透体而出，殷红如三月杜鹃。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还是很生气啊……”程岩看着那人的眼睛，只觉得他眼中尽是空洞。plmx 这意味着，他并没有从那人的眼中看到自己。 他恍然，原来，这个世界中的自己也是虚妄幻生而出的灵体。 这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的刹那，周围的天地元气再生变化！ 这诡异的天地之中，法则竟是又要破碎重组！ 天地元气破碎开始，程岩长啸一声，一脚踹翻面目狰狞的弟弟，双手握住插入胸膛的凌云剑，瞬间拔出！ 元气破碎完毕之时，无锋的凌云剑朝着那人斩击而下，剑斗术中最为血腥的‘乱’字决入飞瀑般展开，无数剑影将地上因元气错乱而失去武力之人斩的粉碎。 元气重组完毕，程岩身前只剩一片不大的血泊。 天上怒雷滚滚，仿佛是这方世界因此生了气。 电闪未现，雷鸣已止，大雨已然瓢泼。 凌云剑身太长，程岩没有足够的力气将其一直拿在手中，只能让剑锋在地上拖行，那无锋的利刃在青石地面上划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像是程岩此时内心的愤怒。 他沿着城中最宽敞的街道继续行进，然后便看到了小时候身边的一些人。 那些人或是劝阻，或是要决斗，或是以雷霆之怒偷袭，所有的手段都被程岩一一化解。 只因这天地都是虚妄，而程岩又恰好擅长破解虚妄，一切的道术武功在他面前都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他每解决一人，或是杀掉，或是废去，整座天地都会发生一些变化，这些变化让这个世界易驱完美，似乎马上就要无懈可击。 直到程岩来到家主房门之前，解决掉房前守护的最后一人之后，这个世界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程岩恍然，这个世界是已经完美了吗？ 他恍惚之间，家主的房门缓缓打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走了出来，那老者佝偻着腰，拄着拐杖，面目慈祥。 “孩子，我宽恕你的罪，你回来吧。” 程岩看着眼前的老人，只感觉眼前一片朦胧。 他笑了笑：“原来，这世界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你不知道，我便告诉你。” “我的爷爷，其实早已经羽化升仙了，他留下一具分身元神在世间，那分身元神却没有思想，只知守家，不问俗事。” 程岩一席话说罢，再次向他看去的时候，却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天地元气却再次动荡起来，这次的动荡不同于以往，重组的速度慢到了极点。 程岩对着天空高声喊道：“你能知晓人心，必能理解人言，这三个问题，你记好了！” “天道轮回，万千因果如何计算？” “生老病死，生命凋零从何而来？” “虚妄化真，真实之中何来虚妄？” 三问过后，天塌地陷，整片世界化为碎片，分崩离析。 程岩最后看了一眼都江那耸入天际的堤坝，心中暗道：都江堰的现状一定不像这世界推演的那么简单，我少时被逼离家，待到术业有成之时，便是归来之日！ 天光越发强烈，却不炽热，少顷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化为白芒，烟消云散。 第七十五章 苍梧剑阁 与此同时，另一片世界之中。 三千扶着长剑，浑身是血。 血迹流到脚下，和柔嫩的樱花混在一起，原本粉嫩娇柔的樱花顿时变得妖艳无比。 “三千，拿起你的剑来，杀掉我，你就能为你母亲报仇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做到的事情吗？” 站在树下的中年男人看着浑身浴血的三千，那目光居高临下，仿佛蔑视。 “罪民的孩子，终究还是罪民，苍梧家不需要罪民，更别说是罪民之中的杂种。” 三千听到杂种两字，心中便燃起了一团火。 可他忽然想到，程岩说他肝火烧心，剑法戾气太胜，不易动怒。 所以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怒气当做浊气给吐了出去。 然后，他再一次站起来了。 中年男子看见他这副样子，忽然笑了笑，说道：“到底是有我的血脉，即便是罪民，也能强到你这种地步。” 男子手中把玩着一把长剑，那长剑和三千手中之剑形状大致相同，但看起来更加锋利，也不像三千手中那把剑一般，存在着很多的缺口。 三千看着他，再次抬起手中之剑。 那男子脸色刹那间阴郁至极，也不见他出手拔剑，一道光却从他的剑鞘中闪了出来。 那道光极快，也极亮，就像是黑暗中刹那间亮起的晨星。 同一时间，另一道光从三千的剑鞘中闪现而出，那光却暗淡无光，和中年男子剑鞘中散发出的光比起来，就像是暗星和皓月。 可这暗淡的星光却顽强的支撑了下来，硬是为主人争取了一瞬间躲避的时间。plmx 就算躲避开，三千却依然再次倒下了，那人把苍梧家祖传的一闪之术练到了极致，自己却只掌握了残缺的口诀，如何与之对阵？ 这是第十五次，也是最后一次交锋了吧。 三千默默的想，可惜我没机会为母亲报仇，更没机会和程岩一起感悟剑道了。 他正想着，那中年男子便慢慢走到他身旁。 他不能从那男子的眼中看到一丝感情。 “去死吧。” 三千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他脑海之中。 “刺肩井，足三里！” 三千熟悉的按照那个声音去做，手中之剑便抬了起来，剑尖一抖，直刺那人身上的两大穴道。 三千刺剑的速度并不快，可他和那人之间的距离太近，突然发力，那人竟躲之不及！ 让三千惊讶的是，那人竟不去抵挡，猛然一个后跳，便离开了他的身边。 那人随即惊怒道：“杂种！你如何获知我族功法的罩门所在？！” 三千没有答话，因为他并不知道什么罩门。 他未答话，是因为刚才出现的那个声音便再次出现了。 “真是笑话，别人看破了你的招数，你竟说别人偷了你的秘籍！按你这法子，岂不是每个打败你的人都知道你家那劳什子秘籍？若是如此，你那秘籍也太烂了一些。” 三千闻声，惊喜的向樱花繁茂处看去，只见一个人影渐渐从樱花之下走出，那人身上带血，气质却明亮的很，就像是一把锋利无匹的长剑。 三千心中喜悦，却不知如何表达，只是呼唤一声：“程岩！” 樱花之下，来人正是程岩！他刚才所处的都江堰世界支离破碎，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在一方石台之上。 那石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正好盛放了数个类似传送门的光环，程岩仔细查看，发觉这些光环之中竟是进入岩洞每个人所经历的虚妄世界。 他甚至看到了贺王和李凌所在的虚幻世界，向来他们两人也进入了岩洞之中，只是没有露面而已。 他看到三千的形势危急，便赶忙进入三千所在的虚幻世界之中。 程岩对三千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中年男子。 “再者说了，一闪之术何时成了你苍梧一族的秘籍？你苍梧家号称海纳百川，汇集天下剑法精髓，但也不过是将其他门派的法门偷师而已，你又傲娇个什么？” 程岩这番话却是取了巧，苍梧家是汇集天下剑法没错，但说到偷师，却是太过了一些。 苍梧以剑道闻名天下是有道理的，程岩这么说，只是为了激怒眼前的中年人而已。 那中年人听罢他一席话，表情虽没变化，但眼中的怒火却是快要溢了出来，他也算是剑道宗师，没有当即恼羞成怒，只是冷嘲热讽道： “若是凡人也能对我苍梧家随意批判，我苍梧剑阁便不用练剑了，整日应对凡人的批判就足以度日。” 言下之意，程岩是凡人，没资格批评和判断苍梧家的剑法。 程岩听完这话，心中微微惊讶，三千所在的虚幻世界之中，这幻化出的生命竟然这么难缠。 他略一思考便领悟了其中关键。 想来，这虚幻世界的构筑基础，便在于每个人的元气特征，他是元气通透之体，相当于没有丝毫的元气储量，这虚幻世界自然将他判断为凡人，他所进入虚幻世界的力量和知识层次便不会那么高。 而三千就不一样了，他本就是入道者，所学的剑法又无一不是精妙至极，虚幻世界自然会为他模拟出一个更为困难的世界。 程岩没有再理会中年男人，只是对三千说道：“三千，你若相信这方世界是假的，它就一定是假的。” 三千皱眉：“我知道它是假的，但在感觉上又如此真实……” 程岩轻抚额头，不知该跟他如何解释，他的世界之中，程岩不能调动任何力量，更别说观察出什么漏洞来。 如此一来，刚才独闯都江堰的事情，便不会再次发生了。 可三千和程岩不同，他脑子虽不愚钝，去只会思考关于剑道的事情，让他找出这个虚幻世界的漏洞，那是万万不能的。 程岩想到这里，只觉得事情复杂了许多。 三千只会练剑。 程岩忽然灵机一动。 三千只会练剑！ 那便以剑道胜之即可！ 他当即对着早已不耐烦的中年男子高喊一声：“你想不想成为下一代苍梧子？” 那男子冷哼一声，本想将程岩就地斩杀，但听到苍梧子三个字，便迟疑了一分，神色不耐道：“凡人，苍梧子掌管天下剑术，岂是你说成就能成的。” 程岩学着他，同样冷哼一声：“孤陋寡闻，你可知道梵天寂灭剑诀？” 那男子略微一愣，眼神中便出现了狐疑之色。 第七十六章 镜世界 程岩趁他狐疑的瞬间，高声道：“那剑诀并非东胜神州之物，而是传自西方破坏之神婆罗贺摩天，有通天彻地之威能，更是包涵梵天神格火种于其中！” 那中年男子本性贪婪，他心道，若这剑诀真有那般强悍，学一学也是无妨的，我杀这两小辈如同探囊取物，废不了多少功夫。 他当即说道：“交出剑诀，饶你们不死！” 程岩心里冷笑一声，开口道：“九三重纲而不中，下不在天，上不在田，故‘坤坤’因其时而‘松’，虽危‘有咎’矣……” 那男子听闻此剑诀，一上来便感觉玄奥无比，虽说的是天令时辰，却融合了无数变化，这些变化如同节气交替，自然流畅到了极点，端的玄妙无比。 他当即对程岩刚才那一席话信了五分，于是便轻微提气，将元气按照那口诀之中的方法来运转。 不远处，程岩看到对方已经上钩，当即一喜。 这口诀是蕴含无上神妙，但却不是那什么“婆罗贺摩天”所传到世间的梵天寂灭剑诀。 这剑诀的名字，从头到尾都是程岩胡编乱造出来的。 唯一真实的，是那段口诀。 这段口诀大有来头，是出自《易经》之中的乾卦，程岩没有告诉那人原本的口诀，而是将乾改为坤，将上改为下，将无咎改为有咎。 《易经》包罗万象，即便是颠倒了阴阳，却还是能让人去信服，去探究和验证，只是，探究的结果便不为人知了。 程岩知道的是，上下有无一改，便像是一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被翻江倒海，即便验证成功，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另一边，那男子越想越感觉这口诀深奥无比，元气运行的渠道也迥异于世间功法，他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宝库，只有不断的深入，才能拿到宝库最深处的宝贝。 可这一段《易经》本就是颠倒的，他又如何验证的成功？ 程岩要的不只是他的失败。 那男子验证口诀的过程，也是这方虚幻世界验证口诀的过程，他们不可能成功，这方世界便会出现如同都江堰世界中那般的破碎和重组。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那男子陷入癫狂，整个世界便出现了一丝不稳定。 就在天地间元气出现异动的一瞬间，程岩对他高声喝道：“你即便神功已成，也不是三千的对手！因为我早已将那剑诀教给他了！” 那男子听了大怒，对三千怒吼道：“不可能！这剑诀只有我一人能练成，我要杀掉你！” 他的束发的头冠刹那间碎掉，银色和黑色的头发迎风狂舞，整个人如同疯魔！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天地元气规则轰然爆碎！ 程岩看向三千：“去吧，只要你相信自己，便能杀掉他。” 三千沉默了一瞬，而后提剑。 樱花树林中再次出现了两片闪光，那光亮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闪光过后，空间如同镜碎。 镜片之中，一切定格，樱花树林中的三人不能动弹，只能看着整片世界分崩离析。 一片破碎的镜片飘过，程岩在其中看到了自己。 于是，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这空间本就是以镜为本体的，镜子一面是自己，另一面是自己的内心。 或者说，镜子之中的世界，就是每个人内心渴望出现的世界。 他渴望回到都江，于是便有了整个都江堰上族人与他为敌的戏码，若他当时软弱，答应了家主赎罪的要求，那便会永远陷在那虚假的世界之中，永不翻身。 若是这样，三千的情况也大概如此，那中年男子在生死关头的停顿是势在必行，他不会杀掉三千，而会‘宽宏大量’原谅他，到了那时，三千便会作为一名苍梧族人，永远生存在镜中世界…… 想到这里，程岩发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镜中世界是会不断完善的，若每个细节都被完善到了与现实相同的程度，那镜中的世界和现实之中的世界又有什么区别呢？ 或者说，镜中世界发展到了终点，便能变成现实世界吗？ 程岩冥思苦想了很久，直到三千的镜中世界彻底消亡，才明白了一个事实。 镜终究是镜，这里没有天道，没有轮回，万物便不能自然生长，就必须遵从冥冥中那个修补镜中世界法则的家伙。 而那个家伙，就是将石洞中众人拉入这诡异镜中世界的罪魁祸首了。 想到这里，程岩忽然心生一念。 镜中世界会显现出每个人内心渴望看到的东西，若是如此，那便先把那个藏在暗中的罪魁祸首放在一边，先去看看其他人的镜世界，如何？ 短暂的光晕过后，程岩再次来到摆满传送门的小平台上，他将自己的想法对三千说了，可没想到三千竟皱眉道：“这……有些变态了吧……” 程岩大手一挥：“这有啥变态的，咱们是为了对抗藏在幕后的罪魁祸首，才不得不在其他镜世界中寻找他的破绽。” 三千疑惑的点了点头。 程岩一笑，便看向其中一个淡绿色的传送门。 “这个，是李凌吧。” —— —— 与此同时，李凌的镜世之中。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蓝天白云苍广无限，又有一条宽阔的河流贯穿其间。 日出，日落，牧民早出早归，放牧牛羊。plmx 一切都那么祥和。 程岩讨厌祥和，因为他和三千已经在及腰深的青草之中藏匿了很多天。 “她到底在干什么？难道她已经被这方世界强行洗脑了？” “就算她被强行洗脑，我也要将她带出去！” 三千看着一直自言自语的程岩，只是撇了撇嘴。 他早已看出这片世界并非那么简单，可具体复杂在哪里，却是说不清楚。 程岩心中也疑惑的很。 按理说，李凌虽是天弓手，有强大破坏力，但她本身是没有元气的，就像是在都江堰世界的程岩。 按照之前的理论，这个世界的力量等级应该是特别低才对，怎么李凌到了现在都无动于衷！？一副被洗脑了的样子！？ 程岩看着不远处蒙古包下抚着小羊羔的美丽女孩，心中万分不解。 直到再有两日过后，一只庞大的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程岩才恍然大悟。 第七十七章 大草原 那队伍最前端的旗帜上印了象征东胜王朝的五爪金龙，分明就是隶属于东皇的队伍。 东皇的队伍来到了大草原上，他们的目的就只可能有一个。 和亲！ 程岩只感觉事情一下子变乱了，此时的李凌已经长大，而不是小时候的样子，这支队伍肯定是接李凌去东胜皇都，但事情和时间都不符合现实中已经发生的事情啊。 难道，李凌已经彻底融入这个世界之中了？ 若她已经融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便会在合情合理的基础上安排李凌的人生…… 李凌若是已经融入这个世界，那便意味着，这个镜世界已经变得大致完美。 程岩呼的长出一口气，事情变得这么复杂，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且，他心中有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猜测。 —— —— 东胜皇朝使臣的队伍越来越近，程岩也终于看清了为首骑马那人的样子。 那人一席青丝，气宇轩昂，年轻俊朗，目光之中饱含柔情。 正是年轻了好几十岁的贺王——东皇文贺！ 这次来大草原迎亲的人，竟是贺王！ 程岩终于明白这片镜世界几乎完美的原因了，只因贺王的修为太高，这片天地便是以贺王为标准来构建的。 这片镜世界，竟然存在两个外界之人。 而此时，原本人畜无害的李凌却忽然有了变化。 她从地上摸出了一副弓箭，在很短的时间内对准百步之外的贺王，然后张弓，搭箭，拉弦。 程岩到了现在才忽然想起，李凌本就是天弓手！ 原来她早就洞察了后续事情发展的可能性，她之前几天的样子只是为了瞒过这片天地的窥探而已！ 离弦之箭如同天降堕星，以超越了人眼能捕捉到的速度飞向贺王。 可就在箭芒临身的一刹那，另一股超脱灵性的气息在贺王身边突然出现！ 那气息挟裹着和李凌射出之箭相同的气息，当空拦住一往无前的箭矢，两支箭矢在半空中对撞，爆燃出一片火焰，然后归于沉寂。 李凌看到了这团火焰，眼神瞬间慌乱，程岩依稀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云，是你吗……” 程岩一听，当即一愣，云？难道是东皇的云妃？ 他恍然大悟，天下弓手尽出草原，能以弓弦之力抵挡住天弓手一箭的人，自然也是天弓手！ 程岩只感觉自己被狗血糊了一脸。 邪恶大魔王带着主人公的发小来和主人公进行殊死搏斗，镜世界竟然能编造的出这种恶俗戏码！？ 可身为入戏之人，程岩必定也要在其中扮演角色，与其被动的被抓出来，不如主动出击！ 程岩在三千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跳出草丛，对着贺王就是一躬身：“贺王大驾光临！不知阿巴还和天弓手大人为您准备的节目可否精彩！？” 话一说罢，三千自知不能藏身，便跟他一起跳出草丛，二人现在身着大草原装束，行的也是大草原的躬身礼，倒是也像模像样。 阿巴还的意思就是草原上的公主，程岩此话一出，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当即减弱了许多。 贺王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惊怒的表情，他也没有理会程岩，只是笑了笑，对李凌做了个标准的大草原君臣之间的见面礼，而后说道：“月凌雪不台阿苏尔公主，远道而来的客人需要休息。” 程岩听到这个名字便打了个哆嗦，心道还是李凌好听…… 李凌一击不中，便没有立刻和贺王再次开战，她只是疑惑的看了程岩一眼，而后便转身回了大帐。 她进入大帐，迎接使臣的队伍便从其他方向鱼贯而出，一场盛大的迎宾典礼便展开了。 好客的大草原人弹冠相庆，鱼龙混杂之间，两个鬼祟的身影借机遁走。 贺王看着那遁走的两个影子，也不说话，只是问身边的少女：“云儿，若要你杀了那两人，这个距离可以吗？” 此时贺王和程岩三千的距离差不多已经有千米之遥，两人的身影远远的看起来就像是两个黑点。 名为‘云’的少女淡淡的回答道：“可以。” 贺王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脸上便浮现出一丝微笑，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 ——plmx 蒙古包中。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面对质问，程岩看着眼前去掉息壤面具后漂亮了十倍百倍的少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们来救你。” 李凌皱着眉头：“不需要，请回吧。” 程岩当即脸色一冷：“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被贺王带走的代价吗？你若跟他走了，便从此陷入这个世界之中，也永远回不到真正的大草原了！”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你若是不肯反抗，我和三千也要陪你呆在这里了。 李凌眼神疲惫，默不作声。 程岩知道此时不宜紧逼，所以只是轻轻的说了他和三千刚才经历过的事情。 他编故事的能力向来很好，一番添油加醋之后，硬是把本来枯燥而惊悚的历险变得精彩无比，李凌听在耳中，眼神变渐渐恢复了神采。 片刻过后，李凌听罢，疲惫的眼神终于褪去，只是怔怔的看着蒙古包顶部，依然默不作声。 也是就在此时，蒙古包外忽然传来一阵声音：“阿巴还！尊贵的客人邀请你来篝火旁跳舞！” 程岩和三千不方便和李凌一起出门，寻了条小道便离开了蒙古包，只跟李凌说好，会暗中接应她。 他们二人迂回到蒙古包之前，只见一丛巨大的篝火正稳稳的柱立在草原之上，大群大群的蒙古人围着篝火欢呼着跳舞，贺王一方中原人中的高官也多有加入，场面一片祥和，好不热闹。 程岩向贺王那边看去，一不小心就和贺王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他向贺王比了个中指，贺王脸上的笑容便尽数隐去。 几轮马奶酒过罢，场中众人已经微醉，也是就在此时，贺王终于离开了他的座位。 程岩看到他的动作，顿时警惕之心大起。 贺王来到李凌面前，伸出右手：“尊贵的阿巴还，可否邀请你跳一支舞呢？”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句话吸引了过来。 李凌却没有伸出手，也没有出言拒绝。 就在气氛愈加尴尬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跳支舞！” 紧接着便是第二个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大声的喊道：“跳支舞！” 李凌在这排山倒海的声音之下变得脸色惨白。 贺王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这丝笑容越来越大，甚至于眼光之中都有了笑意。 可就在下一刻，这抹笑意徒然变为万年寒冰。 只听清脆的“啪”的一声，贺王伸出的手被弹开了。 第七十八章 三问的赢家 贺王的眼中已经挤满了随时都会爆发的怒火。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可那年轻人并没有因为他眼中怒火而慌张，而是慢慢的将他已经僵硬的手移开，然后挡在了他和李凌中间。 李凌脸上出现一抹代表喜色的红润，如含苞欲放的花蕾，让周围的人们看的眼睛都直了，一时之间竟忘了去阻止这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正是程岩。 程岩不喜欢贺王那杀人一般的目光，可他又不能直接和贺王对抗，这里不是他的镜世界，他没办法调用真实的力量。 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贺王殿下，长生天为他最钟爱的子嗣：月凌雪不台阿苏尔公主准备了三个问题，答上来这三个问题，便能获得长生天的庇佑，成为大草原上最尊贵的客人。”plmx 他对着满脸怒容的贺王笑了笑：“只有成为大草原最尊贵的客人，才能邀请公主去跳舞。” 他无视了贺王脸上错愕的表情，继续说道： “第一问：长生天的寿命有多长？” “第二问：大草原上有几根青草？” “第三问：大草原天空之上有几颗繁星？” 贺王听罢，当即长笑一声：“你这问题分明是在为难本王，若问题是这样，不回答也罢！” 他说完便向大草原的几位掌权者看去，哪知道，那几位掌权者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怒容！ 贺王当即心里就是一惊。 程岩心里乐开了花！ 蠢货，怪不得世间总说东皇世家不学无术，这东皇文贺竟然听不出这三个问题的关键所在，真以为是要他报出个数字出来！ 贺王也是心思敏锐之人，立刻察觉到了这问题的关键，他沉默片刻，便开始回答道：“长生天永存于世间，大草原上的青草在旦夕之间生生灭灭，数量无尽。至于这繁星……” 他话未说完，大草原的几位掌权者已经起身，脸上怒容更甚！ 贺王知道自己答错了，当即停了下来，他在紧急关头心生一计，便对着程岩说道：“你拿着问题来问我，想必你是一定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了，在下不才，请赐教！” 程岩一愣，没想到贺王还有这手，那三个问题本来就是他随口编纂而出，从没想过答案。 可他虽不知答案，却对草原的风俗熟悉到了极点，关于大草原的礼仪，大草原先贤的哲学，甚至大草原的大多数俗话俚语，都记在心头。 这些知识刹那之间浮上心头，那三个问题便迎刃而解。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长生天与大草原人民同在，与可汗天权同寿！” 此言一出，贺王竟看到那大草原上几个掌权者的表情当即就是一缓，甚至有一人脸上出现了欣慰的表情！ 贺王内心有些崩溃，这是什么鬼答案？ 程岩把周边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信心十足，看来自己对大草原的判断并没有什么错。 长生天在大草原上名为‘蒙哥腾格里’，又被称为‘苍天’，是大草原人民心中的至高神，而长生天之名，却是东胜神州中土之人给腾格里起的名字了，故而长生天并不是说这片天空长寿，而说的是王权永昌。 一句“与可汗天权同寿”，可谓是说到了掌权者们的心坎里面。 贺王心中有气，不服的说道：“接下来那两问呢？” 程岩笑道：“大草原地上的青草，和天上的繁星一般，数目众多！” 贺王当即嗤笑道：“什么狗屁不通的答案。”他当即朝掌权者们看去，只见他们毛发虚张，满脸怒容的看向这边。 贺王心中一喜，对程岩更加不屑：“回答不上来，就别硬撑。” 程岩轻叹一声，无奈道：“蠢货，他们看的是你啊……” 贺王一愣，再次看向掌权者们的时候，只见其中一人暴跳而起，指着他的鼻子喊道：“东方来的客人！请不要侮辱大草原人的哲学！” 贺王听罢，欲哭无泪，原来那么无耻的答案竟然真的对了…… 程岩笑了笑，再也不理会贺王，而是转过身去，对李凌伸出手，做邀请状。 “最美丽的公主，可否邀你跳一支舞呢？” 李凌虽不愿和这恶魔般的人跳舞，可眼下却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拉住程岩手掌的一瞬间，整个草原上欢呼声震天！ 博学又机敏的年轻人和美丽的公主挑起了舞，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妙的吗？ 贺王阴森的走到了一旁，坐了下来，满脸落寞的将头埋进身旁女伴胸前的柔软之中，然后对着站在一旁，一身黑衣的弓箭手说：“阿云，能帮我杀了那个小子吗？” 弓箭手摇了摇头：“时机不到”。 贺王叹息一声，再不说话。 —— —— “你不带面具的样子真好看。” 程岩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此时的篝火之畔已经火热朝天，喝的半醉的人们互相搀扶着跳着舞，就像一场没有止境的狂欢。 李凌最讨厌油嘴滑舌之辈，便皱眉道：“小家伙，毛长齐了吗？” 言下之意，程岩才不到20的年纪，比她小了三岁，在她面前便是个孩子。 程岩听罢，心中稍有气恼：“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哎呦！” 他脚下一疼，却是李凌心中发怒，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此时良辰美酒，程岩亦是心胸宽广之辈，万万不会被这一脚给踩怒了，他只是痛了片刻，便继续嬉皮笑脸的跟李凌说话： “你看，你那息壤面具一去，皮肤就变得有些干燥，这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水份的原因，我有一法，能让你穿戴息壤面具的后遗症完全消失！” 女子哪有不爱惜容貌？李凌当时就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虽然嘴上依然强硬，但不知不觉之中，两人便展开了一场关于天下奇花异草对皮肤作用的探究…… 片刻过后，程岩忽然终止了这个话题，在李凌耳边小声说道：“它走了吗？” 李凌肯定的点了点头。 程岩长出一口气，李凌身为天弓手，对注视自己的目光敏锐无比，她刚刚察觉到有东西在暗中窥探，便暗示了程岩。 程岩不是痴傻之辈，当然明白了她的暗示，于是便假戏真做，聊起了那两人都不感兴趣的护肤药草。 “那是什么？”李凌问。 程岩轻笑道：“那似乎是你的好闺蜜呢。” 李凌一惊：“是阿云……” 第七十九章 我才没有老牛吃嫩草的爱好 李凌的镜世界因为阿云的出现而更加复杂起来。 先是年轻贺王的出现，然后是身为天弓手的阿云现身，直到刚才在李凌身边和贺王的对峙，程岩才明白，原来这个镜世界，一直都只是李凌的世界而已。 这个世界的贺王，并不是外面那个老谋深算的贺王，而是这个世界为李凌量身定做的东皇文贺，他年轻而鲁莽，似乎还破绽百出。 如此一想，事情的来龙去脉便通畅了许多。 贺王是假的，那么这个世界的等级上限还是根据李凌来设定，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多了，只需解决那个正牌天弓手和冒牌贺王，便能离开此地。 “我已经告诉过你，关于我和三千所遇到的那些事情。这镜世界的创造者无非是要让你妥协，让你接纳贺王的提亲，前往东胜皇都。” 程岩看着一言不发的李凌，继续说道：“你若是接受了，便会永远停留在此地，若是不接受，我自然有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李凌看着天穹上大大的月亮，苦涩一笑：“我只是想再多看一眼这片大草原而已。” 程岩听闻这话，眉头一挑，冷哼一声：“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能带你回大草原？” 李凌苦笑敛去，低声说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东皇一族到底将这世界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就像是空气一般，无处不在。” 程岩沉声道：“我坚信这世间之事，终有解决之法，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绝望……至少，让我尝试一次。” 李凌不解：“若与东皇一族对抗，必要承担极大的风险，你为何要帮我？” 程岩脸上严肃的表情突然一变，嬉皮笑脸的回道：“因为你长得美啊！” 李凌啐了他一口，绯红升至双颊，目若秋水，一时之间美艳不可方物。 “若是如此，也不妨信你一次。” 程岩点了点头，脸上笑容当即隐去。 “你跟着我们，但是别暴露身形。” —— —— 一时三刻之后，程岩来到了贺王面前。 贺王看着他，眉头一挑：“你来做什么，找死么？” 程岩一笑，开口道：“贺王殿下可记得二十年前蜀地发生的事情？” 贺王听到此话，瞳孔猛然一缩。 “你到底要说什么……” 程岩洒然一笑：“贺王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那镇蜀大将为你身死……” “闭嘴！” 贺王霍然站起身来，做怒发冲冠状，大喝道：“阿云！还不动手！” 话音落下，却不见弓矢射来。 程岩笑笑，那隐藏在暗中的天弓手，早已被李凌和三千制服了。 “贺王殿下在呼唤谁？可是那天弓手？可惜她不能来了。” 贺王看着程岩，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十面埋伏之地，他干咽了一口吐沫，谨慎的问：“你到底要什么？荣华富贵？还是权势生威？本王都能给你！” 程岩哈哈大笑：“若你是正牌的贺王，此时此刻必定要与我下一盘赌注！你却只想着逃跑！能跑得了么？真是可笑至极！难道这大阵幻生出的生物都如同你这般痴傻么！？” 话音落下，他终于感觉到身边元气不一样的波动。 镜世界的元气重组开始了！ 程岩大吼一声：“凌！” 他嘴已张开，凌字未脱口之时，一道箭光在草原上亮了起来，那亮光极其炽热，在黑夜中如同阳炎！ 一个瞬间还未过去，那阳炎般的箭矢却已经将贺王燃烧殆尽，剩余的阳炎没有散去，却是带着余晖向天边飞去了。 程岩还未低下头，却忽然看到，飞向天边的阳炎撞上了什么东西，竟然把天边撞击出了一丝缝隙，如同镜碎。 镜子的裂纹在下一刻便扩散到了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在下一个瞬间分崩离析…… 很快，程岩便再次出现在了石台之上。 可这次，他却没有立刻进入另外的镜世界之中。 “三千，你有没有发现一丝不对劲？” 李凌惊讶的望着程岩，却不知道他口中的不对劲，指的是什么。 三千点了点头：“太快了。” 程岩道：“是太快了，贺王的迎亲队伍来到大草原，一定是还有后手，即使是因为我的干扰，他也不会变成那个怂样子。” 他继而扭头问李凌：“十年前的贺王是个什么样子？” 李凌回想道：“机敏异常，长袖善舞，足智多谋。” 程岩嘿嘿一笑：“这就对了，镜世界大草原中的那个贺王，应该是个半成品。” 李凌疑惑道：“半成品？” 程岩：“是的，那里的天地元气很是稀薄，完全不同于我们经历过的镜世界，我想……这说明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虚妄大阵的元气衰竭了！”plmx 他一席话说完，却再次提出疑问：“可那通天彻地的紫色元气柱看起来饱满异常，完全不像是要衰竭的样子，这是否说明了另外的问题？” 他这些话说的奇快，李凌和三千两人跟不上程岩的思路，只能傻傻的听着。 “镜世界中的贺王出现了半成品，我们就假设那虚妄大阵出了问题，阵法的问题有两种，一是阵眼，二是阵位，元气屏蔽的效果还在，便说明阵眼没有出现问题。” “阵眼没出问题，那问题便八成出在阵位。” 他冷冷看了一眼石台上的传送门。 “我一直不理解传送门到底是作为什么而存在于这个空间之中，直到半成品贺王的出现，我才想通，这里是镜世界和现世的连接点，就必定是虚妄大阵由虚幻化生真实的结点！” “阴阳生二气，二气生乾坤，乾坤生虚实，虚实便在……” 程岩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在石台上乱窜，对着每个传送门胡言乱语一番，再转至另一个传送门旁边…… 李凌直看得发毛，便问三千：“他这是怎么了？” 三千感觉有些尴尬，只是回答：“没事，他经常这样。” 李凌听罢才放心了一些，随即心中有些奇怪，我担心他干什么？ 老娘才没有老牛吃嫩草的喜好…… 过了片刻，程岩忽然大声叫道：“我明白了！” “这些传送门只是障眼法而已！我们被骗了！” 第七十九章 我才没有老牛吃嫩草的爱好 李凌的镜世界因为阿云的出现而更加复杂起来。 先是年轻贺王的出现，然后是身为天弓手的阿云现身，直到刚才在李凌身边和贺王的对峙，程岩才明白，原来这个镜世界，一直都只是李凌的世界而已。 这个世界的贺王，并不是外面那个老谋深算的贺王，而是这个世界为李凌量身定做的东皇文贺，他年轻而鲁莽，似乎还破绽百出。 如此一想，事情的来龙去脉便通畅了许多。 贺王是假的，那么这个世界的等级上限还是根据李凌来设定，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多了，只需解决那个正牌天弓手和冒牌贺王，便能离开此地。 “我已经告诉过你，关于我和三千所遇到的那些事情。这镜世界的创造者无非是要让你妥协，让你接纳贺王的提亲，前往东胜皇都。” 程岩看着一言不发的李凌，继续说道：“你若是接受了，便会永远停留在此地，若是不接受，我自然有办法带你离开这里。”plmx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李凌看着天穹上大大的月亮，苦涩一笑：“我只是想再多看一眼这片大草原而已。” 程岩听闻这话，眉头一挑，冷哼一声：“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能带你回大草原？” 李凌苦笑敛去，低声说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东皇一族到底将这世界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就像是空气一般，无处不在。” 程岩沉声道：“我坚信这世间之事，终有解决之法，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绝望……至少，让我尝试一次。” 李凌不解：“若与东皇一族对抗，必要承担极大的风险，你为何要帮我？” 程岩脸上严肃的表情突然一变，嬉皮笑脸的回道：“因为你长得美啊！” 李凌啐了他一口，绯红升至双颊，目若秋水，一时之间美艳不可方物。 “若是如此，也不妨信你一次。” 程岩点了点头，脸上笑容当即隐去。 “你跟着我们，但是别暴露身形。” —— —— 一时三刻之后，程岩来到了贺王面前。 贺王看着他，眉头一挑：“你来做什么，找死么？” 程岩一笑，开口道：“贺王殿下可记得二十年前蜀地发生的事情？” 贺王听到此话，瞳孔猛然一缩。 “你到底要说什么……” 程岩洒然一笑：“贺王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那镇蜀大将为你身死……” “闭嘴！” 贺王霍然站起身来，做怒发冲冠状，大喝道：“阿云！还不动手！” 话音落下，却不见弓矢射来。 程岩笑笑，那隐藏在暗中的天弓手，早已被李凌和三千制服了。 “贺王殿下在呼唤谁？可是那天弓手？可惜她不能来了。” 贺王看着程岩，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十面埋伏之地，他干咽了一口吐沫，谨慎的问：“你到底要什么？荣华富贵？还是权势生威？本王都能给你！” 程岩哈哈大笑：“若你是正牌的贺王，此时此刻必定要与我下一盘赌注！你却只想着逃跑！能跑得了么？真是可笑至极！难道这大阵幻生出的生物都如同你这般痴傻么！？” 话音落下，他终于感觉到身边元气不一样的波动。 镜世界的元气重组开始了！ 程岩大吼一声：“凌！” 他嘴已张开，凌字未脱口之时，一道箭光在草原上亮了起来，那亮光极其炽热，在黑夜中如同阳炎！ 一个瞬间还未过去，那阳炎般的箭矢却已经将贺王燃烧殆尽，剩余的阳炎没有散去，却是带着余晖向天边飞去了。 程岩还未低下头，却忽然看到，飞向天边的阳炎撞上了什么东西，竟然把天边撞击出了一丝缝隙，如同镜碎。 镜子的裂纹在下一刻便扩散到了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在下一个瞬间分崩离析…… 很快，程岩便再次出现在了石台之上。 可这次，他却没有立刻进入另外的镜世界之中。 “三千，你有没有发现一丝不对劲？” 李凌惊讶的望着程岩，却不知道他口中的不对劲，指的是什么。 三千点了点头：“太快了。” 程岩道：“是太快了，贺王的迎亲队伍来到大草原，一定是还有后手，即使是因为我的干扰，他也不会变成那个怂样子。” 他继而扭头问李凌：“十年前的贺王是个什么样子？” 李凌回想道：“机敏异常，长袖善舞，足智多谋。” 程岩嘿嘿一笑：“这就对了，镜世界大草原中的那个贺王，应该是个半成品。” 李凌疑惑道：“半成品？” 程岩：“是的，那里的天地元气很是稀薄，完全不同于我们经历过的镜世界，我想……这说明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虚妄大阵的元气衰竭了！” 他一席话说完，却再次提出疑问：“可那通天彻地的紫色元气柱看起来饱满异常，完全不像是要衰竭的样子，这是否说明了另外的问题？” 他这些话说的奇快，李凌和三千两人跟不上程岩的思路，只能傻傻的听着。 “镜世界中的贺王出现了半成品，我们就假设那虚妄大阵出了问题，阵法的问题有两种，一是阵眼，二是阵位，元气屏蔽的效果还在，便说明阵眼没有出现问题。” “阵眼没出问题，那问题便八成出在阵位。” 他冷冷看了一眼石台上的传送门。 “我一直不理解传送门到底是作为什么而存在于这个空间之中，直到半成品贺王的出现，我才想通，这里是镜世界和现世的连接点，就必定是虚妄大阵由虚幻化生真实的结点！” “阴阳生二气，二气生乾坤，乾坤生虚实，虚实便在……” 程岩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在石台上乱窜，对着每个传送门胡言乱语一番，再转至另一个传送门旁边…… 李凌直看得发毛，便问三千：“他这是怎么了？” 三千感觉有些尴尬，只是回答：“没事，他经常这样。” 李凌听罢才放心了一些，随即心中有些奇怪，我担心他干什么？ 老娘才没有老牛吃嫩草的喜好…… 过了片刻，程岩忽然大声叫道：“我明白了！” “这些传送门只是障眼法而已！我们被骗了！” 第八十章 第一道门之后的东西 程岩边说边来到石台之下，当即就要跳下。 李凌一把拉住了他：“你疯了！那下面可是万丈深渊！” 只见石台之外漆黑一片，向下根本看不到底，骷髅灯也只能照射很近的距离。 程岩强忍将李凌大骂一顿的冲动，冷着脸说道：“都说了这是障眼法了。” 李凌也不是能吃硬的主：“那你就跳啊！跳下去了可没人救你！” 她嘴上这么说，手上竟然真的放开了程岩，只因她一时脑子一热，竟没考虑后果。 程岩失去了拉力，当时向着无底的深渊猛然一跳，李凌向下看时，竟然已经看不到了他的踪影！ 李凌只感觉脑子有点懵，这小恶魔就这样挂掉了？ 三千也感觉有些疑惑，只不过他还是很坚定的说道：“他不会死的。” 李凌眼看着泪珠子就要滴下来，却忽然听到一声久违的叫喊：“都说了是障眼法了！你们偏不信我！” 她由悲转喜，心中便生出一股怒气，却看不到程岩，无处可发，只感觉气闷无比。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机杼的响声，整个平台上的传送门便开始了剧烈的坍塌，那坍塌到了一定程度，忽然从中吐出几个人来。 这几个人便是第六集团军的王澜何其部下，李凌定睛看去，却并没看到贺王的影子。 而程岩也趁此机会爬上了高台，来到了李凌和三千身边。 那王澜一出现便看到了李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当时就是一怒，举刀便向李凌砍了过来。 李凌当然也不惧他，更何况他已经受了伤，她没有弯弓搭箭，只是用弓弦一弹，便将王澜重重弹开。 王澜自知不敌，其他兵士想要上前，却也被他拦了下来。 场面一下子差点失控，程岩刚才不能插手，现在才得时间出言相劝：“王将军，她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之前若有得罪，请多担待，若王将军不满意，我出去之后自有补偿。” 王澜冷哼一声，他心中想道：先前受了这小子的治疗，如今若是翻脸不认人，便太过阴险小人。况且如今他得了天弓手，又有那浪人相助，我这边的力量却是敌不过他了，暂且休战，看他怎么说。 王澜想罢，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即然如此，看在你救了我的面子上，之前的过节一并购销。” 他话说完，便警惕的环顾四周：“贺王呢？” 程岩回道：“他已经进去了。” 王澜微微惊讶：“进去了？” 程岩向石台的另一面一指，王澜沿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方向赫然是一闪古铜色的大门，那大门镶嵌在石壁当中，门内透出刺眼白芒，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王澜当即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不要让贺王小儿失了先机！” 他领着几个军士当即就要进入那扇门，却被程岩拦了下来。 他刚想发怒，看到程岩那副严肃的表情，怒气却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王将军留步，进了这扇门，之后发生的事情便不可预料，但你我都是人族，与异类天生两立，若出现危急情况，必当互相帮忙，不让对方陷入死地。” 王澜听了这话，豪爽一笑：“你可知道，这次湘流古镇的事情，将军为何派我前来？” 程岩笑道：“愿闻其详。” 王澜：“我第六军团传承自帝国开国前东胜第三十五营，和那些异类对抗，本就是我第三十五营的拿手绝活！” 程岩恍然，让开了挡着的路。 王澜一行人就这么进入了充满光芒的大门。 程岩转身，看着李凌，叹道：“我知你心有不甘，但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此时双方都有妥协，是最好的结果。” “军伍之人毕竟不是江湖绿林，与之沟通也不能只是简单的打打杀杀。” 李凌冷哼一声，心中却已释然。 程岩叹了口气，女人真是麻烦，一个不注意就得罪了人家，早知道就不带她了，可如今承诺说出了口，大丈夫一诺千金，却是不能再变了。 他心中悻悻道：还是三千省心。 他望着那古怪铜门，对李凌和三千说道：“那门后的事情或许会异常古怪，但你们一定要稳住，不管在哪里，要先找到我！” 程岩：“那我们便进去吧。”plmx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白芒之内，而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便出现在石门之前，他凭空出现，显然不是刚刚来到，而是一直都隐匿在这里的！ 什么样的隐身术法，连程岩对元气的感知都没有发现？ 而此人，正是在湘流古镇中监视程岩和黑虎帮的那人！ 他究竟是谁？ 他看了看那发光的门，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向那门猛地冲了过去。 白芒一闪，人影消失，石洞再次恢复平静。 —— —— 程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身边各色法术激流迸发，穿着淡蓝色道服的人正在与异兽展开战斗，此时那战斗已经快要到了尾声，遍地都是尸体和血液。 而就在此时，一声巨吼在程岩耳边响起，他猛然扭头一看，却是一头浑身浴血的妖虎向他扑了过来！那妖虎的长牙闪烁着妖异的血芒，明显有很多人族丧生于其齿下。 程岩只听一声暴喊：“闪开！” 他刚刚从传送门中出来，身体的机能还未恢复，如何能躲闪的开？！ 于是，一个蓝色的身影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妖异长牙穿胸而过，蓝色身影的利剑也借机穿透妖虎的头颅。 妖虎遭受重击，却依然未死，哀嚎一声逃离战场。 蓝色的身影却再也不能移动半步，歪歪斜斜的倒在了程岩怀中。 程岩从未看过有人和他距离这么近而死去。 更何况这还是个女孩。 他抓住女孩四处摸索的手，女孩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笑容。 “阿鸣，我好像看到了爹娘。” “阿鸣，这场战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阿鸣，你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落下，女孩身体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散去了。 程岩抓住她的手却还紧紧不放。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阿鸣活下去的。” 程岩知道，自己现在位于的，是这个身为阿鸣的少年的身体之内，原来，那扇大门是一个降临的通道，通道的一边在石洞之内，另一边在这第二重的虚幻世界之中。 而这个世界，依稀可以看出，便是数千年前的湘流古镇！ 他从典籍中看过妖兽霍乱人间的几年，当亲眼看到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的震撼。 他明明不是阿鸣，却能感受得到阿鸣心中的痛苦。 程岩不喜欢这么哀伤，因为哀伤是专属于弱者的情感。 可他还是要为这名为阿鸣的少年报仇，因为他不喜欢有人被杀。 而此时，程岩抱着怀中少女，心中只有一个疑惑。 修真者也这么容易死去吗？ 第八十一章 湘流古宗 修真者们甚至没来得及打扫战场，就匆匆退去了。 程岩混在人群中间，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了一些信息。 湘流古镇此时还不是镇子，而是一处修真者的宗门，这宗门名为‘湘水宗’，主修水系功法。 五天前，湘水宗外忽然出现了一群妖兽，那些妖兽实力不强，很快被宗内地子斩杀殆尽。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第二批妖兽很快出现了，这次的妖兽比上次强了数倍，湘水宗弟子便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损伤。 然后便是第三批，第四批…… 湘水宗不得不全力以赴，甚至出动门内长老去对抗一些妖兽中的强者。 修真者本身便强，门内高人出动之后，妖兽们的气焰顿时就被压了下去。 可事情并没有就这么顺利结束。 两天前，一道通天彻地的紫色元气柱从湖中冲起，贯通天地。庞大的紫色元气罩如同天穹般落下，将湘流古宗和周围数百里的湖泊尽数笼罩在其中。 程岩到了此时才知道，那紫色元气罩所隔绝的，不只是天地元气，还有修士对天道的感应。 修道者顺应天道，自然无计可施，可修真者却依然有办法从周围的天地之中掠夺天地元气。 只是，这么一来，此地的元气便断了源头，修真者即使能够掠夺，也总有个穷尽的时候。 然修真者术法动辄排山倒海，大量的天地元气在瞬间便会消融，这方圆百里的元气很快就在人族和妖兽战斗的过程中被大量消耗。 湘水宗内一位元婴期修士拼死杀入湖中，垂死之际带回一个消息：水下有一处妖窟，妖物便是从那妖窟中而来。 然而即便有了这消息，湘水宗内之人依然无计可施。 只因时至今日，剩下的元气已然不多了，经不起太过强大的术法消耗。 程岩现在并没有想如何去打败妖窟中的妖兽，他只是看着眼前孤零零的坟头，心中不解。 这门后的世界，用意何在？ 他当初进入元气柱底部时，曾在那石门之前看到过两个字——“湘水”，想来那便是眼前这湘水古宗了。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湘水古宗沉入地下，紫色元气柱源头沉寂地底千年之久？ 若湘水古宗的结局必然是沉没湖底，他又能如何？力挽狂澜，避免千年前的惨剧，拯救湘水古宗吗？ 而现在，湘水宗的力量已经全线败退，妖兽似乎无穷无尽，不断从湖中涌出，它们不畏生死，不知疼痛，往往以命换命，与湘水宗弟子血拼。 湘水宗地界遍地坟冢，剩下的人已经不多，宗内弟子也是被战事折磨的疲惫不堪，战斗力所剩无几。 然而程岩思考的时间也不多了，因为蓝衣白衫的湘水宗执事已经找上门来。 “周鸣，今日午时前往码头，跟随元婴长老前往妖窟。” 那人说罢，给了他一颗淡蓝色圆球：“此为爆元弹，注入元气即可引爆，务必将其放入妖窟之中。” 程岩接过爆元弹，抬头一看，只见日上三竿，午时已然快要到来。 妖兽大多夜间行动，午时是它们入眠的时间，倒是个奇袭的好时候。 只是，此次行动却不是奇袭，他去了也顶多只算是敢死队而已，关键还在那元婴修士的身上，那元婴修士手中的爆元弹和他手中的也必有不同，威力一定奇大。 牺牲弱小，成全大局，这便是修真者世界的生存法则之一吗？ 程岩来到码头的时候，奇袭小队已经集结完毕。 只听那元婴修士沉声说到：“妖族欲亡我人族之心，世人皆知。如今我湘水宗陷入囫囵，外界支援被阻挡在那紫色元气罩之外，我们只有炸掉水底的紫色元气之源，才能将这紫色元气罩撤下，让援兵进入湘水地界，为我湘流宗争取一线生机！” 说到最后，他大声喝道：“浩然天地，正气长存！吾辈当荡尽天下妖魔！” “汝等随我入水！” 程岩听罢这一席比遗言还像遗言的话，只能苦笑，却不得不跟随元婴修士进入湖水之中。 他们一行只有十人，入水之后便向着湖底冲去。 湖水幽深，一众修士很快就到达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而就在此时，程岩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周鸣师兄！” 他扭头一瞥，却是一直跟在他背后的湘水宗弟子，这名弟子的修为不低，俨然是筑基期的程度，只比周鸣低了那么一点。 他看到程岩扭头看他，便继续传音道：“周鸣师兄不用担心那元婴老怪能听得到，我这传音之术乃是秘法！师兄听我一句，水下去不得！湖底的东西难以想象！触之必死！” 程岩面无表情，等待那人继续说话。 那人看到他继续向前游动，声音便更加急促：“师兄！你我二人是元婴老怪之外最强战力！湖底必有一番激战，到了那时，以你我二人之力，便能找机会逃走！”plmx 程岩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那人看到程岩点头，当即大喜。 而就在程岩转过头去之后，这人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副阴毒的表情，这表情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程岩点头，却不是答应了他。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程岩在对他点头之前，用一种名为“千闻密音”的秘术向元婴修士传音：“我接下来会对一个人点头，那人一定有问题！” 那元婴期修士听到他的传音之后愣了一愣，只因千闻密音之法并不是修真者的术法，而是被修道者推演而出。 这方法融于天地，浑然天成，却是得天独厚的传音秘法，不会被任何人窃听到。 程岩对那弟子点头之后，元婴修士心中便有了打算，但他不想打草惊蛇，心中却已经有了警惕。 而在此时，程岩却在推衍另外一件事情。 这里没有类似心魔的存在，便不会扰乱他的心智，如此一来，这里多半就不是幻境。 程岩推算过，虚妄大阵之中，阴为虚，阳为实，此地山川地脉乃至天地星象，无不呈极阳之状，也就是说，这里本身是一处“实地”。 这里是真实存在的地方。 程岩对这个推衍的结果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仔细一想，虚妄大阵本就真真假假分不清楚，这里是真实到了极点的地方，那么理论上来说，这里便是虚妄大阵中最虚假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程岩都要想办法生存下来，并找到李凌和三千。 这世界隐隐已经接触到了虚妄大阵的中心，想来，整个湘流古镇事件背后的真相已经离他不远了。 而另一方面，程岩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占据了周鸣的身体之后，一直在研究周鸣身上修真者的元气回路，直到进入水中之时，他忽然想到，自己虽不知修真者的术法，但却知道修真者最基本的修炼方式，那是自己在鄱阳大泽之下得自修真者遗迹的东西。 程岩想罢，轻易的调动起全身元气，记忆中的功法便悄然运转起来。 第八十章 第一道门之后的东西 程岩边说边来到石台之下，当即就要跳下。 李凌一把拉住了他：“你疯了！那下面可是万丈深渊！” 只见石台之外漆黑一片，向下根本看不到底，骷髅灯也只能照射很近的距离。 程岩强忍将李凌大骂一顿的冲动，冷着脸说道：“都说了这是障眼法了。” 李凌也不是能吃硬的主：“那你就跳啊！跳下去了可没人救你！” 她嘴上这么说，手上竟然真的放开了程岩，只因她一时脑子一热，竟没考虑后果。plmx 程岩失去了拉力，当时向着无底的深渊猛然一跳，李凌向下看时，竟然已经看不到了他的踪影！ 李凌只感觉脑子有点懵，这小恶魔就这样挂掉了？ 三千也感觉有些疑惑，只不过他还是很坚定的说道：“他不会死的。” 李凌眼看着泪珠子就要滴下来，却忽然听到一声久违的叫喊：“都说了是障眼法了！你们偏不信我！” 她由悲转喜，心中便生出一股怒气，却看不到程岩，无处可发，只感觉气闷无比。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机杼的响声，整个平台上的传送门便开始了剧烈的坍塌，那坍塌到了一定程度，忽然从中吐出几个人来。 这几个人便是第六集团军的王澜何其部下，李凌定睛看去，却并没看到贺王的影子。 而程岩也趁此机会爬上了高台，来到了李凌和三千身边。 那王澜一出现便看到了李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当时就是一怒，举刀便向李凌砍了过来。 李凌当然也不惧他，更何况他已经受了伤，她没有弯弓搭箭，只是用弓弦一弹，便将王澜重重弹开。 王澜自知不敌，其他兵士想要上前，却也被他拦了下来。 场面一下子差点失控，程岩刚才不能插手，现在才得时间出言相劝：“王将军，她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之前若有得罪，请多担待，若王将军不满意，我出去之后自有补偿。” 王澜冷哼一声，他心中想道：先前受了这小子的治疗，如今若是翻脸不认人，便太过阴险小人。况且如今他得了天弓手，又有那浪人相助，我这边的力量却是敌不过他了，暂且休战，看他怎么说。 王澜想罢，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即然如此，看在你救了我的面子上，之前的过节一并购销。” 他话说完，便警惕的环顾四周：“贺王呢？” 程岩回道：“他已经进去了。” 王澜微微惊讶：“进去了？” 程岩向石台的另一面一指，王澜沿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方向赫然是一闪古铜色的大门，那大门镶嵌在石壁当中，门内透出刺眼白芒，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王澜当即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不要让贺王小儿失了先机！” 他领着几个军士当即就要进入那扇门，却被程岩拦了下来。 他刚想发怒，看到程岩那副严肃的表情，怒气却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王将军留步，进了这扇门，之后发生的事情便不可预料，但你我都是人族，与异类天生两立，若出现危急情况，必当互相帮忙，不让对方陷入死地。” 王澜听了这话，豪爽一笑：“你可知道，这次湘流古镇的事情，将军为何派我前来？” 程岩笑道：“愿闻其详。” 王澜：“我第六军团传承自帝国开国前东胜第三十五营，和那些异类对抗，本就是我第三十五营的拿手绝活！” 程岩恍然，让开了挡着的路。 王澜一行人就这么进入了充满光芒的大门。 程岩转身，看着李凌，叹道：“我知你心有不甘，但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此时双方都有妥协，是最好的结果。” “军伍之人毕竟不是江湖绿林，与之沟通也不能只是简单的打打杀杀。” 李凌冷哼一声，心中却已释然。 程岩叹了口气，女人真是麻烦，一个不注意就得罪了人家，早知道就不带她了，可如今承诺说出了口，大丈夫一诺千金，却是不能再变了。 他心中悻悻道：还是三千省心。 他望着那古怪铜门，对李凌和三千说道：“那门后的事情或许会异常古怪，但你们一定要稳住，不管在哪里，要先找到我！” 程岩：“那我们便进去吧。”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白芒之内，而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便出现在石门之前，他凭空出现，显然不是刚刚来到，而是一直都隐匿在这里的！ 什么样的隐身术法，连程岩对元气的感知都没有发现？ 而此人，正是在湘流古镇中监视程岩和黑虎帮的那人！ 他究竟是谁？ 他看了看那发光的门，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向那门猛地冲了过去。 白芒一闪，人影消失，石洞再次恢复平静。 —— —— 程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身边各色法术激流迸发，穿着淡蓝色道服的人正在与异兽展开战斗，此时那战斗已经快要到了尾声，遍地都是尸体和血液。 而就在此时，一声巨吼在程岩耳边响起，他猛然扭头一看，却是一头浑身浴血的妖虎向他扑了过来！那妖虎的长牙闪烁着妖异的血芒，明显有很多人族丧生于其齿下。 程岩只听一声暴喊：“闪开！” 他刚刚从传送门中出来，身体的机能还未恢复，如何能躲闪的开？！ 于是，一个蓝色的身影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妖异长牙穿胸而过，蓝色身影的利剑也借机穿透妖虎的头颅。 妖虎遭受重击，却依然未死，哀嚎一声逃离战场。 蓝色的身影却再也不能移动半步，歪歪斜斜的倒在了程岩怀中。 程岩从未看过有人和他距离这么近而死去。 更何况这还是个女孩。 他抓住女孩四处摸索的手，女孩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笑容。 “阿鸣，我好像看到了爹娘。” “阿鸣，这场战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阿鸣，你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落下，女孩身体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散去了。 程岩抓住她的手却还紧紧不放。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阿鸣活下去的。” 程岩知道，自己现在位于的，是这个身为阿鸣的少年的身体之内，原来，那扇大门是一个降临的通道，通道的一边在石洞之内，另一边在这第二重的虚幻世界之中。 而这个世界，依稀可以看出，便是数千年前的湘流古镇！ 他从典籍中看过妖兽霍乱人间的几年，当亲眼看到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的震撼。 他明明不是阿鸣，却能感受得到阿鸣心中的痛苦。 程岩不喜欢这么哀伤，因为哀伤是专属于弱者的情感。 可他还是要为这名为阿鸣的少年报仇，因为他不喜欢有人被杀。 而此时，程岩抱着怀中少女，心中只有一个疑惑。 修真者也这么容易死去吗？ 第八十二章 出乎意料的遭遇战 程岩将记忆中的功法运转了许久，却发现周鸣身体中的元气并没有增长，于是他便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运行的方法不对？ 他没有看到的是，就在他运转功法的时候，天空中的紫色元气罩出现了剧烈的变化，元气罩上的紫色元气扭曲着蠕动，好像随时都会比撕裂开一般。 紫色元气罩受到了威胁，一股神奥至极的能量便从地底升上天空，刹那间抚平威胁，将元气罩固定下来。 地底深处，一个极为庞大的存在忽然想要睁开眼睛，但冥冥中无形的束缚在发觉它苏醒的一刹那便侵入它的脑海，让它重新陷入沉寂。 这一切的发生，只因程岩所知的功法不应出现在这虚妄的世界上，那功法本是极真，连虚妄大阵都无法演化而出的极真。 而此时，水下百米的地方，依然是一片黑暗。 程岩感觉有些不对劲。 此时虽是妖物休眠之时，但不可能一只都遇不到。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在不远处的水中，忽然出现了两盏巨大的红色灯笼。 他只愣了一瞬间便反应过来，那灯笼竟是妖兽的两只眼睛！ 大敌来临，元婴修士周身宝光大作，一个闪身便穿透了一盏红灯笼。 一阵强烈的悲鸣声响彻水底，另一只红灯笼却更加妖艳。 程岩只见周围的修士们面色苍白，根本没有上前一战的勇气。 而就在此时，那个古怪修士的声音再次传到他的脑海之中：“周鸣师兄！就是这个时间，跟我走！” 程岩心道，此时不知此人虚实，自然是不敢直接和他翻脸。 于是他对那修士摇了摇头，便向着元婴修士游了过去。 那古怪修士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他若此时逃走，元婴修士的一击便能让他丧身湖底，他必须要有程岩的帮助，才能安全逃离此湖。 元婴修士虽然以雷霆之击破坏了这水妖的一只眼睛，可他自身的情况并不乐观。 他明显感觉到周身天地元气的衰竭，术法的威力便大打折扣，若他此时出手，术法的威力甚至达不到平时的五分之一。 可水妖的力量却因为疼痛而不断增加，这妖怪浴血则强，仿佛是专门为他此时此刻的情况而准备的。 他内心哀鸣一声：难道天要亡我湘水宗？ 他一念过罢，正要施展自爆之术，与水妖同归于尽，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百会走神庭，大阳三经周转，则气无穷也，风池走汇中，冲脉化天元……” 那元婴修士见多识广，立刻便认出，这是一种极其爆裂的功法，他此时没有选择，于是便心下一狠，心道：且把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他一试！ 元气在经脉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流转，经过脉门穴道之后，赫然便化为一股洪流！ 他不可思议的将汇集在掌中的洪流打出，然后看着那妖兽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在水中化为灰烬…… 元婴修士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双眼一黑，差点晕死在湖水之中。 他心中惊讶，这揠苗助长的功法竟然有此等威能，副作用还这么小？ 他不禁看向程岩，心中虽生疑窦，但也不去深究，只是对程岩拱手抱拳，传音道：“虽不知阁下是谁，但还是多谢了，在下楚湘流，请多指教！” 程岩听到这个名字，差点一口湖水吸入嘴中。plmx 楚湘流！？不就是湘流古镇的第一任镇长吗？竟然是他！ 程岩看向他的眼神当即便怪异起来，据历史记载，楚湘流高龄不知几何，活到东皇建国的时候，才驾鹤仙逝…… 可当时并没有人看到楚湘流的尸体，所以，此人很有可能是一直活着的。 从五千年前活到今天的人，想想都觉得可怕，要知道修道者中最长寿的人也不过活到一千岁而已。 程岩双眼放光，这楚湘流在这场战争中一定活到了最后，那么，他很可能就知道关于整场事件的结局！ 也或者说，只要跟着他，就能看到湘流古镇事件的幕后真相！ 程岩当即对他回礼。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正常的举动，却让周边一众弟子看的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此人受到楚师叔的尊敬，必有不凡之处，我若跟随他走，说不定能安全回到岸上！” “周鸣师兄向来中庸，为何此时崭露头角？莫非他一直都在藏拙？” “……” 程岩不知道自己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会引来如此多的目光，他皱了皱眉，却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跟着楚湘流继续下潜。 仿佛是因为红眼妖兽的消失，周围没了强大存在的约束，更多各式各样的小型妖兽便浮了上来，这些丑陋的东西体型虽小，但攻击力却是不弱，数量更是众多。 修真者们虽强，但也架不住兽海战术，很快便有人殒命。 那人死前惨叫一声，然后便引爆了手中的爆元弹。 只见一道蓝色的光晕从水底泛起，众人当即失去了听力，那蓝色光晕收缩到了极点，便以一种骇人的速度向周围爆炸开来，一时之间水底尽是白芒…… 然而爆炸过后，更多的妖兽冲了上来，如同无尽。 越往下潜，水中妖兽越多，众人早已被包围在妖兽海潮之中，拼命挣扎。 程岩没有动用法术，因为他知道，这看似最终的决战，其实也只是湖底征战的开始。 楚湘流目露绝望之色，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再次施展出程岩教给他的秘法。 他还不想死，因为他还需要把那颗威力绝强的爆元弹送往湖心…… 就在他体力不支之时，一个人影杀出重围，来到他的身前。 这身影并不是程岩，而是一直给程岩传音，想要逃离此地的修士。 楚湘流见此人奋不顾身，当即有些欣慰，那人倒退着抗击着妖兽，很快来到了楚湘流的身边，两人当即背对着背，以减少周身的弱点。 而就在楚湘流想要再次以秘法击退妖兽的瞬间，一个惊怒到了极点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脑海之中：“闪开！” 他想要闪开，但他的身体早已受创，哪有那么快的反应？ 下一刻，他只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他低下头，只见一把利刃穿腹而出。 楚湘流的意识当即陷入黑暗。 第八十三章 妖兽的阴谋 程岩早已意识到了存有反骨的修士出了问题，可当他向楚湘流传音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千闻密音竟然被单方向的屏蔽了！ 而那屏蔽的源头，正是那存有反骨的修士！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屏蔽修道者的术法！ 程岩当下便知道那修士是把楚湘流当做了目标，便赶忙向楚湘流所在的方向游了过去，只可惜周围的妖兽太多，斩杀便大费周折，耽误好些时间。 当程岩来到楚湘流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程岩一直保留有力量，自是不惧那诡异的修士，他本想与之缠斗，将其拿下，却没想那修士根本不和他战斗，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妖兽群之中。 那修士离开，同时也带走了一部分妖兽，程岩借此机会扛起楚湘流就向湖底游去。 他隐约记得一门功法，名叫“抱浪横行”，这功法却不是修士的术法，而是俗世中在水上用的轻功。 此时形势危急，他再不采取措施，下场只能是被妖兽们撕成碎片，于是他在危急情况下按照那门功法一试，竟真的有了效果！ 此法一成，在水中的速度顿时提升数倍，他扛着楚湘流如同一骑绝尘，很快消失在了妖兽们的视野之内。 妖兽们看不到他，自然也就悻悻的散去了。 程岩在水下发现了更多的巨型凶兽，他不得已之下只能运行一门比较消耗元气的匿行术法，才在众多凶兽的眼皮子底下找打了一个入口。 程岩进入那入口，往里游了一阵，发觉湖水竟是慢慢变少，空气紧跟着出现了。 他暗叹天无绝人之路，便继续深入水底洞窟。 可他没想到的是，一时三刻过后，洞窟内的空间渐渐变大，一道气势宏伟的大门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plmx 大门之后幽深无比，但隐约能看出建筑的样子，这地方倒和传说中的东海龙宫别无二致。 那大门上刻了两个古体大字，那字看起来繁杂的很，却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种字体。 程岩当时就不爽了。 这天底下还有我不认识的字体！？ 他当时便席地而坐，将这两个古体大字写在地上，再用解字法拆开，进而演化拼凑…… 而就在此时，楚湘流刚刚醒来。 他当时被刺，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元婴修士的躯体强大，即便是没有天地元气的支撑，这一时半刻的功夫也足够让他腹部的伤口愈合。 他坐起身来，对程岩的做法万分不解：“你在做什么？” 程岩陷入深思，下意识的说道：“闭嘴……” 楚湘流当即脸色就是一冷：“还没人能这么跟本尊说话！” 程岩解不出那两字，心中正在烦躁，听了楚湘流这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笑着对楚湘流说道：“你以为那人只是捅了你一刀？他若想杀你，为何用刀刺你腹部？而不是直接刺往心脏？” 话一出口，楚湘流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无比。 程岩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他将你丹田刺破，你的修为便已经半废，你现在没有发觉，只是因为他的刀上有感染元婴的毒药，麻痹了你的感知！” 楚湘流当即运气，果然发现全身上下一丝元气都调动不起来！ 他当时就对着程岩一拜：“晚辈此前之言全是无稽之谈！前辈大人有大量，请赐我解毒之法！” 程岩看着楚湘流，只见他表情庄重，完全没有谄媚之感，就像是一个全心求知的学生…… 程岩只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修真者都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厚颜无耻？！ 拳头大的就是前辈？！ 程岩一时有些适应不了，但楚湘流的毒素已经快要覆盖整个元婴，再这么下去便会死得很惨，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解元婴毒素的药材我这没有，倒是有一法，能缓解你的疼痛，若要完全解毒，必须要得到那下毒之法。” “我念，你记。” 程岩当下把压制元婴毒素的方法告诉了楚湘流，让他自行运转去了。 事毕之后，他再次看向大门上的那两个字的时候，心境已有不同。 他忽然灵光一闪，拆字法不能用，那么拼字法呢？ 他心中有了思路，那两个大大的古体字在他脑中便渐渐明朗。 可随着两个字的意义浮现于脑海，他的脸色却变得惨白起来。 楚湘流看着程岩，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前辈，可有什么发现？” 程岩当即站起身来，对他郑重说道： “此地凶险万分，万万不是我等可以踏足之地，我本以为水下埋藏的东西不过尔尔，但现在看来，却是我眼拙了。” 程岩说罢，皱着眉头看向楚湘流：“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二是继续深入。” 只见楚湘流苦笑道：“前辈可以走，我却是不能走的，如今魔窟已到，我想此地距离那紫色元气罩的核心也是不远了，若此时放弃，我湘水宗必然距离灭宗不远。” “我生于此地，养于此地，此地便是我家，我只是要守家而已。” 程岩摇了摇头：“我知晓你心中必定在骂我胆小如鼠，可你却不知，那如同天阙般的大门上两个古字的寓意。” 楚湘流对他一抱拳：“愿闻其详。” 程岩：“那两字，读作相柳。” 楚湘流当即苦笑道：“前辈莫要戏弄我，这宫殿的名字怎会和我的名字相……” 他话说道一半，忽然意识到了程岩话中所指，当即失声惊道：“相柳！？上古凶神！？” 程岩点了点头：“多半是了。” 楚湘流当即震惊的无以复加，呆立当场，竟一时没了打算。 程岩对他说道：“太古之时，禹神开天下水，囚禁共工，灭杀相柳，这是天下人所知的故事版本。” “然而在真正的历史之中，这个故事并未结束。” “相柳受戮，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 “相柳死去了，但它的躯体还在，脓血依然不断流出，破坏山川土地。” “只因相柳虽死，但灵识却没有被摧毁，灵识不坏，尸身不腐，它的躯体依然为祸人间。” “相柳本是太古奇物，尸体就连禹神都难以摧毁，当时禹神忙于对付共工，没有时间彻底清理相柳肉身，便想了个办法，将湘流的躯体封印起来，将其灵识封入镇魔高台之下。” 程岩说完，看着楚湘流，说道： “若那紫色元气的根源便来自相柳，你可能进入镇魔台，将其灵识斩杀？” 楚湘流苦涩的摇了摇头。 程岩叹了口气，他也没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曾近在贺王车船上得到过信息，束缚湘流古镇的紫色元气罩是来自于一种生物的吐息，当时他还不明白那种生物是什么，甚至多次误解了紫色元气罩的来源。 然而当相柳两字出现的时候，一切事情的缘由都可以解释了。 相柳的一部分被某些人复活了，这部分很可能是肺部……所以紫色的吐息便遮蔽了天际。 只是沉眠时的超低频率呼吸都达到了这个程度，正常的吐息会是什么样的呢？ 程岩不用去想，也能猜出七八分…… 相柳这个东西本就不是人能对抗的东西，可现在解除紫色元气罩封印的唯一途径，便是让相柳的尸体停止吐息。 然而楚湘流选择的结果，程岩早已知道了。 第八十四章 早已死去的东皇文贺 楚湘流跟着程岩进入相柳魔宫的时候，依然感觉自己身处梦幻之中。 这脾气古怪的前辈竟然会冒着必死的风险，带着他进入相柳魔宫！plmx 程岩心中其实很是无奈，他不能让楚湘流死去，一来是因为楚湘流必是在这场妖兽之乱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他虽不知道现实世界中，千年前的楚湘流是怎么在妖兽之乱中活了下来，但他能肯定的是，楚湘流一个人尚且能活下来，再加上他的力量，两人同时活下来的几率便大大提高。 二来，他虽然知道相柳威力甚大，但在此地埋着的终究是一具尸体，更别说这句尸体还被封魔台镇压着。 程岩之所以问他，只是想看看，他是否有留下来的勇气。 在程岩的眼中，楚湘流便是代表着修真者。 他对楚湘流的发问，便是一个修道者对修真者的问道。 很显然，这一轮，楚仙流合格了。 程岩思考的第二个问题，便是关于这座魔宫。 此地本是用来镇压相柳的封印之阵，又是谁来修建出了这么一座气势恢宏的魔宫？ 然而深入魔宫不久，程岩却发现了另外一样东西。 魔宫正殿前的台阶上，盘膝坐着一个人。 准确的来说，这是一具骷髅。 此人抬着头，遥遥的看着正殿，盘膝的姿势也很标准。 程岩依稀看到无数年前，有个人来到这里，然后盘膝坐下，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此情此景，真让人惊悚无比…… 程岩打了个哆嗦，问楚湘流：“什么情况下，有人会这么安静的死去呢？” 楚湘流看到程岩问他，当即面色一整，回答道：“据晚辈看来，此人应是死于献祭，只不过这献祭的秘法太过邪恶，是以人生血献祭。” 程岩恩了一声，他看到那骷髅的时候就发现了当年盘膝于此那人的死因，他本想听楚湘流是否有其他见解，可楚湘流的意见却很是一般。 他心中叹了口气，就这个智商，你千年前是怎么活下来的？靠运气吗？ 程岩蹲坐在地上，仔细检查那具骷髅，却不经意的发现，这个骷髅……之前是见过的。 人的骨骼是一种非常玄奥的东西，在常人眼里，骷髅本身是没有区别的，只是一滩白骨而已，但在行家的眼中，不同的骷髅便是天差地别。 程岩看到这具骷髅的骨相，脸色便逐渐阴沉下来。 楚湘流看着程岩的脸色变差，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程岩有些不甘心，他想要通过摸骨的方法来进一步确认这具骷髅的骨相，却没想到，就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整具骷髅轰然倒塌！ 原来，这骷髅风干已久，骨骼已经失去了坚韧性，受到外力触碰，便崩塌化为骨粉。 如此一来，便没有了验证骷髅骨相的机会。 可程岩依然是不甘心，他用剑尖在已经碎成粉末的骨粉中挑来挑去，哪知道竟然真的被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片类似布匹的东西。 程岩心中明了，这布片想来是被压在骨骼之下的，没有接触空气，便不会被氧化，所以才幸存了下来。 他拿起布片，只感觉入手滑腻，就像是冰丝布，却又比冰丝布更加柔滑…… 他叹息一声。 这种布，他之前是见过的。 这是产自蜀地的竹丝布啊…… 面对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他只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千年后湘水古宗石门前的尸体，和千年前相柳魔宫中的尸体，竟然是一个人。 此人是谁，程岩心中也有了一丝猜测，只不过这猜测太过骇人听闻，他必须要严格的证实，才能下定论。 而此时，程岩却听到了楚湘流颤巍巍的声音。 “前辈……前辈你看啊……” 他抬起头的一瞬间，刺眼的光线从四面八方射来，幽深的水底如同变成白昼！ 面对突如其来的强光，他只能抬手去挡，但他又不甘心，便从手指缝中向外看。 只见相柳魔宫已然变得金碧辉煌！ 紫柱金梁极尽奢华之物，玉龙金凤环绕殿前紫柱，殿上紫光琉璃瓦灼灼生辉，如同在迎接天神降世。 而“天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程岩的面前。 程岩看着那人，心中疑惑尽消，反倒觉得畅快无比。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程岩，眼神之中尽是神祗对于凡人的怜悯和冷漠。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出现在一张脸上，楚湘流却感觉没有什么不妥，甚至感觉那表情便是天底下最美的表情了。 一时之间，他脑中尽是那人的身影，竟然不自觉的要向那人跪下！ 他双膝正要弯曲，却感觉肩膀被猛地一拍。 下一刻，他恍然惊醒，随即冷汗连连。 这人是谁？我堂堂元婴修士，竟然不经意间就被他洗脑了！ 那人看到楚湘流回过神来，面容上依然没有表情，开口说道： “信奉我，我就帮你得到天下。” 程岩不屑的笑了笑：“贺王殿下，天下还是您自个儿留着吧，我要这百里湘水便够了。” “贺王”皱眉，却一言不发。 程岩再没搭理此人，径直走向前去，竟穿过了此人的身体！ 在穿过他身体的时候，整个宫殿的金碧辉煌瞬间消失，再向宫殿看去的时候，只看到苔藓满布，宫宇破败…… 楚湘流看的毛骨悚然，当即跟上程岩的步伐，再也不敢离开半步。 “前辈，这是怎么一回事？” 程岩轻声答道：“自然是极高明的幻术了，只是这幻术迷人心智，又非人族之法，你此时又身受重伤，自然陷于其中不可自拔。” “这幻术诡异的很，我若不保留些力气，也免不了要受伤。” 楚湘流嘴角微苦，心中想到：前辈看起来是筑基期，却比一些化神期的大能都更强一些，这世道真是乱了…… 他不知道的是，若要比较博识，按照修真者的水准，就算是合体期的修士，怕是也比不上程岩，三万道藏可不是吹出来的。 然而此时的程岩，心中却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为何那相柳的影像是贺王的样子？ 那人在千年前死在了相柳魔宫之前，又在千年之后死在了湘水宫前，若不出意料，此人必定和正常时间轴上三十年前蜀地的暴乱脱不开关系。 而在蜀地暴乱中幸存下来的贺王，本身便具有着最大的嫌疑！ 第八十一章 湘流古宗 修真者们甚至没来得及打扫战场，就匆匆退去了。 程岩混在人群中间，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了一些信息。 湘流古镇此时还不是镇子，而是一处修真者的宗门，这宗门名为‘湘水宗’，主修水系功法。 五天前，湘水宗外忽然出现了一群妖兽，那些妖兽实力不强，很快被宗内地子斩杀殆尽。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第二批妖兽很快出现了，这次的妖兽比上次强了数倍，湘水宗弟子便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损伤。plmx 然后便是第三批，第四批…… 湘水宗不得不全力以赴，甚至出动门内长老去对抗一些妖兽中的强者。 修真者本身便强，门内高人出动之后，妖兽们的气焰顿时就被压了下去。 可事情并没有就这么顺利结束。 两天前，一道通天彻地的紫色元气柱从湖中冲起，贯通天地。庞大的紫色元气罩如同天穹般落下，将湘流古宗和周围数百里的湖泊尽数笼罩在其中。 程岩到了此时才知道，那紫色元气罩所隔绝的，不只是天地元气，还有修士对天道的感应。 修道者顺应天道，自然无计可施，可修真者却依然有办法从周围的天地之中掠夺天地元气。 只是，这么一来，此地的元气便断了源头，修真者即使能够掠夺，也总有个穷尽的时候。 然修真者术法动辄排山倒海，大量的天地元气在瞬间便会消融，这方圆百里的元气很快就在人族和妖兽战斗的过程中被大量消耗。 湘水宗内一位元婴期修士拼死杀入湖中，垂死之际带回一个消息：水下有一处妖窟，妖物便是从那妖窟中而来。 然而即便有了这消息，湘水宗内之人依然无计可施。 只因时至今日，剩下的元气已然不多了，经不起太过强大的术法消耗。 程岩现在并没有想如何去打败妖窟中的妖兽，他只是看着眼前孤零零的坟头，心中不解。 这门后的世界，用意何在？ 他当初进入元气柱底部时，曾在那石门之前看到过两个字——“湘水”，想来那便是眼前这湘水古宗了。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湘水古宗沉入地下，紫色元气柱源头沉寂地底千年之久？ 若湘水古宗的结局必然是沉没湖底，他又能如何？力挽狂澜，避免千年前的惨剧，拯救湘水古宗吗？ 而现在，湘水宗的力量已经全线败退，妖兽似乎无穷无尽，不断从湖中涌出，它们不畏生死，不知疼痛，往往以命换命，与湘水宗弟子血拼。 湘水宗地界遍地坟冢，剩下的人已经不多，宗内弟子也是被战事折磨的疲惫不堪，战斗力所剩无几。 然而程岩思考的时间也不多了，因为蓝衣白衫的湘水宗执事已经找上门来。 “周鸣，今日午时前往码头，跟随元婴长老前往妖窟。” 那人说罢，给了他一颗淡蓝色圆球：“此为爆元弹，注入元气即可引爆，务必将其放入妖窟之中。” 程岩接过爆元弹，抬头一看，只见日上三竿，午时已然快要到来。 妖兽大多夜间行动，午时是它们入眠的时间，倒是个奇袭的好时候。 只是，此次行动却不是奇袭，他去了也顶多只算是敢死队而已，关键还在那元婴修士的身上，那元婴修士手中的爆元弹和他手中的也必有不同，威力一定奇大。 牺牲弱小，成全大局，这便是修真者世界的生存法则之一吗？ 程岩来到码头的时候，奇袭小队已经集结完毕。 只听那元婴修士沉声说到：“妖族欲亡我人族之心，世人皆知。如今我湘水宗陷入囫囵，外界支援被阻挡在那紫色元气罩之外，我们只有炸掉水底的紫色元气之源，才能将这紫色元气罩撤下，让援兵进入湘水地界，为我湘流宗争取一线生机！” 说到最后，他大声喝道：“浩然天地，正气长存！吾辈当荡尽天下妖魔！” “汝等随我入水！” 程岩听罢这一席比遗言还像遗言的话，只能苦笑，却不得不跟随元婴修士进入湖水之中。 他们一行只有十人，入水之后便向着湖底冲去。 湖水幽深，一众修士很快就到达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而就在此时，程岩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周鸣师兄！” 他扭头一瞥，却是一直跟在他背后的湘水宗弟子，这名弟子的修为不低，俨然是筑基期的程度，只比周鸣低了那么一点。 他看到程岩扭头看他，便继续传音道：“周鸣师兄不用担心那元婴老怪能听得到，我这传音之术乃是秘法！师兄听我一句，水下去不得！湖底的东西难以想象！触之必死！” 程岩面无表情，等待那人继续说话。 那人看到他继续向前游动，声音便更加急促：“师兄！你我二人是元婴老怪之外最强战力！湖底必有一番激战，到了那时，以你我二人之力，便能找机会逃走！” 程岩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那人看到程岩点头，当即大喜。 而就在程岩转过头去之后，这人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副阴毒的表情，这表情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程岩点头，却不是答应了他。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程岩在对他点头之前，用一种名为“千闻密音”的秘术向元婴修士传音：“我接下来会对一个人点头，那人一定有问题！” 那元婴期修士听到他的传音之后愣了一愣，只因千闻密音之法并不是修真者的术法，而是被修道者推演而出。 这方法融于天地，浑然天成，却是得天独厚的传音秘法，不会被任何人窃听到。 程岩对那弟子点头之后，元婴修士心中便有了打算，但他不想打草惊蛇，心中却已经有了警惕。 而在此时，程岩却在推衍另外一件事情。 这里没有类似心魔的存在，便不会扰乱他的心智，如此一来，这里多半就不是幻境。 程岩推算过，虚妄大阵之中，阴为虚，阳为实，此地山川地脉乃至天地星象，无不呈极阳之状，也就是说，这里本身是一处“实地”。 这里是真实存在的地方。 程岩对这个推衍的结果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仔细一想，虚妄大阵本就真真假假分不清楚，这里是真实到了极点的地方，那么理论上来说，这里便是虚妄大阵中最虚假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程岩都要想办法生存下来，并找到李凌和三千。 这世界隐隐已经接触到了虚妄大阵的中心，想来，整个湘流古镇事件背后的真相已经离他不远了。 而另一方面，程岩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占据了周鸣的身体之后，一直在研究周鸣身上修真者的元气回路，直到进入水中之时，他忽然想到，自己虽不知修真者的术法，但却知道修真者最基本的修炼方式，那是自己在鄱阳大泽之下得自修真者遗迹的东西。 程岩想罢，轻易的调动起全身元气，记忆中的功法便悄然运转起来。 第八十五章 相柳魔宫 难道贺王便是相柳？ 这个答案符合之前得到的一切线索，却在时间上站不住脚跟。 贺王是千年之后的人，他有最正统的东皇血脉，绝不可能是相柳化生而成，东皇家族自来厌恶异族，和妖兽之类更是势同水火，不可能容纳一尊凶兽在其族内。 程岩感觉思维有些矛盾，便暂且清空了脑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若贺王是相柳，他是如何摆脱了灵识的封印？ 要知道那封印可是禹神联合上古诸神布下，即便是匆匆赶工而成的劣质品，也足够镇压相柳这尊凶神。 程岩笃定，若贺王是相柳，他就一定用过妖族秘法以脱离封魔台困境。之后虽得脱困，但不得不几世为人，以每一世的血来献祭相柳本尊。 程岩和楚湘流向相柳魔宫中不断深入，距离相柳吐息之地便越来越近。 随着不断的深入，程岩只感觉周围的天气元气越来越淡，甚至彻底消除殆尽。 连空气都开始稀薄。 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因这里沉寂了太久，无人进入，妖兽畏惧相柳的气息，也不敢贸然进入魔宫。 相柳魔宫的最中心地带，程岩看到了一泉水眼。 那泉眼之中释放着浓郁到了极致的紫色元气，形成一道元气脉冲，贯通头顶的镇魔台，通往天际之上。 程岩总算是明白了紫色元气柱的由来。 不难想象，相柳的吐息一直存在，这吐息中的腐蚀性便积年累月的在镇魔台下钻孔，几百年，几千年，终于在某一天，将镇魔台底钻出了一道裂缝。 紫色吐息沿着这道裂缝钻出镇魔台，重现人世，于是，这个世界的两天之前，那道通天彻地的紫色元气柱便出现了。 程岩心道，这个时间段内，虚妄大阵还没有出现，现在能看到的便是这个虚假世界之内的真实，眼前的东西，应的的确确是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那么，问题来了，相柳的身体已经被石化成了泉眼，若要将其破坏，就必须要进入泉眼之中，否则，爆元弹在爆炸前必将被紫色元气吐息带往高空。 说不定还没到高空，便会爆炸，万一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炸坏的便是这方镇压邪魔的镇魔台，到时候相柳复苏，重临世间，后果不堪设想……plmx 程岩看着跃跃欲试的楚湘流，皱眉道：“你做什么？” 只见楚湘流怀抱一颗超大号的深蓝色爆元弹，一脸决然的正要向紫水泉眼走去，听到程岩问话，他便苦笑道： “而今之计，唯有以身殉道。” 程岩当即把他拦了下来：“天无绝人之路，容我思考片刻……” 程岩内心想道：楚湘流必然是活了下来，不然必定不会有后世的湘流古镇，他要以身殉道的做法却是万万不妥。 程岩反过来想，楚湘流没死，那么就一定有解决这紫水泉眼的办法！ 要知道，湘流之下的这方泉眼可是在此次事件之后沉寂了几千年的时间。 一定有办法将其停止！ 程岩正冥思苦想之际，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别白费心机了。” 他一扭头，却看到了贺王！ 这个贺王身着古朴，却不是一身金碧辉煌的做派，他有血有肉，元气波动也与常人无异，程岩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个贺王便是在湘流古镇中和第六军团勾心斗角的那个真货！ 程岩对此人没有任何好感，当即冷笑两声，提高了警惕。 楚湘流不明白程岩心中所想，对突如其来的贺王也倍感不解，但他看不透贺王的修为，就只能先行收回爆元弹，站到程岩身边。 贺王看到程岩那副警惕的样子，当即嗤之以鼻道：“本王若是想要害你，你早就死在外面了。你可知道，那外界的诸多凶兽，本王皆可操纵。” 程岩心下沉吟，便知贺王所说不假，只因此时贺王身上的气息太过诡异，人族的气息渐渐隐去，妖族的气息却慢慢显露出来。 贺王眯着双眼看着他：“元气通透之体果然不同凡响，即便是通过虚妄大阵降临在了其他人身上，依然拥有可以看穿一切的元气视野。” 程岩不喜欢啰啰嗦嗦的人，他当即对贺王说道：“有话直说。” 贺王一笑：“你现在想要炸掉泉眼，碰巧的是，我现在也想炸掉泉眼，不如合作一番，你看如何？” 程岩皱眉道：“你现在已成半妖之身，若取回相柳尸身，便会成为第二尊相柳凶兽，你当我这一路上什么都没看出来吗？” 一旁的楚湘流听得震惊无比，原来此人便是相柳在外界的化身！原来前辈一直都知道这个结果！ 楚湘流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用爆元弹将此人炸死，相柳化身一死，本体必会受创，紫色元气柱也必然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他正要以秘法激活爆元弹，却听到程岩对他的传音：“切莫轻易动手！他只是个分身，本体在洞外！” 楚湘流心里一惊，他本是元婴的修为，在外界叱诧风云，到了这里，竟然能连分身和本体都认不出来了，当真是悲哀…… 程岩看着楚湘流，心中默然思忖道，楚湘流认不出来贺王分身，是因为贺王这分身之法用的是妖族手段，连程岩都认不出来的东西，天下还有几人能认得出？ 贺王被戳穿了计谋，也不恼怒，表情却冷淡下来。 “我东皇文贺岂会贪婪一只早已死去凶兽的尸体，我要停下泉眼，自有我的打算。” “我有的是时间，可你们却不一样！你在这里多停留一点时间，外界湘水宗弟子便多死一个！只要合作便能停下相柳吐息，何乐而不为？” 程岩：“好，那快点开始吧。” 贺王微微一愕，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他表情依然淡漠，但心中却是欢喜，听闻程岩答应，便对程岩说道：“那泉眼旁边有两个机关，是阴阳二位，你我站于其上，再加以施法，便可关闭泉眼！” 他这么一说，程岩再次看向泉眼的时候便轻易的找到了他口中的阴阳二位。 楚湘流看着程岩表情郑重，急道：“前辈不可！我……” 程岩：“你闪一边去。”他一伸手拨开楚湘流，却在拨开他之后传音道：“你在旁边看着，若有异动，再来助我。” 楚湘流虽急，也只得等在一旁。 程岩只感觉楚湘流太过愁人，你这么没一点城府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修炼成了元婴真人？ 他说罢便来到了泉眼旁的阵位之上。 贺王站在他对面，对他说道：“我教你一段咒语，你将其记在心中，我们一齐念咒，便能封印紫水泉眼！” 第八十六章 老子信了你的邪 贺王说着，便念出了一串长长的咒语，这咒语音调庄严厚重，似是上古人族先贤传下来的仙音，他为了让程岩听清，故而念的特别缓慢。 程岩不知这是何方语言，但他分析音调，又将其于古往今来的音律进行对比，然后便发觉了藏在音符之中的奥妙。 贺王念罢，问程岩：“记住了吗？” 程岩点了点头。 贺王脸上表情微喜：“你我便一同来念这咒语。” 程岩依旧是微笑，点头。 贺王气沉丹田，腹中元气带着音符脱口而出，而程岩也同时开始低声念叨。 一时三刻之后，贺王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汗珠，但紫水泉眼却是没有一点反应。 他看着正在念咒的程岩，心中颇为不解，难道是自己使用的法力太低，不足以生效？ 贺王当是咒语法力不足，当即加大了法力输出，他人身虽被压制，但半妖之身还在，若非如此，怕是一点元气都吐露不出。 程岩依然是默默的念咒。 又是一些时间过去，贺王已经汗流浃背，紫水泉眼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贺王一下就怒了，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他的问题了，程岩一定是念错了经文！ 他一下子气恼至极，本想元气通透之体记这么一小段经文，完全是不在话下的，谁知这小混蛋却是如此无用！ 他心中恼怒，便停下了念咒，而是对程岩说道：“小子！你念错了！白白的浪费了时间！现在大声念一遍给我听！” 程岩当即张嘴大声念到：“劳资信了你的邪！” 贺王这话听到一半，当即明白过来，程岩之前竟是假意合作！ 他正要想办法脱身，却忽然感觉身上一软，下一刻便浑身无力，瘫倒在了地上。 贺王眼睛睁大了，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他背后的楚湘流，只感觉一阵绝望。 程岩从紫水泉眼上跳下来，走到贺王身边，笑道：“呵，跟我拽《禹王治水令》，嗯？” 贺王听到这话，心就是一沉：“你怎么知道……” 程岩笑了笑，拿过身边的一颗小石头，用手搓成石刺，再将石刺插入贺王身体之内。 “我怎么知道，你念的那咒语是《禹王治水令》？我怎么知道，你一开始就是想要把我当成祭品，祭祀相柳尸身，然后取而代之？” 程岩说话之间，手中的石刺便有半数扎入贺王身体之内，那些石刺遇血便长，很快便将贺王紧紧的钉在地上。 贺王想说话，却说不出口，因为有根石刺插在他的口舌之中，让他口不能言。 “还想说话？你以为我不知道，相柳的能力是那传说中的‘言灵’？” “言灵言灵，言出极为灵咒，可惜你是没机会再使用言灵了。” “坏人死前都喜欢把自己的阴谋说出来，可我是个好人，不喜欢这么做。” “所以，你去死吧。” “顺便说一句，别以为只是一个分身，我就没办法奈河你了。” 程岩手中最后一根石刺扎入贺王身体之内的时候，整个相柳魔宫都抖了一抖。 紫色元气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竭，直到彻底消失在相柳魔宫之内。 所有事情发生的太快，直到紫水泉眼枯竭的时候，楚湘流还迷在云里雾里。 “前辈，这就完了么？” “还早呢，那可是相柳在人间的转世，哪有那么容易死……但他即便是没死，也离死不远了，我钉死了他身上的轮回之脉，将其灵魄封印在那具分身之中，他的本体便遭到了重创。” 程岩完成了一项巨大的工程，心中有些高兴，便对楚湘流说道：“阿楚啊，你知道我为何一直没有告诉你事情的原委？” 楚湘流抱了抱拳：“晚辈不知。” 程岩笑道：“一般情况下，大魔王被杀掉之后，潜伏在主角身边的大大魔王就会套出主角口中的所有情报，然后变回原形，将主角杀掉。” 楚湘流当即被吓得面无人色：“晚辈岂敢！” 程岩：“逗你玩的，把爆元弹扔下去吧。” 楚湘流诚惶诚恐的将爆元弹设置好启动时间，然后投入泉眼之中。 片刻过后，两个小小的身影从湖底进入了湖水之中，妖兽们好像没有发现他们一样，任其穿梭于湖水之间，浮出水面之上。plmx 只因紫色元气罩散去，修真者便有了用不完的天地元气，程岩所用的是修道者的隐身术法，玄奥之处连修为高绝的修士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是湖底那些愚蠢的妖兽了。 更别说楚湘流，他本是元婴修士，一身艺业自是强大，隐匿身形的术法笼罩全身，妖兽们自然是看不见了。 程岩来到岸上的时候，只见岸上的怪物们已经被杀得节节败退，修真者们有了天地元气的支撑，宝物术法层出不穷，他们在这些天内失去了亲朋好友，心中正是愤怒之时，杀妖自然不遗余力。 楚湘流上到岸上，更是不亚于将一个人型杀戮机器丢入妖海之中，顿时便清空了一大片妖兽。 而不远处，其他门派的援军也已经赶到。 程岩向远处看去，只见碧空之上，各色灵器宝光齐飞，甚至有一艘飞天战船，上面架了一门口径奇大的元气火炮…… 程岩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总算是安稳下来。 这湘水宗，总算是保住了。 程岩看向身边一直守望江水的老者，说道：“贺王殿下，说说遗言吧，你这次消失于天地之间，必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我会帮你把遗言转给东皇。” 这位老人，便是贺王在这个世界中的本体。 程岩开始说话的时候，那老者的头发还有些黑色，一席话说完，他的头发尽数化为银丝。 老者望着江水中自己不断变老的模样，低声说道： “三十年前，蜀地的那场灾祸，是我办的，当时镇蜀大将身死，其家眷被发配边疆。” “其实，我只是想得到那竹丝软甲而已，我每一世都拿到了那东西，这一世也一定要拿到。” “镇蜀大将的尸身丢失，是被我做成了血肉傀儡，我按照自己身体的比例改造了他，让他进入地底，想要看一眼相柳宫的状况，却没想到，那里竟然被沉没的湘水宗所压在了地下。” 老者自嘲的笑了笑：“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你告诉东皇太一，那事情是我干的，和镇蜀大将没关系，让他的家眷回来吧。” “还有，他这些年来对我多加防范，还不是疑心我染指了云妃……我东皇文贺虽不光明磊落，但这一世也无愧于心，断然不会如同他东皇太一，老不死的年纪去欺负小姑娘！” 程岩听了这话，瞳孔顿时发亮，心道原来还有这般秘辛。 老者顿了一顿，眼中浊气渐生，似乎是要昏迷的征兆。 “李凌以后跟了你，你要好好待她，我从未碰过她一下，是因为我身为人族的人性还未泯灭。” “小子，你机关算尽，可否算到了另一件事？” “我一直都没打算要复活相柳，只因世世为人，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人族。在水底之下，你若配合我念咒，我便能斩杀相柳灵魄，使其彻底消散于世间！” “我身为相柳灵魄转世，这事情便只有我能做……如今我一死，那相柳的恶灵便又要进入轮回，但它的灵魄再次苏醒之时，呵呵，恐怕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你小子，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能赢你一局的感觉真好……” 贺王一席话说完，眼睛已经浑浊到睁不开了，他大笑三声，而后一声长叹，就此羽化于世间。 第八十二章 出乎意料的遭遇战 程岩将记忆中的功法运转了许久，却发现周鸣身体中的元气并没有增长，于是他便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运行的方法不对？ 他没有看到的是，就在他运转功法的时候，天空中的紫色元气罩出现了剧烈的变化，元气罩上的紫色元气扭曲着蠕动，好像随时都会比撕裂开一般。 紫色元气罩受到了威胁，一股神奥至极的能量便从地底升上天空，刹那间抚平威胁，将元气罩固定下来。 地底深处，一个极为庞大的存在忽然想要睁开眼睛，但冥冥中无形的束缚在发觉它苏醒的一刹那便侵入它的脑海，让它重新陷入沉寂。 这一切的发生，只因程岩所知的功法不应出现在这虚妄的世界上，那功法本是极真，连虚妄大阵都无法演化而出的极真。 而此时，水下百米的地方，依然是一片黑暗。 程岩感觉有些不对劲。 此时虽是妖物休眠之时，但不可能一只都遇不到。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在不远处的水中，忽然出现了两盏巨大的红色灯笼。plmx 他只愣了一瞬间便反应过来，那灯笼竟是妖兽的两只眼睛！ 大敌来临，元婴修士周身宝光大作，一个闪身便穿透了一盏红灯笼。 一阵强烈的悲鸣声响彻水底，另一只红灯笼却更加妖艳。 程岩只见周围的修士们面色苍白，根本没有上前一战的勇气。 而就在此时，那个古怪修士的声音再次传到他的脑海之中：“周鸣师兄！就是这个时间，跟我走！” 程岩心道，此时不知此人虚实，自然是不敢直接和他翻脸。 于是他对那修士摇了摇头，便向着元婴修士游了过去。 那古怪修士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他若此时逃走，元婴修士的一击便能让他丧身湖底，他必须要有程岩的帮助，才能安全逃离此湖。 元婴修士虽然以雷霆之击破坏了这水妖的一只眼睛，可他自身的情况并不乐观。 他明显感觉到周身天地元气的衰竭，术法的威力便大打折扣，若他此时出手，术法的威力甚至达不到平时的五分之一。 可水妖的力量却因为疼痛而不断增加，这妖怪浴血则强，仿佛是专门为他此时此刻的情况而准备的。 他内心哀鸣一声：难道天要亡我湘水宗？ 他一念过罢，正要施展自爆之术，与水妖同归于尽，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百会走神庭，大阳三经周转，则气无穷也，风池走汇中，冲脉化天元……” 那元婴修士见多识广，立刻便认出，这是一种极其爆裂的功法，他此时没有选择，于是便心下一狠，心道：且把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他一试！ 元气在经脉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流转，经过脉门穴道之后，赫然便化为一股洪流！ 他不可思议的将汇集在掌中的洪流打出，然后看着那妖兽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在水中化为灰烬…… 元婴修士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双眼一黑，差点晕死在湖水之中。 他心中惊讶，这揠苗助长的功法竟然有此等威能，副作用还这么小？ 他不禁看向程岩，心中虽生疑窦，但也不去深究，只是对程岩拱手抱拳，传音道：“虽不知阁下是谁，但还是多谢了，在下楚湘流，请多指教！” 程岩听到这个名字，差点一口湖水吸入嘴中。 楚湘流！？不就是湘流古镇的第一任镇长吗？竟然是他！ 程岩看向他的眼神当即便怪异起来，据历史记载，楚湘流高龄不知几何，活到东皇建国的时候，才驾鹤仙逝…… 可当时并没有人看到楚湘流的尸体，所以，此人很有可能是一直活着的。 从五千年前活到今天的人，想想都觉得可怕，要知道修道者中最长寿的人也不过活到一千岁而已。 程岩双眼放光，这楚湘流在这场战争中一定活到了最后，那么，他很可能就知道关于整场事件的结局！ 也或者说，只要跟着他，就能看到湘流古镇事件的幕后真相！ 程岩当即对他回礼。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正常的举动，却让周边一众弟子看的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此人受到楚师叔的尊敬，必有不凡之处，我若跟随他走，说不定能安全回到岸上！” “周鸣师兄向来中庸，为何此时崭露头角？莫非他一直都在藏拙？” “……” 程岩不知道自己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会引来如此多的目光，他皱了皱眉，却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跟着楚湘流继续下潜。 仿佛是因为红眼妖兽的消失，周围没了强大存在的约束，更多各式各样的小型妖兽便浮了上来，这些丑陋的东西体型虽小，但攻击力却是不弱，数量更是众多。 修真者们虽强，但也架不住兽海战术，很快便有人殒命。 那人死前惨叫一声，然后便引爆了手中的爆元弹。 只见一道蓝色的光晕从水底泛起，众人当即失去了听力，那蓝色光晕收缩到了极点，便以一种骇人的速度向周围爆炸开来，一时之间水底尽是白芒…… 然而爆炸过后，更多的妖兽冲了上来，如同无尽。 越往下潜，水中妖兽越多，众人早已被包围在妖兽海潮之中，拼命挣扎。 程岩没有动用法术，因为他知道，这看似最终的决战，其实也只是湖底征战的开始。 楚湘流目露绝望之色，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再次施展出程岩教给他的秘法。 他还不想死，因为他还需要把那颗威力绝强的爆元弹送往湖心…… 就在他体力不支之时，一个人影杀出重围，来到他的身前。 这身影并不是程岩，而是一直给程岩传音，想要逃离此地的修士。 楚湘流见此人奋不顾身，当即有些欣慰，那人倒退着抗击着妖兽，很快来到了楚湘流的身边，两人当即背对着背，以减少周身的弱点。 而就在楚湘流想要再次以秘法击退妖兽的瞬间，一个惊怒到了极点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脑海之中：“闪开！” 他想要闪开，但他的身体早已受创，哪有那么快的反应？ 下一刻，他只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他低下头，只见一把利刃穿腹而出。 楚湘流的意识当即陷入黑暗。 第八十七章 修真者的天性 大敌消失，程岩顿感枯燥，一时之间对着虚妄的千年前没了兴趣，只想快些找到李凌和三千，就此离去。 贺王说相柳未死，这消息多半是真的，可程岩并不畏惧，他一直相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那相柳真的重生，再次将它封印便是。 贺王死了，他如同飞灰般消失在人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程岩心想，大概是因为人族的躯体承受不住相柳恶灵的压力吧。 事情发展到了此刻，所有的谜题似乎已经得到解答。 程岩心中此时只有两个问题。 第一，在刚下水时，邀请他一起逃亡，并在之后刺伤了楚湘流的那个家伙，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他逃出去了吗？ 程岩摇了摇脑袋，便将那人的结局放了下来。 路人甲的死活，关我屁事。 第二，那些妖兽到底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他，妖兽在之前仿佛无穷无尽，现在却偃旗息鼓，逃离地面。 若把妖兽的撤退归结到相柳魔宫的倒塌上，倒是可以勉强解释现在的情景。 可妖兽的巢穴并不在湖水之中。 如此一来，妖兽们的来源就成了一个谜。 万物皆有因果，此时的谜题解不开，只是因为时候未到而已。 程岩长出一口浊气，向湘水宗方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 —— 此时，楚湘流已经清理了大部分妖兽，剩余的小部分妖兽不足为惧，便交由剩下的弟子来清理。 也是在此时，修真者大军终于赶到，打了个漂亮的马后炮。 修真者大军降临湘水宗地界，程岩便惊讶的在人群中发现了李凌和三千的身影。 三人重新聚在一起，便开始叙说各自的经历。 三千的经历有些小精彩：降临在湘流镇外修士大军之中，然后在门派之间发生口角的时候崭露头角，被长老看中，想要收为亲传弟子。 程岩哈哈笑道，那长老怕是要失望了。 李凌的经历却很是简单，她降临在修真者队伍之中，一直安安分分的等待紫色元气罩的开启。 她此时从程岩口中听到贺王的结局，也是不胜唏嘘。 程岩看她虽然没有明显高兴，但眼神却有了神采，便知道，她内心算是被解放了。 程岩遇到两人，便不准备继续在此停留，当即就要带两人离开。 就在程岩准备功成身退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前辈请留步！” 程岩扭头一看，却是慌慌张张的楚湘流。 他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楚湘流对程岩抱拳一礼：“晚辈恳请前辈在此地停留片刻！帮我湘水宗一个忙！” 他久久听不到程岩的回话，抬头一看，却看到程岩已经带着两个同伴跑了很远！程岩运行的是轻身的功法，以至于他竟然没有察觉！ 楚湘流轻叹一声，他心知程岩性情古怪，不想做的事情是绝不会做的，便再不出言相留。 楚湘流不一不出声，另外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 “楚长老，这便是你口中的前辈高人？我看也不过如此！” 这话音一出现，整个场面便静了一静。 紧跟着静下来的，是程岩的脚步。 他不再飞奔，而是战力原地，扭过头来。 “老头，你是骨头不舒服，想让我来帮你松松骨？” 程岩这一扭头，也看到了楚湘流背后的景象。 各大前来支援门派之中的当家人大多都在楚湘流的身后，他们神色各异，紧盯着程岩，似乎要在他身上发现什么东西。 刚才出言的老者站在众人身前，楚湘流身后，赫然是一副群雄之首的模样。 程岩一个晃神之间，只听楚湘流对他苦笑道：“前辈，诸位道友来此，是为了知道那相柳魔宫中的东西。” 程岩一愣，东西？什么东西？ 程岩随即一想，便明白，这群人的目的，竟然是要相柳魔宫中的宝物。 他冷哼一声，修真者真是过分贪婪了。plmx 那相柳魔宫中除了尘埃便是尘埃，还会有什么？ 他对刚才那出言不逊的老者说道：“老头，你们想要什么？那湖底魔宫之内只有鱼类的排泄物，想吃就自己下去吃，还想让小爷喂你么！” 这一席话说的恶毒无比，那老者当时就是暴怒。 “小子！区区筑基期的蝼蚁，也敢如此与老夫说话！” 老人飞身而起，只见一道雷光凭空出现在空气之中，遥遥的向程岩劈了过来！ 程岩不屑的撇了撇嘴，拉着李凌向后一退。 三千配合的上前一步，然后剑鞘便被他轻弹出一道缝隙。 刹那之间，一道雪白到了极点的亮光出现在林地当中，那老者的雷光遇到这白光，便如同化雪般消融。 白光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间，这场比斗便分了胜负。 老者倒地不知生死。 三千收剑。 程岩有些惊讶：“三千，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三千沉吟道：“若按照修真者的阶位来算，应该是化神期了。” 程岩点了点头：“真好，我们可以很随意的离开了。” 他话一说完，却不离开，而是对楚湘流背后的修真者们说道：“我知道你们还有招数，一并使出来吧。” 程岩这么说，只是为了震慑留下来的人，毕竟他走了之后，所有人的矛头都会对准楚湘流。 送佛送到西，大概便是这样的道理了。 他没想到的是，人群当中真的有人站了出来。 而此人，正是之前在水下捅伤楚湘流的那人！ 程岩眉头一挑，笑道：“好啊，小爷无处寻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人朗声一笑，说道：“你这妖孽！看这是什么！”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那镜子遇到天光，便向四周散发开来，那折射出的光线庄严无比，如同神光普照。 “此为天山照妖镜！兀那妖孽！还不显出原形！” 程岩根本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妖孽是什么意思，他刚要开口让三千斩杀此人，却忽然感觉到，右手的小拇指有一些灼热之感。 他当下心里就是一惊。 是妖皇指？ 可妖皇指根本没有被带到这具身体之上，怎么可能在照妖镜下起了反应？！ 他右手小拇指逐渐变热，直到剧痛传来，他才发现了那么一丝不对劲。 剧痛沿着小拇指向他身上各处大脉传播，带着剧烈腐蚀性的妖气很快就占据了他的全身，他现在虽然还能清醒的思考，但却已然没了行动的能力！ 他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便发现了那人嘴角露出的阴笑。 他心下了然，是了，那人便是虚妄大阵的操纵者！ 只有虚妄大阵的操纵者，可以将虚幻化实，将周鸣的身体和程岩的身体重合起来，用照妖镜照出妖皇指的原型！ 但也就是这虚幻化实的瞬间，虚幻与显示交错产生了极具不稳定的空间，那空间裂开了一道缝隙，只有程岩三人能看到的传送门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打开了！ 程岩对三千和李凌大喊一声：“走！” 三千闻言，手中长剑猛然闪动，无数道白色的剑气眨眼间出现在林地之中，以倾城之势袭向修真者们。 李凌抱起程岩便走，毫不犹豫的冲向不远处的传送门。 然而修真者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祭其各式各样的法宝，毫不犹豫的和三千的剑气对轰…… 一阵强烈的爆炸散去之后，林地中的三人终究还是没了踪影。 修真者看到三人没了踪影，便悻悻的散去了。 然而他们看不到的是，刚才拿出照妖镜的人，此时也没了踪影。 第八十八章 藏于黑暗最深处的幽冥 程岩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被照妖镜照过的小拇指就像是爆发了一般，妖气想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他只感觉自己被人背着飞奔，但却不知道是谁在背着自己。 是三千？还是李凌？ 无所谓了，是谁都好，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三人在黑暗中前行了很久，终于来到了阳光可以照到的地方。 程岩半晕半醒之间，只听到一个声音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 “我们回到湘流古镇阴面了，可是这里不知为何正在飞速崩溃，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第六军团的人也出来了，万幸的是，他们借给我们一艘船……” “我们进入湖水中了，可湖中之中并不安静，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水中窥探我们……” “那些东西活过来了！已经变成骨骸的妖兽疯了一般袭击着船只！三千受伤，王澜的部下快要死光了……” 话音落下，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满是疲惫。 “我们活下来了。” 程岩的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只要能活着，便一切都好。 可程岩本身的情况并不乐观，妖气已经快要完全侵占了他的身体，甚至要进攻他的大脑，他竭尽全力抵抗着，试图将入侵脑部的妖气驱逐出去。 就像是两军对垒的将士，程岩和脑海中的妖气展开了一场艰难的拉锯战…… 当程岩的意识再次恢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在一辆马车之上。 可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能听。 “你终于醒了！” 这声音是李凌。 “我们先找个隐秘的地方住下。” 程岩听到这话，心中警惕之心大起，只因在幻境中时，修真者们对相柳魔宫起了极大的兴趣，那么，帝国第六军团会不会也对那地方起了兴趣呢？ 也或许，第六军团的目的，一开始便是那相柳魔宫！ 可是程岩此时已经没有元气，不能使用千闻密音，他只能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三千。 李凌看到他这副模样，当即问三千：“你看他怎么了？” 三千皱眉道：“他……可能是想说什么吧。” 李凌不知其解，也不多问，只是让三千速度再快一些，尽快到达安全的地方。 程岩欲哭无泪，却也无可奈何。 但接下来，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人出现在了马车旁边。 程岩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感觉不对劲。 这人正是早已淡出众人视线的凤鸣卫，阮宁！ 阮宁上了马车，略微惊讶的看了程岩一眼，便避而不语了，只说要带领他们去到安全的地方。 程岩看到他这番举动，心中颇为惊讶，凤鸣卫传递消息，向来是单对单的口述，阮宁此时没有直接说出消息，正是符合了凤鸣卫的规矩。 他内心不解，难道之前的事情，是他错怪了阮宁？ 马车很快就行至一处隐蔽的后巷，阮宁下了车，在巷内打开一扇大门，便招呼着三人下车。 李凌和三千先下了车，阮宁便站在一旁和李凌一起扶程岩下车，可就在这一瞬间，骤变突生！ 一把匕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阮宁手中！ 下一瞬间，程岩只感觉腹部猛地一痛，便彻底失去意识。 —— —— 程岩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的。 若是睡着，为何自己能感觉到周边的动静？ 但若是醒着，为何睁不开眼，起不得身？ 但好在，自己还没有死。 只要没死，就还有希望。 活着比什么都强。 他感觉自己很虚弱，虚弱到很轻易就会挂掉的地步。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虚弱了，所以他很担心，担心有人对他下毒手。 他从来都是一个需要变态般安全感的人。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一个屋子之中，但却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屋子，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不能获取周围的任何信息。 有人进来又出去了，也有人趴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白天黑夜轮转，时间过的快的出奇。 可程岩却感觉时间过的很慢，他度日如年，恨不得就此了结自己的生命。 就连元气视野也离开了他，妖气缠绕着他的灵觉，堵塞着他全身的经脉，以至于他对周边天地元气的感应彻底消失。 直到有一天，他感觉有人进来了。 他莫名感觉此人很熟悉，却又不知道到底熟悉在哪里。 让他感觉到惊恐的是，那人把他的衣服褪去了！ 这人是要干什么！ 程岩正要感受到绝望，却忽然感觉周身一阵刺痛。 随着这阵刺痛，经脉中堵塞的妖气竟然顺着这刺痛的方向散了出去！ 程岩高兴极了，他略懂医术，知道有一种极高明的行针方法，名为“刺血”。 此时在他身上行针的医者，用的便是刺血针术！plmx 这种术法简单暴力，主要用于疏通淤血毒血，用在疏通妖气之上，却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妖气飘散的很缓慢，一整天的时间，也不过是散去了十之一二而已。 但程岩的内心已经满是希望，他知道，李凌和三千已经为他请来了极为高明的医生，从今天那医生的手段来看，必能将他身上的妖气完全去除！ 程岩心中高兴，此时的妖皇指已经平静下来，若周身妖气散去，他便能彻底的好起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那医者在他身上用了各种方法引流妖气，自然是得到了不小的成果。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继而是嗅觉，然后是味觉…… 当程岩最后恢复了视觉的时候，一个拿针的老者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老者的气息让他极为熟悉，可一时之间，他就是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程岩内心懊恼无比，难道是妖气未驱散干净？连人都认不出了？ 他正心烦，却看到那老者离开床边，站在屋子之中，双手抱拳，稳稳的向他抱了个拳。 他看到这熟悉的姿态，一口药水便喷在了出去。 “你你你！你真的是楚湘流！” 老者微笑，点了点头。 程岩胸中有万千疑惑，只感觉脑袋都要被这些疑惑撑爆了，他指着老者的手都颤抖不已，仿佛发现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老者笑了笑，轻轻将他的手放下，语气平缓的说道：“前辈，你且听我说来。” 程岩根本收不起来震惊，他只能将这些震惊暂时强行压下，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楚湘流。 他接下来从楚仙流口中知道的，却是在他们三人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第八十三章 妖兽的阴谋 程岩早已意识到了存有反骨的修士出了问题，可当他向楚湘流传音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千闻密音竟然被单方向的屏蔽了！ 而那屏蔽的源头，正是那存有反骨的修士！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屏蔽修道者的术法！ 程岩当下便知道那修士是把楚湘流当做了目标，便赶忙向楚湘流所在的方向游了过去，只可惜周围的妖兽太多，斩杀便大费周折，耽误好些时间。 当程岩来到楚湘流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程岩一直保留有力量，自是不惧那诡异的修士，他本想与之缠斗，将其拿下，却没想那修士根本不和他战斗，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妖兽群之中。 那修士离开，同时也带走了一部分妖兽，程岩借此机会扛起楚湘流就向湖底游去。 他隐约记得一门功法，名叫“抱浪横行”，这功法却不是修士的术法，而是俗世中在水上用的轻功。 此时形势危急，他再不采取措施，下场只能是被妖兽们撕成碎片，于是他在危急情况下按照那门功法一试，竟真的有了效果！ 此法一成，在水中的速度顿时提升数倍，他扛着楚湘流如同一骑绝尘，很快消失在了妖兽们的视野之内。 妖兽们看不到他，自然也就悻悻的散去了。 程岩在水下发现了更多的巨型凶兽，他不得已之下只能运行一门比较消耗元气的匿行术法，才在众多凶兽的眼皮子底下找打了一个入口。 程岩进入那入口，往里游了一阵，发觉湖水竟是慢慢变少，空气紧跟着出现了。 他暗叹天无绝人之路，便继续深入水底洞窟。 可他没想到的是，一时三刻过后，洞窟内的空间渐渐变大，一道气势宏伟的大门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门之后幽深无比，但隐约能看出建筑的样子，这地方倒和传说中的东海龙宫别无二致。 那大门上刻了两个古体大字，那字看起来繁杂的很，却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种字体。 程岩当时就不爽了。 这天底下还有我不认识的字体！？ 他当时便席地而坐，将这两个古体大字写在地上，再用解字法拆开，进而演化拼凑…… 而就在此时，楚湘流刚刚醒来。 他当时被刺，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元婴修士的躯体强大，即便是没有天地元气的支撑，这一时半刻的功夫也足够让他腹部的伤口愈合。 他坐起身来，对程岩的做法万分不解：“你在做什么？” 程岩陷入深思，下意识的说道：“闭嘴……” 楚湘流当即脸色就是一冷：“还没人能这么跟本尊说话！” 程岩解不出那两字，心中正在烦躁，听了楚湘流这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笑着对楚湘流说道：“你以为那人只是捅了你一刀？他若想杀你，为何用刀刺你腹部？而不是直接刺往心脏？”plmx 话一出口，楚湘流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无比。 程岩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他将你丹田刺破，你的修为便已经半废，你现在没有发觉，只是因为他的刀上有感染元婴的毒药，麻痹了你的感知！” 楚湘流当即运气，果然发现全身上下一丝元气都调动不起来！ 他当时就对着程岩一拜：“晚辈此前之言全是无稽之谈！前辈大人有大量，请赐我解毒之法！” 程岩看着楚湘流，只见他表情庄重，完全没有谄媚之感，就像是一个全心求知的学生…… 程岩只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修真者都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厚颜无耻？！ 拳头大的就是前辈？！ 程岩一时有些适应不了，但楚湘流的毒素已经快要覆盖整个元婴，再这么下去便会死得很惨，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解元婴毒素的药材我这没有，倒是有一法，能缓解你的疼痛，若要完全解毒，必须要得到那下毒之法。” “我念，你记。” 程岩当下把压制元婴毒素的方法告诉了楚湘流，让他自行运转去了。 事毕之后，他再次看向大门上的那两个字的时候，心境已有不同。 他忽然灵光一闪，拆字法不能用，那么拼字法呢？ 他心中有了思路，那两个大大的古体字在他脑中便渐渐明朗。 可随着两个字的意义浮现于脑海，他的脸色却变得惨白起来。 楚湘流看着程岩，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前辈，可有什么发现？” 程岩当即站起身来，对他郑重说道： “此地凶险万分，万万不是我等可以踏足之地，我本以为水下埋藏的东西不过尔尔，但现在看来，却是我眼拙了。” 程岩说罢，皱着眉头看向楚湘流：“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二是继续深入。” 只见楚湘流苦笑道：“前辈可以走，我却是不能走的，如今魔窟已到，我想此地距离那紫色元气罩的核心也是不远了，若此时放弃，我湘水宗必然距离灭宗不远。” “我生于此地，养于此地，此地便是我家，我只是要守家而已。” 程岩摇了摇头：“我知晓你心中必定在骂我胆小如鼠，可你却不知，那如同天阙般的大门上两个古字的寓意。” 楚湘流对他一抱拳：“愿闻其详。” 程岩：“那两字，读作相柳。” 楚湘流当即苦笑道：“前辈莫要戏弄我，这宫殿的名字怎会和我的名字相……” 他话说道一半，忽然意识到了程岩话中所指，当即失声惊道：“相柳！？上古凶神！？” 程岩点了点头：“多半是了。” 楚湘流当即震惊的无以复加，呆立当场，竟一时没了打算。 程岩对他说道：“太古之时，禹神开天下水，囚禁共工，灭杀相柳，这是天下人所知的故事版本。” “然而在真正的历史之中，这个故事并未结束。” “相柳受戮，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 “相柳死去了，但它的躯体还在，脓血依然不断流出，破坏山川土地。” “只因相柳虽死，但灵识却没有被摧毁，灵识不坏，尸身不腐，它的躯体依然为祸人间。” “相柳本是太古奇物，尸体就连禹神都难以摧毁，当时禹神忙于对付共工，没有时间彻底清理相柳肉身，便想了个办法，将湘流的躯体封印起来，将其灵识封入镇魔高台之下。” 程岩说完，看着楚湘流，说道： “若那紫色元气的根源便来自相柳，你可能进入镇魔台，将其灵识斩杀？” 楚湘流苦涩的摇了摇头。 程岩叹了口气，他也没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曾近在贺王车船上得到过信息，束缚湘流古镇的紫色元气罩是来自于一种生物的吐息，当时他还不明白那种生物是什么，甚至多次误解了紫色元气罩的来源。 然而当相柳两字出现的时候，一切事情的缘由都可以解释了。 相柳的一部分被某些人复活了，这部分很可能是肺部……所以紫色的吐息便遮蔽了天际。 只是沉眠时的超低频率呼吸都达到了这个程度，正常的吐息会是什么样的呢？ 程岩不用去想，也能猜出七八分…… 相柳这个东西本就不是人能对抗的东西，可现在解除紫色元气罩封印的唯一途径，便是让相柳的尸体停止吐息。 然而楚湘流选择的结果，程岩早已知道了。 第八十九章 不可说 “等等，在你说话之前，我想先知道，我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程岩只感觉不可思议，楚湘流是湘流古镇的创始人，就先不说他为何能活了几千年，只说他那一句“前辈”，就把程岩说的一惊。 所以程岩心生困惑，难道这里依旧是虚妄之中的世界？ 如果不是，为什么楚湘流会叫他前辈！ 听了程岩的疑问，老迈的楚湘流笑了笑，说道：“这里当然是东皇盛世第三百一十二年，你莫慌，先听我说。” 楚湘流说着，眼中露出追忆之色。 那一日，各大修真者宗派云集湘水宗，程岩当时被迫离开，但进入相柳魔宫的人却不止一个。 楚湘流被人以妖族细作的名义监禁了起来，但他知道，那些人只是想要那莫须有的“相柳魔宫宝藏”而已。 他当然拿不出什么宝藏，他唯一拥有的，只是已经破败的湘水宗。 被监禁起来的楚湘流几乎陷入绝望，湘水宗必是保不住了，妖兽大战之后，宗门之内的长老死的死，伤的伤，唯一幸存下来完好无损的，也只有他楚湘流。 他一离开，宗内弟子必定如同树倒猢狲散。 湘水宗，算是完了。 楚湘流浑浑噩噩的在监牢之中生活了很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外界的那些修真们曾数次进入水下，想要寻找宝藏，但都无功而返。 楚湘流很不理解，他们为何失败了那么多次，都还这么执着？ 难道，那相柳魔宫之中，真的有什么宝藏？ 又是很多天过去。 直到某一天，外界突发异变。 不知何处来的妖兽袭击了修真者的大本营，那些妖兽强大而凶狠，数量又多的可怕，和修真者们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血战。 趁着这个机会，楚湘流逃了出去。 他原本是被囚禁在湘水宗内，如今逃走，短时间内也离不开江南千里沃野，寻宝联盟之中又有合体期的大修士，他若逃离此地，很快便会被抓回来。 楚湘流狠了狠心，一头扎进湘水之中，却是朝着那相柳魔宫而去了！ 只因他当时无路可去，地上战火重燃，只有水下是安全所在。 他重新回到相柳魔宫之中，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样东西。 在紫水泉眼处，出现了一片虚空。 说是虚空也不准确，准确的来说，那是一种类似于虚无的力量。 他鬼使神差的触碰到了那力量。 “于是，我看到了真实。” 楚湘流嘴角带笑。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在那时看到的你，明明是虚幻之身，但却为何又拥有实体？” “莫非，你并非虚幻，虚幻的从一开始便是我？” 程岩冥思道：“虚幻和真实本来便是相对而言，我来到你的世界之中，我便是虚幻。我看到虚幻的你，我便是真实。” 一旁站着的李凌和三千已经完全转不过来脑子，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只见楚湘流略微激动的拍了一下手： “确实如此！真实和虚幻只是相对，而时间却是永恒的！你存在于周鸣的身体之内，便存在于我的时间之内！我看到了存在于我的时间段内的你，你便是存在的！” “我当时终于明白，原来这便是真实和虚幻。” “可还是缺一些东西。” 程岩笑道：“缺的，便是连接真实和虚幻的结点了。” 楚湘流当即对程岩竖起大拇指：“确实如此，你不能无端降临在周鸣的身体之内，只因万物相成，阴阳相生，这个通道必然是相通的，而不能单方向的存在。” “于是，我便在那里布下了一道阵，以连同我的真实和你的虚幻。” “此阵，名为‘虚妄’。” 话音落下，房间内寂静良久。 程岩沉默下来，却不是因为落寞，而是因为激动到了极点。 “我穿越了虚妄，便是连通了真实和虚幻，当你我二人所处的世界之中，虚幻和真实连接起来的时候，就有另外的东西发生了改变……” 楚湘流也是感叹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程岩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头脑便越发清醒。 “那另外的东西，便是时间。” “我改变了千年前发生在湘水宗的事情，便有了千年后虚妄大阵的再次开启，于是便有了湘水宗之行。” “若所有的事情连成一个圈，虚妄大阵便是连接整个圈子的结点。” “只是，若真要讨论起来，是因为你建立了虚妄大阵，我才能降临过去。还是因为我降临在了过去，你才能建立虚妄大阵呢？” 程岩感叹一声：“鸡生蛋，蛋生鸡，这个问题却是无解。天地之间总有那么几个无解的问题，如阴阳，如黑白，如天地。” “可世间之事，必遵循因果循环，是以凡事总有起因，唉，天道茫茫，若是要追寻那无解的答案，却是吾辈要穷尽一生去探索的事情了。” 他说完，只见楚湘流神情落寞，低头不语，便奇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楚湘流苦涩一笑：“我只是感叹，我花了千年才想明白的问题，为何你一下子就明白了。” 程岩汗颜：“可能是我读过的书比较多吧……” 他为了转移这个尴尬的话题，当即问道：“不过话说回来，老爷子，你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 楚湘流满脸黑线：“前辈这个问题倒是直接。” “当年我布下虚妄大阵，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修真者们于妖兽之间的大战已经结束，湘水宗受到重创，沉没湖底，我便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地方。”plmx “那个时候，修真者的时代快要结束，修道大世快要来临，我这么一个正牌的元婴修真者自然要进入深山老林里避世，争取不被修道者们发现，净化元婴。” “我在山中躲了几百年，出来的时候，天底下已经找不到修真者的踪影了。” “前辈可记得，在湘水湖底的时候，你曾教给了我一门屏蔽气息的术法？” “这术法已经被我练得炉火纯青，是以来到世间，也并不会被人认出修真者的身份。” “世间逐渐繁华，被修真者们视为小道的医道、数术、天工奇巧之类随之兴起，再也不复修真大世之时尔虞我诈的光景。” “我知世间已不能容我，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云游四海……” “在东海之时，我坐的船出了祸事，沉溺在汪洋之中，当时我的修为已经通玄，却也不怕。” “我潜匿深海，与海兽为伴，久而久之，竟被我悟出了一道生生不息的法门，这法门端的奇妙无比，吐纳之间暗合天地之道。” “我与天地契合，如同化身万千生灵，再次睁眼之时，海平面上云开雾散，我竟背生双羽！” 程岩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粗口一下子就爆了出来： “卧槽！你飞升了！” 第九十章 蛇妖！蛇妖！ “前辈你别激动……” 程岩：“我只是从未想过，自己面前会出现一个活生生的仙人。” 楚湘流：“……” 程岩：“我此时若是不问一句‘仙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对不起观众？” 楚湘流：“……” 程岩讪笑道：“老爷子你别生气啊，有话好好说，先把手里的针放下……” 片刻过后，程岩继续问道：“老爷子啊，你这次下凡来，怕不只是为了救我吧？” 楚湘流点头：“我们一直在追踪两个东西，那两个东西隐藏的很好，在人世间隐匿，一直小心谨慎，不敢露面。” “直到此次虚妄大阵再次开启，它们便露出了行踪。” “这百里湘流是我的片区，那两个人又是天界的重要通缉犯，这不，我就下来了嘛。” “谁知道，我下来了，那两个东西却听到风声，躲避开了，真是气人。” 程岩听完这一席话，心中了然，楚湘流口中的“那两个东西”，便是那奇怪的爷孙二人。 怪不得二人自始至终都没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原来是一开始就逃离了湘流古镇！ “此厢事了，我便没什么事了，要回去啦。” 程岩奇道：“这么快就要走？” 楚湘流一笑：“前辈可是还有话要问我？” 程岩不好意思道：“老爷子可否留下联系的方式，若日后想念，也可相互呼唤，清茶小酒摆上一局棋。” 楚湘流哈哈大笑：“前辈心窍玲珑，若要对弈，我是必定赢不了的！时间有因果，你我之间也只是存因而已，至于那果，便要看日后的缘分了！” “有缘自当再见！” 楚湘流说罢，大笑着走出门去，身影渐渐淡漠，而后消失于天地之间。 他走之后，程岩长出一口气，转而问李凌：“前些天捅我那个家伙呢？” 李凌回答道：“他被三千废掉，关在柴屋之中了。” 程岩愣了愣神，然后穿戴好衣衫，让三千带路，去见那阮宁。 柴房是最普通的柴房，没什么禁制，其中也没什么玄铁锻造的锁链。 可阮宁依旧出不来，因为他的修为被废，手筋脚筋也被连根切断，几乎丧失了全部行动能力。 他的眼神淡漠，也不怨毒，仿佛坦然面对一切。 程岩心中微寒，这种表情，他是见过的。 许多天前，鄱阳大泽之上，他将蒋相师变成青蛙之前，蒋相师便是这个表情。 “虚妄是你启动的，对吗？” 程岩问他，他却不支声。 程岩笑了笑：“我就问问，没想让你回答。” “当日车船之中，五元归一大阵的阵眼，是你破坏的。” “在镇中监视黑虎帮狄武的人，是你。那老少二人只是误打误撞，才去到了黑虎帮，你便借着两人的势头，让狄武认为一直监视黑虎帮的人是那老少二人。” 他这话说完，只听阮宁用一种极其苦涩的声音说道：“我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岩笑了笑：“连仙人都抓不到那老少二人，人家有那种实力，必定不屑于用宵小手段去威胁黑虎帮。” “你的手段，太不磊落了。” 程岩看着他，声音越来越冷。 “其实你从未离开过我身边，是吗？” “从我来到湘流古镇，你接应了我和三千，从那时开始，你的计划便开始铺张。” “就连狄明言的出现，也是你在黑虎帮中留下的字条上写下的内容，从我出去屋子，到狄明言出现，再到码头上那蛇妖竖瞳的天流武馆军师，一切都是被你安排好的。”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一张小小的字条，便能掌控一切。” “其实我挺欣赏你这种想法的。” “你引发了第一场械斗，又散播出相柳魔宫的传言，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这小小的镇子，于是，大家便开始了一场寻找莫须有宝藏的游戏。” “可惜，这游戏再怎么玩都不会有结果。” “因为，你跟随我们一起通过虚妄阵心结点的时候，一切都没了定数。” “刺伤了楚湘流的人是你，拿照妖镜照出我妖皇指的人也是你。” 程岩抬起头，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到了极点的少年，开口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能分辨得出你？” 阮宁没有摇头，也没说话。 “只因我的视野有些特殊，能辩识人和妖物的不同。” “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蛇？” 此言一出，不管是阮宁还是三千和李凌，尽皆惊讶无比。 三千更是当时就开口说道：“怎么可能？他有手筋脚筋，脉络也跟人族没有区别，明明是正常的人类！” 程岩摇了摇头：“你可知道，妖兽并不是妖族？” “程老师告诉你，妖兽只是野兽修炼出了妖气而已，但妖族却是完完整整的一个生命族群，他们进化的层次甚至超过了人族。” “只是，妖族的脑袋，却是不太好使。” “他们虽然脑袋不好使，但力气却大的惊人，所以三千啊，我们该准备跑路了。” 三千：“啊？” 程岩毫无征兆的暴退一步，躲开了同样毫无征兆出现在面门之前的蛇信子，而后大声吼道：“李凌！射他七寸！” 天弓手的本能反应极强，当程岩暴退的一刹那，李凌便拉弦放箭，飞矢带着极强烈的亮光飞向阮宁，却被轻易弹开！ 一声极其恐怖的嘶鸣响起，阮宁的身体随之出现了惊人异变。 此时已是午夜，月光普照之下，柴房之内挤满了阴影，那恐怖的阴影蠕动着嘶吼着，下一刻便挤爆了柴房，如高楼一般耸立而起！ 借着月光，程岩看到了细密的鳞片和闪着红光的双眼，而眼前的蛇妖似乎与寻常蛇妖不尽相同，它的身侧长有一对肉瘤，看起来颇为古怪。 程岩看到这肉瘤，便知道不妙，这蛇妖修行时间必是不短，那肉瘤便是快要长出的手爪！ 这蛇妖竟是快要化蛟！ 程岩被三千背着飞奔，不忘对着那蛇妖大声喊道：“化蛟乃是顺应天地之道，你若为非作歹，那肉瘤便会永固于身！今世再也没有化蛟的机会了！” 可阮宁变成的蛇妖却没有理会他，一个俯冲便带倒了大量镇中建筑，湘流古镇之内顿时一片灯火通明。 今夜的湘流古镇，注定无人入睡。 第九十一章 程岩之死 阮宁化作的大蛇疯狂的破坏着湘流古镇，黑虎帮和天流武馆的人早已被惊动，半妖化的孙敖冲着大蛇迎面而上，却敌不过大蛇的一击！ 孙敖一击败退，其他武师便不得不顶了上去，血肉横飞，也只是拖延大蛇的时间罢了。 程岩没有立刻与之对抗，只因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条大蛇是纯正的妖族，但似乎没有修炼妖族的功法，而是完全靠着肉身的力量来与人搏击！ 野生的妖族！ 程岩三人此时已经不在大蛇的视线范围内，可程岩知道自己不能走，若是此时离开，无异于当了逃兵。 “李凌，射它左眼！” 飞矢带着亮光划过夜空，紧紧伴随着的便是一声痛苦的嘶鸣。 大蛇受到攻击，嗜血之意更甚！ 那一箭同样暴露了三人的方位，大蛇剩余的一只眼睛散发红光，舍弃了周围的武师，一个猛子便向程岩这边扎了过来！ 程岩三人慌忙躲避，好在李凌和三千攻击力不弱，虽情况危急，数次差点死于獠牙之下，但也勉强抵挡得住这疯狂的大蛇。 就在三人疲惫不堪之时，一个嚎叫声从镇外传了进来。 “是第六军团！” 程岩大喜，第六军团的降妖师若是能进入湘流古镇，这大蛇很快便会伏诛！ 三人当即将大蛇向着号角响起的方向引了过去，很快便与第六军团来人相遇。 只听黑压压人群之中的一声怒吼：“妖孽休得猖狂！”一阵淬火飞矢便射了过来。 大蛇吃痛，凶性被激发到了极点，竟是迎着火箭雨冲了上来，一个照面便把第六军团的军士冲散了一半！ 妖蛇逞凶，却无人能将其压制，若用人海战术，还不知道此地要再死上多少人！ 程岩当机立断，对身边两人说道：“妖蛇肆虐，镇中死伤无数，它能秒杀炼红尘级别的孙敖，即便只是肉身的修为，也能比肩修道者中的第三步大能。” “若不采取非常手段，日出之前，这百里湘流便会化为一片死地。” “我之前虽知他是蛇妖，但没想到，他能强到这个程度。” “我一开始便应该杀掉他，不给他变身的机会……如此看来，我真是作茧自缚了。” “此地没有能杀掉它的人。若要让他逃了，必将后患无穷。” “李凌，在虚妄幻境之中，贺王已经同我说过，他已经释然之前发生的事情，你已经是自由之身。我杀掉了他，也算兑现了对你的承诺。你离开此地，便回大草原去吧。” “三千，兄弟，你的剑法我依然没有推衍出来，以前说过要替你解决剑法问题的话，这次我恐怕是要违约了……” 李凌听到这里，心生极其不妙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三千亦是将手放在剑柄之上：“你不要去，我来杀他。” 程岩苦笑：“快要化蛟之蛇，岂是你们几个能对付的？你们快快离去吧。” 两人还要与其争辩，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动弹不得！ “这定身术只有半分钟的时间，半分钟之后，你们一定要进入湘流古镇当中！记住！一定要进入湘流古镇！” “千万别回头！” “楚湘流说的对！浩然天地，正气长存！我去也！” 一句话说罢，程岩扭头便走，右手小拇指却闪起了奇异的绿光，那绿光淡到了极点，却似乎包含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此时，第六军团的降妖师已经死伤过半，程岩抢来一匹快马，冲着蛇妖策马飞奔。 “阮宁！我在这里！” 大蛇看到程岩，蛇眸之中怒气更长，发出一声惊天嘶鸣，便飞似的向程岩冲了过来！ 程岩坐下马力虽强，但却万万比不过大蛇的速度，眨眼之间就被追了上来。 大蛇的嘶鸣如同死神的低语，在临近程岩头顶的一刹那，他突然一跳，当即离开了马背。 下一刻，大蛇巨大的头颅便到了，三米多高的马匹成了它塞牙缝的零食，程岩也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击飞数十米远。 凡人被击飞数十米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五脏六腑全部错位，两条手臂彻底废掉，胸部被撕扯出一个大洞，洞中血流不止。 可程岩并没有死去，因为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杀死大蛇的执念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大蛇来到程岩身前，独眼蛇眸中放着亮光，却已然不是惊怒，而是困惑。 眼前这渺小的人类身上，为什么有一种强大到了极点的威慑之感？ 它很快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月亮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绿色的乌云。 这乌云不知何时聚集在了湘流古镇之外的上空，就像是恶毒的诅咒，积压了万年的绿色怒火…… 蛇妖忽然听到了一首歌，这首歌让他沉醉其中，如同未出生之时，在蛋壳之中听到的母蛇之音。 然而它忽然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程岩的口中传出来的。 随着这声音的继续，遮蔽天际的绿色乌云开始旋转，旋转的乌云中央渐生雷电，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里面出现。 大蛇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威压，化作人身，双膝跪地，向天空朝拜。 绿色雷电极盛之时，一条狰狞的手臂从雷云中挣扎而出，那狰狞的手爪握掌为拳，带着无尽的威势降临大地。 一时间，天崩地裂，湘水枯竭，方圆十里内生机荡然无存，妖异的气息腐蚀着土地和空气，将一切化为死寂。 只有那一方湘流古镇，笼罩在白芒当中，屹立不倒。 片刻过后，狰狞手臂退回雷云之中，绿色乌云消散，天下终于太平。 湘流古镇之上，没人能看到的地方，一声悠悠叹息传出： “前辈，我终究是小看了你……” —— —— 三天之后，栖霞山上。 “程岩死了？” 栖霞真人正喝着小酒，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浊酒混着涂抹星子就喷了出来。 三千将长剑抽出，放在栖霞真人面前，然后俯下身去，做祭拜状。 栖霞真人看到他的样子，又是一口浊酒喷了出来。 “别跟我整你们东洋人那一套，要切腹就赶紧，我还忙着呢。” 三千收回长剑：“我还不能死。” 栖霞真人摆了摆手：“那就好好活着……下一个。” 李凌闻言，轻声问道：“我知道您被外界称为‘无所不知之人’，我向问您，程岩还活着吗？” 栖霞真人叹了口气：“这个我哪能知道啊，我们栖霞山又不整命牌那一套，看不出来他是生是死。” “只不过，生死各安天命，程岩他杀了那蛇妖，是为天下做大福祉，说不定老天爷看见了，一高兴，就不让他死了呢。” “他刚上山的时候，我就说这小子适合盗\'墓之类的活计，因为他命格硬得很，一般是挂不掉的。” 栖霞真人说完，内心轻叹一声：这小子死是没死，可是，他到底去了哪里？ 第九十二章 大蛇？大蛇！ 程岩第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竟然没有死？ 然而意识也只是持续了一瞬间而已，就再次沉寂下去。 意识浑浑噩噩的，就像是重度酒精患者，随时都可能陷入晕眩。 恩？重度酒精患者是什么东西？ 程岩的意识不清醒，但感觉还在，而现在，他的感觉糟透了。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在平地上“游动”。 身体摩擦着湿润的泥土，整个人向前游动着，就像是一条蛇…… 蛇又是什么东西？ 他感觉脑袋发烫，便不想继续唤醒意识了，只想按照这具身体的本能，继续前进。 渴了便饮风间露水，饿了便捕食山中野兽，若没有野兽，便吃些花花草草，也勉强充饥。 某一日，他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朵小白花，那百花生的奇异，但能让他头脑清醒片刻。 于是他便不想离开了。 风雨来时，他守在小白花身边，遮风挡雨。烈日普照之时，他挡在小白花之上，遮挡烈阳。 他白日守花，晚上便和小白花一起吐纳月华，时间便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他似乎忘了自己是谁，只按照这具蛇躯的本能，生存在这片山林之间，守护着时不时能让自己清醒片刻的小白花。 过往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何变成了大蛇？ 他每次想要回忆，便感觉到一阵撕裂般的头痛，这疼痛剧烈无比，他只好放弃回忆，继续浑浑噩噩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几个不同寻常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瓜娃子，你不是说这地方有云芝？怎么现在连个毛都没得见！” “阿叔你莫慌，咱们进入这大山里面才两天，云芝乃是仙草，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找到啊！” 程岩听到这两个声音，忽然很惊喜，这是他熟悉的声音！ 他虽然能听到，但却听不懂。 然而听不懂却不能阻挡他对那两个声音的向往。 于是，程岩直起了身子，从树冠之间钻出来，想要看看那两人。 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那两人，也如愿以偿的再次听到了那两人的声音。 “瓜娃子！云芝就在那呦！” “阿叔你不要命了！那是蛇妖啊！” 程岩正高兴，却看到那两个人撒腿就跑，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人又是什么东西？ 程岩很奇怪，但是他不敢细想，因为一旦细想，那恼人的剧痛就会再次袭来，让他痛不欲生。 不过，他似乎听懂了一些东西。 程岩高兴的围着小白花打转。 原来，你叫云芝？ —— —— 今天，四方镇的酒肆之中出现了一件大事，说是有人在隔壁的十万大山中发现了蛇妖。 “刘老头，看把你能的，东皇早就把山里的妖物杀了个干净，如今哪里还会有妖？” “就是就是！即便有蛇妖，也要变成爷们儿几个腹中的蛇羹！哈哈！” 刘姓老者气的不轻，却苦于手中没有证据，只能郁闷的喝了一口小酒。 一旁的年轻人安慰道：“阿叔你消消气，那些人又没看到，咱们不跟他们争。” 年轻人还没来得及继续出口相劝，却听到身边响起了一个敦厚有力的声音。 “老人家，你方才说，你在山中看到了蛇妖？” 刘姓老者听到这话，便抬起头来，只见面前出现了两个年轻人，这两人身穿白色镶蓝边的道服，一股仙气凛然的样子。 “啊……是啊，小老儿前几日入山采药，昨日却看到了一条那么大的大蛇！” 刘姓老者说着，便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有那么大！” 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而后对老者说道：“老人家，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一时三刻之后，一户农家之中。 “老人家，我师兄弟二人本是天师道弟子，以除妖降魔为己任，如果方便的话，您可否带我们进山降妖？” 老人家听完这话，从那敦厚年轻人手中接过一颗鹅蛋大的金子，悄悄掂了掂斤两，喜笑颜开道：“当然可以了，老朽腿脚不方便，就让我侄子带你们前去！他之前与我一同去过，对那里也是很熟悉的！” 他说罢，便对着门外大声喊道：“二蛋！二蛋！” “阿叔你叫我？”腿脚麻利的年轻人早已在门外偷听了半晌，如今刘老汉一喊，当即推门进来。 “你便带着两位仙师去往云芝的地方，早去早回！” 年轻人当即答应，但紧接着便面露迟疑之色：“但是阿叔……那云芝可是给阿妹治病的……” 刘老汉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给个女娃子治什么病！云芝给了仙师，那可是有大用的！” 年轻人看到刘老汉发怒，只好支支吾吾的答应下来。 三人当即启程，快马加鞭的赶往十万大山。 三人一走，刘老汉当即喜笑颜开，他再次将那金子拿出来，放在嘴边用牙一咬。 可谁知道，他竟是直接将那金子给咬破了！ 刘老汉一下子傻了眼，他再一看那金子，却依然看不到金灿灿的表面了。 那块鹅蛋大小的金子已然变成了一只腐烂的蛤蟆！那蛤蟆明显腐烂已久，周身都泛着惨白色的气泡，而刘老汉咬的那地方，正好是蛤蟆身上白色气泡最多的地方。 刘老汉下意识的动了动嘴，然后一翻白眼，就此一命呜呼。 —— —— 此时此刻，十万大山之中。 程岩围绕在小白花身边，心中升起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想要吃掉这朵小花，他那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就是，吃掉这朵花之后会出现很好的事情。 可他又不想吃掉它，因为他早已熟悉了它的存在。 程岩看着这朵小花，忽然发觉了一件事情。 这小白花，似乎很快就要成熟了。 可是，花怎么会成熟呢？ 他很不理解，可他又不敢去想，他只想守在这小白花身边，就这么一直生活下去。 可好景总不长，接近黄昏之时，一只老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那虎却不是普通的虎，而是一只浑身白毛，碧眼金瞳的异兽。 虎在看他，他也在看虎。 最终忍不住的还是那虎。 虎扑了过来，利爪之间闪动着寒光，飞扑之时竟引动雷电之力于其中，一声虎啸也似乎包含着浓郁的血气。 但当程岩把它卷在身体之中的时候，虎啸就变成了猫叫。 程岩没有吃掉老虎，他等到老虎不动了，就把它扔到一边，当做过冬的口粮。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疑惑了。 过冬是什么意思呢？ 他来不及去想，因为山岩之间再次出现了新的生物。 第九十三章 小百花 那是一群狼。 程岩不知道狼是什么，但从表面上看来，这群狼似乎很不好对付。 于是他盘起了身子，把小白花保护在其中。 之后的时间，他发现狼群的耐心竟然出奇的好，它们在草丛之后等待着，直到月亮升了起来，还是无动于衷。 程岩很奇怪，它们在等什么？ 狼群没有上前，却有另外的东西来了。 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熊，只不过这只熊和程岩之前见过的不一样，通体只有黑白两色。 这只熊一出现，狼群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 程岩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这只熊比之前的老虎强大太多，即便是他，也不能轻敌。 一时半刻之后。 熊还是死在了他的脚下。 如果他有脚的话。 程岩身上多处很多伤痕，只是这些伤痕都不是很严重，只会给他带来稍稍的刺痛而已。 他再次安静下来。 他不经意的抬头往天上看，却发现了一件事情。 今夜的月亮，是紫色的，而今夜的月华又特别充足，如果平常的月华是气，那么今天的月华就是水，从九天之上流下的水。 程岩贪婪的吐纳着，他知道，身下的小白花也一定是在吸收着这些奇异的月华。 他惊讶的察觉到，小白花在一点一点展开，按照这个速度，只怕用不了一整夜的时间，这朵小白花就要完全开放！ 程岩高兴极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高兴。 而就在这时，狼群却发动了。 他们的耐心已经消耗一空，他们为了云芝而来，自然要趁此机会杀掉程岩，不给程岩占有小白花的机会。 这一场厮杀，持续了很久很久。 —— —— 十万大山之中。 “道长！慢一些！我害怕！” 刘姓青年只感觉脚下腾云驾雾，那柄细长的飞剑如何支撑起了自己的体重？ “废物，怕什么？按照你那个乌龟爬的速度，何时能找到云芝！”身材修长的道士恶狠狠的说道。 “唉，师弟，别这么说，会吓坏小施主的。” 敦厚青年安慰了刘姓青年，而后不经意的问道：“我们现在距离云芝所在的地方，还有多远？” 刘姓青年向着大山中一处浓密树荫之地指了指：“就在那里！” 敦厚青年笑了笑：“好。” 一旁的师弟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高兴：“师兄，今夜紫月妖夜，乃是天下灵株大成之时，若此时取回宗门，说不定便能换来适合你我修行的修真者秘籍！师弟现在这里恭喜师兄，贺喜师兄了！” 敦厚的师兄笑了笑：“师弟助为兄一臂之力，为兄当然是不会忘的，寻到云芝的功劳，自然有师弟的一份。” 师弟当即欣喜，脚下御剑速度加快，恨不得现在就找到云芝。 “两位道长，你们可要小心那大蛇！” 刘姓青年好言提醒，却遭到师弟的恶言相讥，当即不再说话。 两人御剑速度何其快，很快就穿越层层树冠，来到了距离程岩不远的地方。 而此时，程岩还在和狼群血战，这群狼也并不是普通的狼，一咬一扑之间皆带着狂暴的月华，程岩只能以强悍的妖蛇体质抵挡，也不免受伤。 那师弟看到程岩和狼群的打斗，眼中露出一丝恐惧：“这妖蛇……怕是有蛟龙血统吧，它是这云芝的守护兽，但面对如此多皎狼的围捕，怎么还不退去？等着被咬碎吗？” 那师兄的一张脸也阴沉下来：“皎狼在每月十五月圆之时能达到最大威力，更何况今天还是十年一次的紫月之夜，那大蛇虽强，但也撑不了多久，我们且静待片刻，等到妖蛇精力耗尽，于皎狼两败俱伤之时，你我再收渔利。” “师兄所言极是……” 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等，便是一夜过去。 这一夜来的不只是皎狼和熊虎，还有长着一嘴獠牙的蝙蝠和突然从地底钻出的穿山甲，更有世间极少出现的妖虫毒物，前来争夺。 这十万大山中的灵物似乎聚集在了此地，都想要得到这朵小白花。 程岩很不理解，也很无奈，他不想失去小白花，便必须和其他的灵物战斗。 第一缕阳光投进林地之中的时候，皎狼的威势尽消，不得不离开战场。 程岩身上的鳞片大多已经破损，七寸之处的伤口也已经恶化，两个道士几次三番的看着他要倒下去，可他就是不倒，把两人恨得牙痒痒。 灵物们被他击退了，于是他便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问题。 这朵成熟的小白花，是吃，还是不吃？ 他脑中很不理解，我为什么想吃这朵小白花呢？ 他迟钝的大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原来，想吃这朵小白花，是他这副身躯的本能。 可他依旧不愿将其吃下，因为这朵小白花能让他的脑袋清醒，而他又不想便会那个整天浑浑噩噩的样子。 于是，他便继续守在小白花身旁。 此时，林地的另一边。 “师兄，那条蛇是傻的吗？云芝的效用马上就要消失了！它为何还不吃掉？” “师弟，昨夜十万大山中的妖物聚集此地，我们没有任何机会，但到了如今，那大蛇还不吃掉云芝，现在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 “师兄……那大蛇昨夜如同天神下凡，连五百年的大妖怪都被它打出了屎……师兄可是心中有了对策？” “师弟英明，你且把耳朵凑过来，我将对策详细的告诉你。” 下一刻，程岩只听到林地中传出一声惨叫，便看到一个身材细长的青年飞到了他的面前。 那青年打了几个滚才停了下来，他一睁眼，便看到了正在观察他的程岩。 那青年当即腿脚一软，跪了下来：“蛇妖大人你不要吃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是我师兄那王八蛋逼迫我冒犯你啊！” 程岩很不理解，他哭什么？ 但若是哭，怎么没有眼泪？ 程岩被他哭的很烦躁，当即甩了甩尾巴，想把他甩出这片林地。 而就在他甩尾的一瞬间，只听到一声暴喝：“蛇妖纳命来！” 程岩一抬头，却看到一个明晃晃的小东西飞了过来，随即从林地中飞出一个胖子。 飞剑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身上，然后被他身体反弹过来的力气变成一堆铁屑，散在地上。 程岩恼怒的甩了甩尾巴，将那些铁屑向外扫了扫。 他不喜欢小百花旁边是不干净的。 却又听“扑通”一声，他抬头一看，却是那个胖道士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蛇妖大人你不要吃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再说胖子肥腻，不好吃的啊！你要吃，便吃那瘦子！瘦肉好吃！” 程岩只感觉耳边乱糟糟的，他心中一恼，便将二人扫飞到了天空中，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第九十四章 云芝 他本以为这下就能清静下来了，但没想到的是，竟然又有一人战战兢兢的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又是“扑通”一声。 又是跪了下来。 可意料中的嘈杂声音却没有出现。 程岩注视着眼前的青年，他记得这个人，几天前，这个人还有另外一个老头曾经来过这里。 他很疑惑，这个人怎么又来了？ 过了许久，那人不再颤抖，继而开始说话： “蛇神大人！将云芝赐给我吧！我妹妹患上了重病，必须要云芝才能将她治好！” 程岩听完他这句话，顿时感觉很惊讶。 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是：我竟然能听懂他说话。 而第二个反应是：原来小白花叫云芝！ 可我那么喜欢云芝，怎么可能给你呢？ 程岩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出现了一丝犹豫。 云芝可以用来救人性命？ 过了半晌，那青年只见硕大的蛇身向后退了退，让开了一条前往云芝的道路。 青年虽大喜过望，也不敢太过声张，生怕‘蛇神’反悔，就地把他吃掉。 他一步一步走近云芝，然后用采药人的手段将其采下。 他拿着云芝退到了丛林边缘，然后忽然扭回头，对着程岩‘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身消失在密林之间。 望着青年消失的方向，程岩有些疑惑。 似乎，之前的两个家伙并没有就这么离开？ 程岩想皱眉，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眉毛。 他熟悉那两个家伙的气息，于是他便确定，那两人刚才是走了，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云芝被拔起的地方，对此地再也没有任何留恋，庞大的蛇身开始游动，向着那青年离开的方向潜行过去。 —— 姓刘的青年在山间奔跑着，他熟悉这条路，用不了半天就能到家。 他高兴极了，这下妹妹的怪病就有救了！ 可事情总没有那么顺利，一时半刻之后，他面前出现了三个人。 “师父！他就是那个带路的人！” 年轻人向前看去，只见一位仙风道骨，道士模样的中年人正御剑悬浮在他身前，道士背后是之前被蛇神打飞的两个小道士。 那两个小道士鼻青脸肿，气焰却不减，那身材修长的道士更是用公鸭桑尖叫着：“师父！这人身上有古怪！” 中年道士一双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他轻轻一挥手，云芝便从青年人的身上掉了出来。 只见那两个小道士立刻目露贪婪之相，盯着师父手中的云芝，就差流下口水。 “我怎么收了你们两个笨徒弟……云芝价值再大，也不过能换来一样修真者的功法而已！更宝贝的是那蛇妖！若不能降服，取其内丹也好，据你们的描述，那蛇妖快要化蛟，其蛇胆便是无价之宝！” “那才是天师道需要的东西！” 中年道士说着便把云芝收入自己囊中：“两个蠢货，你们知道世上有多久没有出现化蛟蛇妖了吗？” 那师兄弟二人应声称是，马屁不绝，把师父哄了个满意之后，貌似敦厚的胖道士问道：“师父，我们如何处置这个人？” 中年道士目露不耐烦之色：“我们此行隐秘，得到云芝和化蛟蛇胆之事也不能被外人知道……就地了结了此人吧。” 那青年听到道士们的对话，当即一阵绝望。 中年道士话说完半晌，却没看到两个徒弟的动静，当即怒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欠管教了？！” 只听敦厚的道士答道：“师父……你扭头……扭头看一眼……” 中年道士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继续教训两人，却忽然感觉脖子一凉，似乎有一股凉气喷在了脖颈之上，这凉气阴寒到了极点，仿佛不是人间之气…… 他一扭头，便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竖瞳，那竖瞳金黄而泛着狰狞，正死死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中年道士反应过来的时候，蛇头已经撞在了他的身上，云芝掉出，落入蛇口之中。 云芝由蛇口入胃，一种奇异的反应便发生了，云芝化作一股股热腾腾的气流，冲击着程岩的脑海，不断唤醒着他脑海最深处的记忆…… “兀那妖蛇！吃我一剑！” 中年道士被这么一冲，当即反应过来，顿时羞恼无比，他本是一介狠人，受不了在徒弟面前丢了面子，便运起术法，一剑飞向蛇身。 刹那之间，山林之中只听一声沉闷的金属交击，飞剑哀鸣了刹那，还是进入了蛇身之中。 一击得中，中年道士却呆了一呆。 他心中奇异，竟然这样也能得手？ 这大蛇是上古异种，蛇麟如同精钢，他本想虚刺一剑，再借机逃走，没想到竟然真的刺了进去！ 难道我现在已经这么强了？ 他心中兴奋，以至于忽视了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大蛇，便要再次祭其飞剑，继续攻击。 就在这时，意外却发生了，他惊讶的发觉，自己和飞剑之间的联系竟然断了！ 这是为何？ 只听一声颤巍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师父！你低头看！” 中年道士不明所以，但感觉脑袋有些晕，他低头一看，只看到一具无头的尸体停留在自己的飞剑之上，那无头尸体耳朵衣物有些眼熟，似乎和自己穿的那套是一样的。 刹那之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脑中眩晕之感如潮水般袭来，他终究还是没撑过去，两眼一黑，就此没了意识。 然而此时，大蛇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程岩杀掉那中年道士，也只是因为野兽的本能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睁开了眼。 这一刹那，所有记忆涌上心头，他只感觉恍若隔世。 于是他仰天长啸，蛇鸣到了极点之时，化作蛟龙之吼，震透山林，惊起十万大山无数飞鸟走兽。 许久过后，他再次低下头时，只看到三人匍匐在地，竟是被他的吼叫吓住，一时不敢离开了。 程岩停滞了刹那，然后起身，甩尾，两个道士瞬间化为血泥。 他隐入山林之中，后来之人再也看不到身影。 剩下的刘姓青年呆呆的跪在那里，仿佛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两天在山中发生的故事恍如书中的鬼怪志异，真真假假傻傻分不清楚。 他站起身来，只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当作一场梦境，就此离开了十万大山。 归家之后，他便发现了阿叔的尸体，当看到尸体身旁已经腐臭掉的蛤蟆时，他瞬间就明白，那金元宝只是两个邪恶道士留下的障眼法而已。 他怕死蛤蟆会传染瘟疫，当即把屋子清理干净，将阿叔的尸体火化了。 一日间失去至亲，又发生了鬼怪之类的事情，他的神经已经快要崩溃。再次回到家中，已经是黄昏时候。 他一进门，便看到重病的阿妹竟然在院中站着，他当即跑过去将阿妹抱回房中，这小囡囡不过是五岁的小孩，却已然身染重病，大夫断定她最多活十岁……若再染上风寒，性命恐怕不保。 可惜了那云芝……他叹了口气，得之我命，失之我命，只是苦了阿妹…… 他正叹气，却感觉阿妹的小手在揉他的太阳穴。 “哥哥你别叹气啦！刚才有个大哥哥来喂我吃了药，他说我的病很快就要好起来啦！” 他听闻此话，霍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囡囡。 “妹子，那大哥哥长什么样子？” “他脸白白的，身上有些冷，不过……他长得有些好看呢，呵呵！” “那药又是什么样子呢？” “是红色的药丸，吃起来有些腥甜呢。” 刘姓青年当即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随即便出了一身冷汗，瘫坐在床上，久久不语。 第九十五章 天师道 程岩离开了四方镇，再次回到山林之中。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泛起，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从江南到了蜀中。 这一晃千里，那条大蛇依靠着野兽本能，竟然到达了巴蜀之地…… 程岩内心不解：我为什么没死，而且控制了阮宁的蛇身呢？ 倘若我控制了蛇身，阮宁又去了哪里？ 当日在湘流镇外，他依照记忆中万仞山时的印象，唱起了妖族的祭歌，想要以妖皇指为媒，引来妖皇手臂，将妖化阮宁灭杀。 可天不遂人愿，他非但没把阮宁杀死，还阴差阳错的在妖皇指的引导下将阮宁强行夺舍，自己倒成为了那条快要化蛟的大蛇！ 程岩心中一直在思考，说是夺舍也不准确，夺舍若完成，便能知晓夺舍对象脑海中的所有事情，但他的夺舍却没有任何作用，反倒差点把自己变成了白痴。 若究其原因，却是连一种合理的解释都没有。 程岩从来不会在一个无解的问题上纠结太久，他将妖皇指和阮宁的事情暂且放下，继续想到第二件事情。 他的意识恢复之后，竟然可以在蛇身和人身之间随意切换。 他有些小恐惧，妖身和人身随意切换，这不就是妖族的最基本特征吗？ 难道自己变成了妖？ 可是妖皇指还在那里，自己若变成了妖，妖皇指为何还是那副狰狞的样子，没有和自己融为一体？ 程岩很困惑，自从妖皇手臂降世开始，接二连三的事情没有一点头绪。 他内心感叹，之前总以为自己知道的已经很多了，但现在看来，自己从那三万道藏中知晓的东西，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也只是沧海一栗。 他心下打定主意，先回栖霞山，等见到栖霞真人，或许就能解开自己身上的疑团。 他此时站在树梢之上，眯着眼睛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镇子，心中思量道：此镇名为四方镇，应是已经临近峨眉山地域，巴蜀多山，此地便位于十万大山的边缘。 蜀地道门众多，若是要出蜀地，必然不能以妖身前行，还是车马更为妥当。 等到由蜀入江，他便能顺流直下，再无阻拦。 他之前误打误撞吃下了云芝，只感觉自己头脑清醒的很，比之前更加冷静，这云芝乃是不可多得的奇物，生长期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一颗小白花，等到成熟之前的三天，会散发出异香。 然而程岩的蛇身在云芝成熟前的很多天就闻到了那异香，他当时意识不清醒，只知道那香味能让他清醒，便下意识的接近云芝。 程岩现在想来，那上山采药青年的妹妹，说不定也是患了脑疾，才需要云芝来治病。 他当时吞掉云芝，便清醒过来，知道那姑娘怕是没救了。 但他之后惊喜的发现，云芝的药性在疏通了他脑补堵塞的经脉之后并没有散去，而是沉淀在全身血液之中。 于是他变回人身，循着那青年的踪迹来到一处农家之外。 他轻易的发现了那个重病卧床的女孩，然后将自己的血做成两颗药丸，喂那女孩吃下。 云芝在上古之时乃是仙草，即便经历了很多个衰败的时代，也足以称得上是天下奇物，药性自然了得，女孩吃了药丸之后，当即痊愈。 程岩没有停留，即使是发现了隔壁屋子里死去的老头。 那老头身边有只死去的毒蛤蟆，程岩一眼便看出，那蛤蟆上被施加了幻术。 来龙去脉不难猜测，但他没心情推测这些事情，当即离开了此地，前往四方镇中。 四方镇是蜀地连通十万大山的交通枢纽，只因通往西南边的十万大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要上峨眉山也是只有这一条路。 十万大山中奇珍异宝众多，珍禽也是不少，进山寻宝之人络绎不绝，四方镇作为通向十万大山的唯一道路，往来的猎人和游客众多，想要前往峨眉山拜山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久而久之，四方镇便繁华了起来。 程岩进入镇中，只觉得家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找了路人一问，今日竟然是“祭月节”。 南人叫祭月节，北人却是称之为秋分。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 程岩内心感慨，他在湘流古镇时还是夏天，如今秋天却已经过了一半。 镇中热闹，各处贴满了红纸做的兔子，那兔子惟妙惟肖，是人立而起的样子，看起来却是逗的很。 程岩随便寻了一处酒家坐下，叫了一坛好酒，两斤牛肉，便开始大快朵颐。 就在此时，只听快板声一响，一个滑稽的声音就从大堂正中央传了出来。 “上回说到：龙鸣山林间，狮虎不敢啼！” “话说紫月之夜过后，山中千年云芝成熟，十万大山妖物尽皆被那蛟龙杀退！” “蛟龙独享云芝，却不知为何没有将其吃下，而是守在旁边，一动不动。” 程岩听到这里，依然低头喝酒吃肉。 他饿得很，而他也知道，打架是不能空着肚子的。 “大家可知这是为何？” 酒肆中众人从未听过这么诡怪的故事，当即被提起了兴趣，同声问道：“为何？” 只听快板声再次清脆一响。 “狂风起，乌云散，正气扫乾坤，九天降星辰！却是我天师道的道长到了！”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叫起了好！ 此时，程岩面前碗碟中的酒肉已经没剩多少。 “天师御剑降妖，蛇妖借地势逃窜，不多时竟打了个平手！” 听众听到这里，当即不爽道：“天师道纵横巴蜀，怎么会和一只蛇妖打成平手！你这唱快板的，定然是小瞧了我巴蜀天师道！” 那唱快板的男子笑了笑：“这位看官您说的对。” 男子嘴中说对，略微改口，继续讲道： “死斗之时，蛇妖不敌，慌忙逃窜！天师紧追，伤其本体，却未追上！” 他说到这里时买了个关子，众人当即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男子长笑一声：“那蛇妖！却是逃到了这四方镇中！” 他一言唱罢，手中快板一晃，那快板之中露出寒光，竟是一把三尺长剑！ 长剑一出，便直直的向着程岩飞了过去！ 只听一声暴喝：“妖孽！还不受死！”pq:6 程岩没有起身，因为他盘中的酒肉还未吃完。 众人哗然而起，酒肆之中一片乱麻，围观之人尽皆逃窜，一时之间酒肆竟成空场！ 飞剑扎在他的身上，便又是一声铁石交错之声响起。 程岩感觉这种声音很悦耳。 唱快板的男子却只感到不可思议。 铁石交错之声过后，程岩终于喝干了酒盅里面的最后一滴酒。 他站起身来，便听到“叮”的一声。 原来是那三尺长剑受不住重负，断成了两半。 程岩找到掌柜，把半两银子塞入掌柜手中，然后转过头去，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着那个唱快板的男子。 “看来，我不应该心软，放那两个蠢货回去。” 第九十五章 天师道 程岩离开了四方镇，再次回到山林之中。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泛起，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从江南到了蜀中。 这一晃千里，那条大蛇依靠着野兽本能，竟然到达了巴蜀之地…… 程岩内心不解：我为什么没死，而且控制了阮宁的蛇身呢？ 倘若我控制了蛇身，阮宁又去了哪里？ 当日在湘流镇外，他依照记忆中万仞山时的印象，唱起了妖族的祭歌，想要以妖皇指为媒，引来妖皇手臂，将妖化阮宁灭杀。 可天不遂人愿，他非但没把阮宁杀死，还阴差阳错的在妖皇指的引导下将阮宁强行夺舍，自己倒成为了那条快要化蛟的大蛇！ 程岩心中一直在思考，说是夺舍也不准确，夺舍若完成，便能知晓夺舍对象脑海中的所有事情，但他的夺舍却没有任何作用，反倒差点把自己变成了白痴。 若究其原因，却是连一种合理的解释都没有。 程岩从来不会在一个无解的问题上纠结太久，他将妖皇指和阮宁的事情暂且放下，继续想到第二件事情。 他的意识恢复之后，竟然可以在蛇身和人身之间随意切换。 他有些小恐惧，妖身和人身随意切换，这不就是妖族的最基本特征吗？ 难道自己变成了妖？ 可是妖皇指还在那里，自己若变成了妖，妖皇指为何还是那副狰狞的样子，没有和自己融为一体？ 程岩很困惑，自从妖皇手臂降世开始，接二连三的事情没有一点头绪。 他内心感叹，之前总以为自己知道的已经很多了，但现在看来，自己从那三万道藏中知晓的东西，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也只是沧海一栗。 他心下打定主意，先回栖霞山，等见到栖霞真人，或许就能解开自己身上的疑团。 他此时站在树梢之上，眯着眼睛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镇子，心中思量道：此镇名为四方镇，应是已经临近峨眉山地域，巴蜀多山，此地便位于十万大山的边缘。 蜀地道门众多，若是要出蜀地，必然不能以妖身前行，还是车马更为妥当。 等到由蜀入江，他便能顺流直下，再无阻拦。 他之前误打误撞吃下了云芝，只感觉自己头脑清醒的很，比之前更加冷静，这云芝乃是不可多得的奇物，生长期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一颗小白花，等到成熟之前的三天，会散发出异香。 然而程岩的蛇身在云芝成熟前的很多天就闻到了那异香，他当时意识不清醒，只知道那香味能让他清醒，便下意识的接近云芝。 程岩现在想来，那上山采药青年的妹妹，说不定也是患了脑疾，才需要云芝来治病。 他当时吞掉云芝，便清醒过来，知道那姑娘怕是没救了。 但他之后惊喜的发现，云芝的药性在疏通了他脑补堵塞的经脉之后并没有散去，而是沉淀在全身血液之中。 于是他变回人身，循着那青年的踪迹来到一处农家之外。 他轻易的发现了那个重病卧床的女孩，然后将自己的血做成两颗药丸，喂那女孩吃下。 云芝在上古之时乃是仙草，即便经历了很多个衰败的时代，也足以称得上是天下奇物，药性自然了得，女孩吃了药丸之后，当即痊愈。 程岩没有停留，即使是发现了隔壁屋子里死去的老头。 那老头身边有只死去的毒蛤蟆，程岩一眼便看出，那蛤蟆上被施加了幻术。 来龙去脉不难猜测，但他没心情推测这些事情，当即离开了此地，前往四方镇中。 四方镇是蜀地连通十万大山的交通枢纽，只因通往西南边的十万大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要上峨眉山也是只有这一条路。 十万大山中奇珍异宝众多，珍禽也是不少，进山寻宝之人络绎不绝，四方镇作为通向十万大山的唯一道路，往来的猎人和游客众多，想要前往峨眉山拜山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久而久之，四方镇便繁华了起来。 程岩进入镇中，只觉得家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找了路人一问，今日竟然是“祭月节”。 南人叫祭月节，北人却是称之为秋分。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 程岩内心感慨，他在湘流古镇时还是夏天，如今秋天却已经过了一半。 镇中热闹，各处贴满了红纸做的兔子，那兔子惟妙惟肖，是人立而起的样子，看起来却是逗的很。 程岩随便寻了一处酒家坐下，叫了一坛好酒，两斤牛肉，便开始大快朵颐。 就在此时，只听快板声一响，一个滑稽的声音就从大堂正中央传了出来。 “上回说到：龙鸣山林间，狮虎不敢啼！” “话说紫月之夜过后，山中千年云芝成熟，十万大山妖物尽皆被那蛟龙杀退！” “蛟龙独享云芝，却不知为何没有将其吃下，而是守在旁边，一动不动。” 程岩听到这里，依然低头喝酒吃肉。 他饿得很，而他也知道，打架是不能空着肚子的。 “大家可知这是为何？” 酒肆中众人从未听过这么诡怪的故事，当即被提起了兴趣，同声问道：“为何？” 只听快板声再次清脆一响。 “狂风起，乌云散，正气扫乾坤，九天降星辰！却是我天师道的道长到了！”pq:6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叫起了好！ 此时，程岩面前碗碟中的酒肉已经没剩多少。 “天师御剑降妖，蛇妖借地势逃窜，不多时竟打了个平手！” 听众听到这里，当即不爽道：“天师道纵横巴蜀，怎么会和一只蛇妖打成平手！你这唱快板的，定然是小瞧了我巴蜀天师道！” 那唱快板的男子笑了笑：“这位看官您说的对。” 男子嘴中说对，略微改口，继续讲道： “死斗之时，蛇妖不敌，慌忙逃窜！天师紧追，伤其本体，却未追上！” 他说到这里时买了个关子，众人当即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男子长笑一声：“那蛇妖！却是逃到了这四方镇中！” 他一言唱罢，手中快板一晃，那快板之中露出寒光，竟是一把三尺长剑！ 长剑一出，便直直的向着程岩飞了过去！ 只听一声暴喝：“妖孽！还不受死！” 程岩没有起身，因为他盘中的酒肉还未吃完。 众人哗然而起，酒肆之中一片乱麻，围观之人尽皆逃窜，一时之间酒肆竟成空场！ 飞剑扎在他的身上，便又是一声铁石交错之声响起。 程岩感觉这种声音很悦耳。 唱快板的男子却只感到不可思议。 铁石交错之声过后，程岩终于喝干了酒盅里面的最后一滴酒。 他站起身来，便听到“叮”的一声。 原来是那三尺长剑受不住重负，断成了两半。 程岩找到掌柜，把半两银子塞入掌柜手中，然后转过头去，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着那个唱快板的男子。 “看来，我不应该心软，放那两个蠢货回去。” 第九十六章 我他喵的竟然变成了一条狗！ 那唱快板的男子也不恋战，一个闪身便出了酒肆。 他这么一走，程岩感觉头更晕了。 程岩知道自己刚才喝的那是雄黄酒，也知道雄黄酒对蛇类几乎是致命的。 但他不甘心，他想要试一试，自己是否真的变成了妖。 如今，这眩晕之感已经告诉了他关于测试的结果。 所以他很烦躁。 他很烦躁，所以他径直走出了门去，顺便将酒肆的门板拆了下来，一手一个，冲进酒肆门口早已严阵以待的道士当中。 一阵元气四射。 一阵刀光剑影。 一阵血雨腥风。 再下一刻，一声惊天龙吟声响起，巨大的蛟蛇便出现在了四方镇中。 直到此时，天师道前来围剿程岩的道士之中，终于有人认出了大蛇的真实身份。 “是通天鳄蛟！我托住它！你们快去找掌门真人！” 几个道士飞快的逃走了，程岩想要阻拦，却被凌厉的剑光阻住了道路，再往前必受重伤，他只得转身，继续厮杀。 天师道确实有些能耐，封妖手段层出不穷，程岩的蛇身虽强，也被这些奇异古怪的封妖之法困得脱不开身。 到了此时，他已萌生退意，蛇身不宜久战，更何况是喝了雄黄酒，身体机能正在渐渐的消退，怕是再过不久，就真的栽在这些二流子道士手里了。 程岩一个扑身，把道士们吓得一惊，当道士们以为他要搏命，刚刚摆好了阵势的时候，他却一下子变回了人身，转眼消失在四方镇密集的房屋当中。 程岩在一条暗巷中奔跑，却听到背后的喊杀声渐响，竟是普通人向他追了过来，程岩心想，这大概是城防卫队之类的存在吧。 眼下四方镇内灯火通明，喊杀声震天，他心下了然，此时若是不施展强硬手段，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可强硬手段却是如何施展？难道要像那阮宁一般，化出妖身大杀四方？ 程岩不可能去杀戮，更别说是伤人性命。 他只能逃的更快一些。 即便背后追他的人不堪一击。 可是……为什么头又开始晕了？ 程岩下一刻便明白过来，那雄黄酒中一定夹杂了其他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连他都分辨不出来？ 程岩来不及去想，因为他已经被围困在了几条巷子的夹角之中，天师道和民兵马上就能看到他了。 可他的脑袋越来越晕，以至于脚步都虚浮起来。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可能会有什么异变发生，但却不能确定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事。 他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墙角。 于是意识便不断消失着…… 他开始不能限制身体的妖化，那诡异的雄黄酒侵蚀着他的大脑，弱化着他对妖身的控制力，于是在下一刻，庞大的蛇身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意识消失之前，程岩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 酒肆的掌柜没有问题，自己喝的那一坛雄黄酒是谁动的手脚？ 那胖瘦两个小道士并不知道他在山林中守护云芝的事情，为何唱快板的男子却知道？ 程岩内心响起了一个警惕的声音：一定有人隐藏在暗中，偷偷的看着他！ 可他再也走不动了，意识在酒力的作用下却渐渐消失着，直到彻底丧失。 当人们进入暗巷，捕捉到陷入晕厥的大蛇，兴高采烈的欢呼之时，却没有发现，一条晕晕乎乎的小白狗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暗巷。 —— —— 第二天，四方镇西郊灵音寺内。 东皇文礼感觉自己很累，白天要陪老婆拜佛上香，晚上要给整天睡不着觉的女儿讲故事，都没时间陪陪刚纳入王府的小妾。 至于处理政事卷宗……东皇文礼打了个哈欠，那些卷宗已经快要堆满了王府正殿，全部处理是不可能的。 王妃在念经，他就坐在一旁打瞌睡，直到一只胖胖的手将他唤醒。 “王爷，你听说了吗？昨夜四方镇中出现了一条大蛇！” “爱妃……你又是听寺中沙弥们讲的小故事吧，那些故事都是编出来的！你要是想听，我一天都能给你编好多个！个个都比那些好听！” 王妃嘟起嘴巴：“人家说的是真事。” 东皇文礼看妻子要佯装生气，便也佯装做哄：“乖宝贝别生气啊！你说来听听？” 王妃一下子就有了兴致：“昨夜天师道倾巢而出，说是要捕捉一条名为‘通天鳄蛟’的大蛇，那时候夜黑风高……” 东皇文礼抽了一下筋：“说重点！” “天师道和城防卫那些人去捉妖，竟然被妖怪耍的团团转！可那些人毕竟算是人多势众，当晚就抓到了蛇妖！” 王妃说的兴致勃勃，东皇文礼却有些昏昏欲睡。 “听说那蛇妖有数十丈长，一根獠牙就比人还高……东皇文礼你给我死起来！老娘跟你说话呢！” 东皇文礼一下子就惊醒了，他看到妻子不高兴，正想去哄，却听到一个甜甜的女孩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爹爹！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听到这声音，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小紫夏，你发现什么啦？” 只见禅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华服的小女孩便走了进来，那女孩豆蔻年华的样子，长相虽不惊艳，但胜在可爱的很。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她胸前抱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小紫夏啊……你这哈士奇是哪里捡的，快快扔了吧……爹爹给你买大金毛……” 东皇文礼一脸黑线，从小就从外面随随便便带小动物回来，这怎么行！ 再说了，这十万大山向来妖物众多，若万一带回来的是妖，那可怎么办！ 一念之间，东皇文礼已经对东皇紫夏怀抱中的小狗起了杀心…… “我说王爷啊，紫夏要是喜欢，就随她去吧！大户人家谁家不养个小猫小狗的？就咱家清净。” 王妃一发话，东皇文礼当时就泄了气。 “罢了罢了，养就养着吧。” 紫夏当即在东皇文礼身上蹭了蹭：“父王对我最好啦！” 东皇文礼被她这么一闹，当即没了脾气，只是苦笑。 而在此时，门外佛号声响起，东皇文礼往外一看，只见一名僧人正站在门外。 他急忙还了一礼：“灵音方丈好！” 此时正是午时，那须发皆白的方丈进了屋子，东皇文礼便打发妻子和女儿出去吃午斋去了。 两人一离开，东皇文礼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灵音大师，那条狗是否有问题？我不是发神经，只是数十年前你曾说过我命中被狗克……” 灵音方丈笑了笑，说道：“那狗自然是没问题的，而命数也只是随缘，并不一定都会发生。” 东皇文礼想了片刻，却不明白灵音方丈的说法。 命数说的就是命中会发生的事，怎么可能不一定会发生呢？ 可他不想继续问，若他再问，灵音方丈一定又会扯出一堆没听过的佛理。 于是他向方丈告辞，带着肥胖的身子向吃午斋的地方走去。 东皇文礼离开之后，灵音方丈看着紫夏离开的方向，目光竟是有些惊奇。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过惊奇的目光了？五十年？一百年？ 灵音方丈离开了厢房，却有一声淡淡的呢喃传了出来。 “天妖幻化之术？有点意思……” —— 而此时，斋堂之中，紫夏正用勺子喂饭给哈士奇。 “乖宝宝，张嘴啊！” 只见那哈士奇面露屈辱之相，硬是不肯张嘴，眼角甚至有泪珠留下。pq:6 那是他正在哀鸣的内心。 “我他喵的竟然变成了一条狗！” 第九十七章 屋顶的幽灵 程岩从没有想象过，自己竟然落到了今天这个境地。 可为什么会变成一条狗呢？ 程岩心中疑惑万分，怎么也不应该变成一条狗啊。 若只是变成狗就罢了，为何晃晃悠悠的竟然来到了四方镇外的灵音寺！好在没有碰上爱吃狗肉的人，不然…… 程岩内心无限疑惑，无限不解。 可紫夏却不知道他内心的疑惑，他不吃饭，也只当他是不饿。 这一日内，紫夏到哪都抱着他，将双臂抱着他，将他夹在胸前。她本是生在富贵人家，又是独女，每日吃的不是山珍海味，也称得上是玉盘珍羞，虽然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但已经发育的相当不错。 程岩的头被她夹在胸前，总感觉喘不过气来，但挣扎又争不过她，只能作罢，乖乖的被她夹在胸前。 程岩苦苦思考了一整天，才发现一个悲哀的事实。 他发现自己可以变幻成妖怪，但不能有意识的控制自己变成什么妖怪，只能在危急关头自动激活身体之中的某个开关，再由那个开关控制变幻。 该死的！这要何时才能回到栖霞山！ 若是变成了大型动物还好，但若是变成了鸡鸭猪鱼之类……听闻巴蜀之人很好口舌，若真变成了家禽，就只能等待来世再战这片洪荒了…… 程岩讨厌透了紫夏，因为他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怎么喘过来气。 可紫夏还是一如既往的抱着程岩，时不时的轻抚狗头…… 而在这个过程中，程岩得知了紫夏身边的很多事情。 东皇紫夏，是镇蜀王东皇文礼的独女。 紫夏从小就被东皇文礼捧在手心，又因为王府只有她一个小主人，便少了很多明争暗斗，紫夏长到豆蔻年华，俨然还是一副没有心机的可爱模样。 再看其他东皇一族之人，十来岁就斗得你死我活…… 程岩在道藏八卦卷中看过很多皇室的明争暗斗，皇室之中自然是激烈无比，往远了说，即便是偏远的封地之中，兄弟几人也能为了家产而拼个酣畅淋漓。 所以紫夏身处皇室，还能成长为今天这般，可谓是殊为不易。 说道紫夏，不得不说到他的老爹，东皇文礼。 这东皇文礼和之前腹黑的东皇文贺不同，是个地地道道的清闲王爷，他安安生生的呆在封地，也不和身边的人起什么冲突，在蜀地一呆就是二十年。 程岩有些惊奇的发现，这东皇文礼几乎什么都不会，能称得上是“文不成，武不就。” 可他却有一项很有意思的技能——写书！ 这东皇文礼，竟然是个小说家！ 东皇文礼多写一些幻想的鬼怪志异，他的作品甚至在巴蜀各大地区发表，印成了书册，被人们津津乐道。 程岩当时就感觉难以置信，他之前并没有看过太多和东皇文礼相关的内容，也可能是巴蜀之地距离中原太远，八卦卷中关于东皇文礼的记载便不是那么多。 他想了想，也有些理解，毕竟巴蜀之地民间便有很多鬼怪传说。数千年间，这里积累了太多的关于神妖鬼的故事，若将其精心编排，足以酝酿出极好的志异情节。 想罢这些，他叹了口气，即便是了解了这些又能怎样？他还是不能变回人身，不能回到栖霞山。 这天傍晚，镇蜀王一家拜别灵音寺主持，回到镇蜀王府之中。 镇蜀王府就在四方镇西南角，按道理来说，四方镇中有一方王侯，本该升为郡一级的城市，可无奈四方镇四周全是山，没有扩张的机会，升郡的计划就被无限搁置了。 回到王府之中，程岩本以为自己应该会自由一些了，可紫夏竟然还是不放过他！ 一起吃夜宵，一起梳妆打扮…… 甚至一起洗澡！ 一起洗澡就罢了，还非要抱着…… “呀！乖宝宝你怎么流鼻血了！阿莉姐姐你快帮忙看看啊！” 阿莉是紫夏的贴身侍女，她看到那狗流鼻血了，心里也是很不理解。pq:6 也是因为流鼻血，程岩终于摆脱了紫夏的魔掌。 程岩有些高兴，一张狗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 我终于有机会逃离这里了么！ 程岩颤颤巍巍的刚走没几步，就感觉一双大手把他拦腰抱了起来。 “乖宝宝，我们回去睡觉啦！” 程岩：让我死…… 紫夏睡下的时候，东皇文礼还没有走。 “紫夏啊，你真要和这只狗一起睡吗？” 紫夏眨了眨大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东皇文礼一脸黑线。 “唉，都由着你了……” “父王万岁！” 东皇文礼苦笑，接着便给紫夏讲起了故事。 程岩被紫夏抱在怀中仔细听着，然后便发觉，东皇文礼讲的并不是神么离奇的鬼怪志异，而是一个古老的传说。 不就是“五丁开山”吗！ 程岩无精打采的听完故事，然后看着东皇文礼一脸黑线的离开。 灯熄灭之后，紫夏便沉沉的睡去。 可程岩却睡不着，他此时依然是被紫夏抱在怀中，眼睛却睁的大大的。 他心底暗下决定，一定要找机会离开此地！ 程岩被紫夏折腾了一天，本来就有些体力不支，现在灯一熄灭，他就本能的想要入睡。 可就在将要入睡的一瞬间，他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 程岩当时就打了个激灵。 人们常说狗眼能看到人眼看不到的东西，这说法竟然是真的！ 程岩的睡意荡然无存，只是死死的盯着飘过屋顶的东西。 那是什么？ 空洞的眼神，半透明的身体，没有脚也没有手，只是飘荡在屋顶，也不下来。 这东西明显在这里有一阵子了，程岩看出这东西的魂体很安定，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东西。 程岩终于知道紫夏每天都需要故事来安眠的原因了。 谁家屋顶飘着这么个东西，晚上都睡不好觉！ 可这东西不是恶灵，更不像是怨魂，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姑且称之为幽灵吧。 程岩生怕幽灵从屋顶降下来袭击紫夏，便勉强睁开眼睛，和幽灵对视着。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对视，便是一整晚过去了。 第九十六章 我他喵的竟然变成了一条狗！ 那唱快板的男子也不恋战，一个闪身便出了酒肆。 他这么一走，程岩感觉头更晕了。 程岩知道自己刚才喝的那是雄黄酒，也知道雄黄酒对蛇类几乎是致命的。 但他不甘心，他想要试一试，自己是否真的变成了妖。 如今，这眩晕之感已经告诉了他关于测试的结果。 所以他很烦躁。 他很烦躁，所以他径直走出了门去，顺便将酒肆的门板拆了下来，一手一个，冲进酒肆门口早已严阵以待的道士当中。 一阵元气四射。 一阵刀光剑影。 一阵血雨腥风。 再下一刻，一声惊天龙吟声响起，巨大的蛟蛇便出现在了四方镇中。 直到此时，天师道前来围剿程岩的道士之中，终于有人认出了大蛇的真实身份。 “是通天鳄蛟！我托住它！你们快去找掌门真人！” 几个道士飞快的逃走了，程岩想要阻拦，却被凌厉的剑光阻住了道路，再往前必受重伤，他只得转身，继续厮杀。 天师道确实有些能耐，封妖手段层出不穷，程岩的蛇身虽强，也被这些奇异古怪的封妖之法困得脱不开身。 到了此时，他已萌生退意，蛇身不宜久战，更何况是喝了雄黄酒，身体机能正在渐渐的消退，怕是再过不久，就真的栽在这些二流子道士手里了。 程岩一个扑身，把道士们吓得一惊，当道士们以为他要搏命，刚刚摆好了阵势的时候，他却一下子变回了人身，转眼消失在四方镇密集的房屋当中。 程岩在一条暗巷中奔跑，却听到背后的喊杀声渐响，竟是普通人向他追了过来，程岩心想，这大概是城防卫队之类的存在吧。 眼下四方镇内灯火通明，喊杀声震天，他心下了然，此时若是不施展强硬手段，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可强硬手段却是如何施展？难道要像那阮宁一般，化出妖身大杀四方？ 程岩不可能去杀戮，更别说是伤人性命。 他只能逃的更快一些。 即便背后追他的人不堪一击。 可是……为什么头又开始晕了？ 程岩下一刻便明白过来，那雄黄酒中一定夹杂了其他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连他都分辨不出来？ 程岩来不及去想，因为他已经被围困在了几条巷子的夹角之中，天师道和民兵马上就能看到他了。 可他的脑袋越来越晕，以至于脚步都虚浮起来。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可能会有什么异变发生，但却不能确定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事。 他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墙角。 于是意识便不断消失着…… 他开始不能限制身体的妖化，那诡异的雄黄酒侵蚀着他的大脑，弱化着他对妖身的控制力，于是在下一刻，庞大的蛇身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意识消失之前，程岩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 酒肆的掌柜没有问题，自己喝的那一坛雄黄酒是谁动的手脚？ 那胖瘦两个小道士并不知道他在山林中守护云芝的事情，为何唱快板的男子却知道？ 程岩内心响起了一个警惕的声音：一定有人隐藏在暗中，偷偷的看着他！ 可他再也走不动了，意识在酒力的作用下却渐渐消失着，直到彻底丧失。pq:6 当人们进入暗巷，捕捉到陷入晕厥的大蛇，兴高采烈的欢呼之时，却没有发现，一条晕晕乎乎的小白狗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暗巷。 —— —— 第二天，四方镇西郊灵音寺内。 东皇文礼感觉自己很累，白天要陪老婆拜佛上香，晚上要给整天睡不着觉的女儿讲故事，都没时间陪陪刚纳入王府的小妾。 至于处理政事卷宗……东皇文礼打了个哈欠，那些卷宗已经快要堆满了王府正殿，全部处理是不可能的。 王妃在念经，他就坐在一旁打瞌睡，直到一只胖胖的手将他唤醒。 “王爷，你听说了吗？昨夜四方镇中出现了一条大蛇！” “爱妃……你又是听寺中沙弥们讲的小故事吧，那些故事都是编出来的！你要是想听，我一天都能给你编好多个！个个都比那些好听！” 王妃嘟起嘴巴：“人家说的是真事。” 东皇文礼看妻子要佯装生气，便也佯装做哄：“乖宝贝别生气啊！你说来听听？” 王妃一下子就有了兴致：“昨夜天师道倾巢而出，说是要捕捉一条名为‘通天鳄蛟’的大蛇，那时候夜黑风高……” 东皇文礼抽了一下筋：“说重点！” “天师道和城防卫那些人去捉妖，竟然被妖怪耍的团团转！可那些人毕竟算是人多势众，当晚就抓到了蛇妖！” 王妃说的兴致勃勃，东皇文礼却有些昏昏欲睡。 “听说那蛇妖有数十丈长，一根獠牙就比人还高……东皇文礼你给我死起来！老娘跟你说话呢！” 东皇文礼一下子就惊醒了，他看到妻子不高兴，正想去哄，却听到一个甜甜的女孩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爹爹！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听到这声音，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小紫夏，你发现什么啦？” 只见禅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华服的小女孩便走了进来，那女孩豆蔻年华的样子，长相虽不惊艳，但胜在可爱的很。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她胸前抱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小紫夏啊……你这哈士奇是哪里捡的，快快扔了吧……爹爹给你买大金毛……” 东皇文礼一脸黑线，从小就从外面随随便便带小动物回来，这怎么行！ 再说了，这十万大山向来妖物众多，若万一带回来的是妖，那可怎么办！ 一念之间，东皇文礼已经对东皇紫夏怀抱中的小狗起了杀心…… “我说王爷啊，紫夏要是喜欢，就随她去吧！大户人家谁家不养个小猫小狗的？就咱家清净。” 王妃一发话，东皇文礼当时就泄了气。 “罢了罢了，养就养着吧。” 紫夏当即在东皇文礼身上蹭了蹭：“父王对我最好啦！” 东皇文礼被她这么一闹，当即没了脾气，只是苦笑。 而在此时，门外佛号声响起，东皇文礼往外一看，只见一名僧人正站在门外。 他急忙还了一礼：“灵音方丈好！” 此时正是午时，那须发皆白的方丈进了屋子，东皇文礼便打发妻子和女儿出去吃午斋去了。 两人一离开，东皇文礼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灵音大师，那条狗是否有问题？我不是发神经，只是数十年前你曾说过我命中被狗克……” 灵音方丈笑了笑，说道：“那狗自然是没问题的，而命数也只是随缘，并不一定都会发生。” 东皇文礼想了片刻，却不明白灵音方丈的说法。 命数说的就是命中会发生的事，怎么可能不一定会发生呢？ 可他不想继续问，若他再问，灵音方丈一定又会扯出一堆没听过的佛理。 于是他向方丈告辞，带着肥胖的身子向吃午斋的地方走去。 东皇文礼离开之后，灵音方丈看着紫夏离开的方向，目光竟是有些惊奇。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过惊奇的目光了？五十年？一百年？ 灵音方丈离开了厢房，却有一声淡淡的呢喃传了出来。 “天妖幻化之术？有点意思……” —— 而此时，斋堂之中，紫夏正用勺子喂饭给哈士奇。 “乖宝宝，张嘴啊！” 只见那哈士奇面露屈辱之相，硬是不肯张嘴，眼角甚至有泪珠留下。 那是他正在哀鸣的内心。 “我他喵的竟然变成了一条狗！” 第九十八章 乖宝宝，早啊！ 当第一丝曙光照进屋内，驱散了屋顶幽灵的时候，程岩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不对，是整只狗都放松下来了。 他在紫夏怀里动了动，紫夏便醒了过来。 “乖宝宝，早啊！” 早你妹啊！ 程岩恶狠狠的对着紫夏叫了两声。 “你饿了吗？咱么这就去吃早饭。” —— —— 早餐桌上。 “紫夏啊，这只狗是不是傻的？你看它那样！不如换一只大金毛吧！” 东皇文礼小心翼翼的问着女儿，生怕惹了这掌上明珠不高兴。 “可我就是喜欢这只。” 紫夏嘟起了嘴，东皇文礼便没了脾气，只是在一旁堆着笑，哄着宝贝闺女。 程岩并不是傻了，他眼睛睁的很大，因为他在观察着这座王府。 他刚进入王府的时候便有一丝不理解，为何王府要建在四方镇的西南边？ 要知道，一个镇子聚集的阳气多少，决定了此地能否人力兴旺。 像四方镇这种格局，判断极为简单：东北边朝阳，看作阳面，蜀中又多山，紫气东来之时便能先照到东北面，于是便有了阳气。 也不是说西南边就没有阳气，只是这里较东北边来说，阳气并不是那么旺盛，人力也不会那么兴旺。 这就有意思了，东皇家族向来自大，每逢建城，王殿必安居于城市的东北角，有其“尽占气运”之意。 可东皇文礼的王府怎么建在了西南角？ 东皇文礼身为小说家，肯定是要懂得一些杂学的内容，他必然懂得最基本的风水，怎么会看不出这王府的风水有问题？ 东皇文礼知道什么，但他隐忍了下来，于是程岩便知道，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紫夏房里那个不会伤人的幽灵也不是偶然出现的。 那幽灵虽不伤人，但却会影响人的神志，故而紫夏每晚都难以入睡。 可他没有看到王府全貌。只有整体来看，才能发现更多的信息。 紫夏抱着他，半步不离身，他自然没机会去看王府中其他地方的景象。 早餐过后，有人上门拜访，紫夏抱着程岩，躲在一旁偷看，程岩便看到了那人的样子。 一席镶金蓝边的白道袍，这不是天师道的人吗？ 只听那天师道的人对东皇文礼说道：“王爷，我此次来是有要事想请王爷相助，事情急迫的很，请王爷多担待了。” 东皇文礼呵呵一笑：“天师道的事便是本王的事，庞仙师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程岩听着这话就感觉不对劲，堂堂一方藩王，怎么会对一个道士恭敬到了这个地步？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天师道在巴蜀这个地方，已经超过了东皇一族在此地的权势！ 程岩心中冷笑，西南之地建王府，那么四方镇的东北之地，估计便是天师道的道馆了。 只听大堂中的两人继续说道。 “王爷想必也听过两天前的事情了，那蛇妖被我们逼到绝路，凶威正盛之时，却莫名其妙的倒下了……我现在所说，王爷莫要不信。” “一时三刻之后，那蛇妖的尸体竟然凭空消失！” 东皇文礼做惊讶状：“这是为何？” 那姓庞的道士也是苦笑：“我们若是知道，就不来请教王爷了。” 他这话说完，大堂中就陷入了沉默。 此时此刻，最震惊的不是大堂中的东皇文礼，也不是在一旁偷听的东皇紫夏，而是如同遭受重击的程岩。 蛇身遭创，尸体消失，化作空气。 再度化形成狗，却保留着人族的思想。 这不就是那传说中的天妖化形术么！ 天妖化形术，虽名为“天妖”，可却是上古时人族大能才可以掌握的术法，初学时可化形为草木虫鱼鸟兽，大成之时可化天地万物！ 这术法因其变化之中太过诡异，变化成了一物，便拥有那一物所有的特质，故被世人所忌惮，取名为“天妖”。 天妖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种族，取名天妖，便是因为天妖一族在传说中拥有永无止境的幻化之力。 程岩结合自己之前的经历，对这术法的已经肯定了七八分。 可自己为什么被妖皇打了一拳，非但没死，还有了这惊天的术法？ 程岩百思不得其解。 他虽然不解，但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天妖化形术也不是无缘无故被他学会了的。 是福是祸，谁也不知，但此时若能掌握此术，无异于让自己强大了无数倍。 他压下激动的内心，继续听东皇文礼说道： “这倒是奇了，古往今来的妖兽志异之中，很少有凭空消失的……万事皆有来龙去脉，那蛇妖身体消失，必定有其原因。” 姓庞的道士苦笑：“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可即便是他老人家，也查不出关键之处。” 东皇文礼听了这话，略微动容：“道陵天师已达通玄之境，却还查不出这事情的原委……这事却有些蹊跷了。” 程岩听到这话，心里便是一惊。 通玄？修道第三境？ 修炼到这个境界，就和当日万仞山上郭怒一样的水平了。 程岩只感觉这四方镇的水越来越深了，达到通玄境界的人，在师父手底下都能过上几招，学识更是积累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四方镇这小小的地方，怎么会有这号人物？ 此时紫夏稍微往前探了点头，程岩便看到了场中的情景。 只见东皇文礼喝了口茶，不经意的看向姓庞的道士：“庞仙师需要本王做什么，直说便可，大家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了，不必有什么顾虑。” 姓庞的道士脸上皮肉跳了跳，笑道：“王爷快人快语，却是在下不直爽了。” “昨日师父掐指一算，笃定那妖物必定还留在这四方镇中。” “实不相瞒，那妖物乃是上古异种——通天鳄蛟！只是眼下这妖物道行尚浅，还是幼年体的样子，尚未进化成鳄蛟，我们还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那通天鳄蛟的双爪已经快要生长出来，它不知为何进入四方镇，便是要吸取四方镇凝聚的人气！等时机一到，只需山风一吹，蛇便化蛟而出，四方镇就完了！” “那妖物气候已成，又隐匿于市井之间，万难寻到，师父如今想到一法，需要借这四方镇的气运，强行镇压妖物！” 东皇文礼听罢，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道陵天师要用到的，可是镇蜀王的大印？”pq:6 姓庞的师当即笑道：“不错，正是镇蜀王的大印！” 东皇文礼轻叹道：“此事甚大，我要考虑一番。” 姓庞的仙师听到这话，一张脸当时就冷了下来，他自视甚高，也不出言勉强，只是起身离开。 “师父的话已经带到，王爷好自为之。” 那人一走，大堂中只剩东皇文礼一人，他轻声叹息：“小紫夏，还没听够吗？快出来吧！” 第九十九章 大火 紫夏来到东皇文礼身边，东皇文礼看着她怀中的程岩，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我若不给，他们便不管那妖孽，任其肆虐四方镇；我若给了，便是交出镇蜀王权，任那天师道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小紫夏啊，你说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紫夏将程岩放在一边，轻轻抱了抱老爹的脖子，东皇文礼才伸展开紧皱的眉头。 程岩能听得出来，东皇文礼并不是在问紫夏，而是在问他自己。 这事情哪是紫夏能决定的？ 然而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不成立的，他根本没必要交出镇蜀王权，因为那“妖孽”就在他身边，甚至可以被他一巴掌拍死。 程岩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 天师道要镇南王印，到底用来干什么？ 程岩心中想道，这个问题本身是没意义的，但仔细想来，却能挖掘到很恐怖的事情。 天师道是蜀地仅次于峨眉派的势力，虽名为“天师”，但实际上和天师没什么关系，他们虽是道士，但却不修道法，而是着重于世俗行当。 天师道中人善于经商，他们的买卖涉及众多，甚至是黑道上的一些买卖都有插手。天师道多是修士，武力超乎世俗，他们若想插手黑道，便没人能在黑道中立足。 如果说巴蜀之地是一张大网，天师道便是这张大网上的王蛛。 他们可以掠食一切，包括东皇直系的镇南王爷，虽然这个王爷并不怎么好下口。 面对这么一个黑白通吃的庞然巨物，东皇文礼这个闲散王爷自然显得力不从心。 东皇文礼之所以还没被架空成一个傀儡王爷，便是因为他手中仅存的一项权利——兵权！ 而天师道今天想要得到的镇蜀王印，便是号令蜀地数十万将士的将军令！ 程岩感觉有趣的很，这天师道此时跟东皇文礼索要镇南王印，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难道不知道东皇太一强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师父曾经在不经意间跟程岩提过，东皇太一达到了“极真”的境界。 而极真，根本就不在现有的修道体系之内！ 面对这一个超脱了体系的存在，他们想要造反？ 程岩觉得天师道很蠢，他们难道看不到洪荒四洲年年都要来东胜天都朝贡？ 这个时候造反，真的是太蠢笨了一些。 程岩看着一脸郁闷的东皇文礼，心中想到，或许这天师道的最终目的，并不是造反那么简单…… 这一天，东皇文礼一整天都在愁眉苦脸，紫夏担心父亲，自然也一直陪在他身边。 程岩也有幸目睹了镇南王爷一天的生活。 东皇文礼的生活很简单，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坐在书房，看书，写书，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吃饭，吃完饭继续看书写书。 似乎只有在书堆之中，他才能找到人生的乐趣。 程岩虽然无聊，但也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的身体，似乎在慢慢变化着。 他没有惊喜，而是有些惊悚，这天妖化型术如今不受控制，而紫夏又一直把他抱在怀里，若是万一此时变了身…… 后果不堪设想。 镇蜀王一定会疯的。 程岩尽力压制着体内的古怪能量，直到傍晚的时候，东皇文礼跟紫夏讲完故事，紫夏睡去之后，他才颤颤巍巍的挣开紫夏的怀抱。 月光照入紫夏的房间，只见房中，一个小小的影子就开始变大，直到四肢变得修长，直到那影子人力而起，完全变成了人族的模样。 终于变回来了！ 程岩几乎喜极而泣！ 可他不能发出声音，紫夏睡得极浅，若是把她惊动，又不免大费周折。 他本想逃跑，但看着熟睡的紫夏，终究还是不忍心就此离去。 好吧好吧，那就做一次老好人，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再回栖霞山。 他想到这里，恶狠狠的瞪了屋顶上那幽灵一眼，直把那小东西瞪得一缩。 月光照耀之下，紫夏房间的窗户轻轻的打开了，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从窗口跳了出去，渐隐于夜色之中。 —— 东皇文礼感觉自己很疲惫。 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呢？ 天师道向他索要王权，无非是要得到剑阁的通行权，到了那时，他们便能直直的进入十万大山深处。 东皇文礼冷哼一声，天师道那群杂碎，他们不就是想要进入那个地方吗？ 可那个地方是禁地，早在二十年前，他出任镇蜀王的时候，那人便交代过，那地方是谁也不能进去的！ 可若是不让进去，万一有妖孽肆虐四方镇，那可怎么办？ 东皇文礼忧心忡忡，他虽不是一个好王爷，但出任了镇蜀王，也不能让治下子民被妖孽祸害。 就在他满眼血丝，苦思冥想之时，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王爷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可是在思考那天师道一事？” 东皇文礼当即起身，左顾右盼，却什么人也看不到。 “别看了，天师道不是要捉妖么？小爷就是他们口中的通天鳄蛟！” 东皇文礼听了这话，却没被吓到。 他重新坐下来，沉声说到： “我乃是一介凡人，若阁下真是那通天鳄蛟，为何不敢现身一见？” 那个声音冷哼一声，继续开口，声音依然缥缈无踪。 “废话少说，天师道里都是些什么人，你比我清楚的多。”pq:6 “问你几个问题，好好回答，不然杀了你女儿！” “若说了假话，等我验证出来，照样拿你女儿开刀！” 东皇文礼听到这话，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却也无可奈何。 “第一个问题，你这宅子建造之时必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有人将其改造过？” 东皇文礼回忆道：“我初来四方镇时，这宅子之中阴气略重，便请来天师道的大天师张道陵，帮忙将这宅子进行一些更改。” 那声音听完，冷笑道：“蠢货，你明日午时，将正门前的花圃向下挖掘三米，一定会有惊喜……若你看到了那份惊喜，便将张道陵改动的那些地方全部修改回去！” 东皇文礼听了这话，顿时疑惑的很，这藏在暗处的家伙到底是要干什么？不图财不图色，大半夜跑到我房间来教我改风水？！ 他虽然极其不解，但也在心中记下此事，等待明日验证。 “第二个问题，天师道要镇南王令的目的是什么？” 东皇文礼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便开口说道： “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 “三十年前，蜀地曾经发生了一场奇异的大火，那场大火烧死了几个年轻的东皇族人。” “当时的统领蜀地的还不是东皇族人，而是一位将军。” “那场大火发生在当时镇蜀大将的将军府中，火势冲天，更是烧毁了绵延数里的森林。” “人们想要灭火，但那火似乎不是凡间之物，根本扑不灭。” “就在此时，人们却惊讶的发现，镇蜀大将不见了。” “于是东皇震怒，镇蜀大将的族人被发配三千里边疆。” “人们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第九十七章 屋顶的幽灵 程岩从没有想象过，自己竟然落到了今天这个境地。 可为什么会变成一条狗呢？ 程岩心中疑惑万分，怎么也不应该变成一条狗啊。 若只是变成狗就罢了，为何晃晃悠悠的竟然来到了四方镇外的灵音寺！好在没有碰上爱吃狗肉的人，不然…… 程岩内心无限疑惑，无限不解。 可紫夏却不知道他内心的疑惑，他不吃饭，也只当他是不饿。 这一日内，紫夏到哪都抱着他，将双臂抱着他，将他夹在胸前。她本是生在富贵人家，又是独女，每日吃的不是山珍海味，也称得上是玉盘珍羞，虽然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但已经发育的相当不错。 程岩的头被她夹在胸前，总感觉喘不过气来，但挣扎又争不过她，只能作罢，乖乖的被她夹在胸前。 程岩苦苦思考了一整天，才发现一个悲哀的事实。 他发现自己可以变幻成妖怪，但不能有意识的控制自己变成什么妖怪，只能在危急关头自动激活身体之中的某个开关，再由那个开关控制变幻。 该死的！这要何时才能回到栖霞山！ 若是变成了大型动物还好，但若是变成了鸡鸭猪鱼之类……听闻巴蜀之人很好口舌，若真变成了家禽，就只能等待来世再战这片洪荒了…… 程岩讨厌透了紫夏，因为他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怎么喘过来气。 可紫夏还是一如既往的抱着程岩，时不时的轻抚狗头…… 而在这个过程中，程岩得知了紫夏身边的很多事情。 东皇紫夏，是镇蜀王东皇文礼的独女。 紫夏从小就被东皇文礼捧在手心，又因为王府只有她一个小主人，便少了很多明争暗斗，紫夏长到豆蔻年华，俨然还是一副没有心机的可爱模样。 再看其他东皇一族之人，十来岁就斗得你死我活…… 程岩在道藏八卦卷中看过很多皇室的明争暗斗，皇室之中自然是激烈无比，往远了说，即便是偏远的封地之中，兄弟几人也能为了家产而拼个酣畅淋漓。 所以紫夏身处皇室，还能成长为今天这般，可谓是殊为不易。 说道紫夏，不得不说到他的老爹，东皇文礼。 这东皇文礼和之前腹黑的东皇文贺不同，是个地地道道的清闲王爷，他安安生生的呆在封地，也不和身边的人起什么冲突，在蜀地一呆就是二十年。 程岩有些惊奇的发现，这东皇文礼几乎什么都不会，能称得上是“文不成，武不就。” 可他却有一项很有意思的技能——写书！ 这东皇文礼，竟然是个小说家！ 东皇文礼多写一些幻想的鬼怪志异，他的作品甚至在巴蜀各大地区发表，印成了书册，被人们津津乐道。 程岩当时就感觉难以置信，他之前并没有看过太多和东皇文礼相关的内容，也可能是巴蜀之地距离中原太远，八卦卷中关于东皇文礼的记载便不是那么多。 他想了想，也有些理解，毕竟巴蜀之地民间便有很多鬼怪传说。数千年间，这里积累了太多的关于神妖鬼的故事，若将其精心编排，足以酝酿出极好的志异情节。 想罢这些，他叹了口气，即便是了解了这些又能怎样？他还是不能变回人身，不能回到栖霞山。 这天傍晚，镇蜀王一家拜别灵音寺主持，回到镇蜀王府之中。 镇蜀王府就在四方镇西南角，按道理来说，四方镇中有一方王侯，本该升为郡一级的城市，可无奈四方镇四周全是山，没有扩张的机会，升郡的计划就被无限搁置了。 回到王府之中，程岩本以为自己应该会自由一些了，可紫夏竟然还是不放过他！ 一起吃夜宵，一起梳妆打扮…… 甚至一起洗澡！ 一起洗澡就罢了，还非要抱着…… “呀！乖宝宝你怎么流鼻血了！阿莉姐姐你快帮忙看看啊！” 阿莉是紫夏的贴身侍女，她看到那狗流鼻血了，心里也是很不理解。 也是因为流鼻血，程岩终于摆脱了紫夏的魔掌。 程岩有些高兴，一张狗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 我终于有机会逃离这里了么！ 程岩颤颤巍巍的刚走没几步，就感觉一双大手把他拦腰抱了起来。 “乖宝宝，我们回去睡觉啦！” 程岩：让我死…… 紫夏睡下的时候，东皇文礼还没有走。 “紫夏啊，你真要和这只狗一起睡吗？” 紫夏眨了眨大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东皇文礼一脸黑线。 “唉，都由着你了……” “父王万岁！”pq:6 东皇文礼苦笑，接着便给紫夏讲起了故事。 程岩被紫夏抱在怀中仔细听着，然后便发觉，东皇文礼讲的并不是神么离奇的鬼怪志异，而是一个古老的传说。 不就是“五丁开山”吗！ 程岩无精打采的听完故事，然后看着东皇文礼一脸黑线的离开。 灯熄灭之后，紫夏便沉沉的睡去。 可程岩却睡不着，他此时依然是被紫夏抱在怀中，眼睛却睁的大大的。 他心底暗下决定，一定要找机会离开此地！ 程岩被紫夏折腾了一天，本来就有些体力不支，现在灯一熄灭，他就本能的想要入睡。 可就在将要入睡的一瞬间，他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 程岩当时就打了个激灵。 人们常说狗眼能看到人眼看不到的东西，这说法竟然是真的！ 程岩的睡意荡然无存，只是死死的盯着飘过屋顶的东西。 那是什么？ 空洞的眼神，半透明的身体，没有脚也没有手，只是飘荡在屋顶，也不下来。 这东西明显在这里有一阵子了，程岩看出这东西的魂体很安定，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东西。 程岩终于知道紫夏每天都需要故事来安眠的原因了。 谁家屋顶飘着这么个东西，晚上都睡不好觉！ 可这东西不是恶灵，更不像是怨魂，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姑且称之为幽灵吧。 程岩生怕幽灵从屋顶降下来袭击紫夏，便勉强睁开眼睛，和幽灵对视着。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对视，便是一整晚过去了。 第一百章 花圃下埋着的东西 “大火熄灭了，可是将军府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每天晚上都有哭泣声从中传出，甚至有人在白天看到那将军府中飘荡着白色的身影，想仔细观察的时候，那人影却消失了。” “人们陷入极大的恐慌，有人请来了道士，那道士进入将军府降妖，却再也没出来过。” “于是，天师道便出现了。” 东皇文礼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就在他们想要镇妖的时候，一纸五千里加急皇令却来到了蜀地。” “废弃将军府邸，将周围的人家搬往山外，在入山处修建剑阁，重兵把守，禁止任何人入内！” 他说道这里，只听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天师道皆是修道者，若不走陆地，御剑也可进入山中。” 东皇文礼也不争辩，只是解释道： “天师道自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们想要走空中路线，却惊讶的发现，将军府周边的天空仿佛是被封印了，没办法御剑飞行。” “天师道虽能打败剑阁的将士，却不敢触怒东皇，于是，他们便在剑阁外的四方镇扎下了根，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便发展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天师道中有个通玄境界的张道陵。” 话音落下，寂静良久。 东皇文礼试探着呼唤了两声，却没有听到那声音的回话。 他叹了口气，就在他以为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走了的时候，那个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不要听信天师道的话。” 这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软了很多，东皇文礼正惊讶，却听到房顶上呼呼作响，却是有什么东西从房顶上滚落下来！ 他脸色一沉，从身旁抽出一把弯刃砍刀，肥胖的身体表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一刀掷出窗外。 弯刃砍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飞向窗外的黑影，眼看命中了那黑影，却没有听到惨叫声传来。 东皇文礼一个闪身便出了门外，向四周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人影，甚至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他站在门前沉思良久，方才回屋。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 —— 程岩没想到东皇文礼还有这么一手。 他在房顶上问过东皇文礼所有问题之后，忽然感觉头重脚轻，乏力的感觉袭来，他知道自己快要只撑不住，便想要离开屋顶。 可他低估了乏力感的严重性。 他脚下一软，便倒在了房顶上，更是浑身无力，险些被那一刀刺中。 他未被刺中，却不是因为躲闪开了，而是因为恢复了妖身。 也就是重新变成了哈士奇……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变了回来，但乏力感蔓延全身，他甚至没有走出去的力气。 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一只小小的哈士奇叹了口气，然后向紫夏的居所走去…… 次日午时。 东皇文礼想要将大门前的花圃挖地三尺，可王府中并没有那么多人，王爷便亲自上阵。pq:6 “爹爹，你这是干什么？” 满头大汗的东皇文礼抬头看着怀抱哈士奇的紫夏，叹了口气，说道：“父皇给花圃松地呢，乖紫夏，你先去找你娘。” 东皇文礼心中忐忑，昨夜那妖怪说花圃之下有影响风水的东西，也不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万一是很邪恶的东西，紫夏若是呆在这里看到了，定然会留下浓重的心理阴影。 程岩看着东皇文礼，眯起了狗眼。 他昨夜在王府中探查过，整个王府大概呈一个散阴之阵，这散阴之阵也不是说很恶毒，只是有些恶趣味罢了。 此阵名为“散阴”，顾名思义，便是把阴气从此地散出去。 这花圃大概是整个王府的中心地带，阴气便能不多不少的散发到王府各处，造成不大不小的影响。 他还看过，王府中各处摆放的家具器物之类，也“别具匠心”——这些都是被人特地摆放过的，也都是为了支持这散阴阵的运行。 程岩敢肯定，紫夏以前睡觉的时候经常做噩梦，就是因为这个散阴之阵搞的鬼。 而且，东皇文礼写书的时候，说不定也有很多次陷入那些鬼怪故事之中，难以自拔…… 这都是散阴之阵的功劳。 紫夏听了父王的话，却并没有走，东皇文礼也拿她没办法，只想等到挖出了什么东西，就立即将那东西收起来。 程岩看着东皇文礼越挖越深，直到快至三米之时，忽然出现了一块亮晶晶的东西。 东皇文礼皱了皱眉，将那东西拿起来，随即心中疑惑。 这不就是一块普通到了极点的冰琉璃吗？ 东皇文礼皱了皱眉，将那东西收入木盒当中，然后起身，将花圃填满。 紫夏看着父王的身影，忽然感觉有些冷，便把程岩抱得更紧了一些。 程岩自然知道紫夏为什么会冷，他此时在狗的身体之内，从狗的视线中便能看到正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那块存放冰琉璃的木盒之上，却是有一股阴寒的烟气，那股烟气很不稳定，却隐隐约约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型。 程岩想要仔细看清那人的外貌，却没想到，那烟雾形成的人忽然扭过头，冲着紫夏阴狠一笑，当时就要飞身扑来！ 程岩狗眼一瞪，当时就对着那人影狂吠起来！ 东皇文礼看到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就猜到了七八分，当即大喝一声，竟是念出了一声佛偈！ 这一声佛偈直接把那阴寒的烟气冲散，同时也给程岩大脑一阵强烈的刺痛。 该死的……这家伙看着那么废物，竟然还是个道行高深的大和尚…… 其实程岩猜的没错，东皇文礼已经接受点化，算是实打实的佛门弟子。 程岩感觉眼前的人影都出现了重影，他竭力保持意识不散，因为他不知道意识消失之后，自己会不会再次化形。 那佛偈带起一阵气浪，狠狠地轰击在冰琉璃之上，程岩只听到一声惨叫，再次睁眼看时，便看不到了那烟雾形成的人影。 然而紫夏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着程岩一下子就冲着东皇文礼冲了过去，随即大哭。 东皇文礼安慰女儿，还不忘轻抚狗头。 “佛说俗世有因果，你当日收留了这狗，种下了因。今日它救了你，便是还了果……小紫夏，这些天你一定要将它带在身边，知道吗？” 紫夏哭着点了点头。 东皇文礼当即沉声呢喃道：“这王府，却是要请人好好的看一看了。” 第九十八章 乖宝宝，早啊！ 当第一丝曙光照进屋内，驱散了屋顶幽灵的时候，程岩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不对，是整只狗都放松下来了。 他在紫夏怀里动了动，紫夏便醒了过来。 “乖宝宝，早啊！” 早你妹啊！ 程岩恶狠狠的对着紫夏叫了两声。 “你饿了吗？咱么这就去吃早饭。” —— —— 早餐桌上。 “紫夏啊，这只狗是不是傻的？你看它那样！不如换一只大金毛吧！” 东皇文礼小心翼翼的问着女儿，生怕惹了这掌上明珠不高兴。 “可我就是喜欢这只。” 紫夏嘟起了嘴，东皇文礼便没了脾气，只是在一旁堆着笑，哄着宝贝闺女。 程岩并不是傻了，他眼睛睁的很大，因为他在观察着这座王府。 他刚进入王府的时候便有一丝不理解，为何王府要建在四方镇的西南边？ 要知道，一个镇子聚集的阳气多少，决定了此地能否人力兴旺。 像四方镇这种格局，判断极为简单：东北边朝阳，看作阳面，蜀中又多山，紫气东来之时便能先照到东北面，于是便有了阳气。 也不是说西南边就没有阳气，只是这里较东北边来说，阳气并不是那么旺盛，人力也不会那么兴旺。 这就有意思了，东皇家族向来自大，每逢建城，王殿必安居于城市的东北角，有其“尽占气运”之意。 可东皇文礼的王府怎么建在了西南角？ 东皇文礼身为小说家，肯定是要懂得一些杂学的内容，他必然懂得最基本的风水，怎么会看不出这王府的风水有问题？ 东皇文礼知道什么，但他隐忍了下来，于是程岩便知道，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紫夏房里那个不会伤人的幽灵也不是偶然出现的。 那幽灵虽不伤人，但却会影响人的神志，故而紫夏每晚都难以入睡。 可他没有看到王府全貌。只有整体来看，才能发现更多的信息。 紫夏抱着他，半步不离身，他自然没机会去看王府中其他地方的景象。 早餐过后，有人上门拜访，紫夏抱着程岩，躲在一旁偷看，程岩便看到了那人的样子。 一席镶金蓝边的白道袍，这不是天师道的人吗？ 只听那天师道的人对东皇文礼说道：“王爷，我此次来是有要事想请王爷相助，事情急迫的很，请王爷多担待了。” 东皇文礼呵呵一笑：“天师道的事便是本王的事，庞仙师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程岩听着这话就感觉不对劲，堂堂一方藩王，怎么会对一个道士恭敬到了这个地步？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天师道在巴蜀这个地方，已经超过了东皇一族在此地的权势！ 程岩心中冷笑，西南之地建王府，那么四方镇的东北之地，估计便是天师道的道馆了。 只听大堂中的两人继续说道。 “王爷想必也听过两天前的事情了，那蛇妖被我们逼到绝路，凶威正盛之时，却莫名其妙的倒下了……我现在所说，王爷莫要不信。” “一时三刻之后，那蛇妖的尸体竟然凭空消失！” 东皇文礼做惊讶状：“这是为何？” 那姓庞的道士也是苦笑：“我们若是知道，就不来请教王爷了。” 他这话说完，大堂中就陷入了沉默。 此时此刻，最震惊的不是大堂中的东皇文礼，也不是在一旁偷听的东皇紫夏，而是如同遭受重击的程岩。 蛇身遭创，尸体消失，化作空气。 再度化形成狗，却保留着人族的思想。 这不就是那传说中的天妖化形术么！ 天妖化形术，虽名为“天妖”，可却是上古时人族大能才可以掌握的术法，初学时可化形为草木虫鱼鸟兽，大成之时可化天地万物！ 这术法因其变化之中太过诡异，变化成了一物，便拥有那一物所有的特质，故被世人所忌惮，取名为“天妖”。 天妖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种族，取名天妖，便是因为天妖一族在传说中拥有永无止境的幻化之力。 程岩结合自己之前的经历，对这术法的已经肯定了七八分。 可自己为什么被妖皇打了一拳，非但没死，还有了这惊天的术法？ 程岩百思不得其解。 他虽然不解，但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天妖化形术也不是无缘无故被他学会了的。 是福是祸，谁也不知，但此时若能掌握此术，无异于让自己强大了无数倍。 他压下激动的内心，继续听东皇文礼说道： “这倒是奇了，古往今来的妖兽志异之中，很少有凭空消失的……万事皆有来龙去脉，那蛇妖身体消失，必定有其原因。” 姓庞的道士苦笑：“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可即便是他老人家，也查不出关键之处。” 东皇文礼听了这话，略微动容：“道陵天师已达通玄之境，却还查不出这事情的原委……这事却有些蹊跷了。” 程岩听到这话，心里便是一惊。 通玄？修道第三境？ 修炼到这个境界，就和当日万仞山上郭怒一样的水平了。 程岩只感觉这四方镇的水越来越深了，达到通玄境界的人，在师父手底下都能过上几招，学识更是积累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四方镇这小小的地方，怎么会有这号人物？ 此时紫夏稍微往前探了点头，程岩便看到了场中的情景。 只见东皇文礼喝了口茶，不经意的看向姓庞的道士：“庞仙师需要本王做什么，直说便可，大家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了，不必有什么顾虑。” 姓庞的道士脸上皮肉跳了跳，笑道：“王爷快人快语，却是在下不直爽了。” “昨日师父掐指一算，笃定那妖物必定还留在这四方镇中。” “实不相瞒，那妖物乃是上古异种——通天鳄蛟！只是眼下这妖物道行尚浅，还是幼年体的样子，尚未进化成鳄蛟，我们还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那通天鳄蛟的双爪已经快要生长出来，它不知为何进入四方镇，便是要吸取四方镇凝聚的人气！等时机一到，只需山风一吹，蛇便化蛟而出，四方镇就完了！” “那妖物气候已成，又隐匿于市井之间，万难寻到，师父如今想到一法，需要借这四方镇的气运，强行镇压妖物！” 东皇文礼听罢，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道陵天师要用到的，可是镇蜀王的大印？” 姓庞的师当即笑道：“不错，正是镇蜀王的大印！” 东皇文礼轻叹道：“此事甚大，我要考虑一番。” 姓庞的仙师听到这话，一张脸当时就冷了下来，他自视甚高，也不出言勉强，只是起身离开。 “师父的话已经带到，王爷好自为之。”pq:6 那人一走，大堂中只剩东皇文礼一人，他轻声叹息：“小紫夏，还没听够吗？快出来吧！” 第一百章 花圃下埋着的东西 “大火熄灭了，可是将军府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每天晚上都有哭泣声从中传出，甚至有人在白天看到那将军府中飘荡着白色的身影，想仔细观察的时候，那人影却消失了。” “人们陷入极大的恐慌，有人请来了道士，那道士进入将军府降妖，却再也没出来过。” “于是，天师道便出现了。” 东皇文礼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就在他们想要镇妖的时候，一纸五千里加急皇令却来到了蜀地。” “废弃将军府邸，将周围的人家搬往山外，在入山处修建剑阁，重兵把守，禁止任何人入内！” 他说道这里，只听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天师道皆是修道者，若不走陆地，御剑也可进入山中。” 东皇文礼也不争辩，只是解释道： “天师道自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们想要走空中路线，却惊讶的发现，将军府周边的天空仿佛是被封印了，没办法御剑飞行。” “天师道虽能打败剑阁的将士，却不敢触怒东皇，于是，他们便在剑阁外的四方镇扎下了根，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便发展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天师道中有个通玄境界的张道陵。” 话音落下，寂静良久。 东皇文礼试探着呼唤了两声，却没有听到那声音的回话。 他叹了口气，就在他以为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走了的时候，那个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不要听信天师道的话。” 这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软了很多，东皇文礼正惊讶，却听到房顶上呼呼作响，却是有什么东西从房顶上滚落下来！ 他脸色一沉，从身旁抽出一把弯刃砍刀，肥胖的身体表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一刀掷出窗外。 弯刃砍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飞向窗外的黑影，眼看命中了那黑影，却没有听到惨叫声传来。 东皇文礼一个闪身便出了门外，向四周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人影，甚至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他站在门前沉思良久，方才回屋。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 —— 程岩没想到东皇文礼还有这么一手。 他在房顶上问过东皇文礼所有问题之后，忽然感觉头重脚轻，乏力的感觉袭来，他知道自己快要只撑不住，便想要离开屋顶。 可他低估了乏力感的严重性。 他脚下一软，便倒在了房顶上，更是浑身无力，险些被那一刀刺中。 他未被刺中，却不是因为躲闪开了，而是因为恢复了妖身。 也就是重新变成了哈士奇……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变了回来，但乏力感蔓延全身，他甚至没有走出去的力气。 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一只小小的哈士奇叹了口气，然后向紫夏的居所走去…… 次日午时。 东皇文礼想要将大门前的花圃挖地三尺，可王府中并没有那么多人，王爷便亲自上阵。 “爹爹，你这是干什么？” 满头大汗的东皇文礼抬头看着怀抱哈士奇的紫夏，叹了口气，说道：“父皇给花圃松地呢，乖紫夏，你先去找你娘。” 东皇文礼心中忐忑，昨夜那妖怪说花圃之下有影响风水的东西，也不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万一是很邪恶的东西，紫夏若是呆在这里看到了，定然会留下浓重的心理阴影。 程岩看着东皇文礼，眯起了狗眼。 他昨夜在王府中探查过，整个王府大概呈一个散阴之阵，这散阴之阵也不是说很恶毒，只是有些恶趣味罢了。 此阵名为“散阴”，顾名思义，便是把阴气从此地散出去。 这花圃大概是整个王府的中心地带，阴气便能不多不少的散发到王府各处，造成不大不小的影响。 他还看过，王府中各处摆放的家具器物之类，也“别具匠心”——这些都是被人特地摆放过的，也都是为了支持这散阴阵的运行。 程岩敢肯定，紫夏以前睡觉的时候经常做噩梦，就是因为这个散阴之阵搞的鬼。 而且，东皇文礼写书的时候，说不定也有很多次陷入那些鬼怪故事之中，难以自拔…… 这都是散阴之阵的功劳。 紫夏听了父王的话，却并没有走，东皇文礼也拿她没办法，只想等到挖出了什么东西，就立即将那东西收起来。 程岩看着东皇文礼越挖越深，直到快至三米之时，忽然出现了一块亮晶晶的东西。 东皇文礼皱了皱眉，将那东西拿起来，随即心中疑惑。 这不就是一块普通到了极点的冰琉璃吗？ 东皇文礼皱了皱眉，将那东西收入木盒当中，然后起身，将花圃填满。 紫夏看着父王的身影，忽然感觉有些冷，便把程岩抱得更紧了一些。 程岩自然知道紫夏为什么会冷，他此时在狗的身体之内，从狗的视线中便能看到正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那块存放冰琉璃的木盒之上，却是有一股阴寒的烟气，那股烟气很不稳定，却隐隐约约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型。 程岩想要仔细看清那人的外貌，却没想到，那烟雾形成的人忽然扭过头，冲着紫夏阴狠一笑，当时就要飞身扑来！ 程岩狗眼一瞪，当时就对着那人影狂吠起来！ 东皇文礼看到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就猜到了七八分，当即大喝一声，竟是念出了一声佛偈！ 这一声佛偈直接把那阴寒的烟气冲散，同时也给程岩大脑一阵强烈的刺痛。 该死的……这家伙看着那么废物，竟然还是个道行高深的大和尚…… 其实程岩猜的没错，东皇文礼已经接受点化，算是实打实的佛门弟子。 程岩感觉眼前的人影都出现了重影，他竭力保持意识不散，因为他不知道意识消失之后，自己会不会再次化形。 那佛偈带起一阵气浪，狠狠地轰击在冰琉璃之上，程岩只听到一声惨叫，再次睁眼看时，便看不到了那烟雾形成的人影。 然而紫夏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着程岩一下子就冲着东皇文礼冲了过去，随即大哭。 东皇文礼安慰女儿，还不忘轻抚狗头。pq:6 “佛说俗世有因果，你当日收留了这狗，种下了因。今日它救了你，便是还了果……小紫夏，这些天你一定要将它带在身边，知道吗？” 紫夏哭着点了点头。 东皇文礼当即沉声呢喃道：“这王府，却是要请人好好的看一看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不存在的人 当天晚上，紫夏房间的窗户开了又关上，东皇文礼的桌子上便多了一幅画。psza 那幅画上画的是一个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的人影，人影下方是一个小小的盒子。 东皇文礼第二天早上看到这画，当即疑惑万分。 “灵音大师，这画上的人到底是谁？” 东皇文礼一大早便把灵音寺的主持请了过来，只因这幅画太过诡异，画中之人好像之前见过的样子，东皇文礼却怎么都认不出来。 灵音大师看了看那幅画，轻念了一句佛号，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灵音大师此话说完，便问东皇文礼：“你宅中的那些关节可是改回去了？” 东皇文礼：“出了这等怪异的事情，自然是改回去了……只是不知，那晚出现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何自称是那蛇妖？” 灵音大师笑了笑：“莫慌，莫慌，因果不知，只是时候未到。” 东皇文礼当时就泄了气：“师父，你可不能什么都不跟弟子说啊。” 灵音大师双手合十：“世间之事皆为虚妄，善恶有报，不应强求。我准备了一支念白给你，希望能净化此地生灵。” 灵音大师走出大堂，便开始巡视整个大宅。 “观自在菩萨，形神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此时此刻，宅子的另一边，紫夏房内。 程岩瞪着眼睛看着天空，自从化形狗身之后，他从未看过如此美妙的场面。 狗的视野中只有黑白二色，但此时程岩却看到天上漂浮着金色的流苏！ 金色流苏像流水一般游荡在王府之中，黑色的气息随之升腾起来，在空中变成细碎的颗粒，随风飘走。 程岩再回头看屋顶的时候，只见那幽灵也已经离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大和尚了不得啊！ 程岩很开心，如今这里的危机解决，紫夏没了危险，自己就可以离开这里，走上回栖霞山的道路了！ 程岩正看着外面的变化，却忽然感觉身子一轻，却是被紫夏抱了起来。 紫夏也不说话，只是径直走出门，开始沿着小路往王府的后门走去。 唉？紫夏！你要去哪？！ 程岩已经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紫夏好像没有意识了！ 紫夏！紫夏！ 程岩狂叫着，却被紫夏一把抓住了嘴，当即不能出声。 这时候的紫夏体力惊人，抱着他一路小跑，遇到障碍就跳过去，竟很快就临近了十万大山！ 镇蜀王府在四方镇的西南面，本来就距离十万大山很近，紫夏没多久就来到了剑阁之下。 让程岩瞠目结舌的是，紫夏竟然拿出了镇南王令！ 程岩只感觉自己飘在云里雾里。 紫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到底想要干什么！ 从紫夏离开王府到临近剑阁，也不过是三五分钟的时间，程岩被她死死的抱在怀里不能动，只能祈祷东皇文礼快点发觉紫夏不见了。 通过剑阁，一人一狗就来到了十万大山之中。 这里和程岩之前去过的地方不同，程岩之前还是蛇身的时候曾经进到过十万大山的外围，那里还是比较平坦的地方，多是一些稀疏的灌木丛，看不到很高大的树。 可这里却不一样，剑阁本就建在高耸的山崖之上，剑阁之后更是深山密林，树木繁茂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密林之中甚至没有多少光亮透下来，整个森林如同鬼域。 程岩打了个哆嗦，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破败的大宅。 狗眼之中的大宅，处处都是白色的怨灵！ 下一刻，那些怨灵齐齐的发现了程岩的存在，便同时向他看了过来。 —— —— “大师！紫夏不见了！” “别动！屋中有古怪！” “我去他酿的古怪！大般若功！给我破！” 王府后院，紫夏居所，只听一声惊天爆响，整座房屋随之破碎！ 灵音大师轻叹一声，双手合十，一声如同净世的佛偈便响了起来。 这佛偈比之前东皇文礼所发出的不知强大了多少倍，所过之处便是金莲花开，金色涟漪扩散天地。 当金色莲花伴着涟漪开到坍塌的房屋中时，一声嘲讽到了极点的笑声便传了出来。 这次连灵音大师都脸色一变。 “紫夏有一死劫，你速去将军府救她，我随后就来。” 东皇文礼没有询问为什么要去将军府，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灵音大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他气沉丹田，一声长啸之间，身上衣物膨大数倍，随即从平地上飞身而起，向着剑阁的方向飞去了。 东皇文礼走之后，灵音大师面对着坍塌的废墟，放开手中禅杖，双手合十。那禅杖却自己动了起来，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棍花，便悬在半空，散发金光。 “张施主还是要行那伤天害理之事么？” “大和尚莫要多说，我张道陵敬你是前辈，便让你三招！” 那声音还未落下，却有一道剑光从废墟中冲了出来。 当时只见天光失色，万物无华，世间仿佛只剩那一道剑光开天辟地而来。 “张施主，你执念已入魔，老衲便祝你一臂之力，将你心魔降服。” 金色莲花再次开启的时候，却已经是佛教之中代表怒火的业火华莲！ “大和尚，你当真以为东皇文礼那个蠢货能解决将军府的事情吗！真是天真！我将你留在此地，不出半天时间，那蠢货自是有去无回！” 灵音大师笑了笑：“那我们便看一看，最后走出剑阁的，到底是谁。” —— —— 程岩很无奈。 他身边全是白色怨灵，这些白色的怨灵围绕着紫夏，拜倒在她脚下。 她一步一步走向将军府的点将台，如同加冕。 她走到了点将台上，依然目光呆滞。 而此时，程岩却看到了一个老朋友。 东皇文贺！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东皇文贺从将军府之内走出，走向点将台，程岩看到他还是很年轻的样子，甚至比虚妄大阵之中的那个东皇文贺还要年轻几岁。 他向着程岩和紫夏走来，脚下步步生莲，莲花花瓣却是白骨。 随着白骨莲花的扩散，将军府中的场景骤然一变！ 那成群的白色怨灵变成了面容光鲜的军士，脚下早已破碎不堪的红毯也变得颜色鲜红，似乎是被刚刚染成。 将军府内的亭台楼阁在眨眼之间焕然一新。 程岩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东皇文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也或者说，这个“东皇文贺”本身是不存在的。 第一百零二章 年轻的东皇文贺 程岩没有想到的是，东皇文贺竟然把他抱了起来。 难道巴蜀之地的人都很喜欢哈士奇么…… 程岩被他抱住，只感觉一阵极为刺骨的冰寒从他手的部位传到身体之中。 “狗儿啊，昨日还是东皇一族进入蜀地之日，今日却成了满城报丧之时，你说这天下为何有这等凄惨的事情呢？” 程岩被他抱在怀中瑟瑟发抖，那股严寒渗入他全身经脉之中，随时都会切断他的经脉，让他作为狗的生命死去。 穿着一席白色雕翎大衣的东皇文贺轻轻开口： “狗儿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那将军府中的将军，似乎并不是人呢。” 程岩听到这里，脑海中顿时泛起三十年前蜀地的那场大火。 他当时在虚妄大阵中没有仔细询问东皇文贺，那时候哪能想到，今天竟会发生这种事情！？ 也或许是东皇文贺来了说话的兴致，也或许是他太久了没和人说话，感觉到寂寞，他口中的话滔滔不绝，仿佛要将积累了三十年的话语全都说出来。 “那将军姓赵，本是东皇座下的一员猛将，他出身卑微，全靠战场拼杀，一步一步的走上巅峰，成为东皇座下第六军团的军团长。” 程岩听到这里，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又是第六军团！ 这号称降魔军团的主将，最后竟然成了镇蜀大将！ 程岩坚信一件事情：天下并没有太过巧合的事情，如果有，那必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涵在其中。 只听那东皇文贺继续说道： “将军并非修道者，告老还乡之时，已经年迈不堪。” “巴蜀之地向来有很多传说故事，将军老了，头脑也不清醒了，竟然将鬼怪志异中的故事信以为真！” “只因为将军不想死，他想像东皇一般，千秋万代。” “某一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将军离开了将军府，前往十万大山之中。” “当他归来之时，满头白发竟变成了万缕青丝！” “将军变回了那个年轻的将军，可当有人问起这返老还童的原因，他却笑而不答。” “就在将军回来的第二天，东皇一族的使团到了。” “原来是东皇以为将军已经年迈，不适合继续担任镇蜀大将，便想要让人取而代之。” “没有人想看到年轻的将军。” “幕僚们希望有一个更强大的主子，猎人们想要进入十万大山寻找奇珍异兽，商人们想要通过十万大山，前往十万大山的另一边，寻找传说中遍地都是金子的国度。” “所以将军不能变年轻。” “所以将军必须死。” 程岩听到这里，已经能够猜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可是，这事情和之前在虚妄大阵中东皇文贺口中所说，貌似并不一样？ 这是为何？ 程岩沉下心去，只等继续听下去。 却没想到，东皇文贺竟然不说了！ 这烂尾的故事当真气人！程岩心下发誓，若是能够脱困，必要捉住此人，让他把故事讲完整！ 年轻的东皇文贺走到紫夏身边，将程岩放回她的怀里，轻笑道：“这便是东皇文礼那个蠢货的女儿吗？看起来好生漂亮呢。” 他正要继续说话，却忽然一顿。 下一刻，他的声音忽然拔高！ “东皇文礼怎么可能有女儿！他不是还未及冠吗！女儿从何而来？！” “我的脑袋！啊！” 只见东皇文贺大叫一声，一股黑气就从他的天灵盖中跑了出来，那黑气在将军府上环绕一圈，便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向东皇文贺的脑门。 黑气消失在他额头处，东皇文贺便以一个古怪的姿势站立着，也不说话。 他不说话，周围白色怨灵化身而成的将士们也不动了。 整个将军府一片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程岩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轻轻咬了咬紫夏的脚腕，想把她咬醒。 可是紫夏却依然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程岩只听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狗儿，你不乖啊。” 他刚想跳开，却被一只冰寒到了极致的大手抓了起来。 “不乖的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话音落下，哈士奇碎成一团血雾，被阴风吹散。 东皇文贺甩了甩手臂，将手上的血甩在一旁，然后来到紫夏的身边。 他用手抬起紫夏的下巴，轻笑道： “文礼的女儿吗？不知道吃起来会怎么样呢……” 他正要向紫夏嘴唇处点去，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头不能前进了。 他霍然发现，背后似乎多出来一个人。 东皇文贺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挣，扯断头发，飞身向后便是一脚，狠狠的往那人的头上踢去。 那人躲也不躲，就这样任凭他踢在胸口。 东皇文贺一击得手，便听到“咔嚓”一声。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东皇文贺翻身落地，望着那人，笑道：“你又是哪来的杂碎？敢坏我的好事！” 那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的脚，疑惑道：“你感觉不到疼？” 东皇文贺一愣，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脚掌已经弯的不成样子。 原来，那骨头断裂的声音，是从他自己的脚上传出来的！ 那人笑了笑：“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是谁。” “我从栖霞山来，名叫程阿坝。” 东皇文贺皱眉：“程阿坝？好诡异的名字，栖霞山又是是这十万大山中的哪一山？” 程岩笑了笑：“乖儿子，栖霞山在江南呢，连这都不知道，看来你并没有继承太多东皇文贺的知识啊。” 东皇文贺这才明白过来他“阿坝”两字的谐音，怒气顿生！ “贼子！修要猖狂！” 这一句话吼出，人却暴退到了一边，周围的将士们纷纷涌了上来，拿着长枪长矛对准程岩。 程岩眉头一挑：“你就指望这些东西为你遮风挡雨？” 年轻的东皇文贺阴冷一笑：“自然不是！我奈何不了你，还奈何不了那小姑娘？！” 程岩冷色骤然变冷，往前踏了一步，然后便听到了背后紫夏的一声哀呼。 “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我就杀了她！” 程岩思索片刻，便退到紫夏身边，表面上屏息不动，暗地里却在使用元气视野，搜查着紫夏身上令其受制于人的东西。psza 一时三刻之前，哈士奇的身体被捏碎前的一瞬间，程岩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这股力量之前曾经出现过几次，那是在妖身和人身互相转化的时候。 这力量脱离于这片天地，自成一体。程岩推测，这很可能是那天妖化形术之中蕴含的力量。 于是，人身便自血雾中化形而出。 第一百零三章 逆流而上的执念 只是，这次的化形却和前几次不一样，不但身体变得坚如铁石，化形的进程也好像变得可控了。 程岩心里有些高兴，因为他终于不用担心随时随地可能会变身成哈士奇了。 然而这身体的坚韧性却不知道从何而来，那天妖化形术太过诡异，程岩推测，这副钢铁之躯或许是来自那通天鳄蛟。 他的推测其实八九不离十，通天鳄蛟凭空消失，身体最强悍的属性便保留了下来，成为程岩元气通透之体中的属性之一。 程岩用元气视野探查紫夏全身，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紫夏的额头之上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黑点，这小黑点散发着古怪的气息，虽然也是天地元气的一种，但却以极其复杂的方式形成一个超微型的阵。 程岩从未看过这么微小的阵法，当即开始对此阵进行解剖。 可年轻的东皇文贺却不想给他解剖阵法的机会。 只听一声号令，周围的士兵整齐的列队，矛头向前，对着程岩冲了过来。 程岩此时肉身虽强，但依然是肉身凡体，不会术法，他足以自保，但又必须保护紫夏，见敌人袭来，他打退一部分的同时，另外一部分只能用肉身阻挡。 敌人的枪矛奈何他不得，他便硬生生夺来长枪，以剑斗术的手法挽了个枪花，一挥之下四方皆退。 点将台周围的军士似乎无穷无尽，他击退多少，军士就再上来多少。 他使用着由剑斗术改良而来的枪斗术，刚开始还略有不适，但那枪花却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准。 枪斗术似乎变成了一种本能，程岩便沉浸在这本能当中，直到再也没有军士上前，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奇怪的怨灵竟然已经被他打光了！psza 程岩转身，看着双目无神的紫夏，叹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解决不了紫夏额头上的微型阵法，只因那阵法已经脱离了俗世的阵法体系，不能融于程岩见过的任何阵法系统之中。 程岩看到了那阵法的构造，只感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曾认为栖霞山琉璃广场上的三万道藏便是世间的一切，但现在看来，当时的那种想法实在是太过幼稚了。 一念想罢，他便将长枪朝着将军府阁楼中一掷。 只听一声惨叫，一个人影便从阁楼之上掉落下来。 那人正是东皇文贺！他掉落在地上，便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一脸惊惧的看着程岩：“你究竟是谁？” 哪成想，程岩并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向周围高声喊道： “哪位前辈布下的阵法！可敢出来一见！” 他这一句话在丹田内鼓足了气，喊出来的时候声音便大的很，一时之间在山林中惊出一大片飞鸟。 半分钟过后，并没有回应出现。 程岩皱眉，这地方明显是一处阵法，而且这阵法和紫夏头上的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明显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人能摆下这样的阵法，必定是一代阵法宗师，而且这阵法明显是要持续施法，才能运转，所以那阵法宗师必定离得不远。 程岩心中明了，没人说话，便是因为那布阵之人不在此地。 那么，持续施法的关键点在哪里呢？ 程岩看到了从阁楼上掉下来的东皇文贺，忽然间恍然大悟。 把这么一个东西当作媒介，进行持续施法，当真是天衣无缝！ 程岩啧啧惊叹，这阵法布置的巧妙，从元气视野中看来，阵脉还是很新的样子，阵法也应该是刚激活没多久。 看来，那阵法宗师是看准了时间，才将年轻东皇文贺的苏醒时间调至今日。 这手法……真是太棒了！ 程岩心中称赞，能布下这样的阵法，便能说明那布阵之人虽心性邪异，但技艺确实是炉火纯青。 东皇文贺被程岩几次三番击退，却没有服软，此时点将台的军士已经拼光，他在身边捡起一只长矛，怪叫一声便冲了上来。 程岩看着冲上来的东皇文贺，忽然心生一计。 他轻易的扫落东皇文贺的长矛，而后对他说道： “你是谁？” 东皇文贺虽被击倒，但听到这问题，还是怒吼道：“东皇一族天南分属，东皇文贺是也！” 程岩点头，继续问道：“你从何而来？” 东皇文贺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突然被人提起，脑袋中便是一乱： “问这个毫无意义！我败于你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程岩也不管他说的什么，只等他话一说完，便继续问道： “你向哪而去？” 东皇文贺当即脑袋一震：“你管这个做什么！我自然是要得到那小妞！再由她控制东皇文礼，进而控制蜀中……不对……我乃是相柳转世，要复活相柳本体，成为上古凶神……也不对……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 程岩眼看着东皇文贺已经陷入癫狂，便抱着紫夏退到了一边。 “我到底是谁！我是东皇文贺！不是东皇文贺！啊！” 年轻的东皇文贺疯了一般的嚎叫着，直到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再次起身的时候，他却已经换了一副面孔。 程岩看着这副陌生的面孔，沉声说道：“阁下便是布下此阵之人？” 换了面孔的东皇文贺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程岩。 程岩继续说道：“东皇文贺的这具执念之身，也是阁下的手笔吧。” 那人听到这里才开口回话，他的声音说不出的苍老和腐朽，音调也奇怪的很。 “你认识东皇文贺，怪不得能破掉执念之身。” 程岩听他说话，便顿感轻松。只要能交流，他即便付出一些代价，也有机会将紫夏额头上的奇怪阵法解掉。 “前辈的这具执念之身并不好破解，只是因为此阵还未完全建成，所以不论是身为阵眼的执念之身，还是身为阵棋的怨灵军士，都缺了那么一些火候，如果等阵成的时候，我是万万不能沾到任何便宜的。” 那人听罢，怪笑道：“小子说话讨人喜欢，我爱听。” 他笑罢，紧接着冷笑一声：“说话好听又如何！破了劳资的阵法，还想让劳资放过你！” 他话虽狠，但却没有立刻动手，程岩看到他这般做派，却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没有动手，便有缓和的余地。 他对那人说道：“晚辈在这巴蜀之地还能说得上两句话，前辈在此布阵，可谓是费劲了手脚，不如将想要做的事情告诉晚辈，晚辈自当尽力！” 那人将信将疑的问程岩：“真的假的？我要的东西，一般人可给不了！” 程岩当即笑道：“不瞒您说，旁边这位便是我的小妹，她额头上尚有前辈的阵法在，我还等着前辈帮我解阵呢，怎么敢诓骗前辈！” 那人当即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这话有些道理。” 程岩下一句话出口，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就像是恶魔的呢喃。 “前辈不如先将想要之物告诉我，等我寻来那东西，前辈再帮我解决小妹额头上的阵法，如何？” 第一百零四章 乌龙张道陵 那人听了他的话，漠然出声道：“我堂堂大巫，怎会拿一个女孩子做要挟？只因我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否则怎么会做出这种下作的事！” 程岩一愣，大巫？难道是传说中的巫族？可是巫族已经有千年没有现世，为何现在出现在这里？ 那人不知道程岩已经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他只是顿了顿，便继续说到：“只是，这阵法虽是我做出来的，但却不是我布下的，那布阵之人心性歹毒，布下的阵法也恶毒到了极点……我虽然能强行解阵，不免大费周章，甚至还会威胁到这女娃的性命。” 程岩皱眉道：“那布阵之人是谁？为何要做如此恶毒的事情？” 那人回答：“那家伙叫张道陵，我们本约好了今日今时在此地见面，没想到他没来，却让我见着了你。” 那人紧接着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这个事情本来就不是我愿意做的，我也很看不惯那个人……我在此地想办法救这女孩，你去将那镇蜀王令带给我，就这么说定了！” 程岩内心冷笑，此人虽看上去一副豪爽仗义的模样，但内心却依然谨慎到了极点。 程岩当然不能就此离开，他若是离开了，谁知道那人会对紫夏做些什么！ 而且，他即便离开，也找不到那镇蜀王令，因为那东西现在就在紫夏的身上，他亲眼看到紫夏用那王令打开了蜀道之上的剑阁。 程岩心中斟酌此人说的话中有几分真假，他刚想开口，却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暴喝！ “妖人！滚远一些！” 他猛地一扭头，看到那来人正是东皇文礼！ 原来，一时半刻之前，东皇文礼一离开王府，便快马加鞭的赶往将军府，可无奈他的镇蜀王令被紫夏拿走，在剑阁之前硬生生被军士们阻挡了下来。 好在东皇文礼心思机敏，当即以几个军中秘辛验证了自己的身份，才得以通过剑阁。 他来到了焕然一新的将军府，心中便大呼见鬼。直到他见到了紫夏，便看到紫夏身边竟然有两个陌生的人！ 那个穿着破烂雕纹长衫的男子和另一个身上只有几片破布的大男孩，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心下猜测女儿是被拐到了此地，当即怒发冲冠，女儿几乎是他的一切，看到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瞬间便失去了理智。 “去死吧！” 东皇文礼怒吼一声，对着程岩和那自称大巫的人一掌拍出！ 只见那掌风呼啸之间，金色元气像漩涡一般聚集起来，掌风越来越强，直到形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大手印！ 程岩早已认出这是佛门中克尽天下妖邪的“大日明王手印”，当即放弃了硬抗的决心，一个闪身便来到将军府外。 而那大巫却没有程岩那么快的速度，掌印当即落在他的天灵盖上，他便化为金光飘散。 大巫一死，将军府内阵法尽消！粉墙化作灰飞，废墟重现世间。 这大日明王手印专克妖邪，却是对普通人一点用处都没有，是以掌印落下之后，紫夏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受伤。 程岩没想到东皇文礼能强到这个程度，当大手印落下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大巫必死。 大巫一死，程岩若要继续解开紫夏额头上的阵法，就必须去找那张道陵！ 程岩心中烦恼，对着东皇文礼大吼一声：“看你干的好事！” 东皇文礼本来看到程岩竟然逃离了大手印，他刚想继续出手，却听到了程岩的声音。 他听到这声音，当时就是一愣。 这不是当日在房顶上，指引他挖出花圃中阴物的那个声音吗？ 他虽不知程岩为何帮他，但知道程岩至少是没有恶意的。 他对程岩的敌意当时就减退了一大半。 可人心险恶，不得不防，他大步向紫夏走去，抱起紫夏便要前往剑阁所在的方向。 程岩两步追了上来，沉声道：“她身上已经被人布下了阵法，随时会危及性命。你想找那大和尚来治疗她，但这阵法不是来自俗世之中，那大和尚必然也没有办法！” 东皇文礼步子只是一僵，便再次向前走去。 “这是我自己家事，不劳蛟神您费心了。” 程岩听着东皇文礼的话，当时便冷笑道：“你可知道，这阵法是谁布下的？” 东皇文礼脚步一滞，转过身来，问道：“是谁？” 程岩：“天师道大天师，张道陵！” “此阵为牵引阵法之中的木偶阵，那引线便在张道陵的身上，只有杀掉张道陵，才能摧毁阵法引线！引线一崩，便再没人能控制你的女儿！” 东皇文礼嘴角微苦，抬头看着程岩：“蛟神跟我说了这么多，必定不会是白说的。” 程岩佯作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说道：“不错，我救了你的女儿，就是因为张道陵想害你女儿！那张道陵偷了我南海蛟龙殿的至宝，我此次远行蜀地，便是要将那至宝寻回！” “镇蜀王！此时你和张道陵已然势同水火，不是他死，就是你女儿亡！” 他这一番话完全是胡诌，但却不怕东皇文礼不信，一是因为东皇文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二是因为他口中所说的解阵之法有八成都是真的。 就像是杀掉大巫分身之后将军府幻象崩溃，若是杀掉张道陵，虽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阵法的问题，但若无人主持阵法，解除阵法的事情就好说了。 这方法虽是真的，但做起来却比单纯的解除阵法还要难上一些，那张道陵已经是洞玄级别的修为，可不是说杀就能杀得掉的。 然而如今大巫分身已经死掉，杀掉张道陵就变成了解除阵法的唯一方法。 东皇文礼和程岩当即离开将军府，前往镇蜀王府。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里的战斗已经分出了个结果。 程岩来到王府之中，便看到一个身穿镶金边天师袍的家伙躺在地上，身边是一位毫不起眼的老和尚。 地上躺着的人已经没有气息，老和尚就站在他身边念经。 程岩正疑惑那人是谁，便听到东皇文贺在他身边说道： “那人便是张道陵。” 程岩看着那人，有些惊讶，传说中的大天师，也不过二十四五岁而已！psza 可他现在躺在地上，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程岩皱眉，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张道陵身边，他刚想试探此人是否真的死了，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吼：“施主快回来！” 程岩当即便知道不妙，他想要退去，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了。 他再次看向地上的时候，便看到了张道陵张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那眼神中似乎有一道漩涡，要将他吸进去一般。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思考。 其实即便是思考了，他也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因洞玄的修为对凡人来说便是彻头彻尾的碾压…… 程岩意识消失之前，终于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夺舍！ 第一百零五章 夺舍 程岩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已经不是在镇蜀王府之内。 他感觉脑袋痛得很，刚才那张道陵明明对自己进行了夺舍，为何自己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一间大大的院子，院子里是一群正在练武的孩童，这些孩童大概十来岁的年纪，却个个身手矫健，分明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 让他惊讶的是，这些孩子竟然在三三两两的互相战斗。 程岩正要观察情况，却忽然听到一声严厉的训斥。 “张道陵！你在看什么！” 紧随着训斥而来的是狠狠的一棍！那棍是实木做芯，故而坚硬无比，打在身上便是皮开肉绽！ 那是一个黑衣蒙面的大汉，院子里有一堆这样的人，看起来应该是孩子们的监视者。 程岩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吃眼前亏，也不叫痛，只是跳了起来，拿起武器和面前的孩子争斗。 这整整一日，程岩都在院子中和别的小孩对战。 他本以为这里的孩子之间只是普通的对战训练而已，但随着面前的孩子凶猛进攻，他才知道，这并不是一场切磋。 死了的人被拖了出去，活着的人迎来一场盛宴。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这里竟是一处刺客的训练场所。 当天晚上，程岩躺在床上思考。 这场诡异的夺舍到底怎么才能结束？他现在明显是在‘体验’张道陵小时候的生活，难道是要他完全成为张道陵，这场夺舍才会结束吗？ 又或者说，必须在这场夺舍中坚守本心，才能不被夺舍成功…… 程岩知道，这样的夺舍可谓是凝聚了一位洞玄真人一生的经历，如何入道，如何红尘在红尘中炼成一颗红尘心，如何将这颗红尘心彻底溶于自身，洞悉时间玄奥，这些事情程岩都是不知道的。 在这场夺舍之中，张道陵生命之中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如果程岩沿着他的生命轨迹继续前进，便会在某个时间彻底忘记自己的存在，夺舍自然成功。 可天无绝人之路，即便是洞玄真人的夺舍，也会存在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可能隐藏的很深，深到几乎不可能被发觉。 这便是程岩要在这二十几岁洞玄真人的人生当中上发现的事情了。 拥有剑斗术的‘张道陵’轻易的打败了所有孩子，成为了一名新的刺客。 当刺客的首领为他加冕之时，他出剑，取下了首领的人头。 他破窗而出，远遁千里，将追杀他的人反杀了个干干净净。 可刺客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在某个闲适的下午，新一代的此刻首领出现在正在喝下午茶的程岩面前。 一场血战，程岩负伤而逃。 直到这时，程岩才知道张道陵二十多岁成为洞玄真人的原因。 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逃亡之中，程岩屏息于湖泽之下，意外遇到了可以加深数十年功力的神壶鳕鱼，将其吃下之后，又是一场血战，身为凡人的此刻首领已然敌不过入道的‘张道陵’。 刺客首领被杀于马下，程岩便没了后顾之忧。 程岩本想从此花天酒地，以弱化张道陵人生对他的影响，却没想到竟然在青楼之中遇到了极其适合双修的‘鼎炉’。 一番云雨之下，‘张道陵’的功力再次攀升。 然而这还不算完，那‘鼎炉’竟然是一位隐世门派掌门的女儿，只因为门派被攻破，才逃到此地，流落风尘。 程岩当时就不明白了，你都是隐世门派掌门的女儿了，怎么还来青楼里干活儿？ 那女子随后给了他一本所谓的‘门派秘籍’之后，程岩一看，《颠鸾倒凤功》！ 好吧，原来人家本身就是干这行的…… ‘张道陵’有了那颠鸾倒凤功，修为更是飞奔不止，眼看就要超过了入道的级别。 程岩一想，这哪能行！ 于是他便自废修为，在一个深夜离开了那女子，独自跳下万丈悬崖。 然而‘张道陵’依然没死，那悬崖之下是一汪神水，‘张道陵’在那神水中浸泡一夜，已然功力尽复！ 程岩并不心急，因为他还有大把的时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曾试过各种作死。 挑衅大门派，调戏武林盟主的闺女，吃掉天下剧毒的毒草，甚至是最低级的上吊。psza 可‘张道陵’就是不死！ 他挑衅了大门派，却一眼被大门派的掌门看中，想要收为入室弟子。 他调戏武林盟主的女儿，却又被那女孩看中，想要与他共结连理。 他吃掉天下剧毒的毒草，却没想到那毒草反而在生死关头激发了他身体的潜能，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上吊自杀，却没想到一口气没咽下去，却练成了元神出窍之法！ 所以程岩很郁闷。 一番挫折之后，他痛定思过，总结了一下失败的原因。 之前的那些举动全都没有成功，有两点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他和张道陵的修为相差太大，大到张道陵的夺舍可以左右整个世界的地步，而且张道陵的气运本来就好，要不然怎么会二十来岁就成了洞玄？ 夺舍世界中的运气好的逆天，现实中也差不到哪去。 第二个原因，那一线生机还没有来。 程岩只能这么解释，若那一线生机来到，他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发觉，若那一线生机已经消失，他必然会完全变成了张道陵，不可能继续在这方世界中生存下去。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程岩安下了心，平静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中。 他开始走南闯北，看一些张道陵看过的景色。 为什么是张道陵看过的景色呢？因为这个世界便是由张道陵眼中看到过的影像片段所拼装起来的。 程岩所看到的，必然是张道陵之前所看过的。 程岩所走过的路，也必然是张道陵之前所走过的。 程岩甚至怀疑，他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也一定是张道陵之前经历过的。 他感叹洞玄之境的玄妙，以这么一种被夺舍的生命形态环顾施法者的一生，那感觉当真是难以言明的奇妙。 程岩走过很多地方，最终来到一座雪山之上，那雪山奇怪的很，山下明明是夏天的样子，来到山顶却已经是漫天飘雪。 关键是这山还不高，顶多就三千米的样子。 程岩莫名其妙的来到山脚下，莫名其妙的登上了山，又莫名奇妙的看到了山顶上的老道士。 老道士穿的破破烂烂，盘坐在一颗大白石之上，他看了程岩一眼，眼中透出智慧的光芒。 程岩心中一凛，这骤变的画风真是好不对劲，难道那一线生机快要来到了吗？ 只听那老道士问道： “少年，我看你天赋异秉，日后必成大器，便传你一段逆天法决，你要熟记于心！” 那老者没等程岩反应，便开口说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一个大锅装不下！”程岩漫不经心的插嘴道。 那老道士被他抢了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死在他面前。 “胡闹！听好了！下一段！化而为鹏，鹏之大……” “能放两个烤肉架！” 老道士瞪大了眼睛看着程岩，七窍中泛出淡淡的血丝。 程岩尴尬的笑了笑，继续开口。 老道士看着正要开口的程岩，只感觉到一阵绝望。 “两个烤肉架，一个不辣，一个微辣。” 只听“噗”的一声，老道士吐血三升，掉落悬崖。 第一百零六章 夺舍未成身先死 此时，张道陵的内心也是崩溃的。 程岩看着自己重新出现在了镇蜀王府的小花园里，便知道，那夺舍之法已经破了。 他看看一旁站着的灵音大师，再看看一脸惊诧的东皇文礼，然后抬头看了看太阳，便发觉，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是一秒钟还是两秒钟？洞玄真人的夺舍幻境当真玄妙。 他继而眯着眼睛，看着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的张道陵，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一句虚弱到了极点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那《逍遥游》乃是世间顶级的术法，你为何毫不动心？” 程岩对他说道：“我本逍遥，要什么逍遥游？” 张道陵讪笑两声：“我不信。”psza 程岩当即冷哼：“当真以为我看不出这是第二重幻境吗！” 张道陵听了他这话，当即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程岩咧嘴笑了笑：“也罢，让你死了这条心。”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程岩话一停顿，张道陵便隐约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随即目露绝望之色，这绝望之色和夺舍幻境中的老者当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做烤鱼，能喂饱上万人。” 又是“噗”的一声，一代洞玄真人张道陵，就此殒命。 张道陵一死，整个夺舍幻境便开始崩溃，程岩静静等在一旁，知道意识彻底离开这方幻境。 —— ——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向四周望了一眼，才确定自己确实是回来了。 只因无数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那是张道陵在过去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张道陵的夺舍失败了，更准确的来说，是张道陵被程岩反过来夺舍了！ 只是张道陵的功法太过玄妙，即使被程岩反过来夺舍掉，也没能把肉身直接变成程岩的傀儡。 片刻的时间，程岩梳理张道陵的记忆，从中获取了大量的信息。 原来，张道陵早已和十万大山内的巫族串通好，只等拿到镇蜀王令，就要拆掉剑阁，碾碎将军府，破坏上古流传下来的封印，将巫族从十万大山中放回世间！ 可他怎么算都没有算到，破坏他计划的人，竟然是一个半月之前还远在江南的不到20岁的年轻人。 而这些信息之中，还包含着程岩最想看到的东西——紫夏额头上阵法规则！ 他仔细查看那阵法规则，然后便发现了一个无解的问题。 阵法有一个巫族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牵丝引线”。 这丝线的一头本在张道陵的身上，因为是巫族的阵法，时时刻刻需要元气的支撑，张道陵身为洞玄真人，自然是不怕元气的消耗。 但张道陵已死，丝线没有源头，便开始从另一头开始汲取元气。 丝线的另一头，自然是在紫夏的身上。 原来，张道陵从开始到结尾，从来都只把紫夏看成是一个祭品。 可终究还有一线生机。 程岩从张道陵的记忆中看到，距离四方镇不远的峨眉山上，有一名修道的老者，张道陵称那老者为仙人。 而他早年便是因为遇到了那个老者，入了道门，才在之后一系列的机缘巧合之下修炼成了洞玄真人。 程岩站起身来，看着身边的灵音法师，说道： “大师，我要带紫夏上峨眉山，只有那里的仙人可以救她。” 灵音法师笑着点了点头。 东皇文礼在一旁看得傻眼了，急道：“师父！这小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怎么可能让他带着紫夏去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那可是峨眉山！” 灵音法师摇头道：“痴儿，你早已练成了天眼通，自己一看便知。” 东皇文礼一愣，随即运转佛法，向程岩身上看去。 在他的视野之内，一只小小的哈士奇渐渐的和程岩的身影重合。 东皇文礼呆住了，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程岩已经带着紫夏一骑绝尘，往峨眉山的方向去了。 —— —— 程岩骑马飞奔，因为马车是不现实的，因为太消耗时间，更因为紫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不让东皇文礼跟来，是因为峨眉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修道者严禁上山！ 程岩不知道这规矩是从哪来的，他只知道嚣张如张道陵，也要严守这条规矩。 程岩担心的不是那破规矩，而是紫夏的病。 当程岩从东皇文礼手中把紫夏接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重度的昏迷。 程岩一看她的样子，便知道那是牵丝引线阵法的反噬。 她身体内是没有天地元气的，那丝线从她身体内获取的，一直是她的血气。 所以她的脸色逐渐苍白，好像随时都要送命。 四方镇此去峨眉山，大概一百多里，程岩日夜兼程，餐风露宿，将紫夏裹在厚实的被褥之中，使其免受风寒。 一百里的路程很快过去，程岩便来到了峨眉山下。 当他看到峨眉山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发青。 这是峨眉山？ 只见面前的庞然巨物高耸入云，从山脚下根本看不到山巅，顶多只能看到山腰的云雾而已！ 这山到底是有多高？ 多高也得爬…… 程岩背着紫夏上了山，却没想到还没到山麓，就被人拦了下来。 “上山求仙，需三步一叩首。” 程岩看着眼前紫衣白裘的道人，心中想，若是眼神能够杀人，这人一定已经被自己杀死一万次了。 可他是来求仙的，不是来打架的。 “仙师请帮帮忙吧，小妹重病，若我三步一叩首的到达了山顶，即便求到了仙人，小妹也没了性命！” 那道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若她丧命，也是天道使然。” 程岩几乎想要杀人。 他在尽力克制自己。 “若我三步一叩首的到达了山顶，仙人是否可以救我的小妹？” “仙师若是救她，必然也是天道使然，不必强求。” “……” 程岩轻轻的拍了拍包着紫夏的被子，轻声说道：“紫夏，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山顶了。” 紫夏笑了笑，她没有回应程岩的话，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程岩上路了，走在峨眉山的山道上，三步一叩首。 他曾以为自己的智慧可以解决世间的一切，可现在看来，自己了解的并没有那么多。 若是了解的多，为何不能解开紫夏额头上的牵丝引线？ 若是了解的多，为何不能取消那阵法的反噬？ 程岩感觉自己那么渺小，就像一粒天地之间的微尘。 他转念一想，随即一笑，自己可不就是这天地间的一粒微尘么！ 他现在似乎有些懂得修真者的心态了。 他们不愿意接受世界，他们不想溶于世俗之中，他们不想在求仙的路上三步一叩首。 程岩将修真的念头强行压下，再等一等……那修真者的功法还未完善……等到那功法完善的时候…… 他带着紫夏一路上山，大半日的时间便过去了。 当他气喘吁吁的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赫然发现，那个白袍紫裘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这大半日的时间，难道是原地踏步！？ 第一百零七章 峨眉山的传说 程岩回头看向来时的山路，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原地踏步。 可面前这道士却和山下那道士别无二致，应该便是同一人。 “仙师有何指教？” 那道士看了他一眼，说道：“仙人看你心诚，为你免去三步一叩首。” 程岩：“那便多谢了。” 那道士听了这话，眉毛当时就竖了起来。 “你可是对仙人心有不满？！” 程岩笑笑：“岂敢岂敢，我并非是心有不满。” 那道士听到这话，当即冷笑几分，当他想要继续开口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一个大大的肉球出现在了眼前。 下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那并不是什么肉球，而是一只握紧到了极点的拳头。psza “我就是想曹他姥姥！” 程岩一拳的力量能有多重？ 他继承了通天鳄蛟的力量，当日还是妖身之时，一个甩尾便能生撕虎豹，如今就算是继承下来的力量没那么多，也足够将这道士打个稀巴烂。 可预想中鲜血四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拳头击在那人身上，竟如同击打在空气当中！ 只见那人嘭然化作一张符纸，在空气中燃烧殆尽。 竟是假人？ 撒豆成兵？ 程岩表情更加阴郁，他以元气视野尚且看不出这道人是张符纸，除了仙人，谁能有这等画符的道行？ 他眼看着紫夏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心中更加急迫，将紫夏背了起来，快步向山顶走去。 —— —— 此时，峨眉山巅。 只见一童子盘膝坐在云上，摇头晃脑，很得意的样子，对身边的老者说道：“楚老怪，这就是你说的奇人？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嘛！连我的撒豆成兵之术都看不出来。” 他表面虽是童子的样子，但声音却和年过半百的老人无异。 被称为楚老怪的老者笑道：“用仙术去骗一个凡人，他要是真认出来了，那才是有鬼了。” 那盘膝在云上的童子一被拆穿，当即恼羞成怒：“楚湘流！你是在鄙视老夫的技术！” 那一身白衣，形似医者的老人，正是楚湘流！ “是不是在鄙视你，等那小子上来，你自然知道。” 那童子听罢，也不恼怒，反而露出了一副很好奇的样子：“那小子虽有些古怪，但我就不信他能闯过我峨眉天关！” 楚湘流笑了笑：“你若不信，我们打个赌如何？” 那童子听到‘赌’之一字，当时就竖起了耳朵：“如何来赌？” 楚湘流：“若他能闯过天关，你便将你峨眉派藏经阁对他开放三日！若他闯不过去，我便代替你，在这峨眉守山三百年！” 那童子听罢，大喜过望，当即叫道：“成交！” —— —— 山腰处的程岩并不知道山巅上发生的一切，他只感觉越来越冷，越来越饥饿。 真是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将紫夏放下休息的时候，赫然发现紫夏竟然发烧了。 她的脑门滚烫的吓人，程岩只得撕了衣物的碎片，浸了雪水，放在她的额头上，给她降温。 可这衣服碎片的温度又不能太低，紫夏此时气血被那阵法蒸发太多，骤然遇到低温，血液很可能当时就断流了…… “爹爹，娘亲……” 程岩嘴角微涩，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 他极不理解，那些人为何要将这无辜的女孩卷入争斗之中？ “乖宝宝……” 程岩一愣，随即苦笑。 紫夏这是还记得那只哈士奇呢。 他不敢休息太久，当即起身，背着紫夏继续前进。 两个渺小的身影就这样被卷入风雪之中。 —— —— 此时，山巅之上。 “无耻清溪老儿！赶快将这暴风雪给我撤掉！不然将你这峨眉山也给掀翻！” “楚老贼！修要污蔑我！你看好了！这暴风雪本就是守山大阵的一部分！谁让你那小朋友带着妖气，守山大阵一被妖气激发，自然要发生反应！” 楚湘流面色阴晴不定：“你就这样看着那小女孩死掉么？” 清溪冷笑道：“那可未必！若那小子愿意，随时都可以给那女娃续命！” 楚湘流听了这话，勃然变色：“你是要把他往妖道上逼了！” 清溪看到楚湘流这个模样，反而平静下来，反问道：“妖又如何？伏羲女娲不是妖？陆吾英招不是妖？他们同样也是天神！你这是对妖有偏见！若是能救人性命，妖又如何！” 楚湘流沉默下来，依然面色阴沉的看着早已被暴风雪遮蔽了身影的程岩。 “他要出了什么闪失，我必要掀翻你这峨眉金顶……” —— —— 程岩感觉自己已经撑不住了。 可他并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紫夏。 紫夏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色，程岩知道，这是要陷入休克的征兆。 他不能让紫夏陷入休克，因为在这狂乱的暴风雪中，陷入休克便等于是死。 他不能让紫夏就这么死去，所以他找了个避风的山壁，将石头打磨成尖刺，向着胸腔中部左下方轻轻刺下。 石刺带着一滴紫色的血，滴在紫夏的双唇之间。 紫夏的面色慢慢恢复着，可程岩却看不到她恢复的样子了。 程岩倒在了紫夏身旁，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心头血对于人族来说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对于妖来说，却代表着积累了无数年的精华。 程岩并不是妖，可当他学会天妖化形术的那一刻起，身上便有了妖气，身体也跟着有了妖的特质。 这心头之血虽不能让他致死，但也足以让他昏迷好一段时间。 还是那句老话，在暴风雪当中，任何失去意识的现象都是致命的。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程岩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然后便惊讶的发现，紫夏竟然在照顾自己！ 然而这照顾的方式，却是有些…… 紫夏用那厚厚的棉被将他们两人一起裹了起来…… 程岩一醒，立刻抽身而出，将紫夏重新严严实实的包在棉被之内。 紫夏看着他窘迫的表情，轻笑一声：“大哥哥，你要带我上峨眉山看病么？” 程岩看着紫夏，当即明白过来，这个女孩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沉稳一些：“你得了病，你爹爹让我带你来峨眉山看病，他身上有修为，上不来峨眉山。” 紫夏轻笑：“大哥哥不用解释那么多，其实我之前一直都能听到的。” 程岩一下子被气笑：“听到你还问我是不是来看病！” 紫夏嘟起嘴来：“人家就是想问问嘛。” 程岩：“不要这样……” 紫夏：“恩？” 程岩当即故作严肃状，把脸拉了下来：“你虽被我救了回来，但那危及性命的东西还在，我既然醒了，就继续赶路。” 第一百零八章 闯天关 “大哥哥，我饿了。” “……我去找吃的。” “大哥哥，我冷。” “……我抱紧点。” “大哥哥，那边有只大花猫。” 程岩一脚踹晕飞扑过来的雪豹，继续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他此时已经来到了峨眉山的山腰，这里地势极陡，大多都是五十度以上的斜坡。 然而越往上爬，危险越大，据程岩所知，这里常年驻扎着熊豹之类的猛兽。 若是寻常雪山也就罢了，这里可是传说中藏有仙人的峨眉山，山岭之上的天气元气极其浓郁，那积雪山林最深处恐怕早就有了道行不浅的大妖怪。 程岩看似踢晕了那只雪豹，可脚下却已经酥麻，他扭了扭脚，继续向上攀爬。 好在他发现了一种名为‘暖地衣’的可食用苔藓类植物，才不会悲催的饿死在去往山顶的路上。 然而饥饿并不是打倒他们两个的唯一途径。 没过多久，紫夏又陷入了昏迷，并且开始胡言乱语。 “大哥哥，你身上的味道真像是乖宝宝……” “大哥哥，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山顶？那山顶真的有仙人吗？” “我好累啊，好想睡一觉……” 程岩听到这句话便是一惊，赶忙拍了她一下：“紫夏醒醒！不能睡！” 紫夏惊醒，程岩的步伐便只能再次加快，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直到黄昏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山巅上的峨眉金顶。 然而在通向峨眉金顶的道路上，却竖着一道高达千丈的门！ 这道大门耸入云端，不知其顶点在哪，和整片峨眉山的景象格格不入，就像是被某人强行插在这里的。 程岩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因为他竟在这门上看到了浓郁的妖气！ 这道门从何而来？即便是在张道陵的记忆中，都没有这道门的存在！ 他正在疑惑，却忽然听到一个庄严而辉宏的声音从那道门前传来。 那声音如海潮般连绵不止，虽隔着暴风雪，程岩依旧能很清晰的辨认出，那声音念的是一段佛经。 真是奇怪，妖门之前念佛经？ 这是要闹哪样？！ 程岩继续向前走去，因为他不能后退，紫夏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脸色也更加苍白，牵丝引线的反噬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更关键的是，他没有第二滴心头血来救她了。 程岩向千丈妖门走去，距离那门越近，念诵佛经的声音越大，暴风雪竟然也小了起来。 他向前走着，只见身边的雪地竟生出无数枝桠，那些枝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生长着，继而变成一片桃林。 雪地与桃林相衬，天上依然飘雪，周围的场景越发美妙，也越发诡异。 随着他继续前进，桃林很快枝繁叶茂，长出了娇艳欲滴的桃子，那桃子散发着浓蜜的香气，狠狠地刺激着程岩早已干瘪的胃。 不出几秒钟的时间，他竟然感到了腹部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 程岩心中一凛，不敢在此停留，脚下便加快了步伐。 继续向前，桃树上的桃子便噗噗落落的掉了下来，掉在地上的桃子很快腐烂，陷入雪中没了踪影。 桃树枝也跟着干枯，继而腐朽，被风一吹，便化作颗粒飘散在天地之间。 一切过后，妖门之前又是一片干净的雪地。 程岩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散发着万丈金光的身影。 只听一个庄严的声音从那身影处传出： “天关之前众生平等，你若闯过三关，便能见到仙人。” 程岩站定，皱起眉头。 “第一关，问心。” “我切问你，你是否要救那姑娘？” 程岩：“当然！” “你与那姑娘非亲非故，为何要救她？” 程岩：“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你佛不是经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声音哈哈大笑：“你救得了一人，难道能救得了天底下千千万万陷于危难中的人？洪荒何其大！” “救人便如登山，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座高山是在多高，也不知道你将面临的高山在何处！” “我且问你，天下第一的高山在何处？” 程岩：“北昆仑山脉，珠穆朗玛峰！” 那声音轻笑：“天下第二的高山呢？” 程岩：“西昆仑山脉，乔戈里峰。” 那声音听到他这回答，似乎停顿了一下，音调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就算你知道这两座高山又如何！你难道能知晓这全天下的山峰！” “天下第三的高山呢？” “昆仑山脉西北角，干城章嘉峰。” “天下第四的高山呢？” “洛子峰。” “天下第五的高山呢？” “马卡鲁峰。” 那个声音忽然出现了一丝气结，然后似乎有些恼怒的叫道：“天下第七八九十的高山呢？！” 程岩认真答道：“卓奥友峰、道拉吉里峰、马拉丝卢峰、南伽峰、安纳布尔纳峰……”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却忽然听到从那庄严的金光内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液体被喷出来了。 紧接着，只听那庄严金光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算你都能爬上去！可这爬山和救人却是不一样！你能爬山，你能救人吗？若你能救人，为何要来这峨眉山求仙！” 程岩听罢，再也不在原地停留，背起紫夏，一步一步的向大门处走去。 “你去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程岩从那金光身边经过，轻道：“你恼羞成怒的那一刻起，我便过了问心这一关。” 那声音哑然失声，下一刻，金光也随之消失。 程岩没有理会那金光，只是轻声问紫夏：“还能撑得住吗？” 紫夏的情况恶化，一直都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声音也小的可怜：“我还可以的。” 程岩点点头：“坚持住，马上就要见到仙人了。” 他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距离那千丈妖门更近，下一道关卡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座奇怪的机杼，机杼之上挂着算筹、纸笔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器，看起来却是有些类似天文地理之类的测量器件。 当他来到那奇怪的机杼下，另一个声音便出现了。 “天下之大，除去人心之外，皆可用数术来表达。” “天关的第二关，便是要算出这一道题。”psza “今有人族将士若干，洞玄之上者216人，炼红尘层次者1234人，入道者543514人。敌方有妖皇1名，妖王24名，妖将512名，妖兵3185903652名。” “洞玄比之妖皇，以一平方元气储量为基准值，换算成一个单位的力量，其差的圆方为1.123。炼红尘比之妖将，每一单位的力量之差，圆方为0.154。入道者比之妖兵，每一单位力量之差的圆方为0.000231。” “求解，若是对战，胜负几何？” 第一百零九章 峨眉山巅 程岩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拿起算筹，开始用笔墨进行演算。 那些公式虽然都是书中的东西，但因为数字太大或是太小，真正算起来的时候却难得要死，而且有一个摇摆的方差在里面，很难计算出最准确的结果。 纸张很快就不够用了，程岩干脆拿起毛笔在雪地上演算。 好在暴风雪停了下来，新雪不会覆盖旧雪，程岩的劳动才有了那么一丝成果。 那个声音明显没想到他能算的这么快。 于是乎，那个声音便再次出现了。 “忘了说外在条件。” “战场上有山林3445公顷，草原4351公顷，沼泽231公顷，岩浆地域13123公顷，墓园123121公顷，山林两边是草原和沼泽，岩浆地域旁边是墓园和沼泽……” “不用说了，我已经算出了答案！” 那声音当时就是一停。 “哦？” 程岩：“人族胜了！” 那个声音沉默良久，感叹道：“你是对的，只是……这题看似六元，其实已经超脱了九元的范畴，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程岩叹了口气，说道：“刚看到这题的时候，一切都符合数术的规律，我便想要计算。” “答案看似很快就能出来，但实际上要算出来是不可能的。”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那数据和胜负，本来就是没关系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人族胜！” 那个声音当即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程岩一翻白眼：“你家洪荒有十二万多公顷的墓园！真当我不知道域外战场！” “域外战场的战役，当然是人族赢了！神剑来兮，却异族于星河亿万光年之外！真当我不知道？” 程岩话音未落，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是有人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说话便带了一丝颤音： “你过关了……” 程岩背起紫夏便向前走。 哪知道一脚踏出去，眼前场景却骤然一变！ 只见一片竹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竹林之中一片清幽，有一处竹子做的小屋立在小溪之上。 一个穿着和服的少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少女画了很淡的妆，可那淡到了极致的胭脂却更显的她美妙可人。 那女孩走到程岩面前，垂泪欲滴。 “岩郎，你已经忘了我吗？你背上那女孩是谁？” 程岩只觉得哭笑不得，这女孩当日和他在万仞山上订下了赌约似的婚约，却正是那玄铁剑派郭怒的女儿——郭瑶！ 郭瑶当时是个假小子似的打扮，但如今换了女装，却是出乎意料的美丽动人。 程岩在心里真是服了那创造天关的人，他本以为这一关是要真刀真枪的战，没想到却是自古英雄最难过的美人关！ 任他心思机敏，一颗七窍玲珑心在此时也没了打算。 按理说，应该是说些狠话，打破这个幻境吧…… 可程岩并不知道该说什么狠话，他毕竟是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年，即便是看遍了三万道藏，也依然没经历过俗世的花红柳绿，对男女情事一窍不通。 而就在此时，紫夏竟然醒了过来。 她看到了郭瑶，即使神志还不清醒，但还对程岩说道：“大哥哥，这个女人是谁？”psza 程岩当即尴尬的要死，你问就问了，那么紧张干什么！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看到郭瑶脸色一冷，对他说：“这小妹妹真是好看，难道是你的亲妹妹？” 程岩还没来的及开口，便听到紫夏说道： “大哥哥背我上的峨眉山，我可不是他的亲妹妹呢！” 话一出口，空气中的火药味快要浓重到爆炸…… 程岩知道，这一关怕是不会那么好过了，他没办法强行驱散郭瑶的幻象，就算是驱散了，也一定不算是过关。 他深呼吸一口气，脑中便隐约想到了一个对策，然而他刚要开口，有一个声音出现了。 “岩，你在干什么？” 程岩再次深呼吸一口气，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身劲装的李凌正站在不远处，一双桃目向郭瑶和紫夏看来。 他已经欲哭无泪。 你好好的穿什么紧身衣…… 那紧身衣偏偏还紧致的很，将她全身上下的肌肉尽数秀了出来。 也或许不只是肌肉…… 紫夏轻轻在程岩耳边嘟囔道：“妖精……” 李凌皱着眉头，她本来面容极好，如今没了息壤面具，姿色甚至压过了紫夏和郭瑶。 “岩，你不是要带我去大草原么？你已经拖了太久了……” 李凌说完，面露失望之色，那落寞身影让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程岩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也有正常男人的感觉。 这一刻，他心中情绪差点压制不住，甚至当时就像将紫夏放下，跟着李凌离开！ 可他刚觉得对不住了李凌，却又听到郭瑶凄楚的声音传了过来。 “岩，我孤身在东皇天都，爹爹去了云州，我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我好害怕……” 程岩听罢，只感觉心乱如麻，好似刀绞。 但下一刻，脖子后方一阵刺痛传来，让差点陷入情绪中的他恍然惊醒。 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第三关，竟是包含了催化情绪的信息素！ 冷汗瞬间出的满背都是，这种信息素并不是人族之物，而是妖族特有的一种植物，其茎叶风干磨成粉末，便能陷人于幻境之中！ 信息素是当年妖族对抗人族的最有力武器之一，若是被这情绪信息素感染，说不定就要完全融入这虚幻的环境之中，不可自拔！ 他稳定心神，轻谢过紫夏，对着郭瑶严肃的说道： “当日在万仞山上，我师傅和你父亲打赌，赌我三年之内便会夭折，到不了东皇天都去。若我能到，便能和你结为夫妻。” “我知这打赌为假，婚约为真。可我若就此答应了那婚约，对你太不公平，也对自己太不公平。” “我不会等三年，若是我完成了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便会去东皇天都见你，到了那时，你若有困难，我必定会尽全力帮你，婚约之事日后再提。” 话音落下，只见郭瑶轻轻一笑，对他微微做了一福，身影便渐渐淡去，随后消失无踪。 程岩转而看向李凌。 “我答应带你去大草原，就一定说话算话，只是我如今分不开身。” “等我回到栖霞山，必定兑现承诺。” 他话一说完，没想到那李凌的幻象依然没有消失。 “可是……我喜欢你啊……” 程岩虽知道这是环境，但是还是如遭雷击。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心道千万不能再次陷入幻境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李凌对着他嫣然一笑，随后化作微风消散在竹林之中。 幻境如烟，随风散去，只因他心志已经足够坚定，再多的情感也不能将其动摇。 第一百一十章 金顶上的藏书 刹那之间，云雾开合，山顶上的云气向四面八方荡开，一缕金光从天而降，照在峨眉金顶之上。 金光过后，便是风轻云淡。 程岩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楚湘流，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老爷子！你就是峨眉山上的仙人！？” 楚湘流呵呵一笑：“我只是个闲来无事出门闲逛的闲人而已，真正的仙人在那边。” 程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一个蹲坐在云团上，垂头丧气的童子。 程岩当即走到那童子身边，将紫夏抱在怀里，而后说道：“请救救她吧！” 那童子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开口道：“救什么救？你没看到那女娃身上的咒结已经解开了？” “你难道看不出来，当你看到天关外桃花的那一刻起，她的伤势就开始好转了吗？” 程岩一愣，他确实看不出紫夏的伤势好转了，只因这一路直闯天关，虽每次都成功破关，但花费的心力也大的出奇，以至于忽视了紫夏身上的变化。 低下头去，却看到紫夏不好意思的对他吐着舌头。 他不知紫夏的伤势什么时候好了，一时之间只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戏弄了，当即怒道：“你伤好了也不跟我说！让我白白担心那么久！” 紫夏当即鼻子一酸，美目中便有眼泪渗出：“你又没问人家！凶什么凶！” 程岩看到她的眼泪，当即心就是一软。 “啊……对不起……我的错……你别哭啦！” 紫夏听到这话，反而哭的更凶。 程岩正不知所措，却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哀鸣。 “可怜我清溪位列仙班，今日竟然要在峨眉山顶吃这一碗热腾腾的狗粮！唉！唉！唉！” 那童子说罢，当即隐入云中。 程岩只感觉好尴尬……好在紫夏听到那童子的话之后，也停止了哭泣。 “咳，咳……前辈啊，我听闻这峨眉山上有一处藏书阁，是上古峨眉派留下的遗产，这些年又一直被那清溪老儿填补进去很多东西，前辈可有兴趣一观？” 程岩听到“上古峨眉派遗产”几个字，当即眼前一亮，站起身来略微激动的回到道：“若是能看上一看，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知可否方便！” 楚湘流笑道：“那可是太方便了！” 两人当即向峨眉金顶大殿所在的方向走去。 紫夏一看程岩要离开，当即傻了眼，赶忙追了上去，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不肯松手。 —— —— 峨眉金顶是整座峨眉山上唯一的建筑，金顶大殿的后殿早已无人居住，便被清溪仙人清理出来，当做藏书阁。 程岩进入后殿藏书阁，只见这里大概有九排九列的藏书，那些藏书大多都已经很旧，但也有很少的新书藏在其中。 程岩随手拿起一本，看到上面写着《四川简史》。 他略微一沉吟，便想了起来，四川是末法时代的人族对于蜀地的称呼，这本书看起来破旧，但能隐约看出精致的做工，应该便是来自末法时代的藏书了。 程岩有些激动，栖霞山并不是没有末法时代的藏书，只是末法时代经历了一场大混乱，藏书多没有保留，即使是栖霞山的三万道藏之中也只有那么几十本关于末法时代的书籍。 这类书籍虽然不能让人变强，但能让人知道人族曾经的历史，其价值在某方面却是某些强大的修道典籍都比不上的。 程岩在书架上一一翻找，发现这样的书籍还有几本，但也不多。 这些书大多都老旧不堪，能看得出被施加过延长时间的法术，可就算是法术也不能抵挡时间的侵蚀，更别说是薄薄的书页了。 程岩往下继续翻找，终于看到了简单暴力的修道典籍。 《玄龙破》、《九天星辰诀》、《时之奥义》、《冰霜之心》…… 这些功法之中大多和栖霞山三万道藏中的相同，但也有那么几本很罕见的书本，和三万道藏截然不同。 程岩在翻找书籍的过程中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本书。 这是一本名为《峨眉断史》的历史书，记载了峨眉金顶之外那道千丈妖门的来历。 太古之时，天地元气浓郁，兽类吸纳吞吐日月精华，很容易就有了灵性。 人族惧怕兽类的灵性，因为人族是弱小的，他们在拥有灵性的兽类面前不堪一击。 于是，恐惧让人族发明除了一个卑劣的字眼来形容这些有了灵性的兽类。 妖。psza 然而在那时，妖也只是妖兽而已，并不是现在的妖族。 妖是万物之灵，修炼条件得天独厚，人族自然是拍马不及，在太古浓郁的天地元气之下，妖兽很快发生了质变。 第一批妖兽修炼成了类似人类的存在，他们拥有移山填海之能，便不再畏惧人类。 于是，他们聚集在了一起，自称为“妖族”。 人自古忌惮妖族，当时的人族也没有什么大能，不能和妖族抗衡，便只能祭拜他们。 人族祭拜妖族，向其献祭，在通天妖坛下祭拜，乞求妖神的怜悯。 然而人族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民族。 他们的血液中潜藏着战斗的欲望，和对自由的疯狂追求。 于是，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出现了。 这个年轻人叫张百忍，是个无恶不作的土匪头子。 后世将这个年轻人称为‘玉皇’。 张百忍一生的经历有些玄幻，有人谣传他得了宇宙初开的一缕本源元气，也有人谣传他历尽万劫，成了天地的主宰。 不管谣传是怎么说的，这个年轻人到最后确实是成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家伙。 他领导了人族的崛起，让人族不再遭受妖族的压迫，他将自己的感悟散播人间，让人族学会修炼的术法。 于是短短十年之内，人族英雄豪杰辈出，他们疯狂的掠夺着天地之间的元气，其中有佼佼者，一个晚上吸收的元气便能顶上妖族数百年的苦修。 于是，修真的大世开启了。 人族被妖族压迫已久，一有了反击的力气，便痛下杀手。 那过程太过血腥，暂且不提。 结局是显而易见的，妖族被逼入深山之中，不敢再在世间露面。 人族最是记仇，昌盛之余，不忘报复。 于是，妖族便被写进了书里。 上古神书《左传》有记载：“人之所以忌，其气焰以取之，妖由万物而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作。人弃则妖兴，故有妖。” 意思是，妖就是人的阴暗面，人放弃了生命，妖便能够兴起。 人族的盛世没有持续多久。 有一天，张百忍忽然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于是妖族趁此机会卷土重来，世间战火重燃！ 妖族之内有一奇异的种类，名为‘天妖’，这天妖本不是洪荒世界之物，而是来自天外。 妖族此次卷土重来，可谓是必杀尽出，天妖一族引动星辰之力，召远古天穹降落峨眉山上，以沟通宇宙万界，寻求天妖本族降临这方洪荒！ 天妖本族在上古有另外一个名字，那便是域外邪魔！ 人族修士拼尽全力，死伤惨重，最终破坏了那远古天穹的中枢，阻止了天妖本族的降临。 中枢被破坏，远古天穹没了作用，便就这么留在了峨眉山上，化作一道千丈大门。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启程 程岩这才知道，为何那千丈妖门上满满都是妖气，原来那本身就是天妖一族之物。 到了后世，峨眉山上便常驻有一名仙人，虽然名义上是守山，但实际上守的却是这千丈妖门。psza 人族时刻准备着应对妖族的回归。 千丈妖门若是有什么异动，那驻守峨眉山的仙人便会燃起烽火，将妖族归来的消息昭告天下。 这是程岩第二次看到有关‘天妖’的信息。 他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天妖化形术’，便对天妖之类的字眼极其敏感，可把这个故事看完之后，虽然发现了那千丈妖门的由来，却依然找不到更多关于天妖的信息。 三万道藏中也只是提了一句那天妖化形术的表象而已，距离探究还有很远的道路。 他也不沮丧，继续往下看去。 就在他拿起下一本书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臂一沉。 原来是紫霞在他身边险些睡去。 他看着外面的阳光，感觉对紫夏有些抱歉，他沉浸于书中，不知不觉已经天黑，窗外便是满天星辰。 他重新用被子将紫夏包裹起来，拿了两本羊皮材质的书本当做枕头，让紫夏先行睡去。 他伸了伸懒腰，向四周看了看，也看不到楚湘流的身影。 程岩心中想道，那老头向来行踪古怪，虽然经常玩失踪，但却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次更是把他带来了这么一个宝库。 楚湘流既然不告而别，自然有他自己的事情，人家是仙人，用不着他来操心。 好在藏经阁内尽是仙灯，楼阁中如同白昼，也不怕想要看书而没了光亮。 接下来的书本虽有些奇怪志异，却也没了之前那么惊人的消息，程岩继续翻找，发现接下来的大多是关于历史、农耕、水利、人文之类的记载性书籍。 这些书籍对于修士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 自从东皇称帝，天下虽不富庶，但也足够温饱，朝廷税虽不重，但也轻不到哪去，有些地方的百姓依然填不饱肚子。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长达几万年的乱世丢失了大量的知识，那些知识都是整个人族在历史长河之中的结晶，一旦丢失，找回来就会变得特别麻烦。 也是因此，农民难以农耕，商人难以行商，整个社会仿佛再次退步到了几万年前的样子。 但如果有了这些宝贵的书籍，天下便可大兴水利，大肆发展农耕和渔牧业，商业也能以更优良的方式运行。 那才是真正的盛世！ 有了这些书籍，便如同是拥有了无数位名垂千古的各行业大宗师！还是毫无保留传教的那种！ 可这些书籍太多，程岩又不可能在这里呆个三年，而且紫夏也要尽快回到王府，免得东皇文礼担心。 如果记不下来，就只能搬走了。 可要怎么搬走呢？那仙人驻守此地，说不定马上就会回来，楚湘流虽然说让他看书，但也没说能看多久。 程岩左思右想，在藏书阁内到处走动。 他想的却不是如何搬走这些书，他是在思考楚湘流让他在此看书的用意。 楚湘流让他来看书，必定知道这里藏着的都是些什么书，也一定知道这些书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看完的。 若不是让他来看的，那是让他来干什么的？ 程岩在想，楚湘流会不会一开始就不是让他来看书的？ 直到他在一本书下发现了一只‘乾坤袋’，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楚湘流早已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乾坤袋容纳乾坤，更别说小小的一屋书籍。 在使用乾坤袋的时候，他忽然有了另一个主意。 这峨眉金顶，看起来气势恢宏，当真不错…… 于是，在一个满天星斗的夜晚，峨眉山上唯一的一座建筑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两个小小的凡人，他们鬼鬼祟祟的下了峨眉山，向着巴蜀之地策马飞奔。 —— —— 此时，峨眉山顶再往上，九天的云端之上。 “楚老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好，来陪着我下棋解闷？” 清溪捏着手中棋子，挑着眉毛问道。 楚湘流呵呵一笑：“你我是同僚，我这次好不容易外出度假，自然要来峨眉山陪你过一过这轻闲淡雅的生活。” 清溪疑惑道：“你有这么好？” 楚湘流不经意的瞥了一下云端之下的峨眉山巅，当他看到那光秃秃的山顶之时，笑意便浮上了嘴角。 清溪看到他这笑容，当即心道不好，他连道别都没有，一个闪身便下了云端。 短暂的沉寂过后，一阵愤怒到了极点的声音从峨眉山巅爆发！ “楚老怪！我与你不死不休！” 楚湘流呵呵一笑，便在半空中往后退了两步的距离。 下一刻，清溪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清溪想要继续向前，却一头撞在了一堵透明的墙上！ “哈哈，清溪老儿，忘了峨眉山守山人能够活动的范围了吗？你那些宝贝书，我暂且帮你收下了！等你三百年后结束守山的时候，我必将那些书双手奉上！” 楚湘流的话音越来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了九天之上，只剩清溪一人留在峨眉山上，欲哭无泪。 —— —— 程岩其实有些疑惑，楚湘流为什么要帮他那么多？ 很莫名奇妙的事情。 难道其中有鬼？ 程岩想了片刻，终于放下了这个念头。 对方可是活了四千年的仙人，若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一巴掌下来，多少个自己也得死的透透的，根本用不着搞什么阴谋诡计来陷害自己。 反倒是楚湘流送自己的这份厚礼，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报答的。 再用恶意揣测人家，便是程岩自己的不对了。 程岩一念通畅，便再不去猜测楚湘流的用意。 他和紫夏一路骑马奔行，不到两日的时间便回到了蜀地。 镇蜀王亲自相迎，三四十岁的大男人竟然差点抱着闺女哭了起来。 程岩这才有些能体会到‘心头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紫夏便是东皇文礼的心头肉啊…… 而这一天，程岩也终于知道了蜀地将军府三十年前大火的真相。 这一切，由东皇文礼来对他叙述。 之前发生的事情和程岩所知道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东皇文贺烧掉了将军府，将军被烧死，东皇文贺留下了一具执念体。 东皇文礼所说的，是在那之前发生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镇蜀大将的故事 巴蜀将军府中的将军姓赵，名为赵令乾。 他年轻时跟着东皇座下第六军团的长辈们去过很多地方，这些地方很多都不在人世之中。 云梦泽深处的无底妖窟，北地冻原上的食人部落，南海中央埋葬的上古皇陵，赵令乾所到过的地方越多，第六军团的成就越发辉煌。 曾有人说过，帝国第六军团是凡人中的奇迹，他们以凡人之躯触犯天神，又如同掌握最精妙技术的窃贼，总能逃过天地的惩罚。 他们虽不是修道者，却能做到连修道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直到赵令乾老去之前，他一直都认为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直到有一次照镜子的时候，身为镇蜀大将的他看到了自己的苍颜白发。 赵令乾开始恐惧了，因为他不想死。 可他看过的不该看到的东西太多，从天神那里窃走的东西也太多，天道早已对他封闭，哪怕是一丝入道的缝隙都没有留下。 赵令乾不能成为修道者，但他没有放弃，他知道让自己活下去的方法，哪怕那方法是如此邪恶。 东皇文礼说出那个词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好像是怕被这方天地听在耳中。 “血蛭。” 程岩沉默，他知道血蛭是什么意思，那个名词代表着一段在巴蜀发生过的极其黑暗的历史，也代表着深渊最深处的邪恶。 那是来自巫族的术法……是以人族生命扭曲为代价，换来无尽的生命。 以人身修成血蛭，食精血，食魂魄，以最残忍的方法虐杀看到的一切，从而变成邪恶的化身，永不衰老的血蛭。 末法时代，血蛭之法被巫族传承，并在巴蜀之地达到了巅峰。 血蛭修炼而来的修士太过强大，又需要不断吸食人血和魂魄来维持自身，这种东西的存在必定为世间所不容。 一场大的清剿之后，巫族中的血蛭一族被尽数消灭，巫族中的另外族群却因特别的原因没有被灭族，而是被封印在了十万大山深处。 一次偶然的机会，赵令乾得知了巫族的消息，并成功的和这个诡异的民族达成了某种盟约。 赵令乾进入十万大山，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返老还童，他以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早就有人认出了他所修那血蛭功法。 那个人，便是东皇文贺。 东皇文贺以秘密通道将此事上报朝廷，并得到了朝廷派来的高手相助，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杀掉了赵令乾。 可东皇文贺没想到的是，血蛭竟不止赵令乾一个。 黑暗中闪起了一对又一对幽红色的光，那是已经变成血蛭的东皇家族众人。 真是可惜，他们没能抵得住长生的诱惑，转而变成堕落的化身。 可东皇文贺并没有畏惧，因为血蛭的凶残还不及相柳的千万分之一。 一场大火，邪恶付之一炬。 那时的东皇文贺还不能燃起足够烧死血蛭的火，有人在暗中帮了他，至于那人是谁，东皇文礼却不肯说了。 他不说，程岩也大概能猜出几分，蜀地的大能不多，除了峨眉山上那位，也只有四方阵外灵音寺中的主持方丈了。 佛门之法克制天下万邪，向来对那血蛭也是不例外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psza 赵令乾活了过来，如同浴火重生。 重生的赵令乾却没有想要继续反抗，他知道自己敌不过尽占优势的东皇文贺。 他活过来，然后便自杀了。 他以自己的生命留下诅咒，诅咒蜀地每代藩王必遭受厄运缠身，诅咒东皇文贺百世不入轮回，即便是死，也只能沦为一介孤魂野鬼。 程岩听到这里，立刻出声问道：“意思是，东皇文贺的魂魄会因为诅咒的关系，一直在世间游荡？” 东皇文礼点头：“正是如此。” 程岩得到了他的肯定，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是一个杀人狂，所以他原本就不想杀掉东皇文贺，只因形势所迫，不杀他就等于是释放了相柳凶神，才不得不以封印之法将他的生命永封在那湘水之下的相柳魔窟。 东皇文礼这么一说，程岩心中就有了谱，东皇文贺虽然没死，但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楚湘流已经成了仙，怎么可能让相柳成功复生？ 他轻叹一声，继续问道：“那将军府中的事情，怕不只是如此吧。” 东皇文礼脸色一沉：“这你就别管了，知道太多会惹祸上身的。” 程岩冷哼一声：“不就是赵令乾生前留下的那些手稿么？这我还真是不稀罕。” 他这话一说出口，东皇文礼的脸色就是一变，当即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臭小子！噤声！想害我和你一起遭殃么！” 程岩瞥了瞥嘴，他自然知道东皇文礼害怕的是什么。 赵令乾打拼一辈子才成为了第六军团的军团长，他走南闯北留下的遗物该有多少？ 探险者是最为富有的，赵令乾作为探险者中的最强者，其一生积累下来的财富可想而知。 程岩心中早有猜测，赵令乾留下的那些东西多半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也必然和那邪恶的修炼功法有关。 当他得到了张道陵记忆的时候，才真正了解到了将军府内藏着的东西。 将军府的地下埋藏着血蛭的修炼功法，府内常年飘荡的白色怨灵只是障眼法而已，为了不让人进入其中。 张道陵成为洞玄真人的时候，曾经进到过那诡异的将军府中，虽然被其中诡异的阵法击退，也还是看到了赵令乾宝库的一角。 程岩有些感叹，张道陵这个家伙真称得上是天地的宠儿，运气实在是好的不得了，阴谋诡计也能玩转，那大巫也只是他骗来当垫背的而已。 按照张道陵原本的计划，灵音方丈会被引入将军府中的阵法，阵法完全生成之时，大巫便会出现，和灵音方丈相遇并大打出手，最终顶多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被张道陵坐收渔翁之利。 紫夏被控制，东皇文礼就不得不妥协。 等时间一到，巴蜀之地再也没了与他张道陵作对之人，他便有足够的时间来破解赵令乾的宝藏，也能让天师道成为蜀地的唯一统治者。 张道陵甚至通过繁杂的计算，算出了阵法生成的时间和大巫以完全体降临东皇文贺执念体的时间，他将灵音大师和大巫进行了每个方面的对比，元气储量、功法克制、甚至是可能会出现的底牌…… 程岩刚看到张道陵计划的时候，都差点忍不住拍手叫绝，因为那计划实在是太完美。 算盘打得是好，可惜却没算到程岩的到来。 程岩的到来打破了一切，非完全体的大巫提前出现，灵音方丈没有进入圈套，紫夏头上的阵法被解开…… 东皇文礼害怕，怕的便是赵令乾埋在地下的东西被有心人所察觉。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血蛭这类恶毒之物怕是又要重临世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 蜀地事毕 这件事的疑点大多都已澄清，程岩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得到东皇文礼的解释。 可当他想要问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必要去问了。 将军府的大火发生在三十年前，剑阁封闭将军府也是在三十年前，东皇文礼接任镇蜀王是在二十多年前。 也就是说，东皇文礼拿着可以自由通行剑阁的镇蜀王令，也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赵令乾的那些东西，怕是早已成了这位表面上看起来碌碌无为镇蜀王的私家珍藏。 程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东皇文礼修行的是佛法，在元气视野中的东皇文礼就是一团人形金光，丝毫不染瑕疵，这说明东皇文礼并没有修习那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血蛭之术。 程岩甚至有些猜想，灵音寺的方丈也应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和程岩没有半分关系了。 在离开巴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次日早晨。 四方镇的早晨依然如往常一般祥和，只是，镇上最大的钱庄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钱庄伙计迎了上去，很知趣的没有窥探那人斗笠下的面孔： “请问，您是？” “天字一号。” 钱庄伙计的双腿当时就是一软。 “请稍后片刻！” 片刻也不过是那一两秒钟而已，钱庄掌柜就跑了出来。 “您里面请！” 戴斗笠的人自然是程岩，他随后跟着钱庄掌柜走了进去，在一系列复杂的身份验证之后，钱庄掌柜便为他打开了巴蜀之地最大钱庄的藏金库。 谁也没有想到，天师道竟会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将整个巴蜀一半以上的财富藏了起来。 知晓张道陵所有记忆的程岩却能很轻易的找到了这里。 可怜天师道苦心经营数十载，到头来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程岩无视了竹架上那一层层写着各种天文数字的银票，而是径直走到金库最深处，拿起一张薄薄的契约。 契约虽轻，上面写着的东西却代表着无穷无尽的财富。 他依照张道陵记忆中的方法将契约上的名字修改，然后将之拿起，递给金库掌柜。 那掌柜看到契约，当时就显得有些犹犹豫豫：“公子，改了契约，就等于是换了东家，我是没什么意见的，可底下的那些伙计……” 程岩听了掌柜的话，感觉颇有些诧异，原来张道陵对于天师道产业的管理并不像他想象中有那么强的约束力。 他对掌柜说道：“道陵仙师已云游四海而去，我只是来交代后事而已，至于该怎么做，你们是知道的。” 程岩说罢就要走出门去，在门口却又停顿片刻：“仙师的手段，大家都是知道的，掌柜的可要三思而后行。” 程岩说完便离开了屋子，只剩那掌柜一人置身金库之中，面色阴晴不定。 这一日临近黄昏的时候，平日清静的镇蜀王府却莫名其妙的热闹了起来。 东皇文礼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猜测，脸上便有了一丝隐晦的笑容。 他看人来的差不多了，便将众人召集至大堂，开口说道： “诸位都是巴蜀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堂下为首那人对东皇文礼一抱拳，说道： “镇蜀王千岁，我等之前效力于天师道，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王爷虽然知道，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对我等采取什么措施，我等自然感激不尽。” “华老见外了，您请继续。” 开口说话之人已经年越古稀之年，在蜀地也很是有些名望，更是垄断了几项重要的材料交易渠道，东皇文礼自然不能对其不敬，由这么个人物出马，可见对方的诚意是足够了。 “我等在蜀地扎根已久，王爷想必也对我们了解够深，大家如今开门见山，也不需有什么隐瞒。” “我等今日来，是要见一见天师道产业的继承人。” 东皇文礼故作惊讶：“哦？”psza 华老再一抱拳：“今日早晨，我天师道的道陵仙师出门远游，回归不知何时，便将蜀地的这些个产业留了下来。” “那继承人，正是王爷的女儿，紫夏郡主。” 华老说完，却不听见东皇文礼的回话，他疑惑的一抬头，只见东皇文礼的脸色铁青，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紫夏伤势好转，不亚于重病初愈，东皇文礼将紫夏视为掌上明珠，自然不能让紫夏冒着感染风寒的风险出来见这些糟老头子。 他三言两语将天师道的掌柜们打发走，然后重重的叹了声气。 那小子，终究还是不相信我啊…… —— —— 在东皇文礼在王府中叹气的时候，程岩已经走出了很远。 他本想跟紫夏告别，但又不知道告别的时候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你不要再找你的乖宝宝了，那狗已经走了…… 亦或是：我就是那只狗，我已经把你看光了，从了我吧…… 所以他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了。 从巴蜀至长江段，再往下游必要经过都江堰，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所以程岩先从四方镇入蜀中，再由蜀中入闽南，从闽南处入江。 此时已近深秋，行船怕遇汛期，程岩花了大价钱才买到了一个大客船的位置。 江上之行颠簸，但也勉强能接受，大客船就这样飞流直下，很快便到达了南都地界。 程岩没有在此休息，只是找到万擎要来一匹快马，连夜回了栖霞山。 栖霞山下灯火通明，前来这里求道的人依然还是络绎不绝。 可程岩已经看出，山下那复杂无比的迷阵已经变了样子。 那阵的‘生门’没有了，也就是说，那迷阵完全变成了一方死阵，进入其中便只能在其中往复循环，永远找不到出口，顶多也只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看来，栖霞真人是真不打算再招收弟子了。 他沿着熟悉的山路一路向上，很快就来到了栖霞道观。 道观中的众人大都已经睡了，只有师父还为自己留着灯。 程岩进入道观侧殿，坐在栖霞真人面前的蒲团之上，一时之间感慨万千，有无穷的疑问想要说出口，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先说什么。 栖霞真人扳了扳脚踝，举起茶杯却已经发现没有了茶水，他也不添水，只是用两根手指捻起杯中茶叶，放在嘴中嚼了一番，而后说道：“小程岩，这次出门，感觉怎么样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愿求天下道藏 “我原本以为，栖霞后山琉璃广场上的三万道藏，便是这大千宇宙的一切。” “可我到了外面，才知道并非如此。” “我不知道的太多，没见过的也太多，天下何其大，寰宇又何其大，凡人穷尽一生之力也不见得能窥得寰宇一角。” “然而人之一生，对于这方大千世界来说，便如同浮游，朝生夕死。” 程岩看着栖霞真人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不想像浮游一般死去。” “我想看一看这天下，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奥秘。” “我想把这天下所有的知识都收集起来，编成书册，让后世千千万万的人都能看到。” 栖霞真人听完程岩这一席话，当即竖起大拇指，做了个惊讶的夸张表情： “好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此话一出，刚才庄重的气氛一下子被破坏的荡然无存，程岩无奈道：“师父，我是认真的，你正经一点……” 栖霞真人打了个哈哈：“小子，你先别说大话，跟我说说你身上那天妖化形术是从何而来？” 程岩一听师父提起了这个事情，当即便将湘流古镇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告诉了师父。 栖霞真人听罢，竟然没有先分析天妖化形术，而是问道：“你说你看到了仙人？” 程岩点了点头，他看到栖霞真人面露思索的表情，瞬间就有了兴致，要知道栖霞真人说话向来是不假思索，很少有需要他思考的情况。 “其实啊，仙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小徒弟，你还没见识过入道级别的仙人呐。” 程岩微微一愕：“入道级别的仙人！？” 栖霞真人捻着山羊胡，又丢了几颗茶叶进嘴里：“不只是入道才有仙人，炼红尘和洞玄都有可能成为仙人，这便是看运气了。” “你说的那个楚湘流，他应该就是洞玄仙人了，在东海上悟的道？那他悟的道，应该是生生不息之类的天道了。” 程岩当即点头称是，他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便追问栖霞真人：“只要是悟了天道，都能成为仙人吗。” 栖霞真人嘿嘿一笑：“是啊，只是……我们修道者一般修的是自己的道，有些前辈将自己的道修至完美，便能将自己的道融入天道，继而化身真仙。” “像楚湘流那样的，运气太好，直接悟了天道，也是别人比不了的。” 程岩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依照师父所说，仙人并不会太强？” 栖霞真人洒然一笑：“当然！若仙人个个都强悍无比，哪有妖族和魔族的事情！若仙人便代表绝对的力量，洪荒世界早已一片清净了！” 栖霞真人一言说罢，话锋一转：“仙人的事暂且不提，你那天妖化形术却是比仙人还来的蹊跷。” 程岩听闻，精神一震：“此话怎讲？” 栖霞真人盯着他心脏的位置，目露奇光： “天妖化形术，本是天妖一族最顶级的功法，修至尽头，可化天地万物。” “这门术法在上古之时曾经兴盛过一段时间，但之后发生了一些小意外，修炼这门功法的人族都出了一些很不好的问题，各大修真者门派便联手将这门功法抹杀，消除了其在人间的痕迹。” “世人都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若是要猜，也是可以猜出一些的。” “你想啊，那本是天妖一族的修炼功法，人族和天妖一族身体条件截然不同，若是强行修习，必然会出现问题。” “毕竟是妖的功法，修到了极致，怕是就真的变成了……” “小子你也不傻，懂我什么意思吧？” 程岩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事情茅塞顿开，怪不得身体周围的妖气越来越多，妖皇指排斥身体的感觉也越来越弱。 原来是这个原因！ 只听栖霞真人继续说道：“我想了想，当时你召唤了妖皇手臂，妖皇手臂也的确是砸下来了，你没有死，却获得了这天妖一族的秘术。” “事情的转折点便发生在这里了。” 程岩当即说道：“妖皇手臂落下的时候，一定发生了另外的事情，但我没有发觉！” 栖霞真人拍手：“你元气视野发现不了的东西，世间本就不多！” 程岩只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天妖百变，是最有可能躲过元气视野的东西！而天妖的功法，自然是来自天妖！那妖皇手臂降临之时，一定有天妖在一旁观察！它让我拥有了这种术法，也帮我免去一死！” 他说完便疑惑道：“可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栖霞真人叹了口气，将茶壶放在案几上：“妖族诡异狡猾，天妖一族更是其中翘楚，它们将这堪称志高秘法的天妖化形术给了你，就代表着它们在你身上下了注！” “它们在你身上下了注，必定是看准了能收获更多。” “所以啊，程小子，这天妖化形术，若不是在危急时刻，你最好还是不要乱用。”psza 程岩：“那是自然。” 师徒二人之后又探讨了很多东西，比如相柳转世的东皇文贺，比如十万大山中的巫族，比如南都外茶马铺的那一对诡异的老少。 栖霞真人告诉程岩，那对老少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回到了茶马铺，整日沏茶倒茶，却从来不邀人喝茶。 程岩追问那老少二人的身份，栖霞真人却讳莫如深，只说时间到了，他自然便会知道。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程岩才拜别师父，回到房中。 道观中他的房间还是一尘不染的样子，他的衣物和被褥也被整齐的叠放起来，明显是经常打扫。 栖霞山道观中除了师父便是师兄，师父自己的住处都乱糟糟的，不可能来整理他的屋子，那么替自己整理衣物被褥的，一定是师兄了。 程岩对清微师兄了解的不多，印象中的清微是一个憨厚大哥的模样，程岩还记得刚拜入栖霞山时师父跟他说的关于师兄那段话，心中不胜唏嘘，世上并不只是自己身世坎坷，师兄的身世很可能比自己要凄惨很多…… 程岩只知师兄今次统领东胜神州栖霞山凤鸣卫，一定是很是劳累，今夜更是整夜都没有休息，在书房中处理卷宗。 他没有打扰师兄，但也睡不着。 只因他昨夜确定了自己未来人生的目标，一夜没睡也不觉得劳累，就这样看着天边鱼肚白，直到一声憨厚的问候响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发！大草原 “师弟！” 他一扭头，只见来人身穿一袭青衣，头戴白色发冠，身材有些肥胖，憨厚的大圆脸上带着惊喜。 这人正是清微。 程岩对着师兄抱拳，笑道：“师兄，我回来了。”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湘流古镇的事情，我没有查出结果。” 他当下将阮宁的事情告诉了清微，清微听罢，轻叹一声：“依照师弟所说的情况来看，那阮宁便是小幽冥宗的人了……额，不对，他是妖。” “小幽冥宗的人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正统的妖族都敢启用，也不怕被世间排斥……此事重大，我会继续追查下去，师弟等我的好消息。” 程岩笑着点头，将昏昏欲睡的清微送回房，便出了房间。 程岩刚出房门，便看到一个婀娜的身影便出了客房，那人看到程岩便是一惊。 “你回来了！” 程岩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是早已卸下息壤面具的李凌，她此时穿着一身粗麻的白底蓝衫，头上绑着花布，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像是村姑。 只因她生自大草原，天生长着褐发蓝瞳，与之前易容时的黑发黑瞳相差太多，脸型也有些不同，程岩都差点没敢相认。 人虽有外貌变化，但气息是不会变的，程岩当初从哈士奇变回人身之后便多了一项能力，便是用嗅觉辨识人身上的气息。 程岩心下稍定，李凌在此，三千也不会离得太远，看来他们当初还是听了自己的话，在妖皇手臂降临之前回到了湘流古镇，这才能在湘流古镇事件之后，安全的回到栖霞山。 他听到李凌诧异的问候，有些郁闷的说道：“我不回来还能去哪？” 李凌看到他，却表现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你没死！” 程岩一脸黑线：“我要是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他说罢，不给李凌惊讶的机会，紧接着说道：“走吧，带你回大草原。” 李凌一怔，欣然点头。 程岩补充道：“只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片刻之后，栖霞后山，琉璃石广场。 一座鎏金大殿凭空出现在了山顶之上，那大殿形状奇异，顶部较尖，好似鱼嘴，殿中点着长明灯，在日光下也显得灼灼生辉，好似圣地。 程岩寻思着，峨眉金顶也只能放这个地方，因为那座建筑在建立的时候，本来就有避雷针的功能。 将峨眉金顶中的藏书交给栖霞真人，他便再无牵挂，当即拜别了师父和师兄，和三千李凌一起上路了。 三人一路北上，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能看到东胜帝国边境的黑土地。 一路上，程岩沿途搜集风土地质、风俗人情和山野奇事，每当有些成果，心中自然欢喜，是以也不着急赶路。 而三千依然是寡言少语，每日在程岩的指导之下锻炼剑法，在不用元气的情况下和程岩切磋剑招，倒也过的自在。 唯一不好过的却是李凌，她虽对家乡日思夜想，但真正快要到达草原的时候，心里却忐忑不安，程岩说这是思乡病，每个人都会有，说她并不是害怕，而是太激动了而已。 这一日，三人来到了一处名为‘于田’的镇上。 连日赶路到达东北，程岩便不着急去往大草原，他们在镇上寻了一处酒楼坐下，点了些酒肉，程岩正准备大快朵颐，却忽然听到周围的一阵窃窃私语。 程岩细耳倾听，只听到一个油滑的声音说道： “栾老哥，你那小儿子前些天去半角山求道，如今可有消息了？”psza “哎，去仙山求修真之法，哪是这么快就能回来的，更何况仙人挑选弟子还要看天资，那小子土头土脑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成为了仙人的弟子？” 程岩听到“修真”二字，当即竖起了耳朵。 “嘿嘿，前些日子有修真者经过咱们这地方，咱们当时也没把人家当回事，只当人家是江湖骗子，到头来人家把二十里外的饮牛湖移了过来，咱们不才知道人家是仙家真人！” “陆老二，你莫非也有那修真的心思？” “看栾老哥这话说得，我想去修真，但也没那个资质不是？人家仙师说了要有那什么‘灵根’，咱们哪有那个东西！” “那可不，当时那仙师失望极了，偌大一个于田镇，竟然找不出来一个有灵根的。” “栾老哥，说道这个……” 那声音当时压得很低，程岩虽仔细倾听，但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没有灵根……能修真……有人……灵根……可以买。” 程岩悚然一惊！灵根也可以贩卖？ 他虽修真典籍读的少，但也知道，灵根扎根于人的全身，如同三魂七魄一般，是人自身的一种属性，怎么可能被贩卖？ 谁听说过三魂七魄也能被贩卖的？ 他当即竖起耳朵。 “本地人不行，外乡人倒是可以试一试……只是灵根极其稀少，外乡人身上也不一定有……总之这是没本钱的买卖，老哥得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一落，便没再响起。 程岩微怔，他不经意的观察四周，竟发现酒楼中的人都若有若无的把视线投到了他们三人身上。 让程岩惊讶的是那目光，那不是看到陌生人的目光，却像是……看到美味佳肴时的样子！ 程岩联想到方才那两人口中‘没本钱的买卖’，感觉浑身打了个哆嗦，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 李凌和三千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但三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只是低头吃饭。 就在程岩低下头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 “你瞅啥？” 另一个暴躁的声音立刻响起：“瞅你咋的！” 话音落下，污言秽语便爆响在酒楼之中，一时之间酒肉横飞，两个大汉的打斗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只是此地民风彪悍，哪能容得两人这般胡闹？ 一时之间，酒楼内寒光诈起，竟是有人忍不住拔了刀！ 那刀上的寒光立刻引爆了某些人紧绷的神经，一时之间拔剑拔刀生不断作响在酒楼之内，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第一百一十六章 鄱阳湖秘籍的去处 程岩还未搞清楚那贩卖灵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然不喜欢太多的事情。 “三千，让他们安静下来。” 三千看了大堂中那些人一眼，竟然并没有直接简单暴力的出招，而是问道：“用哪一式呢？” 程岩无奈道：“不伤人性命，又能震慑他们，让他们闭嘴，当然是‘折剑’式了。” 三千点了点头，然后大堂之中便亮起了一道光。 那光来得及快，也去的极快，当光消失的时候，大堂中的人甚至没发觉发生了什么？ “刚才的光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他姥姥的，谁耍的障眼法？” 众人正在懵逼当中，却听到一阵清脆的响声。 “叮叮叮叮叮叮。” 不明情况的酒楼食客们看了看脚下，才发现，哦，这是断掉的兵刃掉在地上的响声。 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一声惊惧的嚎叫声响起： “修真者来啦！” 酒楼之中的食客们顿时慌乱，一时间人仰马翻，恨不得在须臾之间离开此地！pywq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酒楼内一片狼藉。 刚才被称为陆老二的中年人是唯一留下来的，他如今面如死灰，浑身战栗不能动，只因他被‘修真者’踩在脚下，便没了一丝反抗的力气。 “仙师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他们都等着我去养活！孩子还没娘……” 程岩一下子就气笑了出来：“求饶的人怎么都是这般说法？来个新鲜的听听，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过你了。” 陆老二不知‘修真者’是何用意，当是在戏耍他，他心里想道：修真者多眼高于顶，不会跟凡人计较，此时若是装作有骨气的样子，这人反而不会采取什么极端的措施！ 他743当即脖子一梗，佯装怒道：“士可杀不可辱！爷爷我今日算是犯了太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程岩：“好，三千，动手吧。” 陆老二当即傻了眼，这‘修真者’还玩真的啊！ 他刚想继续求饶，却看到一枚金灿灿的石头掉在了面前。 他下意识的拿了起来，在嘴边咬了一口。 恩……是金子…… 陆老二当即抬起头来，笑容灿烂仿若菊花。 “这位爷，您哪里能用得着小的，尽管说！” 程岩笑了笑：“换个地方，咱慢慢说。” 程岩三人带着陆老二很快来到了另外一家酒楼，四人坐定，陆老二便开始告诉程岩想知道的那些事情。 陆老二一开口，程岩便知道自己捡到了宝，这家伙竟然是当地的一个‘风信子’。 风信子消息最是灵通，有需求之人拿钱换消息，这是全天下风信子的规矩。 大概连个月前，一本奇怪的秘籍在武林中流传开来，这秘籍本被一个大门派掌握在手中，但有一天傍晚，那个门派莫名其妙的燃起了一场大火。 大火过后，有人从废墟中带出了一些书页，那些书页上记载的是一篇奇异的功法。 这功法教人修炼，却不需要太高的悟性，只要具备某种资质，就可以步入传说中的‘仙道’。 那功法便是当日程岩从潘阳湖底带出的修真者秘籍，而那‘某种资质’，便是修真所必备的资质之一——灵根！ 修真者绝迹世间数百年，忽然出现在江湖之中，便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世俗之人若要成为修道者，必须具备强大的悟性和绝好的天资，还必须是有大毅力折，才有可能步入道门。 可修真却不一样，只要有灵根，便可吸纳天地元气，便能修出一番惊天动地的法力！ 第一个修真者很快被修道者联盟灭杀，但不知为何，那修真者秘籍却流传了出来，被更多的人看到。 拥有灵根的人虽少，但东胜皇朝人口庞大，很快就有了一些暗中修行此功法的人。 直到一个月前，修道者联盟决定举行一场针对修真者的大会，并邀请整个东胜神州的道门前来参加。 谁能想到，大会正在举行之时，修道者联盟高层内部却出现了大问题。 联盟议会的首席长老，竟然是修真者！ 首席长老一现身，修真者藏在暗中的獠牙便纷纷出现，这些人大多平日里便是称霸一方的豪杰，修为自是不弱，成了修真者之后更是威力倍增。 好好的盛会变成了一场修真者对于修道者单方面的屠戮。 可修真者依然为世俗所不容，修道者联盟千百年的家底也不是一朝就能摧毁的。 首席长老带着背叛者们逃走了，只给后来的修道者们留下一堆废墟。 再后来，如此大的事件当然是惊动了东皇，东胜天都一夜之内精锐尽出，追击逃亡的修真者。 “在那之后，修真者的典籍更是广为流传，江湖中修炼成功的人自然不少，嘿嘿，上面查的严，即便是有人修炼成功，也只是在家偷着乐，不会大肆宣扬。” “可有人却说，那修真者的典籍是不完整的，其中有致命的缺陷存在。” 陆老二压低了声音说：“我还听说啊，修道者联盟的前首席长老正在找那个散播出秘籍的人呢！” 程岩哑然失笑，散播出秘籍的人？说的不就是自己么？ 陆老二看到了程岩的笑，以为他已经满意了，便谄媚的笑道：“这位爷，事情大体就是这个样子了，若是没什么其他事情，小的这就先行告退了！” 陆老二说完便要起身离去，可程岩怎么会让他这么容易离开？ 只听铿锵的一声脆响，陆老二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再也不敢乱动。 “爷，您这是干什么？” 只见陆老二裤裆处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剑，那剑直直的穿过他的裤裆，插入地板之中，以至于陆老二不敢移动半分。 “我想知道的，是你刚才所说的灵根之事。” 程岩看着陆老二当时的面色就变了一变。 “这个……小的不敢……” 陆老二话没说完，只听‘咣当’一声，又是一颗鹅蛋大小的金子掉在了他的面前。 程岩将他浮起来，拍了拍他膝盖上的灰尘，将那颗金子放在他的手心，帮他阖上手掌，笑道：“规矩我懂，大家行走江湖，都是要守规矩的。” 陆老二尴尬一笑：“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 话说一半，又是‘咣当’一声。 陆老二当即脑门青筋暴涨：“您是爷！您说了算！” 程岩依然是淡淡的笑了笑。 陆老二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这消息却不是来自其他的风信子，而是我无意间听到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贩卖的灵根 大概是在五天前，陆老二半夜喝完酒回家的时候，忽然听到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说：“东西到了么？”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东西自然是到了，钱呢。”pywq 陆老二一听钱就来劲，他身为风信子，知道江湖上总有些在暗处的赚钱法子，他也正巧缺钱花，便想上去打探一番。 他藏身暗处偷听，却没想到接下来的对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我半角山何时亏待过你？自然要先验货，才能给钱！” “世道不一样了，最近查的严，老哥体谅一些，我一定要先看钱。” 陆老二听到‘半角山’三个字，当时两腿就是一软。 那可是传说中藏着修真者的地方！平民与官府不同，不分修真者和修道者，只知道修真者似乎更强一些，人数却没有修道者多。 陆老二当时就像跑，却听到一声低沉的厉喝。 “谁！” 这声音来的太快，陆老二根本来不及反应，当时就僵在原地！ 可他没想到的是，就是这原地的一僵，却救了他自己的姓名。 沉默到了极点的几秒钟过后，一声猫叫响了起来。 “喵！” 暗中那人当时就好像松了口气：“兄弟别慌，猫儿而已。” 另一个声音当即回答道：“老哥，今天过后，这灵根的买卖，我以后是不会做了，官府和武馆都被安插了朝廷的人，我再做着买卖，就跟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差不多了！” 他紧接着继续说道：“这人应该是下品风灵根，价钱我只要一半，另一半就当老哥你的酒钱。” 那被称为‘老哥’的叹了口气：“这世上吃人的买卖多了，咱们这买卖不害人命，顶多大病一场而已。如今灵根的需求正大，兄弟你这时候退出，实在是不明智啊。” 另外那人这次却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只听一声痛苦的闷哼，一丝血腥味就随着风飘到了陆老二的鼻子里面。 陆老二当时没忍住好奇心，便向那暗巷中稍微露了一点头。 只是这一露头，便看到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正好和他对视！ “妈呀！有鬼啊！” 陆老二怪叫一声，拔腿便跑！ 可能是他叫喊声太大，惊动了路人，那暗巷中的人也没敢明目张胆的追上来，陆老二就这样幸运的活了下来。 至于那暗巷中到底是谁杀了谁，陆老二却是不知道了。 陆老二说完，便看着程岩，一脸坦然的样子。 可程岩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程岩一直在观察，他说话时的样子有时会变得不一样，眼神也会在某些剧情转折的时候出现细微的变化，还有那若有若无的肢体语言，都在证明着，这个人在某些时间点说谎了。 于是程岩笑了笑：“那人想要金盆洗手，却不知道你想不想继续干下去呢？” 陆老二当即一脸茫然：“公子你说什么？” 程岩看他不承认，也不生气，只是说道：“那买卖有天大的利润，却不只是半角山一家能做的，我们天玄宗也需要大量的灵根，若你有兴趣，不妨合作一番。” 他没等陆老二开口回答，便抢先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若你不想合作，我们也不会勉强，只是希望你作为一个风信子，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出去乱说话……贩卖灵根之事，你知我知，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天玄宗和半角山那帮人的恩怨，凡人最好别插手进来。” 陆老二依然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程岩笑了笑：“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他说完便带着三千和李凌离开了酒楼的雅间，只剩陆老二坐在那里，表情阴晴不定。 出了酒楼，程岩当即绕了个弯，来到酒楼对面的茶馆中，在二楼靠窗的位置静坐。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那贩卖灵根的两人之一？”李凌不解的问道。 程岩笑呵呵的回答她：“我不知道啊。” 李凌恍然：“你是在诈他！” 程岩点头：“敌暗我明，我方才诈他，是因为他刚才对我说了谎。” “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便一定要诈他一诈……风信子向来谨慎，就像是山中猫鼬，每逢受到威胁，必会检查一番自己的巢穴。” “我们只要跟着他，便知道他所说那些话的真假。” 程岩看着陆老二的身影从酒楼门口出现，便对两个伙伴轻声说道：“好戏要开场了。” —— —— 陆老二感觉自己真是晦气到了极点，在酒楼吃个饭，也能遇见那等煞星。 他并没有因为那人的离开就掉以轻心。 他离开酒楼之后，走过中央大街，在靠近贫民窟的地方拐了个弯，闪身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一家染坊之中。 再次从后门出现的时候，陆老二已经换了一副衣衫。 染坊的后门紧挨着一条小吃街，此时是下午，小吃街上的人也不多，陆老二走到街市之中的一家店铺之内，再次出来的时候便又换了个模样。 他将之前的行为如法炮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换了好几身衣衫，甚至是三四幅面孔。 如同换了个人一般的陆老二觉得自己已经很安全了，他大摇大摆的回到当初吃饭酒楼旁的一条巷子之中，大摇大摆的进了一家院子。 只因那院子便是他的家。 陆老二进了屋子之后，将房内的书桌移开半寸，又将挂灯搬起，放在床头一处凹槽之上。 只听一阵轻微的齿轮咬合之声，书柜便向前移动了一分，打开了一条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 他通过悠长的隧道，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走到那隧道的尽头。 于田镇外的一处农田之中，陆老二的身形赫然闪现而出，仿佛凭空出现！ 他回想起自己刚才那一番作为，不禁有些得意，他年轻时当过朝廷的密探，东皇鹰犬们的追踪术也学了个三分形似，陆老二得意，是因为他知道，这三分形似便足够对付之前的那个奇怪的小子了。 还自称什么天玄宗，简直搞笑！ 陆老二走出农田的时候，已然又换了副模样，他扎着白头巾，身形佝偻，洗的发白的上衣和沾满泥土的裤子仿佛在告诉别人，这就是一个寻常的乡村老农。 这乡村老农哼着小曲，一路向北，又过了两个时辰，便来到了一座较为奇特的山崖之下。 那山崖一半平坦，一半陡峭，似乎是被人从中硬生生切了一半的样子。 半角山，这便到了。 他在山崖下的密林中吹起了口哨，那口哨传神，颇有几分麻雀的灵动。 这陆老二，竟是能将麻雀的叫声模仿的这般传神！ 不多时，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了陆老二面前，这黑影同他窃窃低语片刻，将一物塞在他手中，便又隐入山林之中。 陆老二在原地停了片刻，他心中有些高兴，因为他为半角山提供了某些很有价值的信息。 当他再次转过身的时候，却差点惊叫出来！ 他眼神惊恐，如同百日见鬼！ 三个人影，正笔直的立在他的身前。 中间那个人影看着他，轻笑着发出惫懒的声音：“陆老二，你这一路的表演真是精彩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进入半角山 陆老二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刚到手的东西被那可恶的年轻人拿走，感觉一颗心就像是在滴血。 “恩？订单？有点意思。” 陆老二看着那年轻人脸上的笑，实打实的打了个寒颤。pywq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是安全的回到了于田镇。 面前的年轻人似乎心情不错，竟然就这么放掉了他，就不怕他再去联络半角山的人吗？ 陆老二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终究还是没能下决定，颓废的回到家中，紧闭宅门。 另一边，程岩三人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你不怕那人去通风报信么？”李凌不解的问道。 “订单都丢了，他哪敢报信，你可以现在拐回头去他家看看，他估计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跑路呢……那半角山里的人看着不像是什么正经修士，怎么会饶过一个丢了订单的风信子。” 李凌若有所思：“那我们现在？” 程岩：“找个地方休息片刻，等待订单上那人的到来。” —— ——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当黄昏结束，黑暗笼罩大地之时，一个带剑的身影背着一个人形麻袋进入了一道暗巷之中。 那暗巷之中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袭黑衣，身影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他看到了那个带刀的身影，顿时起了几分警惕。 “陆老二呢？他怎么不亲自来？” 带剑人低语道：“他身体不舒服。”他话一说完，便将肩上扛着的人形麻袋放倒在地上，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发出重重的响声。 他将麻袋松开，露出一条缝隙，展示给黑衣人看。 那黑衣人心存疑惑，伏下身子检查麻袋中的人，下一刻便传出了一阵难以置信的低吼：“这！传说中的元灵根！” 黑衣人知道自己失态，当即控制住心神，想要对带剑人说话，却没想到这一抬头，却看到一抹明晃晃的亮光正飞速的接近自己的脸颊！ 黑衣人怒哼一声，强大的元气流如洪水般爆发在暗巷之中，一时之间激起周围天地之间元气的千层波浪，如同海啸之潮！ 只听带剑人闷哼一声，便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去。 眼看着那带剑人借力逃窜，没了身影，黑衣人也不去追赶，只是眼神火热的看着麻袋中的人，就像是看到了无上的至宝。 他想要快些将这元灵根送去半角山，以至于甚至忘了思考带剑人的目的，只当那人是想玩杀人夺宝的野路子。 他扛起麻袋，一个纵身便离开了暗巷，化作一道残影，向半角山的方向去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距离那暗巷不远的街区内，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窥探着暗巷中发生的事情，那双眼睛的主人手中还有一支放在弦上的箭矢，箭矢之上带着一抹奇异的力量，似乎能够贯穿一切。 若那黑衣人看到此弓此箭，怕是早已吓得不敢出面了。 直到带剑人出现在那双眼睛的主人身旁，紧绷的弓弦才松懈下来。 “程岩说让你那个时候出刀，就能放松那接头黑衣人的警惕，没想到竟然真的奏效了……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的那个法子靠谱么？”弓箭的主人说道。 “他说行，那就一定是行了。”带剑人回答。 弓箭的主人有些烦躁：“他把自己装在麻袋里面，就不怕那人半路下手……算了，死了也好，省的老娘操心……他说让我看到信号就放箭，我们现在就跟上去吧。” 带剑人：“好。” —— —— 程岩感受着黑衣人飞驰的速度，同时也在内心计算着那人的修为到底是什么程度。 若是修道者，也就是入道的水平；若是修真者，大概也就是练气后期的地步吧。 程岩默默的算着速度，照这个情况下去，大概还有三十六秒就要到达半角山了吧。 他在麻袋中百无聊赖，便无聊的数着倒计时。 三十六、三十五……三、二、一。 倒计时完毕，黑衣人便停了下来。 程岩仔细聆听着周围的环境，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半角山的入口，想来这里是已经覆盖了迷踪或是奇门八卦类的阵法，只有仔细聆听，才能‘听到’进山的路。 他在心中模拟：周围逐渐出现水声，水声较细，不应是山间溪水，而是从山顶留下的小型瀑布；黑衣人的脚步声会产生回音，应该是正在穿过岩洞。 岩洞过后便是一阵空旷的回响，这里应该有一个广阔的大型山洞之类的地方，也有可能是大殿。 程岩听着声音，很快在脑海中模拟出一条通向半角山内部的路，黑衣人走到了这个地方，已经出现了其他人的声音，说明这里并不是类似岩窟的地方，不会有特别复杂的通道。 又走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黑衣人停了下来，将装着程岩的麻袋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背靠山石。 程岩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音，就像是将锋利的刀慢慢切进肉中。 他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只听黑衣人说道：“吴老，人给您放这了。” 过了三秒钟，只听一个沙哑的公鸭嗓出现了：“人都放这了，还不快滚。” 程岩只听黑衣人讪笑道：“吴老，这次的灵根可不一般呢，是传说中的元灵根！” 吴老顿时笑了，话中隐含讥讽：“你知道元灵根是什么？” 黑衣人当即回答道：“当然知道！元灵根是和这方天地最契合的灵根，和其他的灵根不同，元灵根分部人体全身，扎根于每个毛孔之中，整个人与天地浑然融于一体！所以，元灵根也是最容易被分辨出来的灵根。” 吴老听了他这话，心中便信了两分：“黑子，你把麻袋打开，让我看看。” 黑衣人弯腰打开麻袋，程岩便出现在吴老的目光之下。 吴老走上前来，手中拿了一把特殊的仪器，好似一个双面听筒，他将那听筒的一端放在程岩胸口，另一端便出现了一层一层的波纹，这些波纹变化无端，却隐隐在以一种规律变化着。 “黑子，这人若真是元灵根，你小子这回就发达了，报到了上头，说不定就要把你调去幽都，到时候可要仰仗你来提携老儿一番了啊。” 黑衣人连声说道：“岂敢岂敢，吴老折煞小人了。” 那公鸭嗓笑的极其难听：“这要是放在上古之时，这小子早被大门大派收为入室弟子了，也就修道者们不识货，看不出这是传说中的元灵根，还以为此人不能修炼！” 黑衣人听了大喜：“此人真是元灵根？！” 吴老笑道：“此人虽不是元灵根，却比元灵根还要珍贵！只是此事隐秘，你将耳朵凑过来，我与你说。” 黑衣人高兴的将耳朵凑了过去，然后便感到胸口出现了一刹的剧痛。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插着的刀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吴老：“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邪恶实验 “元灵根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吴老恶狠狠的冲黑衣人说道，红刀子几进几出，知道黑衣人完全没了气息为止。 他大动干戈，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便喘着粗气，将黑衣人的尸体拖到一边，再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瓶看起来翻滚着火星的绿色药水，滴在黑衣人的身上。 只听‘嘭’的一声轻响，一捧绿色的火焰便将黑衣人包裹在内，只是片刻的时间，绿火熄灭，黑衣人也彻底消失不见。 吴老转身看着程岩，眼中似乎冒着光，他围着程岩转了一圈又一圈，声音兴奋到了极点，只把程岩听得毛骨悚然。 “元灵根，元灵根……元气万灵之根，竟然就长这个样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略显癫狂，自顾自的对着程岩说道：“宝贝！我一定会让你这元灵根找到最好的归宿，你说好不好？！” “不好。” 吴老一愣，随后便在刹那间反应过来，这人竟然是假晕！ 可他没有修为，而且身体肥胖，不会什么武术。当程岩一个闪身来到他背后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汉饶命！我上有老……” 他还未说完，便感觉到背部一阵剧痛，便听到背后一个懊恼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些人简直了！求饶能不能换个说法！” 程岩郁闷的很，不过还是克制住杀掉此人的冲动，沉声道：“来，跟小爷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将别人的灵根挖出来的？” 吴老身体一僵，公鸭嗓便响了起来：“用‘挖’这个名词是很不确切的，用‘分离’两字才能形容我这门技术！” 程岩轻哼一声：“哦？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也能做出优越感来了？” 吴老当即怒道：“你懂什么！？此技只应天上有，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如今能看得到，是你的福分！” 程岩冷笑：“哦，那便告诉我，你这门技艺是如何来施展的。” 吴老当即说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要施展一次，你才能看到！” 程岩沉默，心中想道，此地是一个很僻静岩洞，与来时经过的大殿之间相隔甚远，想必是专门为这个奇怪的老头准备出来的地方。 他已经用元气视野扫视过，这岩洞的周围没有更多通道，除了来时的路，便是头顶上的通风口，所以他也不怕这老头逃走，便将他放开，让他施展那分离灵根的技术。 吴老一被放开，便骂骂咧咧的回到一旁的石台旁边，这石台并不大，刚好能躺下一个成年人。 而现在，有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便躺在那石台之上。 “嘿，你小子看好了，这人是风灵根，介于土灵根和木灵根之间，我便用与之相生的土木来将其分离。” 程岩皱眉：“胡闹，相生则为生门，风相接近木属，只能助其生长，如何使其分离？” 吴老微微讶异：“哎呦？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懂行的？” 他说完，便接着得意道：“这就是我此种技术的高明之处了！小子看好了！” 吴老话一说完，便拿起一捧黄土撒在台上那人的身上，又拿出一根奇形怪状的木头，放在那人的头顶，口中念念有词。 程岩看到那木头，心中若有所思，这根木头应该是一种有灵性的引魂木，也是这场言灵仪式中比较重要到道具。 他刚开始拿出那木头的时候，程岩便有些奇怪，现在看到了他跳大神一般的样子，程岩终于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言灵咒么！ 可这吴老的言灵咒，却和普通言灵咒有大大的不同，程岩仔细观看，便发觉了其中的一些弥端。 言灵咒本是很普通的小法术，相比于佛家用真言引动天地元气来达到奇妙的效果，言灵咒是一种极为低级的术法，也只能达到很微观的效果，例如指尖冒出一团小火球，或者是凭空幻化出一些小动物。 修道之人甚至没有将其列进术法的行列，只因言灵咒是山野道士们坑蒙拐骗的标配，眼高于顶的修士自然是不能与其同流合污的。 说到言灵咒，就不能不说到与其关系紧密的跳大神……而跳大神是个什么事情，大家都懂。 所以程岩觉得很奇怪，这吴老的言灵咒，怎么就能将灵根和人体分离了呢？ 这可是上古加上太古几百万年都没人能做到的事情！ 片刻过后，程岩看着面前从大汉身上冒出的淡绿色光团，只感觉自己遇到了世界上最荒诞的事情。 吴老一脸得意的对程岩说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程岩感叹一声：“果然神乎其技。” 他虽然看到了，但却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连元气视野也看不到言灵咒施展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pywq 吴老一听程岩称赞他，当时就高兴的不得了：“还是你懂！半角山这群蠢货除了打打杀杀，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连个交流的人都没有！” 吴老在一旁高兴，却没有发现，程岩已经将整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只因为程岩发现了一些很是有趣的事情，他心中有所猜测，但下决定之前必须先仔细观察。 吴老看到程岩呆在一旁，便试探着说道：“风灵根不算是什么！修真者现世还没多久，我在这半角山的时间也不长，话说回来，分离灵根可不是我最终想做的事情！” 程岩：“哦？” 吴老听他疑问，当时就来了兴致，兴奋地说道：“我想要做的，不是什么分离灵根，而是凭空制造出灵根！让整个天下的人都能修炼！” 程岩假装震惊了一下，元气视野依然紧盯吴老不放，然后问道：“你分离出了这些灵根，最后都放到了其他人身上么？” 吴老傲然道：“当然！这项技术被我不断完善，现在已经有了很高的成功率！十人之中能成功三人！” 程岩皱眉，十人成功三人，这叫成功率很高？ 再者说，十人成功三人，那未成功的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吴老看到程岩疑惑，便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说这个成功率高，是因为在刚开始的时候，二十人甚至三十人中才能成功一人，成功率低的离谱，但经过我不断改良，现在的成功率比以前已经很高了。” “要想提高成功率，便必须找到更强大的灵根让我来做对比试验！只有更强大的灵根才能具有更强大的包容性！我只有观察了强大灵根的分离和附体，才能在将技法更进一步！” 吴老说完，便看到程岩只是淡定的笑了笑：“依照吴老的要求，元灵根如何？” 吴老听了他这话，当即大喜过望：“元灵根自然是最好的！你为了全天下修真事业捐躯，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程岩听完他的话，并没有当他是个疯子，因为程岩此时正好把此人的身体观察完毕，然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言灵咒只是表象而已，弱小的言灵咒能在此人的运用下达到如此神奥的作用，只是因为一个原因罢了。 程岩看着吴老，双眼微眯。 只因为，这吴老并不是人。 第一百二十章 修真者宗门 只有非人之人才能有非人之想，吴老在元气视野中丝毫不存在，又在正常视野之中出现，这本身就是很惊悚的一件事情。 当你闭上眼睛的时候，面前什么人都没有，当你睁眼看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兴高采烈的看着你。 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程岩现在就被这种感觉所包围着，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存在，就算是幽魂，也有其独特的元气颜色，更何况是人类？ 万物存于天道之中，就必然要依靠天地元气而生存，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可明显，这条真理并不适用在吴老的身上。 难道他是脱离天道的存在？ 程岩感觉有些荒诞，天道存于世间，这世间便是按照天道的规律运行着，不可能有其他的东西掺杂在其中。 除非，这人并不存在在天道所位于世间的空间之内。q1q0 这个结果是程岩由一套极其复杂和抽象化的理论推导出来的，他当初也耗费了很多功夫才将其理解清楚。 这套理论的大意是：天道决定了时间和空间的规律，在天道内生存的人们便按照这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在生存着，在这个空间之内，人们只能看到天道内的事物。 如今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假设程岩所位于的空间在天道一号之内，但吴老所在的空间却是天道二号，理论上来说，不论是时间还是空间上，两人所在的天道没有交集。 那么，问题来了，在两个不一样的空间之内，两人为什么能通过眼睛看到对方的存在呢？ 程岩将兴高采烈的吴老扔在一边，自己在脑中反反复复的思考推演和验证，假设一个可能性，再尝试用事实去推倒这种可能性，却始终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半晌之后，他沮丧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套理论，是很片面的，并不能解释世界上所有的事情。 “小伙子！你在想什么啊！灵根实验刻不容缓！我们如果能成功，整个世界都会被改变了！” 吴老急的满头大汗，看着程岩的眼神如同饿狼，可程岩此时心情糟糕透顶，听到他说话之后便更加烦躁。 “哼，灵根转移算什么？只有十分之一的成功率，你就沾沾自喜了？” 吴老被他这话一堵，当即恼羞成怒道：“大言不惭！能让凡人修真的方法，全天下只有我这一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这方法不好？！” 程岩刚才思考过度，此时不想理会此人，但听到他说话，却忽然心生一计。 “世间移花接木之法皆是小道！你可听过凭空造物之法？” 吴老一愣，当即不可思议道：“你是说……创造灵根？” 程岩点头：“天下有灵根者毕竟少数，你能移花接木，却不得不受限于稀少的灵根数量，唯有不断创造出新的灵根，才能实现你的愿望，让全天下人都能修真！” 吴老眼中大放异彩，神态却有些踯躅：“可是……灵根本自天道而来，我等皆是凡人，又如何去创造？” 程岩呵呵一笑：“你可曾听说过‘生灵造化术’？” 吴老愕然：“这又是什么术法？别说我没听说过，即便是听说过，我没有灵根，也没办法修习啊。” 程岩的声音很平淡，却又给人一种一定会实现的感觉：“你没有灵根，但是我有啊，你帮我修行，我便能施展这术法，帮你打造一副属于你自己的灵根！你有了灵根，便能修行，到时候我再将这术法传给你，你就能够创造灵根了！” 吴老犹犹豫豫的：“小子，你莫要诓骗于我。” 程岩当即傲然道：“我可是有元灵根的人！怎么可能诓骗你！” 吴老听到‘元灵根’三个字，便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狂热，他当时脑子便是一梗：“好！我帮你修行！你帮我创造出灵根！” 他这番作态，程岩在一瞬间便捕捉到了他表情上一丝细微的变化，当即便明白，他这冲动的样子也只是装疯卖傻而已，只是因为有那‘生灵造化术’的存在，让他起了贪心，才不至于当时就跟程岩翻脸。 程岩嘴角微微上扬，他确实没有欺骗吴老，生灵造化术这种奇特的术法是存在的，只不过仅仅是存在于传说中罢了。栖霞真人当年早已将栖霞山道藏中所有修真者典籍都烧毁了，程岩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生灵造化术！ 可贪婪的力量是无穷的，吴老的欲望会不断的推动他一次又一次的冒险，即便随时都有可能坠入深渊。 程岩心中想着，嘴上也不休息，对吴老说道：“实验刻不容缓，我们便挑近一点的地方修炼，我看这半角山就不错。” 吴老沉吟道：“你若是迟一些来到半角山，我还真没办法让你修炼了，但今日正好是入宗仪式的日子，你是赶了巧。” “虽然入宗的名额已经没有了，但我还是可以想想办法。” “我在这半角山，虽然不是弟子，可我的老哥却是内门弟子之一，能说的上几句话。” 程岩听了吴老的话，心里便有几分惊讶，这半角山竟然还存在着一个修真者的宗门？！ 修真者功法出世到现在才仅仅两个月而已，就有修真者宗门出现了！这是一种怎么样的速度？若修真者能以这种速度进行扩张，占领天下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吴老这番说辞，程岩便知道，此人的后招这便来了。 程岩装作求助的样子：“那便麻烦吴老了！” 吴老阴森一笑：“想让我帮你要进入宗门，我的诚意是达到了，我需要你的诚意。” 他说着拿出一枚淡紫色的圆球，那圆球升腾着淡紫色气息，看起来颇为诡异。 “我跟你只说了，要我帮你，就必须先吃下这药……这药名为‘莲门散’，必须七日一服，若不及时服用，必会落得个全身溃烂瘙痒而死的下场。” “这并不是毒药，若你每七日服用一次解药，当解药与莲门散混合，反而对修炼有好处。” “你不用担心，若是你好好地配合我，我自然会让我内门的老哥准时给你解药。” 程岩笑了笑，拿起吴老手中的莲门散，头一仰便吃下了去。 吴老看到他这番做派，当即喜笑颜开，连连安慰道：“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世风日下，实在人不多……小兄弟你要见谅啊！” 吴老说完，面色一整：“小兄弟，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剥离灵根的方法，并不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而是玄明宗的宗主传下来的。” 程岩心中大骂老贼，但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什么愤懑。而是对吴老说道：“大家都要有个投名状，心里才会安心，如今我的投名状有了，吴老你的投名状在哪里？” 吴老面色一整：“投名状自然是有的，你且听我细细说来。” “小兄弟，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剥离灵根的方法，并不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而是玄明宗的宗主传下来的，但他传下来的并不是完整的方法，所以我的成功率才会那么低。” “我想拜托小兄弟的事情便是，找到完整的方法，把那方法带过来！” “我的投名状，便是将自己和你绑在一条船上！到时候你进了玄明宗，宗主必然不会传给你完整的功法，但你必须想办法拿到！” “你是我推荐进入玄明宗的，我和你便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等你拿到了那功法，万一被发现，我也必然受到牵连！”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玄明宗 他一席话说完的时候，程岩对他的评价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 人不可貌相啊，先是示弱，引得程岩施计。后再由程岩的计谋引出吃下‘莲门散’的事情，前后流畅无比，堪称天衣无缝。 程岩内心唏嘘不已，但也只是唏嘘而已，他脸上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然后对吴老拱了拱手，佯装示弱道：“如今全凭吴老关照了。” 吴老当即喜笑颜开，拍拍胸脯道：“走！我这就去带你参加入宗试炼！” 吴老说罢便向岩洞外走去，程岩跟着吴老，不经意的拨了一下头发，一只手却悄悄变了变手势，一枚紫色的丹药便从发梢流到指尖，再顺着他的手一闪而过，没了踪迹。 程岩自然是不会去吃什么莲门散的，莲门乃人身八命门之一，一但受创，下场难以估计。 吴老毕竟不是江湖中人，程岩用一个巧妙的障眼法就躲过了他的视线。 —— —— 在前往入宗试炼的路上，程岩开始向吴老打听这半角山的宗门。 吴老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科研人员，几乎不涉世间，怎能躲过程岩的旁敲侧击？一番问询和推断之下，程岩便大致了解了半角山之内宗门的大体情况。 半角山内的宗门，名为玄明宗，取其“天道玄而又玄，吾辈当探其明”之意，程岩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那上古传承下来的‘玄冥宗’！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玄明宗是一个很小的宗派，算上宗主和长老在内也不过百十号人，远远抵不上玄冥宗那样的上古庞然巨物。 玄明宗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修真门派，这个门派的主要传承并不是修炼，而是探寻灵根的奥秘。 这个程岩大致也能理解，修真者毕竟没有出现多久，拥有灵根的人对他们来说是非常急需的。 玄明宗的宗主很神秘，就连吴老的大哥都没见过宗主的真容，但宗门是宗主组建起来的，长老和弟子们也是宗主找到的，就连功法也是宗主散播下来的。 程岩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觉得修真者们很可怜，他们不成体系，也没有好的人引导修炼，这相当于在探寻修炼的道路。 然而修炼的道路何其艰辛？太古尚且用了万年时间才出了一个玉皇，末法时代修真者传承尽数丢失，现在的人根本就像是没头的苍蝇，在修炼的道路上乱撞。 他们只会练气，却不懂得如何筑基，也不懂得如何凝聚元婴，更不懂得元婴化神，他们只从历史遗留的典籍之中知道一个大体的方向，然后便拿自己的生命去修炼了。 程岩从吴老的口中了解到，玄明宗的修真者大多数是没有修道的，他们不能悟道，只能修真，这倒是和程岩没什么两样了。 从岩洞出来后，穿过一条铺满红石的隧道，便来到大殿之中，这大殿是建在一个露天的林地当中，程岩来到此地才发现，这地方竟然是建立在一座火山口上。 原来，半角山是一座死火山。 大殿中有一道镶嵌着红石的石门，这门大概有五米多高，看起来倒是气势雄伟，有些古朴庄严的感觉。 石门看起来像是通往地下，前面聚集了大概二三十人，这些人神情紧张，仿佛如临大敌的样子。 “过去了之后别说话，宗主要过来。”吴老压低了声音对程岩说道。 程岩点了点头。 “那个穿黑红色衣服的就是我大哥，待会儿你跟着我，我上去招呼一声，你就跟着他走。” 吴老说话一停顿，加了一句：“我们以后便通过大哥传递消息……你在宗门内一定要小心。” 程岩听着他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 在宗门内一定要小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岩不懂吴老话中的意识，但从他这句话来看，他对自己必然有所隐瞒。 吴老话一说完，就领着程岩向着那穿着黑红衣服的老者走去。 “你等在这里，我叫你了，你再过去。” 程岩停在原地，看着吴老走过去，同那老者切切私语，过了片刻，那老者抬起头看了程岩一眼，随即便是一脸惊讶的样子，还对着吴老连连点头。 程岩再次向石门那边看去的时候，忽然一怔。q1q0 只因为他的到来吸引了石门之前众人的目光，人们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此时，吴老开始招手让程岩过去，程岩便来到那身材健硕的老者面前，只见那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手落下来的时候，却在他胸口塞了一物。 “这是参加入宗试炼所需的铭牌，你要拿好……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这是你早就买过的。”一个声音传到了程岩的脑海里，那老者的嘴却没有动，想来是动用了传音入密之类的术法。 程岩当时便明白过来，原来这是在给自己开后门呢！吴老曾经说过，现在已经过了报名的时间，试炼已经快要开始，那么自己手中的这块铭牌，就一定是这吴老的大哥给他开的‘后门’了。 他一声不吭的走向人群，等待试炼。 可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你这小子，走后门进来的吧？” 程岩扭头一看，只见几双充满怒意的眼光向着自己看了过来。 “玛德，劳资们倾家荡产才买来一块铭牌，你踏马开个后门就进来了！” 程岩看着其中一人咬牙切齿的对着自己说话，却没有动怒，而只是耸了耸肩膀。 “不服你来咬我啊。” 那人当即暴怒，大吼道：“草拟姥姥！半辈子没人敢跟劳资这么说话！劳资……” “轰！” 他话未说话，只见一道亮光从天而降，随即便是一声爆炸般的响声出现，那人当时便化作血雾消散，连衣服的碎片都没有留下！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虽然这人死了，但周围的人却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就连血雾都是随风飘散，没有粘在人的身上。 程岩心中一凛，能做到这种程度爆炸的术法很多，但能做到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而不伤到其他的人，却是需要极为强大的掌控能力了。 血雾散去，一个声音便出现在了空旷的火山口大殿之中。 “非礼不言。”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声音出现的地方看去。 程岩也向那个方向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暗红色大氅的人影出现在红石大门之上，那人带着面纱，声音亦男亦女，让人分辨不出。 “你们想要成为修真者。” 话音落下，石门之下的人们眼中立刻露出了火热之色。 “你们可想移山填海，以五岳镇天下？亦或是掌控天地之火，焚尽世间一切不平事？” 此话一出口，程岩立刻便发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流在人群中扩散着，气流过处，人们的情感便立刻被激发起来。 “天道不公！修道者惑乱天下！我辈当修真，屠尽天下修道之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人此话说完，那奇怪的气流便浓郁到了顶峰，就连人群都开始跟着他叫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叫喊声越来越大，很快每个人都面红耳赤的喊了起来，就像是吃了能让人兴奋的毒药！ 程岩也在跟着喊，因为他不得不喊，也因为他不想这么快就被那看似宗主的家伙盯上。 也就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第122章 并没有成为修真者 在元气视野之中，那个带着面纱的红衣宗主也是不存在的。 就想吴老一样，存在于视线之中，却不存在于天道之中。 程岩心下疑惑，便使用元气视野向周围看去，然后就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 吴老的大哥也是和吴老相同，元气视野看不到。 像他们这样的人，人群中还有几个，但也只是几个而已，石门之前的二三十个人里面，大多数都还是正常人。 程岩松了一口气，若这里只有他一个是正常人，那就太恐怖了。 人群沸腾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宗主的声音便再次如隆钟般响了起来。 “石门之后便是修真者的凝气之地！抗得过九重威压，便能成功打开气海丹田，成为炼气修士！” “汝等随我入内！” 宗主说完话，那石门便缓缓的打开了，一股热浪随之而来，迎着石门前的众人扑面而上！ 那石门之后是一片黑暗，却看不到更深处的存在着什么。 程岩只感觉到一阵极其强烈的酸腐气息在侵蚀着自己的身体，而就在这酸腐的气息之中，似乎又有那么一丝奇怪的元气混杂其中。 镶嵌着红石的大门缓缓打开，在队伍最前面接近大门的人便高兴地不得了，一步便跨入门内。 可就在他跨入门内的一瞬间，程岩只听到他的一声惨叫，人群便瞬间寂静下来，整个空旷的空间之内都只剩那人的哀嚎！ “救……” “轰！” 救命的命字还未说出口，那人便化为一团血爆，眨眼间支离破碎，各种血腥横飞…… 那画面不忍直视，程岩差点当场就吐了出来，他越发确定这玄明宗是个邪教性质的宗派，先是洗脑，又是这血腥的试炼…… 可就是这么一个邪门的宗派，竟然拥有能够分离人体和灵根的方法。 真是匪夷所思。 最前面的人不敢上前，站在石门上的宗主便开始不耐烦了。 “你们是自己进去，还是我帮你们进去？” 话一出口，当时便是一阵恐惧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可也是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一群懦夫！我们来这里是要拼了命修真的！可不是来过家家的！” 那人说完便一个猛子扎进了石门之中，程岩向他看去，只见他的身形当时就是一个急停，全身变如同抖筛子一般战栗起来。 两三秒过后，那人停止了战栗，继而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并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叫喊：“我，我成功了！” 他抬脚便想要往石门深处走，但也就是这一抬脚，便又是一声爆炸……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程岩感觉很费解，石门之后的，这种程度的元气压力，连入道者都不一定能抗的过，何况这些凡人？ 那宗主到底要做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思考，便感到背后有一阵大力传来，那股力量极大，根本不是凡人能使出来的！q1q0 是那些修真者！ 飞入石门的瞬间，程岩向后看去，只看到一人正充满恶意的看着他，他记得，那人是周围的修真者之一。 那人周围还有几个人也面带讥笑，那是之前在人群中嫉妒程岩‘走后门’的那些人。 “这就是走后门的下场！” “劳资荡尽家产才拿到的铭牌，你踏马走个后门就能拿到！” 恶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可程岩却已经听不到了，强大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压迫着他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将其碾碎。 石门之外，吴老的大哥急匆匆的跑到宗主背后，三跪九叩之后说道：“宗主！那人肉体凡胎！撑不了多久的！那人可是元灵根！要是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宗主亦男亦女的声音轻轻响起：“哦？你看到那人死了吗？” 吴老的大哥一怔，然后便忽然发觉，似乎从程岩飞入石门开始，并没有出现爆炸的声音。 “那小家伙，似乎很不一般呢。” 宗主的声音很轻柔，吴老的大哥却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他深知宗主的脾性，若此人对谁起了什么兴趣，那便代表着那人的噩梦即将到来了。 —— —— 程岩并没有感觉到那么多的痛苦。 他的肉体早已被天妖化形术强化过，即便只有通天恶蛟的十分之一，也足够抵消这古怪石门内的威压。 他在外面的时候还不理解那宗主为什么要让人进来送死，但等到进来之后才发觉，这里确实是一处修真练气的宝地。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一丝古怪的元气。 早在石门之外的时候，程岩便感觉到过那一丝元气，那元气就像是一条极小的虫子，从皮肤进入体内，在经脉中游走，打开闭塞的经脉，引导元气在身体内的流通。 经脉通畅，元气便可在丹田聚集，丹田气海一成，便可修真。 按照这个道理来讲，外面的所有人都是可以开拓丹田气海的，因为每个人都在石门敞开的一刹那被那一丝古怪的元气虫入侵了身体。 原来，一开始就是不需要进入石门的。 那么，这石门之后的空间又有什么意义呢？ 程岩向石门更深处的黑暗看去。 难道，问题的答案都在最深处？ 程岩在石门内部思考，但他不知道的是，门外的那些人已经炸了锅。 “那小子竟然没死！真是奇迹！” “哼，没死也撑不了多久，老四刚进去的时候不是也没死，迈了一步就炸了，那小子……哼，我看也撑不了多久！” 就连刚才讲程岩击入石门的修真者也啧啧称奇，暗骂那小子走了狗屎运，同时在心中想到，那小子出来之后必然要对他进行报复，若有机会，一定要先将其杀死…… 门外每人心中五味繁杂，门内的程岩却心静如水。 按理说，身上的脉络被打通，丹田气海一成，便是要修真的。若他强行抑制丹田气海的形成，不仅对外面的人没个交代，对自己的身体也有很强的副作用。 更重要的是，万一被那宗主看出来，便不好解释了。 那么，这就要修真了？ 程岩感受着打通全身经脉之后蛰伏在丹田气海处的元气虫，忽然发觉了一件事情。 这虫子的作用难道不仅仅是打开经脉那么简单？ 若仅仅是用来打开经脉，为何此时不自行散去，而是留在炼气期修真者最重要的丹田气海之中？ 程岩不用想就知道，这便是那宗主留的后手了。 他心中感叹，这半角山的玄明宗，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啊。 修真自然是不能修的，修真者的功法本就不完整。 程岩不喜欢不完整的东西。 可对于现在来说，除了修真，似乎别无他法。 一声感叹完毕，天地元气便在他的丹田气海聚集，那气海渐渐形成一道漩涡，将周身的元气吸纳其中。 炼气期，这便成了。 第123章 客观对立 然而元气漩涡并没有就此停歇下来，而是越转越大，疯狂的掠夺着周围浓郁的天地元气，就好像是贪婪的饕餮，永远都不会满足。 那漩涡甚至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龙卷，从他身体内化形而出，在石门内掀起一场风暴！ 就连石门之外的人都看到了石门内忽然出现的风暴，他们惊愕不解，当时便安静下来，被这奇异的一幕震撼的不能言语。 然而片刻过后，竟然有人朝着石门的方向跪了下来！ 第一个人跪下之后，后面的人便跟着跪下，转眼之间，石门之前身负灵根之人尽数跪倒。 让他们跪下的，是他们体内的灵根，那些低等的或是高等的灵根在向着它们的神明朝拜着，那是人族所不能理解的崇敬，也是对最强大力量的最原始崇拜。 石门之上，红衣宗主喃喃自语着：“这便是元灵根么……” 宗主眼眸深处隐隐藏着一团火热，心想，若是能将这元灵根据为己有…… 然而石门之内，程岩却发现了很不好的事情。 元气漩涡收集元气的速度太快，炼气期似乎很快就要过去了，筑基马上就要到来！ 然而修真本就不是他自愿的，他本来的计划是，先达成一个比较低的修真层次，大概定位于筑基之下，然后等待半角山的事情完成之后，再散掉修为。 如此一来，对自己身体的损伤便不会太大，也不会伤到灵根。 但若是达成了筑基，便不能轻易的散掉修为了，只因筑基便等同于在修真的道路上竖起一方万丈高台，若是想更进一步去登天，达到更深的层次，虽然不容易，但是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若是想从高台上下来，那就麻烦了，一不留神便是个粉身碎骨。 古往今来散功之人，多半都没有落得个好下场，轻者残废，重者元神破散，三魂七魄消融，落得个永不入轮回的凄惨结局。 所以，程岩决定不去筑基。 他集中精力将元气漩涡收拢起来，将吸纳元气的速度减缓，然后关闭丹田气海和外界的感应，这样一来，天地元气虽然还是时时刻刻透体而过，但修为就不会时时刻刻增长了。 程岩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便准备向石门的深处走去。 他一抬脚，便感觉到一股更为强大的威压降临在了自己身上，然而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在全力与之对抗之下，身体也没有受到很大的打击。 也是这一抬脚，他便发觉了另一件事情。 这方天地开始对他产生排斥了。 这是他活了十八年都没有感受到过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恶意，便在不经意间就排斥着自己的存在。 他感觉到周身都不知不觉产生了极其微小的变化，天地元气在躲着他，就好像他对天地元气做过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程岩本是元气通透之体，忽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也很是纳闷。 早在他刚刚看到那篇修真者初始功法的时候，他就知道，那篇功法是有问题的，但当时以他的能力，分辨不出那问题出在哪里。 但现在他切身的体会到了作为一个修真者的感受，便终于有些明白了问题的根源所在。 追根究底，修真者是不被天地包容的，修真者的功法掠夺元气，在天道面前就像是个强盗。q1q0 亦或是一个小偷，偷了天道的东西，天道虽然平时没反应，但一到修真者们虚弱的时候，便会降下雷罚，惩戒这些偷东西的小贼。 这雷罚，便是天劫。 修真者与天地天生对立，其功法自然是不被天道接受的。 他曾经断定过，修真者的功法就有致命缺陷的，直到现在，他都一直坚持着这个观点。 然而，这缺陷似乎是不能被修复的。 掠夺天地元气，就必然被天道排斥，这是一个不能被改变的客观事实。 就如同被天道接纳的修道者，和被天道排斥的修真者，本质上便是对立的，天地元气只有那么多，天道也只有那么一个。 一个想要掠夺元气，推翻天道，一个想要依靠天道生存。 好，那先来打一架，谁赢谁说了算。 程岩必然会修真，因为他是不能修道的，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修真者是处于极端劣势当中的，他当然不能作为一个修真者在人世间跑来跑去收集世间的书籍。 被天道排斥，被修道者联盟追杀，一不留神被人发现，便是个人人喊打的下场。 连那步入修真的修道者联盟首席长老都不得已逃出了东胜皇都，修真者的凄惨状况可见一斑。 程岩感觉郭怒当初说的太对了，修真者多了，天道也会认怂，要是修真者里面出几个什么武神，什么神王，修道者们自然不敢整天上门挑衅。 吐槽一番之后，程岩便继续向石门深处走去。 他在此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那气息很奇怪，和湘流古镇的那座虚妄大阵有些相似，但也只是相似而已，本质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如果说虚妄是由虚幻演化真实，石门深处传来的那个气息便是由真实演化真实。 简而言之，便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据程岩所知，这样的东西在世上本就不多，比如李凌曾经带过的息壤面具，息壤便是能生出无穷无尽的。 然而息壤是太古传下来的天地圣物，这一方半角山又何德何能，藏着那种级别的宝贝？ 若是有，估计早让人给挖走了吧。 程岩走到黑暗最深处，然后便停下了脚步，。 在他面前，是一方散发着红色光华的石头，程岩隐约看出，这石头和外面石门上镶嵌的石头是一个材质，但是这石头上散发的气息却和外面的不同，很是古怪，他脑中回忆半晌，竟然没有一个东西能符合这石头的样子。 他很奇怪，这到底是什么？ 他很确定，这奇怪的红石一定不是这方洪荒世界中的东西，不但栖霞山的风物志中没有，峨眉金顶的矿物记载也没有出现这种怪异的红色石头。 他将手伸了过去，就在触碰到石头之前的一瞬间，身边的空间骤然扭曲！ 一刹那间，一股强烈到了极点的危机感降临在了他的身上，那危险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当初降临在万仞山脉的妖皇手臂！ 下一刹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程岩手部传来，那感觉就像是手臂被分成了几段，却一点鲜血也没有流出！ 程岩咬紧牙关，刚想伸出妖皇指与其对抗，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不要动，它是活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试炼结束 这声音亦男亦女，正是来自那红衣宗主！ 那人体制特殊，程岩看不到他的存在，却能听到他的声音。 可程岩并不认为面前的东西是活的，他现在正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眼神却依然好使，面前的石头明明是一块死物，怎么可能是活的？ 空间依然在扭曲着，甚至于眼前的视线都出现了一丝模糊，程岩拼命向后退，一股大力也在后面拉着他，那便是宗主的力量了。 石头的吸引力大的惊人，程岩的身体本就堪称钢铁之躯，但被在这吸力之下依然出现了裂痕。 片刻过后，宗主的力量还是占了上风，程岩向后倒飞而出，狠狠的砸在了石门之外。 程岩虽然人出来了，但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石门之内。 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程岩脑子里面回响着这个问题，记忆便飞快的倒退回石门之内的时候。 片刻之前，当宗主用大力拖拽程岩的时候，那块奇怪的石头发出了诡异的亮光，程岩被托离亮光，就如同从水中进入了空气。 然而在此处，水中和空气中的景象是不同的，只因光从不同的地方照进来，照射在不同的地方，就会折射生成不同的影像。 程岩在那亮光之内看到了一处不高的山，那山上云遮雾缭，高大的建筑耸立其间，隐隐形成一座庞大的聚元阵，聚元阵的最上方电闪雷鸣，闪电却劈不到山上，而是被大阵收集起来，作为聚元阵运行的动力。 山上仙雾纵横，仙禽异兽穿梭其中，还有驾驭法宝的修士往来不觉。 而那山却有一面是空的，就像是被人从中劈开了一般。 这山，正是程岩所见过的半角山！ 这又是怎么回事？ 程岩一个恍惚便明白过来，自己所看到的，一定是上古之时半角山的场景！只有修真者才能创造出那样的仙山！ 末法时代经历了一场修真者的大破灭，半角山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正常。 让程岩疑惑的是，那块石头到底有什么作用？ 表面上，那块石头是石门后空间的力量之源，能帮助有灵根的人完成丹田气海的凝聚，但实际上呢？若仅仅是帮人凝结丹田气海，为什么还要让他看到那副画面？ 他坚信万物存在皆有理，那石头将整个石门后方变成一处绝地，又在他面前幻化出了那个场景，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要探究其原因，就必须再次进入石门之中，程岩若再次承受那样的压力，恐怕还没等到看穿真相，自己就先一命呜呼了。 这一系列的念头在程岩脑海中闪过，也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而已，几秒钟过后，宗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剩余的人，都给我进去！” 话音落下，平地掀起一阵狂风，剩余的人竟是尽数被吹入石门之内！ 狂风落下，石门闭合，整个大殿中便只能听到从石门内传出的惨叫。 程岩皱眉，这玄明宗倒不像是在招收弟子，而是在单纯的折磨人了。 他一念想罢，便再次听到了宗主的声音。 “吴方重，这是你带来的人，便由你负责他的修行。” 程岩看了一眼拜倒在地的吴老的大哥，便明白过来，此人便是他在玄明宗内的师父。 当程岩再次向高台上看去的时候，宗主的红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程岩看着松了一口气的吴方重，只感觉到一阵可笑，此人也就是练气初期的样子，连丹田气海都没有稳固，何德何能当自己的师父？ 只见那吴方重来到他身旁，轻声道：“小兄弟，宗主让我负责你的修行，但你我修为相仿，便以师兄弟相称，如何？” 程岩打量了他两眼，颇有些惊讶，吴老是个疯子般的人物，没想到他的老哥却这么通人情世故。 程岩笑着对吴方重点了点头：“那便有劳吴师兄了。” 吴方重看到了程岩善意的微笑，心中便放轻松下来，对他说道：“宗主吩咐过，石门之后的人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出来，我们等他们出来了，再嘱托接下来的事情。” 程岩点了点头，心里面却想，这些人现在都哀嚎声不断，怕是等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就要全军覆没了。 吴方重看到程岩脸上的表情，便为他解释道：“这些人是宗主精心挑选出来的，拥有比较厚重的灵根，比如土系和其衍生系，以及木系何其衍生系，他们之中大多比较能抗，或是恢复力比较好，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死掉的。” 程岩点了点头，他能看出来这些人的属性各有不同，在石门内还是有些生存能力的，但他体验过石门内部的压力，若那些人非要作死往里走，能活下来的就不知道有几个了。 程岩不再说话，是因为他在感知丹田气海内的那一丝古怪的元气。 他之前猜测这一丝元气是宗主暗中布下的伏笔，便想要利用自己强大的丹田气海将这丝元气在体内彻底分解。 如预料中一样，这一丝元气是不能被分解的，程岩也不沮丧，虽然不能将其消灭，但在此过程中还是有了另外的收获。 他已经百分之百的确定，那一丝元气是对身体没有危害的，因为那是很纯粹的元气，不掺杂其他能产生威胁的东西。 虽然对身体没有威胁，但这一丝元气却有另外的作用。 这一丝元气，是一个由元气编成的咒结。 咒结和元灵咒类似，也是民间跳大神出来的产物，但咒结比元灵咒更难对付，因为咒结本身是具有元气效应的。 程岩猜测，这咒结的作用，很可能是追踪。 只因宗主的修为是不需要对他们暗下杀手的，宗主完全可以明着来，正面对抗一切可能出现的危急。 程岩看不透那宗主的修为，因为那宗主不存在于元气视野之中，也不能判断宗主到底有多强，程岩唯一判断宗主修为的标准，便是在石门后的那一拉。 程岩确定宗主用上了全力，当时他确定，若只凭自己的力量，不可能离开怪石的范围，程岩心中估算，若假设自己的力量是1个单位，那么自己爆发身体的所有力量，甚至用上燃烧元气的秘法，这些力量加起来之后的上限大概是50个单位。 他完全离不开怪石，即便是用这50个单位的力量拼命挣扎，脚步也不能移开一分，这说明怪石所产生的力量比他的大，而且大了不止一点。 如此一来，便将怪石的力量假设为100个单位。 然后，宗主出现，程岩当时只觉得背后被拉了一下，一股巨力就将自己拉开了怪石的范围。 那么，能让他脱离怪石的范围，力量至少比100个单位要大的多。 这么一来，便得出了一个看似没什么毛病的结论。 程岩的初始力量是1个单位，宗主的初始力量至少是100个单位。 也就是说，宗主的力量是程岩的100倍。 他叹了口气，其实若真要考虑复杂的因素，他也未必比宗主弱了多少，甚至算上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天妖化形术，甚至可以和宗主拼上一拼。 但那宗主来无影去无踪，修为必定不低，只对比正常的情况下，他便完全比不上宗主的力量了。 如此修为之人，自然是不屑于暗下什么杀手的。q1q0 程岩思考之间，半个时辰便很快就过去了，石门缓缓打开，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养蛊 走出来的人不多不少，刚好六个。 程岩看着这六个人，感受着他们的元气波动，然后竟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有了大概是练气中后期的修为，跟程岩都很是相近。 看来玄明宗这养蛊之法，还真是有点作用的。 吴方重看了一眼刚刚出来的人，对他们说道：“你们凝结了气海，便成为了修真者。作为玄明宗的弟子，宗门会帮助你们修炼，每人每月都可以领上一定数量的丹药，这些丹药能帮助你们稳固气海，早日达到筑基！” “一旦筑基，便有了御剑飞行的能力！即便不能修道，也能和那些修道者们一般纵横云海了！” 他话一说完，幸存下来的那六人便显露出很激动的样子。 吴方重满意的笑了笑，而后说道：“每个人可以领取资源的分量标注在公告牌上，你们务必要看好！” 台下六人听到他这话，立刻就发出了疑问：“难道每个人能够领取的分量不同？” 吴方重道：“当然！灵根越好，宗门培养的力度就越大！你若是那传说中的元灵根，整个宗门便会倾尽全力供养你！” 听到这里，程岩心里咯噔一声，心生不妙。 只听吴方重继续说道：“比如我身边这位师弟，便是那传说中的元灵根！宗门必会大力培养！” 台下当即有人不忿道：“元灵根有什么了不起！修炼起来还不知道谁强谁弱呢！” 吴方重表情庄严的说道：“生存不过是物竞天择而已，若你能战胜这位师弟，他的那份资源便是你的！” 程岩看着表情严肃的吴方重，心中颇为感叹，区区一个小修士，竟然有这等心机，简直是跟吴老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程岩向来不在意什么资源，也不怕别人来挑战，无欲无求的他，在玄明宗内是无懈可击的。 吴方重话一说完，台下那人便沉默下来，但看向程岩的眼光却已经大不相同。 程岩算是明白了，玄明宗培养弟子，不过就是一个养蛊之法，谁能活到最后，谁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 可接下来，更让程岩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公告牌就在大殿的入口处，程岩向上看去，只见自己的名字正在公告牌的最顶端，不但字体被变成了华丽的草书，而且颜色也变成了黄灿灿的金色。 程岩哭笑不得，这不是末法时代某些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东西么？ 只见他自己那一栏的后面写着：灵石二百，辟谷丹一百，法宝一件。 程岩姑且先不看那灵石为何物，只是紧接着向下看，便看到了第二名的资源。 第二个人名叫向佐，名字用墨水写的方方正正，他那一栏的后面写着：灵石十块。 然后就没有了。 剩下的人尽皆都是一两块灵石的样子，名字也被写的歪歪曲曲的，看上去好不凄惨。 程岩只看到那六人气的发抖，看向他的眼睛就像是要把他吃掉。 他不喜欢他们的样子，更别说他们刚才还把他推进了石门之中，想要害他性命。 所以程岩对那六人比了一个中指。 “不服就来咬我啊。”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背后那些涨红了眼的年轻人。 玄明宗内弟子的居所也对弱者们透露出浓浓的恶意，程岩住的地方是在其他六人居所的上方，看起来是一处环境优雅的小竹楼，旁边还有一条小瀑布。 然而其他六人就没那么舒服了，他们的住所是一间破烂的不成样的茅草屋。 是的，只有一间，而且只有一张单人床。 这意味着，每天只有一个人可以安稳的睡觉。q1q0 而且，这间小茅屋是建在瀑布之下的，也就是说，程岩生活产生的废料每天都会飘过小茅屋的门前。 生活能产生的废料到底是个什么，大家都懂。 所以程岩感觉这玄明宗的宗主要么是个弱智，要么就是个疯子，那订下这些规矩的人更是丧心病狂。 修炼资源不够，差距只会越拉越大，那六个人资质没他好，修炼资源也没他多，怎么可能赶上他的进度？ 如此一来，恶性循环，那六人便永无翻身之地。 关于这个问题，片刻之后在程岩的小竹楼里，在吴方重口中得到了答案。 “不瞒师弟，那六人的灵根，是宗主早已看过的，宗主当初从五湖四海找来他们，就是因为他们每个人的灵根都很是罕见，也很是强大。” “说句不好听的，那些人的灵根比之元灵根，也差不到哪去。” 吴方重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小声对程岩说道：“他们的灵根啊，有些是被宗主改造过的！” 程岩底下眉头，轻声道：“那改造灵根之法，和分离灵根之法……” 吴方重的声音随着风声飘到程岩耳郭之中：“是一种术法！” 程岩点头：“我晓得了。” 吴方重轻咳一声，声音放大了说道：“师弟啊，咱们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刚入门的新人们要那些什么东西孝敬给师兄们，我看你的那些灵石便不错嘛！” 吴方重这话明显是对屋外隐藏之人说的，程岩看着他这幅做派，心里冷笑：不但想避免他人的误会，而且还要狠捞一笔么？ 小爷的东西，就算是根鸡毛，你也不能那么轻易就拿走了！ 程岩对着他一抱拳，便大声开口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便将那些东西尽数孝敬给师兄们了！” 他此言一出，吴方重心里便是一突。 若程岩只是给他一部分，吴方重完全可以私吞，但这小子竟然把东西全都给了他，这么大一笔财富，可不是他一个人可以独吞的。 更何况，那些师兄们的耳朵向来灵光的很，程岩这一席话肯定有人能听得到。 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跟其他人分一笔了…… 吴方重想到那些师兄，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一辈的师兄大概有三五十人，到最后分到自己手里的，也就是几块灵石罢了！ 他心中气急，面上却不表现出来，而是同样对程岩抱了抱拳，笑道：“如此，我便替师兄们多谢师弟的美意了。” 两人各怀心思，虚情假意的客套一番，程岩便将吴方重送出门去。 将他送出门去之后，程岩想要打坐稳固气海，却没想到，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玄明宗内 来人是那六名弟子中的一个，程岩记得这人姓赵，名无极，这名气起得倒是大气，但人却看起来有一些……猥琐。 赵无极正是青年时的身材，看起来也很健硕，可他眉角有颗黑痣，长着两撇外八字胡，看起来就有那么一丝不对了。 赵无极进入房中，转身关门，然后对着程岩一抱拳。 “程师兄，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程岩当即还礼：“关照不敢当，以后互相照应便是，只是不知赵师弟来此，是有何事？” 赵无极呵呵一笑：“我们要想修炼，灵石是不够的，所以我想来借程师兄一些灵石，以做修炼之用。” 他此话说完，忽然飞快的压低声音来了一句：“程兄，你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么！你进来的时候从没有告诉过他们的名字，为什么你的名字却出现在了那榜单之上！” 程岩听罢，当即大声回答道：“师弟见外了，我若有灵石，自然会让师弟拿去，只是……” 话说到一半，程岩的声音忽然变小：“师弟说笑了，我本是被人推荐而来，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名字。” 程岩嘴上这样说，但心中却是凛然，他不是没有发现赵无极口中所说的事情，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名字的事情倒是小事了。 赵无极上来说的那些话，明显是要试探他，可是他哪有那么容易就能上当的。 只是如今看来，这赵无极……进这玄明宗也不是为了修真，而是别有用心。 程岩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赵无极是可以在元气视野之内出现的，也就是说，赵无极和他是位于一个天道之内，和玄明宗的众人并不是同类。 赵无极听了程岩的答复，便说道：“只是什么？莫非师兄的灵石都上交上去了？” 随即低声继续道：“程师兄莫不信我……我知道你是栖霞山之人，才敢与你这么说！只是现在还不是交底的时候……这座山有古怪，这玄明宗的人更是古怪！” 栖霞山三字一出，程岩当时便对他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可猜测归猜测，要立刻信任对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程岩沉声道：“孝敬师兄们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如何能用得上上交两个字？” 而后小声道：“少说废话，你来这到底是要跟我说什么。” 赵无极高声道：“程师兄大义，却是我小人心态了，该打，该打！” 随即低声道：“玄明宗内处处都是杀机！我们可否结盟！” 程岩看着他的眼睛，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嘴上却说道：“师弟这样想便对了，师兄们可以指点我们的修炼，那才是我们来此的追求！” 赵无极目露喜色，但那一丝喜色被他很快收了起来。 “师兄教训的是，今日天色已晚，我这便离开了。”q24h 程岩点头道：“如此甚好。” 赵无极离开竹楼的时候，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程岩，一句轻飘飘的细语便传了过来。 “小心宗主！” —— —— 认得程岩，而且明显知道他来自栖霞山，这样的势力是不多的，普天之下也没有几家，更何况在这个天下风起云涌的档口来到修真者的宗派之内，其目的无非是潜伏，以待爆发之日。 除了密探，程岩找不出第二个符合赵无极的身份。 然而修道者永远不屑于用密探间谍之类的手段，喜欢使用不畏生死的密探，又有能力用得起灵根稀有度接近元灵根的密探，普天之下只有一家。 东胜朝庭。 程岩忽然感觉这玄明宗有点意思了，他本想学到分离灵根的方法就离开，现在看来，或许要在此地多停留一些时间了。 连东胜朝庭都动心的地方，一定是有那么一些有趣的宝贝。 程岩如今进入了炼气期，但却不准备去巩固或是继续修炼，他在房间四周布下了一些小型哨兵阵，便躺在床上呼呼睡去。 一夜很快便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吴方重开始把玄明宗修真者所要做的事情教给新入门的七人。 平日里无非是聚集天地元气去修炼，宗内的聚元阵正在建设，等到建设完成，便能够去聚元阵内修炼，那里的元气比外界高出数倍，是修炼的上好场所。 吴方重还得意洋洋的为众人展示了聚元阵的图纸，程岩一看之下，当即便认了出来，这不就是昨日他在红石产生的幻境中看到的大阵吗？ 可幻境中的大阵已经成了气候，阵脚耸立直入云霄，天雷滚滚如同神降，元气自八方而来，浓郁到形成了实质的雾气。 吴方重展示的聚元阵虽然样子和幻境中的差不多，但规模上却没有幻境中的那种威势。 程岩心中笃定，红石产生的幻境必定不是凭空虚构，只是不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宗主曾说过那红石是活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程岩在地下所看到的事情，是不是红石‘想’让他看到的事情呢？ 程岩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他知道，即便是继续推演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知道的信息太少。 只有在这玄明宗内得到宗主的信任，才有找到一切问题答案的可能性。 吴方重展示完了聚元阵之后，便说了一些修真的琐事，比如在何处修炼，再比如宗内弟子需要完成外出任务，得到奖励之类的事情。 这些东西虽然对程岩来说没什么用，但却让程岩了解到修真者法则的残酷。 要想出人头地，就要抓紧一切时间掠夺天地元气，就必须不择手段得到修真资源，只有足够的资源支撑，才能在漫漫修真路上更进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里，程岩很意外的发现，宗内给予自己的不只是灵石和辟谷丹而已。 每日都有弟子将奇珍异草炼成的丹药放在他的房门口，这些丹药用的皆是奇花异草，有几味连程岩都认不出来，只能凭借对元气的感知来判定药草是好是坏。 若将这些丹药吃下，就有可能瞬间筑基，日后若想弃掉修为，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于灵根受损。 但若是不吃，玄明宗内的人肯定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从而加强对自己的监视。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丹药必定是来自那神秘的宗主。 但对于程岩来说，这些或许并不是什么问题。 他将这些丹药送给了赵无极和吴方重。 也是因为他这‘善意’的举动，让他收获了一条极为重要的消息。 第一百二十七章 普通人 “后天早上，玄明宗内会有一场试炼……不但是你们，师兄师姐们也会去……不论生死……” “不要和任何人说这是我告诉你的……喏，这是莲门散的解药，只要将这个吃下去，莲门散的毒性就会完全解除，没有后顾之忧……别问我为什么，我只是不想死那么早……” 吴方重说完便匆匆的走了，他的步伐很急，就像是要赶着去做什么紧急的事情，他的眼神也很是慌乱，黑眼圈很厚，瞳孔充血严重，这说明他昨晚很可能整晚没有睡觉。 程岩看着吴方重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突如其来的试炼，揠苗助长的修炼方式，还有宗内山雨欲来的气氛，一切都在说明，这玄明宗内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他沉吟片刻，刚要阖上屋门，却看到另一个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程师兄，小弟来拜访你了！” 来人正是昨日排在公告牌第二名的向佐。 程岩对此人的到来颇为意外，这人能够出现在元气视野之中，又明显跟赵无极不是一个路子，他到此来是有什么的目的？ 此人一进门，便紧张的向四周张望了一番，而后对程岩抱拳道：“程师兄，我是否能够信你？” 程岩哑然失笑，这向佐倒是个没心眼的，我若说信，你当真就以为我信你了么？ 他还未回答，就听向佐继续道：“程师兄，我的灵根是风灵根异化出的气灵根，能感受到他人灵根的属性……所以我知道，程师兄你和这宗内的人是不一样的。” 程岩有些意外的看着向佐，然后点了点头：“向师弟，话是不能乱讲的，你的精神有些混乱了，这是修真一途上的大忌……不如你我二人对弈一局，帮你平缓一下内心，如何？” 向佐听了程岩的话，当即坠到了云里雾里，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程岩拉到了棋桌旁。 向佐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桌面上用歪歪扭扭的茶水写着几个字。 ‘隔墙有耳。’ 他看到这四个字，随即大喜，而后又很快收敛心神，在桌子上写道： ‘那些人是死的！’ 程岩嘴一撇，手执白棋下手落子，玉石一般的棋子落在棋坪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不经意的沾了一下茶水，在桌上写到： ‘废话，说点有用的。’ 向佐看到这句话，内心更加激动，在他眼中这个遍地都是‘死人’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一个和他相同的活人，而且这个活人也发现了他所发现的事情，他终于获取到了那么一点安全感。 他学着程岩一般，手执黑棋落子，而后写道： ‘我的气灵根可以探知的范围很广，除了他人灵根的属性，还有空气中飘散着的一些信息。’ 向佐写完，看了程岩一眼，用袖子擦掉水迹，继续写道： ‘有一场试炼，这试炼的时间本订在后天早上，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定好的时间，现在竟然提前了！’ 向佐很紧张，用颤抖的手再次抹去水迹，写道： ‘试炼便是明天早上！我们会和师兄师姐们一起进行试炼，最关键的是，那试炼的地点，竟是在红石地心之中！’ 程岩看到红石地心四个字，心里顿时明白了很多。 他本以为玄明宗只是揠苗助长罢了，可现在竟然要弟子们去红石地心进行试炼，这已经不是揠苗了，而是在进行一场变相的屠杀。 红石地心是位于半角山地下的超大型岩洞，由于半角山独特的死火山地形，火山口之下的地面常年被雨水侵蚀，形成了细密的孔洞，光线可以投进去，久而久之，地下就生长了绿色植物。 然而这只是表面的现象。 绿色植物得不到更多的光照，本来是不能活跃生长的，但红石地心内的植物却生长的异常茂盛，甚至于出现了数十米的猪笼草…… 究其原因，便要说道红石地心中的红石。 程岩之前就感受到过，半角山下的红石不只是一种稀有矿石，而且还附带着很奇妙的作用，似乎能够将生命催化而使其生长。 对于修士便是如此，进入石门中转一圈便能达到练气后期，这种情况即便是在天地元气极其浓郁的太古，都是不敢想象的。 程岩在这一夜之内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他一直在思考，思考着从进入半角山到现在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而他得出的几个结论之一，便是关于半角山内的红石。 石门上镶嵌着的多半是已经报废了的，石门之中的那一块才是正品，这红石的作用也不是帮助修士聚集元气，而是用来催生灵根。 这是个有些不难以接受的结论，灵根随出生而来，又伴随着死亡归还天道，程岩从没有听过灵根能够生长的言论。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信。 红石的效应并不完美。 红石可以用来催化灵根的生长，这中间的风险极大，所以幸存下来的人才只有六个。 而这种催化灵根生长的办法也是有很大弊端的，虽然程岩还不确定这弊端是什么，但是明显能看出来，若红石没有副作用，宗主等人一定早就自己使用了，怎么可能轮到刚刚入门的七人？ 到了现在，程岩终于明白，自己几个人是被当做小白鼠了！q24h 只是他没想明白，若是把他们几个当成了小白鼠，为什么还要进行这场红石地心的试炼？让他们几个去送死？ 红石地心中可不止有食人的变异植物，更还存在着一些奇怪的动物，那些动物本来是在地下很深的地方生活，却被红石引到了红石地心之中，被红石的力量催化生长成了恐怖的生物。 程岩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红石地心的试炼，也是玄明宗诡异实验的一部分。 而很不巧的是，他们正好是实验所必备的小白鼠。 程岩看着满脸焦急看着自己的向佐，左手落子，右手在桌上缓慢写道： ‘找到另外可以信任的人，进入红石地心之后，我们互相扶持……直到逃出这个鬼地方。’ 向佐看到最后一句话，差点喜极而泣。 他站起身来朝着程岩深深一拜，而后告别，推门离去。 程岩将竹门关上，扭头想要自己将棋局下完，却忽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那人穿着宽大的红袍，头戴面纱，面纱之后是一团迷雾，怎么也看不真切。 那亦男亦女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昨夜睡得可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各自为战 程岩对宗主拱了拱手，笑道：“托宗主的福，昨夜睡得很好。”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半角山内没有安全的地方，连他的房间也是如此，刚才向佐来此，宗主一定是看出了弥端，只是不知道两人刚才的‘谈话’，宗主看到了多少。 宗主点了点头，继续开口，竟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我赐予你的那些丹药足够你凝结元婴，为何你如今还是练气期？” 这么直接？ 程岩面露羞赧之色，声音中好像也带着一些愧疚：“那些丹药……我都分给师兄师弟们了……他们修炼的资源不多，身为同门，理应帮忙才是。” 他说话同时，心中暗骂，这宗主还真是不好对付，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上来就撕破脸皮。 程岩话一说完，宗主却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正对着程岩，一声不吭。 程岩也正视着面纱，眼中不露一丝胆怯，仿佛是一个坦然的好学生，正面对自己的老师。 片刻的沉默过后，宗主终于开口： “我期待你明天的表现。” 程岩对宗主一礼，轻声道：“自然不会让宗主失望。”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一袭红衣的宗主已然不知踪影，只剩他一人待在原地，露出思索的表情。 —— —— 次日辰时。 程岩站在竹楼之上，看着大殿中凭空出现的巨大机器，心中略有惊讶。 那就是通往红石地心的座驾吗？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颗放大了无数倍的钻头，质地黑黄不带反光，带有一些松脂气息，应该是极硬的炉渣铁。 炉渣铁是一种神奇的铁质，少量炉渣铁的硬度甚至比不上普通生铁，但若将很多炉渣铁熔在一起，其硬度却有一种质的飞跃。 简单的来说，炉渣铁的密度是没有上限的，如果大量的炉渣铁溶在一起，其硬度甚至能超过某些神兵利器。 可也只是坚硬而已，用来做挖地工具，却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辰时过半，玄明宗开始召集门下弟子。 程岩和新入门的六名弟子一起前往，由于他之前把自己的灵石分给了另外六人，如今那六人对他的敌意也已经消失。 赵无极消息最灵通，他小声对众人说道：“他们管那玩意儿叫云梯，听说会有些危险……大家拿着这个，进去之后也能随时照应。” 他说着便拿出了七片类似玉符的东西，分给众人。 “这是定位玉符，上面所分部的七个两点，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红石地心凶险无比，大家一定小心！” 程岩收齐玉符，便听到宗主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次进入红石地心，最主要的任务是寻找红石，若寻到，便以灵火为信，将灵火发散至半空之中，传递信号。” “红石地心中生存尚且不易，我将你们每五人分到一起，等到了地心，你们务必以五人为单位进行行动！” “红石地心开放，天地必有异象，我会守护在此屏蔽天地异象，直到你们发出信号，我。” “红石关系到我玄明宗日后的修炼大业，你们今后修行，也将按照此次获得红石的多少而发放月供。” 宗主说完，高声呵道：“开云梯！” 话音落下，只听那大型的炉渣铁钻头咯吱作响，钻头的侧壁上便出现了一道大门，玄明宗的修士们鱼涌而入。 等待修士们进入完毕，宗主沉声一喝，钻头侧壁上的大门如同伤口般愈合。 他双手掐诀，口念玄妙之音，如此往复三遍，那巨大的钻头就开始旋转了起来。 旋转的速度逐渐加快，刺耳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地面开始颤抖，尘土也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就在此时，半角山上聚集起了一团乌云，那乌云之中隐隐看到雷闪，似乎有怒龙在其中咆哮。 宗主看着天上的乌云，冷笑一声，而后手中法决再变，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便出现在了半角山上。 那屏障出现之后，乌云中的雷闪当即变弱了许多，就如同找不到目标猛兽。 宗主再次低下头来的时候，巨大的钻头依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洞，证明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宗主看着巨坑，沉吟片刻，而后一跃而入。 —— —— 程岩感觉非常不错，即使赵无极已经在身边大吐特吐。 没有禁令，没有说不允许同门相残，也没有说不允许抢夺他人的红石，更没说要照顾他们几个刚刚入门的弟子。 这玄明宗的宗主，可真是会玩。 这不是摆明了要他们几个死么？ 这哪是收集红石的试炼？这明显是一场没有丝毫公平性的红石争夺战！ 程岩没有愤怒，他是真的感觉不错，没有禁令便代表着百无禁忌，地下是一个隔绝人世的地方，在那里，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比如门规，比如善恶，比如人性。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也从来没想过要成为一个好人，所以，别人若是欺负过来，他便会百倍的欺负回去。 可对于程岩来说，下到红石地心，也不只是收集红石这一个任务，他昨夜推演了一晚，心中对于红石的作用很是疑惑，这种奇怪的矿石能让人的灵根生长，就代表着能对灵根产生作用。 那么，红石能不能被人为的影响，去产生一个反向的作用，从而达到分离灵根的作用呢？ 程岩很是期待，如果看到真正的红石，他便有机会对其进行研究，从而得知这半角山内隐藏的真正秘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很好，于是他拍了拍正在干呕的赵无极的肩膀，帮他揉了揉天池风柱两穴位，度过去了一些元气。 赵无极一下子感觉清爽了很多，也不像刚才那么晕了，便连忙向程岩道谢。q88e 程岩笑笑，却听到了向佐的声音。 “程师兄，那些人，似乎没有想要依照宗主的安排。” 程岩看看向佐，心里感叹一声，你这么单纯，到底是怎么在这玄明宗活到现在的？ 他轻声对向佐说道：“不但那些人不会依照宗主的安排，我们也不会，等下到了红石地心，说不定那些‘师兄’‘师姐’们还会对你做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他看了那些人一眼，继续道：“你看到了，那些人里面最低层次的也是筑基，你若不想死，就得找个地方好好地藏起来，如果你运气够好，找到了红石，就尽快联系宗主，离开红石地心。” 向佐当时就是一愣：“我不和你一起么？” 程岩呵呵一笑：“我要去跟他们刚正面，你跟我一起么？” 向佐缩了缩头，再不说话，而相反的，赵无极听到了程岩的话，眼中却闪起了亮光，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程岩跟向佐讲完生存之道，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头顶，仿佛要透过重重的炉渣铁，看到天空中的景象。 他并不是在看天空，他只是在想，这进入地心的过程，也太漫长了一些。 这么长的时间，红石地心距离地面到底有多远？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降临红石地心 假设‘云梯’下降的速度是每秒钟100米，一分钟便是下降6000米，十分钟便是6万米。 6万米，怕是早已到达了地幔，这里拥有整个洪荒最坚硬的雷岗岩，就算是高密度的炉渣铁也很难钻透。 可是云梯还在下降，而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所以程岩推测，云梯怕是早已不在洪荒之内，因为炉渣铁不可能无限制的钻透雷岗岩，既然已经到了地幔，又没有遇到雷岗岩的阻碍，那么只能说明一个事实。 这里已经不在洪荒之中。 至于云梯此时在哪，程岩却没有担心，既然连红石这种不存在于洪荒的矿石都出现了，再发现更多更奇怪的事情，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而程岩现在所关注的并不是外界的环境，而是云梯之中的人们。 他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出现了。 “嘿，程师弟，运气不错么。” 程岩认得这人，当日入宗的时候，便是这人联合了几个弟子将自己推到石门之内。 当日他从石门出来的时候，这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当时那几个推搡的弟子也在石门中身死，当时的程岩集中精力在修炼的事情上，也没工夫理会此人。 “这位师兄，别来无恙了。” 程岩说话之间，那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那人身后紧跟着一男一女，皆是穿着华丽的黑红束袍。 他凑近了程岩，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凑到他耳边：“小子，命够大啊，不知在那红石地心之中，你是否还能这么命大？” 程岩也笑着低声说道：“这位师兄，我命是大，你命却潜的很，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你的听力已经出现了障碍？” 那人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脸色就是一变，他发现程岩口中所说竟是真的！ “你这小子！耍的什么花招！” 程岩无奈道：“你仔细感觉一下，是否全身骨头关节处有些酸麻？” 那人的脸色又是一变，失声叫道：“你对我下了毒！” 这声音一出，他身后的两人当即要对程岩出手，可就在他们祭起法宝的刹那，云梯忽然传来一阵轰然大响！ 所有人当即趴在地上不敢乱动，这是宗主交给他们的应急之法，没想到今日真的用上了…… 程岩却没有趴下，他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 “这并不是毒，而是一种自然地现象。” “你全身骨头的酸麻会持续大概十分钟的时间，继而演变成疼痛，这些疼痛会持续很久，直到你的呼吸开始闭塞，肾脏开始衰竭，最后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然后一命呜呼。” 那人一脸恐惧的看着程岩，再没了之前的气势。 云梯之外还在轰响，内部也有剧烈的抖动，但身为修真者的程岩可以很轻松的站立在云梯内部的大平台上。 金属和金属互相摩擦的声音从云梯外传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燥热。 “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症状，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这是一种地底压力之下产生的疾病，我们进入地下太深了。” 他话一出口，修真者们当即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宗主难道想要害死我们不成！” “天呐！我还想多活几日！” “……” 程岩朗声道：“这并不是宗主的错，地幔之中存在着被红石吸引而来的生物，这就意味着这里的地形很可能随时变化，没人能预测到下一秒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而今之计，只有如此。”q88e 程岩淡定的来到仓壁边缘，然后拿出宗内奖励的那柄法宝利剑。 此时仓壁的边缘已经薄的吓人，隐隐可以看到外面炉渣铁和地幔岩体碰撞所产生的火花——此处仓壁的炉渣铁已经快要消失了。 众人看到程岩拿着法宝盯着仓壁的样子，尽皆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程岩看着众人，呵呵一笑：“祝各位好运了。” 话音落下，法宝也裹着锋利的元气劈斩而下，轻易地穿透了炉渣铁的最后一层，并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裂缝。 然而让众人惊讶的是，仓壁之外竟并不是黑漆漆的岩石，亦或是闪着雷光的雷岗岩。 仓壁之外是一片星空，浩瀚的星云布满整个视野，更是有极为绚丽的极光幻境环绕四周，如同梦幻。 众人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星空，刹那之间竟然呆住，不知所措。 他们看到程岩在大声吼着什么，但当那团光晕到来的之前，每个人都听不到程岩到底在说什么。 刹那之间，光晕临近，云梯破碎，消散世间。 那团光晕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前进，就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毁掉了一台机器。 那只是一颗在宇宙中漫无目的游荡的流星而已。 —— ——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一片苍茫的树林之中，淡红色光芒的照耀之下，程岩悚然惊醒。 几个片段在他脑海飞快闪过：云梯爆炸，传送阵被激活，有些人被传送了出来，有些人丢掉了性命。 他不知道流星降临的时候有多少人活下来，他只能让那些人趴下，只有趴在地上，才能被破损的传送阵传送出来，而不是被流星的尾焰烧成空气。 那阵法明显是宗主留下来的，那场奇怪的事故也是宗主布下的先手，直到流星降临，程岩才知道宗主为什么做了一系列看似谋杀的事情。 宗主是不能控制云梯的，也没能力将这么多人送入红石地心，让玄明宗的修真者们进入红石地心寻找红石，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幌子。 宗主的目的不是红石！而是在寻找红石的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某个东西！那东西对宗主一定非常重要，以至于他冒着送掉性命的危险，也要进入红石地心！ 按照这个理论来说，宗主是一定会跟着众人下来的，他当时多半是藏在了云梯之上的某个暗门之中。 向着地下的表象是个障眼法，多半是布置了什么传送之类的阵法，才将本来位于地底的众人转移到了星空。 程岩有些感叹，这宗主真是用心良苦，单单是布下这阵法，便不是一项小的工程，将这么多人活生生的传送到星空之中，而且不被云梯内部的人察觉，需要很高的阵法造诣，也需要很好的运气。 在星空中激活阵法，满足某个坐标的标准，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好在，程岩还算是平安无事的来到了这里。 事已至此，程岩终于想通了所有关节。 这些关节有些是很模糊的，但是却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按照这些线索去寻找，一定会有所收获。 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脑袋疼的厉害，就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过一般。 那么，这是哪里？ 天上降下了红色的光，那么这里应该是红石地心了。 程岩虽然暂时不能把眼睛完全睁开，但还是大概能看到这里的景象。 他大概是降临在一处森林之中，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树冠虽不浓密，也遮挡了大部分的红光。 他站起身来，想要爬到树冠顶端看一看周围的景象，却忽然发觉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恩，筑基了…… 第一百三十章 无人的村庄 让他感觉到有意思的并不是筑基，而是迟迟没有降临的天劫。 筑基完成，却没有天劫，这就很有意思了。 程岩看着这片天空，若有所思。 这里，并不在天道管辖的范围之内。 天道管辖的并不只是洪荒世界，还有大千世界，宇宙万象，脱离于天道的地方并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见罢了。 玄明宗的人并不存在于天道之内，这个世界也不归天道管辖。 那么，这就是属于玄明宗众人的世界了。 程岩站在树冠之上，眼前是一片苍茫望不到尽头的林海，头顶是淡淡的红色光芒，这些红色光芒就像是日光，照耀着整个大地。 他此时已经筑基，许多术法跃然于脑海，法宝利剑也可以随心使用，便御剑而行，在林海之上寻找其他人的踪迹。 大概过了半天的时间，他没看到半个人影，脚下还是那片林海，头顶还是红色的天空。 这是不对劲的，林海的气息没有边际，就像是无底深渊，可程岩明明可以看到森林中实质的土地。 他想要继续向前走时，却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 “小子，运气不错么，竟然能活到现在。” 程岩扭头看去，只见这人正是之前和自己屡次起了冲突的那位师兄，这人不在他的元气视野之中，因此他也没发现这人已经距离他这么近了。 这人的气息很混乱，身上也有血迹，但看起来没有负伤。 他的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程岩看不到他手里拿的什么，自然是堤防的很。 程岩沉吟片刻，问道：“师兄，其他人呢？” 那人说道：“传送是随机的，我和他们走散了。” 程岩：“还未请教师兄尊姓大名？” 那人冷笑：“不敢称尊姓，本人旬池。” 程岩皱眉，此人脾性古怪，对自己又有恶意，万万不能将其留在身边。 他刚要提出分头寻找弟子们的意见，就听到旬池说道： “程师弟，你可否释放一个术法给我看？” 程岩当即警惕起来：“师兄此言何意？” 旬池皱眉，阴森的表情越发可怖，他的修为比程岩高很多，大概是筑基中期的样子，说话自然不卑不亢。 他盯着程岩，身后的法宝飘然而起。 “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证明你是可以释放术法，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程岩看着旬池，左手掐诀，一朵灵火便飘然而出，在半空中绽放。 旬池看到灵火，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法宝也收了起来。 “旬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岩看似眼神散漫，但已经盯紧了旬池，仔细的观察他全身四肢和面部表情的变化，若是发觉他有异状，就必须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了…… 只见旬池叹了口气，疲惫的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片刻过后，密林之中的一个树洞之内。 “程师弟，我们之前有些误会，在我们合作之前，我想澄清一下，之前在入宗试炼的时候，我强迫你进入石门之中，是宗主的意思。” 程岩心中不屑，现在宗主不在这里，当然你说什么都无所谓。但一码归一码，该合作的时候就要齐心协力，该算账的时候就看谁拳头大，现在不算，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程岩不屑于讨论这个问题，便‘善意’的笑了笑：“哦？那么宗门的师兄和师姐们现在都在哪里呢？” 旬池被他这么一呛，差点恼羞成怒，但此时不是内讧的时候，他虽然性格古怪，但也不能现在就失去程岩这个强援。 “他们被那些东西抓走了……” 程岩皱眉：“那些东西？” 旬池沉默片刻，微微有些颤抖的抬起胳膊，程岩这才发现，他一直没有出现在视野中的那只手，竟然已经只剩一半！ 血已经被封住了，只剩参差不齐的咬痕，证明这只手曾经发生过极为不好的事情…… 旬池接下来的描述当中，程岩终于知道，事情已经恶化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q88e 云梯上的传送阵完全是随机传送，程岩被传送到了这片森林之中，旬池等人却被传送到了一处沼泽。 那沼泽之中到处都是毒瘴，一不小心就会被侵入身体，虽不会丧命，单却要分出一部分元气来抵抗毒素。 众人苦不堪言，但却又不能御风离开，只因天空中的毒瘴浓度比地下还要浓。 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毒瘴比空气要重，本应是沉在地表才对，有人推测出此地可能有束缚毒瘴的阵法，却没人能将其破解。 说到底，玄明宗的这群人只会修炼，虽然修为较高，甚至有人快要达到了元婴期，但现在遇到了稍微麻烦一些的阵法，便无计可施了。 他们在沼泽中走了一整天的时间，竟然看到了一户村庄。 “等等，你说一整天的时间？”程岩皱着眉头问道。 旬池点头：“是的，有什么不妥么？” 程岩沉吟，他确定自己只过了半天的时间，如果他们真的已经过了一整天，那么便是这个世界的时间错了。 时间对不上号，也可能是另有隐情，但程岩不能告诉旬池，对于这么一个随时会对自己造成生命威胁的人，他不能暴露太多的信息。 “没什么不妥，你继续。” 村庄有些破败，其中是没有村民的，此时黄昏已经到来，众人便决定在此地住下，等到明日继续前进探索。 修真者们不需要太多的休息，可他们需要养伤，还需要把毒瘴排出体外，这需要大量的时间，也需要对应的药草。 然而悲剧的是，没人能在此地找到任何的药草。 更不好的消息是，辟谷丹也不多了，剩下的仅仅够人吃三天的分量。 然而形式还没有恶劣到极点。 入夜之后，村庄周围便出现了诡异的红色火焰，当值夜的修士上前查看的时候，那火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仿佛不存在一般。 当值夜的修士回到村庄，那些火焰便再次出现，仿佛一只虚无的眼睛，监视着修士们的一举一动。 傍晚的时候，第一个人消失了。 和这人一起值夜的同伴告诉旬池，他们前一秒还有说有笑，下一秒，那人便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旬池低下头来，声音淡漠不似人声，说道这里，便停了下来，好像是陷入了回忆。 程岩看着他，轻声道： “恐怖并不是看到了什么狰狞的东西，恐怖通常来源于那些看不到的东西……也来源于人的内心。” “然而内心出现的恐惧，却大多是自欺欺人。” 旬池听到程岩的话，才恍然发觉，自己刚才竟然是差点迷失了心智，他镇定心神，脑海中的梦魇慢慢消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即将崩塌的红石地心 第二天，玄明宗的修士们继续上路了。 可还是有人不断消失，队伍里的有些人说曾经在毒瘴里看到了那些消失的人，他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而是在毒瘴中注视着队伍。 队伍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甚至有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精神被彻底压垮，疯疯癫癫的跑入毒瘴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三五十人的队伍，直到走出沼泽的时候，只剩下二十来人。 沼泽过后是一大片森林，森林前方是一片城镇，众人满心怀喜的到达了城镇，却发觉城镇中依然是什么人都没有。 人族仿佛绝迹于这个世界之上。 诺大一座空城伫立在森林边缘，就像是一只狰狞的黑色巨兽。 这次众人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天黑前离开了这座空城，进入森林之中。 他们没想到的是，森林中却是比空城还要令人心存恐惧。 当天晚上，玄明宗的修真者们建立的营地中生气了一团火，没人知道这团火焰是怎么升起来的，但就在火焰升起之后，看不到的东西出现了。 “等等……明明看不到，怎么能说是出现了呢？”程岩皱眉道。 旬池惨然一笑：“有东西在袭击我们，可是我们看不到他们的形体，他们虽然不会什么术法，但本身的力量很强……我们杀死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他们无处不在。” 程岩恩了一声：“然后他们不知死活，你就逃走了？” 旬池眼膜充血，低声喝到：“不逃就是死！我必须走，不然他们就真的完了！只有我逃出来，才能有救出他们的一丝希望！” “而且我看到，那些东西并不想杀死他们！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被绑起来了……包括你那个小弟，赵无极，当场就趴在那不动了，却没有被杀死，而看起来像是被绑起来了！” 程岩笑道：“哦？你还准备去救他们？” 旬池傲然道：“当然！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程岩看着他的姿态和表情，心里不禁赞叹，这人的演技真的是很棒，若是把他放在末法时代，说不定还能封个影帝。 人是自然要救的，程岩嫌麻烦的不是救人，而是救了人之后的事情。 “把人救出来之后呢？之后你怎么办？” 旬池哑然，竟然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程岩看着他，淡淡的说道：“记得我们下来是要干什么吗？” 旬池回道：“寻找红石……可宗主不在这里，我们寻找红石还有什么意义？” 程岩摇了摇头头：“你记住了，只有找到红石，才有离开这里的机会！我们不止要将他们救出来，还需要找到红石的线索！” 旬池不明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程岩看着旬池，眼神微冷。 他看不透旬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需要告诉旬池，宗主也跟随他们一起来到了红石地心之内。q88e 旬池知道了宗主的存在，更多的人也会知道，到时候宗主也来到红石地心便不再是什么秘密。 把那诡异的宗主暴露在阳光之下，是程岩现在必须做到的事情，有那么一个强悍的存在潜伏在阴影之中，是一种很大的威胁。 听了旬池的故事之后，程岩对此地的形式有了一些推测，也对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有了一些猜想，只是现在需要去验证，才能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是错。 程岩推测旬池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不然也不会说要去城中救人，于是便试探道：“你看不到那些东西，又如何去救人？” 旬池略显兴奋的低声说道：“我在城外守了一天，然后发现了一件事情——每晚子时开始，城内会出现一些阴影！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些东西的外形到底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便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程岩沉吟片刻，说道：“今夜亥时之前到达城外，子时出动，寻找那些被抓走的弟子。” 旬池闻言大喜。 程岩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我去寻找一些治伤的药草，你在此等我，不要乱走。” 旬池点头，随即盘坐，开始呼吸吐纳，抓紧时间恢复伤势。 程岩没有走远，此地只有高大的榕树，连普通的花草都很少有，更别说是草药了。 他出来，只是为了验证一个推测，而这个推测又恰好不能被旬池知道。 他将自己的神行隐没在树冠之中，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与这片天地的‘呼吸’相同，改变自己的元气流动，直到与这片天地彻底和谐下来。 元气通透之体，即便是在不同的天道之中，依然是那么好用。 在达到彻底和谐的那一个刹那，他感觉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红色的光芒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硕大的空旷的空间，这个空间并不黑暗，因为到处都是闪着蓝色光芒的雷岗岩。 而雷岗岩，是地幔之中的特有产物。 程岩将调整的元气恢复原状，眼前的景象就变了回来。 他看着天上散下来的红色光芒，隐约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成因。 他当即盘膝而坐，在树冠上开始按照元气流动的规律来推演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 又过了大约半天的时间，程岩终于明白，这片森林中的元气和更远处元气的流动有所不同，这里的元气流动很慢，基本的时间也比其他地方要慢上一些，所以旬池他们过了很多天，程岩却只是过了一个上午而已。 这说明，红石地心中有两个尽头，一个是时间停止转动的尽头，另一个是时间以无限快的速度运动的尽头。 这是一个很难理解的理论，因为对于人族来说，时间在他们面前是恒定的，他们所经历的时间只按照单位的秒、分、时来计算，而不是按照外界时间的变化而计算。 就比如对程岩来说，旬池经历了几天的时间，他才经历了一上午，对他来说，确实只是一上午，四个小时左右，但对于旬池，却是已经经历了好几十个小时。 这说明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红石地心是有寿命的，而且这个寿命在不断缩短，空间在以时间无限快的那一头为开端逐渐崩塌！ 当红石地心的寿命达到尽头的时候，整个空间便会不复存在。 程岩明白，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午夜子时，眨眼便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围城之中 程岩看到那座城的时候，才知道事情有多麻烦。 那准确的来说不是一座城，而是一道防线，以沼泽的边缘为分界线，拉出一条看不到边的城墙，左右隔开森林和沼泽。 那城市建立在防线的中央，寂静的像是一座坟墓。 程岩知道，再过半分钟，那座坟墓就会活动起来，由死复生。 他站在城外的树冠之上，对旬池说道：“你在外面等我，若我丑时之前还出不来，你就直接逃吧。” 旬池当即愕然：“那怎么行！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进去！” 程岩无奈一笑，刚想解释什么，眼睛却忽然睁大，一脸惊讶的样子指向旬池身后：“你快看那是什么！” 旬池豁然转身，然后便感觉肩膀上一阵剧痛，眩晕之感就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 程岩将他的身体放在地上，释放了一个小型的隐身术，然后便潜入城墙的阴影之中。 要想进入城中而不被城中的东西发觉，就需要做一些特殊的事情，而他要做的事情是不能被别人看到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阵青烟从城墙之下升起，潜入城墙下的阴影便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在月光下的，却是一只看起来体型不大的哈士奇。 程岩舔了舔舌头，再次抬起狗头的时候，城墙上已经多了好些身影，那些身影或是持弓，或是持剑，身披盔甲站在城墙之上，就像是卫戍的士兵。 不不不，他们就是卫戍的士兵！ 那是活生生的人族！ 程岩的猜测没有错，他们看不到那些人，只是因为那些人受红石的影响更彻底，不但气息从天道中消失，就连身体也从天道中消失了。 这些人变成了类似幽魂的存在，所以人眼看不到他们，狗眼才能管用！ 程岩曾经以为红石地心中的‘东西’以及玄明宗内的那些人，和他不在同一个天道之内，现在他眼中看到的事实证明，这些人并不是不在天道之内，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屏蔽了。 那个原因，便是红石。 而只有每晚子时的时候，红石的力量达到了一个最低点，这些人受红石的影响变小，当时的旬池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程岩沿着城门下的狗洞穿行而过，便来到了城墙之内，这里往来巡逻的士兵很多，几乎每一分钟都有一队经过城墙之下。 他来到灯火岗哨之下，甚至能听到守卫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今天值夜到三更，明天到五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抱怨个屁，下班了哥带你去怡花苑找点乐子！” “谢谢哥……” 啧，这里的人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啊。 程岩在岗哨的阴影之下停留片刻，发觉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准备离开此地，前往城镇之中，好在哈士奇的身材够小，也足够强壮，在几秒钟之内奔袭进入城市之内，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理解了。 他花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找遍了衙门和巡城司，都没有找到那些被关押的玄明宗弟子。 难道他们已经被杀掉了？ 不对啊，这里都是些正常的人，怎么会毫无原因的进行一场屠杀？ 程岩看着城中央最高耸的漆黑建筑，心中若有所思。 绕过若干守卫，遛进那栋建筑，再花了一些时间找到密室，这其中的过程却并不是那么麻烦。 这是一座传统的双层大殿，密室就在大殿中挂着的壁画背后，这本是最显眼的地方，现在用来作为密室入口，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程岩推开密室的门，就听见一个细软的声音一直在低声的叫喊，当他看到密室之内正在辛勤耕耘的大汉，就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如果狗脸上能表现出尴尬，程岩现在肯定是尴尬无比的。 他不禁在心中暗骂，这应该就是城主府了，但城主府中却只有这一个密室，那么玄明宗的那群傻子到底是被关押在哪？！ 我真是昏了头，才会选择来救这群家伙…… 程岩不是不能自己离开红石地心，但那样是毫无意义的，他需要知道玄明宗对于灵根的那些见解，也需要知道红石的奥秘，他不得不救下那群人，因为只凭自己是做不到这些事情的，光是那个诡异的宗主就要让他耗费大量心神，更别说是红石地心中诡异的事情了。 程岩长出了一口气，他想再次在这密室中搜寻一番，因为这里只剩下这件密室是没有搜索过的，若存在隐秘的监牢，也只能是在这间密室之中了。 程岩再次扭过头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密室中那些让人迷乱的声音消失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坐在一个较大的身影之上，手中拿着类似尖刀的东西，在较大的身影上抹来抹去，就像是在……切割…… 下一刻，程岩忽然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哈士奇的鼻子灵敏异常，他一下子就闻了出来，那血腥味，正是来自那较大的身影之上！ 这是要闹哪一出？ 程岩还没来得及退出密室，便看到那娇小的身影猛然间转过头来！ “谁！” 那身影把头转了过来，却把程岩吓了一跳！借着月光，只见她脸色乌青，嘴角生出利齿獠牙，瞳孔血红，身上甚至长出了细密的鳞片！ 那“东西”看到程岩，脸色顿时就‘温柔’下来，只是这样的温柔被程岩看在眼里，只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来，好狗狗，让姐姐抱抱。” 那‘东西’一个闪身便来到程岩面前，五爪似钩，一把将程岩抱了起来！ 程岩早已被恶心的不行，怎么会让这东西抱住自己？他一声不吭，长大了嘴巴对着那‘东西’的手臂一口咬下！ 通天鳄蛟的身体强度，加上筑基期修真者的法力加持，这一嘴咬下去会有多疼？ 程岩只感觉到那‘东西’尖叫一声，一下子将自己扔了出去，而随着这一声尖叫，大厅之中顿时灯火通明！ 随即便是一阵急促的男声传来，这声音如同钢铁般坚硬，此时却焦急的不成样子。 “爱妃！爱妃！你怎么了！” 程岩被摔得头昏脑涨，一个打挺站起身来，却看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一幕。qaa; 刚才的那‘东西’已经变了一副模样，此时的她身上已经全然没了一点血腥，她点绛朱唇，肤白如玉，那隐藏在红纱的皮肤在灯火的照耀下又如同羊脂，滑腻清凉，她的面目娇艳如同妖媚，即便是程岩看到了，也感觉心头一震。 可也只是一震而已，因为那女人现在正在恶狠狠的看着他，尖声叫道：“我的王！那只狗变成妖物，刚才杀了参谋长！” 程岩正要逃走，却忽然感觉一阵大力袭来，就像是一把钢钳，狠狠的将自己夹在其中。 “爱妃莫怕，我将它杀了便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妖婆 那双钢铁般的手开始用力，程岩便心生不妙，此人的力气大的惊人，他竟然使尽全力都不能从这双大手中挣脱！ 光是蛮力都可以达到这个程度，这人的肉体最起码比筑基的修士都要强上许多了。 程岩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当他正要使用天妖化形术变化出通天鳄蛟身体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声音却出现了。 “等等！” 那妖媚的女人忽然开口，程岩便立刻感觉到抓住自己的那双大手忽然一松。 程岩也立刻中断了天妖化形术，这种术法太过邪门，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完全变成妖怪。 “爱妃，怎么了？” 程岩向那女人看去，只见她眉间凄楚，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忽然有些喜欢这狗了，我的王，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程岩愕然，这打得是什么主意？难道不怕我再把你的胳膊咬断么？ 那钢铁一般的声音顿了片刻，而后将程岩放入妖媚女人的怀中： “爱妃喜欢，就留下来好了。”qaa; 那妖媚的女人桃瓣一般的脸上当即浮现出一丝红晕，声音也变得惊喜：“谢过大王！” 程岩被她抱在怀中，浑身都不自在，他想起这女人之前的那副妖魔的模样就心里发怵，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女人的怀抱。 那钢铁般的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程岩的脖子上已经套上了一圈颈带。 被颈带绑住的一刹那，程岩忽然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身上软绵绵的，提不起来一点力气，就连天妖化形术在体内形成的通天鳄蛟之躯也感觉不到了！ “爱妃，这困魔绫绑在了它身上，就一定不能取下来，这狗不是寻常的犬种，而是妖物……但爱妃喜欢，困魔绫也不算什么了。” 妖媚女人将程岩抱的更紧了一些，欢喜道：“多谢大王！” 那人叹了口气，一只手抚摸着女人的头，一边说道：“红石开始加速了，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若不早点找到红石，城外的那些东西就会爆发，到了那时，王城就完了。” “你……还是没有感应到红石的气息么？” 女人看着那人，鼻子一抽，当即梨花带雨的说道：“人家真的感应不到啊……” 那人又叹息一声，就此扭头走出门去。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和接下来被紧紧关上的门，程岩有点慌。 妖媚的女人看着那人离开，将程岩往怀里塞了塞，然后回到密室之中。 “小东西，你是怎么进来的？” 程岩不看她，也没一点反应，自己现在是条狗，说话才是奇怪了，更何况这女人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他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不杀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没反抗的机会，只有哈士奇肉身被破坏的时候才能想办法激活人身。 他估摸着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但是他还可以看到城中的人，这说明红石对天道的屏蔽效果正在慢慢减退，到了一定程度，玄明宗的众人就能看到城中的人了。 那女人将床上的尸体卷入地毯之中，熟练的清理了地上和床上的血迹，然后抱着程岩来到房间的另一侧。 在房间另一侧本该是墙壁的地方，在书架侧方，一个通向地下的通道赫然出现在程岩的面前。 女人带着程岩沿着红木质的螺旋阶梯向下走去，边走边跟他说着。 “小东西，你猜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你猜他们是否知道红石的下落？可他们若是不知道红石的下落，为何要来到这座城市？” 螺旋的阶梯一直向下，周围墙壁上插着的红色蜡烛将此地映衬的诡异无比。 “他们看不到我们，因为他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红石的作用已经很微弱了，他们马上就能看的见我们，到了那时，便是将他们献祭给红石的时候。” “只有献祭才能让这个世界得到永生，外界的人百年来一次，只要将他们献祭，红石地心便能得到永恒的生命。” 程岩一愣，他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这个世界快要崩塌了，沼泽上的怪物们蠢蠢欲动，我们等不到那么久了，可笑的大王还要找到红石！” 女人疯疯癫癫的，抓着程岩的手也加重了力气。 “红石是不可能被找到的！它是红石地心的光！它无处不在！” 疯癫过后，女人便开始流泪，却再也不说话了，只是一直向下走。 螺旋阶梯的末端很快出现在眼前，走出螺旋阶梯之后，程岩便看到了一层不大的监牢。 是的，建在地底下的监牢。 而在监牢之中，程岩赫然看到了赵无极和向佐！ 他们真的在这里！ 他们看不到妖媚的女人，却能看到悬浮在半空的程岩，根据哈士奇的姿态，不难推断出他是被人抱在怀里的。 众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在牢房中暗自警惕，甚至有人祭起了法宝。 可那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监牢中并不黑暗，牢房是用雷岗岩镂空而成的，大量的电流聚集在牢房周围，着凉了整个地下空间，周围电流强盛的地方甚至形成了小型的黑洞。 牢房之中的雷岗岩比大殿中的柱子还粗，法宝什么的完全不会对其产生一点作用。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牢房是没有房门的。 程岩看着这场景，心里就是一沉。 这就麻烦了，若只是雷岗岩牢房，他拼着受伤也能试一试将众人救出，但现在雷岗岩牢房连通地下，地下又是更多更庞大的雷岗岩石层，这相当于给这间牢房布置了一个永久的电流安保系统。 就算能搞定雷岗岩，也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进入，因为这牢房是没有房门的！ 程岩知道，这特定的方法，很可能就是在这妖媚女人的身上了。 妖媚女人抱着程岩，看着牢房中的一些男性修士，眼睛中的情欲之火快要喷涌而出！ “哎，小东西，你说这另外世界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味道？哎，我在这里生活了几万年，还真没尝过外界男人的味道呢！” 她这一句话说出口，程岩顿时明白了什么，并恶意的想到，这女人原来是活了几万年的老妖婆！而且是因为活的太久而变疯的！ 他正想着，只听女人发出一阵铃铛般的娇笑：“小东西，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留下来么？” 女人看着哈士奇，媚眼如丝。 “人家想尝尝你的味道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门的牢房 这女人真的疯了么！ 程岩心里发怵，他不怕起冲突或是被杀，但如果这个疯女人要玩什么别的花样，此时的他还真没办法反抗…… 好在女人并没有对他继续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而是转而看向监牢中的众人，喃喃自语道：“但现在是不能完成献祭的……还有人没有出现……我必须耐心一些……” 话音刚落，程岩便看到一个猥琐的身影冲进了监牢之中。 是旬池！ 这傻子！不是不让他进来么！ 就他那个傻样，到底是怎么进到这座宫殿之中的！？ 那女人一看到旬池，当即面露笑容，笑道：“我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好！” 旬池看到了‘飘在’半空的哈士奇，顿时明白此地有隐形的人，他如临大敌，低喝一声，手中法宝便朝着疯女人疾飞而来！ 疯女人没有动弹，站立原地盯着旬池，身上却开始发生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当鳞片覆盖全身之时，那个怪物便再次出现在程岩眼中，旬池祭起的法宝也刚刚飞至，狠狠的击在怪物脸上！qaa; 可怪物却依旧没有动弹。 旬池当即胆寒，想要逃走，却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猛地向后一拉，一股不可反抗的巨力将他狠狠的甩到雷岗岩牢房之上！ 旬池大喷一口血，而后颓然倒地，再不动弹。 连空气中都出现了一种烧焦皮子的味道…… 怪物冷哼一声，然后便恢复了妖媚女人的模样。 程岩看着她，心中有了一个猜测，难道这女人的妖怪模样是不能一直保持的？ 多半是了，之前在床上杀人的时候，女人的妖怪模样就只持续了一瞬间，而现在也是如此！ 若这是种变身化形之类的术法，一定是不能短时间内再次使用的…… 程岩集中起来精力，此时的女人不能变成妖兽，正是逃离魔掌的好时机！ 只见女人冷笑两声，托着旬池的脚，将其放进一处看似流沙的池子里面，旬池便慢慢被流沙吞噬，沉入池底。 然后便听到‘砰’的一声，程岩扭头看向牢房之内，只见旬池竟然被牢房上方的墙壁‘吐’了出来，正正的落在牢房之中！ 传送阵？ 原来他们就是这样被送进牢房的！怪不得那些牢房连门都没有！ 程岩看了女人一眼，她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就是现在！ 程岩聚集起来刚才积累的所有力气，狠狠的冲着女人的手臂咬了下去！ 女人手臂吃痛，当时便尖叫一声，抱着程岩的力气当时就是一松！他就势在女人身上猛然一蹬，借力跳入流沙池当中。 一时间天旋地转，所有空气都仿佛消失了，周围尽是黑暗，可他却在这黑暗中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 下一秒，黑暗消失，满眼都是雷光，也满眼都是惊奇的修士。 程岩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脱离了那女人的魔掌…… 妖媚的女人冷哼一声，看着程岩的眼神如同刀刮，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沿着螺旋阶梯就此离开。 女人离开了，程岩却感到了一丝奇怪。 她下来到底是要干什么？为什么就这么走了？这完全没有道理！ 他心生警惕，但也明白，当务之急是把颈上的困魔绫取下来，而不是揣测女人的用意。 他抬头看着牢房中的玄明宗弟子们，玄明宗的弟子们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个狗……难道是和我们一起来的？” “应该是了，我们看不到红石地心中的生灵，这狗便一定是和我们一起进来的。” “难道是某个师兄弟的灵宠？” 大家面面相觑，没听说过有谁的灵宠是哈士奇啊…… 程岩抬起爪子，面对着他们，扒拉着颈上的困魔绫，众人看到他这样子，当即说道：“这灵宠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程岩只感觉这是一群智障…… 他正无计可施，却忽然想到，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有一个人是一定能认出他的真身。 那个人就是向佐。 向佐的灵根是气灵根，天生能感受他人的灵根性质！ 当他在人群中找到向佐的时候，却看到向佐面色阴沉，手持法宝向他走来。 “大家都让开！这东西并非灵宠，而是妖魔！” 众人听到他的话，尽皆惊愕不已。 “妖魔？难道是在星空中的时候进入云梯中的？” “多半是了！向师弟是气灵根，万万不会错的！” “杀了这狗！” 程岩慢慢的向后退，不知不觉就退到了牢房的边缘，雷岗岩的近前。 他没有再寄希望于向佐身上，因为他看到，此时的向佐，已经不在元气视野之中。 怎么会这样？ 这人一定有问题！ 程岩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了看众人，而后转身，一头撞在雷岗岩产生的密集雷暴之上。 刹那间雷电嘶鸣！天地元气好像是发生了一场不可阻止的暴乱，四处冲撞着破坏着所遇到的一切，哈士奇的身体首当其中！ 紧接着又是一声嘶鸣，这嘶鸣声之中伴随龙吟之声，在地下牢房无止尽的爆发。 修士们死命抵御这突如其来的龙吟，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惊讶的发现，一个庞然大物正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雷暴变成一条狂乱的长鞭，狠狠的鞭挞着那东西的身体，可那东西却忽然未觉，只是一个劲的生长着，身体在眨眼之间舒张开来，死死的顶住牢房墙壁。 而雷岗岩墙壁似乎不能承受此种重压，在下一刻便爆炸开，密集的电流四散而逃，只剩一个漆黑修长的身影耸立在黑暗之中。 那身影向下看了狼狈的修士们一眼，而后便又是一声惊天龙吟，浑身沐浴在雷岗岩产生的雷暴之中，直直的冲出了地面！ 红月之下，通天鳄蛟浴雷降世，这一刻被修士们永远的记在脑海之中。 没有了狗的视野，程岩已经看不到城中的人，但他知道，那个被称为王的人就在这城中，那人力量之大，不可想象，既便以通天鳄蛟之身与之对战，程岩也不能保证十分之一的胜率。 若在此停留太久，必然会惨遭屠戮。 他只是冲着城外密林的方向疾驰而去，沿途摧毁了无数房屋，在百丈高的城墙上冲出一个巨洞，才消失在城中人们的视野之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骗局 程岩伤的很重，全身的皮肤几乎被烧焦了，肌肉组织也受到了严重损伤，即便是龙类天生对元素具有很强的抗性，雷岗岩产生的雷暴也对通天鳄蛟的身体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好在恢复人身之后，元灵根依然在，他气海丹田中筑起的基座从四面八方收集元气，不断稳固自身。 片刻之前，他操纵通天鳄蛟的身体亡命逃窜，深入林海之中，现在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通天鳄蛟体积庞大，沿途的树木也一片狼藉，他为了不留下踪迹只能以人身前往密林的更深处，以防被红石地心中的原住民找到。 他最终在一处隐秘的树冠中停了下来，就地打坐，休养生息。 他知道，玄明宗的修士们多半是能够逃出来的，因为玄明宗内不缺隐身的术法，他们吃过一次亏，这次怎么也能够逃出来的。 更何况，他们中间可是有一个元婴修士…… 程岩还知道，他迟早会被找到的，因为向佐的气灵根可以辨认他的方向，相遇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找到他的，竟然不是向佐，而是旬池。 旬池看到他重伤的样子，当时身形就是一顿，眼中便透出了莫名的光芒。 程岩看着他，冷冷道：“你若想趁火打劫，现在不妨上来试试。” 旬池眼中光芒闪烁不定：“程师弟说笑了，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怎么能自相残杀呢。” 程岩看着他，淡漠的说道：“哦？那你为什么不跟大部队一起来找我呢？” 旬池理所当然道：“分头找，自然是快一些的……程师弟何出此言？” 程岩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向佐有气灵根么？还是说，你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们一起过。” 旬池听他说完，表情便渐渐阴沉下来，眼神也逐渐变冷。 程岩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先是跟着我一起进城，再联合那女妖怪演了一出苦肉戏，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也只能是让你潜伏进玄明宗修士当中，打探出没被抓住那些人的下落了吧。” 旬池听到程岩这些话，再也不掩饰自己，冷嘲道：“你都知道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个半残的下场！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可以变化成妖魔……” 程岩不屑道：“所以你想说绕我一命，如果我把化妖术法交给你，你就不杀我，对吗？” 旬池一愕，但迅速镇定下来，冷哼一声：“是又如何！识时务者为俊杰，把那术法交出来，我就饶你性命！” 程岩叹到：“好啊，你来，我给你。” 旬池漠然：“别耍花招，念口诀给我听！” 程岩有心逗他，便哈哈大笑道：“你哪听说过念几句口诀就能化妖的！我那可是传说中来自天妖一族的天妖化形术！岂是你这等蠢货能学会的！” 旬池恼羞成怒：“吹牛也不脸红，什么天妖，明明是幻化的术法！” 程岩冷笑：“蠢货，明明是真话，偏不相信……” 他脸上上一秒带笑，下一秒笑容便尽数敛去：“所以，你跟我说了那么多废话，就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让他接近我吗？” 旬池的计谋被拆穿，心中大骇，刚要出言提醒同伙，就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另一边的树冠之上，那人影肩膀上扛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站着的人是赵无极，被他扛着的人是另一个弟子，程岩认得，那人便是当日云梯之中跟在旬池背后的男子。 程岩对着赵无极善意的笑笑：“栖霞山承你这个人情了。” 赵无极咧嘴一笑，将肩上扛着的人扔出树冠，然后紧盯旬池。 程岩也看向旬池：“现在，是你自己坦白，还是我让赵师弟帮你坦白？” 他看着旬池，声音如同来自玄冰深渊：“你和那个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宗主现在在哪。” 旬池沉默，一言不发。 程岩点头：“那么，你是想让赵师弟帮你坦白咯。” 他注意力紧锁旬池，对赵无极说道：“赵师弟，听说东胜内衙里面有三千八百种‘炼人’之法，普天之下没什么人能抗的过去，不知赵师弟会几种？” 赵无极笑道：“三千八百种不敢说，三百八十种却是有的，包管程师兄满意。” 程岩看着旬池：“你是以为自己能胜得过我们两个，还是以为能抗的过东胜内衙的酷刑？” 旬池抬起头，对他笑笑：“总要试过才知道。” 程岩点头，而后身影消失，密林之中便刮起了一道有形的飓风。 这是他第一次以一个修真者的身份去使用术法，他所学甚广，又最不缺元气，眨眼之间便有数十种增益状态加在身上。qaa; 旬池看着那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飓风，心生绝望。 他绝望的不是自己输了，而是自己在完全看不到对手的情况下输了。 当旬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赵无极淡笑的面孔刚好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的手脚被绑了起来，身上的元气也被禁锢，甚至于被施加了多重的诅咒，整个人都陷入了极端的痛苦之中。 可他依然不准备说出点什么。 他看着赵无极越来越近双手，心中再次生出绝望。 片刻过后，赵无极带着一身血腥气走出树冠，来到程岩身边。 程岩将手中的树叶抛出去，而后问道：“都说了？” 赵无极笑着点了点头：“都说了。” 据赵无极所说，旬池交代的事情和程岩预想中差别并不大。 旬池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从小被带到洪荒世界之中，没有受到红石的影响，才可以被外界的人看到。 红石地心每百年开放一次，每一次都需要献祭一些特定的‘材料’，才能维持整个地心世界的运转。 这些材料，便是灵根。 而旬池等人的任务，就是将外界的人安全带进来，在合适的时间内将灵根献祭给红石。 然而献祭仪式有个很怪的规矩，所有的灵根必须在同一时间献祭，不然就不能满足红石的要求。 计划本来是很安全的，半角山的玄明宗是一个很小的宗派，这样的宗派每天在洪荒世界中生生灭灭不计其数，即使少了那么一个，也不会引起外界的关注。 诸如旬池之类，玄明宗内的某些修士本来就是红石地心的原住民，自然不会出现在程岩的元气视野之中，他们来到洪荒世界，是为了创造出一个宗门的假象，来吸引身负灵根的人前往红石地心，进行百年一次的献祭。 可这次的献祭，却出了一些问题。 程岩一直以为宗主有阴谋，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宗主对于红石地心来讲，一直都是一个背叛者。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时光之末 宗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旬池最终还是没有说，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程岩万分信任赵无极的手段，在那种手段之下还不说，那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赵无极看着程岩，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程岩答道：“赵师弟，我们一直的任务，就只是找到红石而已啊。” 赵无极一愣：“可是如今宗主没了踪迹，其他人也不知身在何处……” 程岩摇了摇头：“赵师弟还记得咱们下来之前，宗主交代过什么吗？” 赵无极沉声道：“找打红石，就以灵火为信。” 程岩点头：“我们本来要做的事情，是找到红石，然后升起灵火，联系宗主。” “可是现在却不能这么做了。” “现在事情出了意外，旬池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告诉红石地心的那个王，当我们升起灵火的时候，来人就不只是宗主了，还有红石地心中的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候两人争斗，遭殃的只能是我们。” “所以我们拿到红石，就想办法离开这里。” 赵无极听完便皱眉道：“可是如何离开呢？云梯都已经毁了。” 程岩撇嘴道：“赵师弟，我可是栖霞山的人，摆放个传送阵法还是很随意的啊。” 赵无极听到栖霞山三个字，心中顿时对他这番话信了大半，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先不论信誉如何，能力那是毋庸置疑的。 程岩看着赵无极的脸色，快速问道：“事已至此，赵师弟可以告诉我，东胜内衙派师弟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问题来的突然，赵无极一下没刹住车，脱口而出：“自然是为了红……” 他一下子停了下来，却知道自己已经说漏了嘴，顿时懊恼无比。 程岩露出一副慷慨的笑容：“红石而已，你三我七！” 赵无极一瞪眼：“那怎么行！我出来的时候头儿就交代过，一定要把红石完整的带回去！五五分！” 程岩当即回答道：“成交！” 赵无极当时就是一愣。 这么爽快？！ 赵无极立刻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我被耍了’的感觉，但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为什么产生，当即郁闷无比，不再说话。 程岩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只是因为接下来他需要露面的次数实在太少，最终若能拿到红石，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他对赵无极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找到向佐，并让向佐使用气灵根带领大家寻找红石。 气灵根在修炼上略废，但却能称得上是追踪大师，玄明宗的修士们若是能寻到红石，只能依靠向佐。 这并不是一件很难想到的事情，玄明宗内的那个元婴修士一定也知道利用气灵根寻找红石。 找到红石，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然而气灵根可以做到的事情，程岩的元灵根同样可以做到，他甚至看得更清晰。 红石就在整个红石地心世界时间流速最慢的那一端。 也就是时间静止的地方。 程岩把那里成为时光之末。 他之前没有发现，因为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他的元气视野是失效的，但由于红石力量的不断衰弱，洪荒世界的天道渐渐影响到了红石地心，元气视野便重新恢复。 之前他已经体验过，这片密林之中的时间过了半天，那座城镇之中的时间差不多过了三天左右，按照这个时间来估计，玄明宗的修士们应该已经深入了密林。 于是他驾驭起法宝，向密林的更深处飞去。 这是一场持久战，越深入密林，时间的流速就会越慢，直到时间停止流动，红石地心的边缘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对于程岩自身来说，他所经历的时间是不变的，因为时间对他而言是客观存在的。 那么便能得出一个有意思的结论。 他和玄明宗修士们的距离会被渐渐缩短，直到相遇。 程岩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他，他必须隐藏在幕后，才能看到真正隐藏在幕后的宗主。 所以他加快了速度，化作一道青烟在密林中飞行。 在之后的一天里，红石地心的作用慢慢减弱，天地元气越来越浓，程岩的元灵根不受控制的疯狂吸收元气，竟在短短的一天之内跳了两个阶段，达到了筑基后期。 但这样的提升是病态的，是不稳定的，程岩感觉此时自己气海丹田中的筑基基座已经快被能量给撑爆了。 可他又不能突破到金丹，在这种情况下突破，金丹一定会变成一颗不稳定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炸死自己。 更让他郁闷的是，随着天道在红石地心中的覆盖，天上隐隐有雷电出现。 是的，天劫快要出现了。 他为了不让天劫出现，便肆意挥洒着天地元气，整个人如同一个龙卷旋涡，向着大地的尽头飞速前进着。 此时，程岩身后大约两公里的位置，玄明宗的修士们也快速前进。 向佐很郁闷，因为他发现前方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道元气飓风，那飓风虽然看不到，但形成的龙卷却越来越大，颇有携裹天地的气势。 那龙卷又再次带动周围的天地元气一起旋转，眼看就要接到天上，形成一股闪电风暴。 “大家小心些！前面有大型龙卷风！还有……我们离红石地心不远了！大家都要省着元气，前方说不定还要有一场恶战！” 众人听到之后尽皆祭起法宝保护自身，只有那元婴修士看着前方的龙卷，若有所悟。qaa; 而‘前方的那道龙卷’，却已经停了下来。 程岩到达了目的地。 他没想到的是，他所要面临的并不是人族修士，而是非人的东西。 面前是一片奇异的‘森林’，这‘森林’面积不是很大，但却古怪异常。 树木并不是树木，而是各种奇异的菌株，这些菌株的伞帽都略为庞大，看起来和树冠没什么两样。 在这些菌株中央，飞行着某种巨型的昆虫，看起来像是黄蜂，却有比黄蜂更为锋利的口器和前肢。 可就当他进入这片菌株森林边缘的时候，赫然发现，红石的影像竟然从元气视野中消失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菌株森林 不但红石的位置消失，就连整个元气视野都失去了作用。 程岩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在这片菌株森林当中，天道再次被屏蔽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此地距离红石太近，也可能是因为菌株在红石长年累月的影响下下形成了带有屏蔽性质的磁场，他再次失去了元气视野。 他迟疑片刻，向后退了一步，离开菌株森林的范围，然后便发觉元气视野豁然开朗。 无论他怎么移动，红石都出现在他的正前方。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红石会移动不成？！ 既然他的元气视野看不到菌株森林内的情况，向佐的气灵根自然也是感受不到的，这反倒更利于他。 程岩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向前跨了一大步，而后驾驭法宝，身形消失在菌株森林之内。 此时，落在程岩身后老远的玄明宗修士们，却发生了很出人意料的事情。 “赵无极，你到底是什么人！” 朝赵无极怒吼的是一名女修士，这名女修士正是当日在云梯内跟在旬池背后的两人之一。 而她背后背着的，却是正睁着眼睛，怨毒的注视着赵无极的旬池！ 赵无极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上次和程岩分头行动之前，明明切断了旬池的任督大脉，可谁能想到他竟然能恢复行动能力！qaa; 不但恢复了行动能力，还能跟上飞速行进的玄明宗修士队伍，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只能在一种可能性之下发生。 旬池被红石地心中的土著救了起来。 “你为何对旬师兄下毒手！说！你是不是此地土著的奸细！” 此话一出，玄明宗的修士们当即提高了警惕，在各个方位封死了赵无极的退路，那元婴修士更是用气息将他死死的锁定，下一个出手便是雷霆般的打击。 赵无极知道，现在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他不能轻易说话，只因现在的形式太过复杂。 他看着剑拔弩张的玄明宗修士们，回想起和程岩分头行动之前，程岩所说的那段话。 “玄明宗一开始不是宗主的势力，而是为了祭祀红石地心而拼凑成的宗门，玄明宗修士们的目地一开始是为了献祭红石。” “宗主背叛了红石地心，按理说玄明宗的修士们应该帮助红石地心原住民杀掉宗主才是。” “但他们依然在帮助宗主寻找红石，这说明玄明宗大体上已经被宗主变成了自己的势力。” “若是如此，旬池便可以看成是红石地心原住民安插在玄明宗的内奸。” “而这内奸，很可能不止一个……” “赵师弟，你记住，在玄明宗内，可以信任的人，除了向佐，只有一个！” “那就是那个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的元婴修士！筑基之后是金丹，金丹之后是元婴，元婴修士在此地完全可以碾压一切！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之前都会土崩瓦解！” “我不知道那元婴修士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加入玄明宗，但他一定另有所图，而且很可能和宗主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若你有难，一定要想方设法向那元婴修士求助！” 赵无极脑中无数念头飘过，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对着那元婴修士开口说道：“唐逸师兄，我知道红石在哪里。” 他心里只想着先拖着时间，等待程岩的计划完成，到时候这唐逸也嘚瑟不了多久了！ 唐逸眉头不经意的一挑，而后瞬间恢复过来：“哦？我为何要信你？” 赵无极沉声说道：“程岩的元灵根可以感受到红石的存在，他之前将位置告诉了我……刚才徐师妹已经说了，我和程岩之前是在一起的。” 唐逸听罢，一双丹凤眼微眯：“哦？” 唐逸没有接着说话，而是盯着赵无极，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留下他的利弊。 看到唐逸在思考，那姓徐的女性修士一下子急了：“唐师兄！旬池他几乎被废掉了！今生再难修行！就算是按照玄明宗的规矩，同门相残也是要下重刑的！” 唐逸打了个响指：“你带我去找红石。” 赵无极道：“多谢唐逸师兄。” 站在旁边的徐姓女修士看到唐逸根本不理会她，一下就急了眼，一时之间怒气上涌，竟忍不住脱口而出，尖叫道：“师兄！你不怕宗主怪罪下来么！” 唐逸机械的扭过头来：“徐亦，你敢再说一句话，我就敢割掉你的舌头。” 徐亦当即闭上了嘴，眼神却依然怨毒的盯着赵无极。 赵无极内心轻哼一声，他从小在东胜内衙中长大，最知道怎么才能生存下去，情报换取生命，强大者掌握一切，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活下去，这本就是这个残酷世界的生存规则， 只是，他对唐逸的这番做法，心中却颇为惊讶。 他曾经从宗内其他人的嘴里听说过这位元婴真人的嗜杀，但如今看到眼前这个情况，心中暗想，这两人难道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赵无极无视了徐亦怨毒的眼神，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面，继续向红石地心赶去。 就这样又赶了大半天的路程，玄明宗的众人终于到达了菌株森林。 唐逸艺高人胆大，一步跨入森林，然后立刻便发觉了这片森林的异样。 他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依然有些机械。 “赵无极，此地的气息被屏蔽了，你如何来找到红石？” 赵无极心中苦涩，他哪能想到这里竟然出现了这么一片奇怪的森林！ 这样一来，他说的那个“知道红石所在位置”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唐逸很生气，他感觉自己被戏耍了，自从成为元婴真人之后，自己有多久没被人这么耍过了？ “说吧，你想怎么死？” 赵无极站在原地根本不能动弹，元婴真人的威压如同海潮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他连大气都喘不过来，更别说是逃跑了！ 就在他心生绝望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他现在还不能死。” 赵无极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几乎喜极而泣！ 唐逸猛然抬头，便看到一个身穿黑红劲装，背上背着一把短刀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内。 唐逸嘴角微翘，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嗜血的气息：“来的正好，听说你知道红石的下落。” 唐逸话音落下之前，一道残影便出现在了那身穿黑红劲装人的面前，蔚蓝的光影朝那人一剑劈下，当场把那人劈成两半！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夜降临 “呦呦呦，唐大真人好大的脾气。” 唐逸看到自己斩杀的竟是幻象，眼神一下子就阴沉起来：“你以为藏在暗处，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那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当然啊！” 唐逸戾气横生，动用秘法扫视四周百丈距离，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声音的来源。 在这片菌株森林之中，一切都是被屏蔽的，不只是天地元气，就连术法都受到了影响，唐逸能看清楚的地方，也只是他身边几丈的距离罢了。 他心中暴躁，双手掐诀，一股炽热的元气飓风横空而出，刹那之间便扫平了百丈之内的障碍，等待周围的尘埃落定之后，程岩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他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唐逸整个人表情徒然一变！ 他霍然回头：“赵无极呢！？” 玄明宗众人面面相觑，只因就在刚才元气飓风肆虐、尘沙遮天的短短几秒钟里，赵无极竟然消失了！ 唐逸看向菌株森林深处，脸色阴沉了片刻，嘴角便有一丝扭曲的笑容乍现。 他没有继续追赶，而是扭头问道：“向佐，你的气灵根可否借我一用？” —— —— 距离玄明宗修士队伍不远的一处巨大菌株顶上，一个不显眼的裂缝口。 程岩看着惊魂未定的赵无极，轻笑道：“赵师弟，这一路真是辛苦了。” 赵无极讪笑，他刚才完全没有看清楚程岩是怎么把他带过来的，想来应该是近距离的传送阵…… 他心中没有打算，便问程岩：“接下来，我们需要怎么做呢？” 程岩道：“现在我们和红石地心的土著都隐藏在了暗处，唐逸便彻底失去了红石的线索……现在，他若想找到红石，能帮他的人只有一个。” 赵无极恍然道：“向佐！只有他的气灵根才能找到红石！只是……此地的元气都被干扰了，气灵根已经失去了作用！” 程岩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赵无极：“赵师弟，法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天底下就没有‘绝地’这种东西的存在，就算是北俱芦洲关押天下犯人的绝狱——天穹峡湾，也存在有一线生机，更别说是这红石地心中一片小小的菌株森林。” “即便是在元气被屏蔽的此地，气灵根也依然能找得到红石的存在，向佐只是不会使用罢了。” “若我没猜错唐逸的身份，他就很有可能知道气灵根真正的使用方法……他现在应该已经开始逼迫向佐做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了……” 气灵根的神奇效果？难道气灵根是可以穿透红石屏蔽的吗？ 唐逸的身份？难道唐逸来到玄明宗，也是有特殊目的？ 赵无极听得云里雾里，晕晕乎乎的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程岩指着一个方向：“赵师弟，你看那是什么。” 赵无极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两个淡淡的阴影。 他们此时站在菌株的最高处，视野开阔的很，以居高临下的角度，再搭配着从天而降的红石之光，能看得非常清楚。 那两个身影，正是程岩当日在红石地心城镇中见到过的王和妖怪女。 而现在，那两人正处于一种很奇怪的隐身状态下，他们在玄明宗众人身后远远地坠着，就连身为元婴真人的唐逸都没有丝毫发觉。 “赵师弟，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需要在他们所有人身后跟着，在他们起冲突之前，都不能现身。” 赵无极点了点头：“隐匿是我的强项，程师兄放心好了。” 程岩微笑点头，看着这片菌株森林的眼神却冷了下来。 此地的元气被屏蔽，却不是因为菌株森林的原因，而是因为某人利用此地的特殊性质改变了元气的流向，使这片森林变成了一片绝地。 关于这件事情，唐逸不知道，红石地心中的那两人不知道，就连程岩也才刚刚发觉。 “赵师弟，宗主快要现身了……” 赵无极听到这话，当时就打了个寒颤，之后却莫名其妙的有些激动。 —— ——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一个小时过后，天黑了。 降临的并不是夜幕，而是深邃到了极点的黑暗，整个菌株森林被黑暗覆盖，亮光不复存在。 黑暗中偶尔传来一两声‘叽叽’的怪叫，而后便有某种大鸟飞行的声音一闪而过。 程岩不让赵无极说话，他们之间的交流全靠传音入密的术法。 “赵师弟，事情恐怕有变化，我们可能要改变策略了。” “程师兄……你说了算。” “赵师弟，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一直跟在我背后，即便是我让你出来，你也一定不能出来。” 听到这里，赵无极说话的音调已经有些惊恐。 “程师兄！你在说什么！？” 程岩传音入密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人已经在很远的位置了。 “赵师弟，记得你在半角山玄明宗时，曾跟我说过，玄明宗内到处都是危险……而这片菌株森林，却是比当日的玄明宗凶险百倍。”qaa; “赵师弟你一定要记住，把你自己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如果被人发现了，也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赵无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程岩的气息。 寒气袭来，他再不原地停留，一个闪身便没了踪影。 而此时的程岩，正停留在赵无极刚才站的地方不远处，紧盯着赵无极刚才站过的位置。 在五秒钟之前，那里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影子。 那巨大的影子没有面孔，只有一张裂开的大嘴，对着程岩冷笑。 他只能离开，因为那股强烈到了极点的警惕干告诉他，如果不离开，就很可能命丧当场。 黑夜降临之后，似乎有什么很有趣的东西出现了。 程岩沉默片刻，这黑夜的降临多半是宗主搞得鬼，要解开黑夜，拿到红石，还得从宗主身上下手。 可宗主现在不在，就只能逼他出来。 程岩心中寻思着，若想要在菌株森林中穿行而不受那种黑影子的影响，就只能使用比较高明一些的隐身术法。 而在隐身术法之后，五行遁术无疑是最高明的。 他此时已快要突破筑基，施展五行遁术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于是他掐诀念咒，一个闪身进入空气之中，没了踪影。 在程岩的身形隐去之后，他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忽然出现了黑色的影子，那影子四处张望一番，而后再次消失。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三方势力 让程岩奇怪的是，他竟然在这片菌株森林之内发现了一个少女。 发光的植物果实之下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她脸带红晕，穿着一层薄纱，身材若隐若现。 她看到了程岩，便立刻大声叫道：“救我啊！” 原来她是被困在了某种植株之上，手脚都已经陷进了植物，若再没人就她，恐怕她就会被植株给吃掉…… 程岩很惊讶，在元气视野之中，这个少女是存在的，也就是说她是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幻象或者鬼魂。 程岩剑气连点，轻松的把她救了下来。 少女嘤咛一声倒地不起，啜泣道：“大哥，你帮帮我，我被一个戴面具的家伙带到这里了，没人帮忙的话，我会死的！” 程岩沉声道：“你说的那个戴面具的人，是否穿着一身黑红色长袍？” 少女立刻点了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程岩没有回答她。 少女说的那个人，一定便是宗主了。 宗主来了，土著的王和土著妖女也来了，唐逸和玄明宗的众人也来了，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可宗主为什么要带这个少女来到这鬼地方呢？还让她被植物吃掉？ 难道，这少女身上藏着什么东西？ 可她身上只有一层轻纱而已！ 程岩沉默片刻，将她背了起来，向菌株森林内部快速走去。 “不要说话，否则把你扔下来。” 少女乖巧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程岩向前走了很久，但依然没走到这菌株森林的边缘。 可背上的少女却不老实了，她一直在他背上蹭来蹭去，不知在干什么。 而程岩穿的还是玄明宗内的红色道袍，他本是修士，不需要穿特别厚的衣服，以至于这套道袍也只是一层不透明的布而已。 肌肤相亲之下，桃色的氛围就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程岩在一处隐蔽的树洞中停了下来，他只感觉自己哪里不对劲，身上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他将少女放了下来，只见少女的脸色也异常红润，好像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迷惑。 什么东西的迷惑？！ 程岩惊觉，这里空气的味道和外界截然不同，分明是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飘荡着！ 而那东西，很可能已经被自己吸入了肺中！ 他看着少女，心下了然，这少女也多半是因为如此，被空气中古怪的东西变成了这样。 他把少女放了下来，但少女却依然可以动弹，她保住程岩的大腿，一个劲的往他身上爬。 “我的情郎……我好热……” 程岩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如今被少女这么一抱，浑身都好像失去了力气。 他知道，这不是他定力太浅，而是这空气中飘散的东西太过强烈了。 可人总要呼吸，两人抱在一起，呼吸着空气中令人丧失理智的孢子，很快失去了理智。 巫山云雨，颠鸾倒凤，桃色在黑暗中蔓延开来，让人闻的心醉。 桃色过后，程岩睡去，少女却霍然睁开双眼，顿时杀气弥漫！ 她站起身来，一阵华丽的元气覆盖在身上，一身黑红相间的长袍就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竟然就是宗主！ 宗主轻抚额头，看着自己留在程岩身上那一抹嫣红，心中暴怒到了极点。 自己怎么就中了催情孢子的毒呢？ 不只是催情孢子，还有遗忘孢子，那种会让人短时间失去记忆的孢子很难防范，一不小心就呼吸了进去。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竟然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遇到了他！ 宗主只感觉气息紊乱，神念都要崩塌！qaa; 她抬起手，想要就此了断程岩，但脸上却忽然露出不忍之色，渐渐放下了手，冷哼一声，就此离去。 在宗主离去之后，程岩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轻笑一声，这算是自己占到了便宜？ 可她为什么不杀自己呢？ 程岩站起身来，重新穿上道袍，心中计较到：现在宗主已经现身，这地底便是三方势力云集，唐逸带领的玄明宗、土著王和女妖、还有形式诡异的宗主。 到底谁能得到红石？ 程岩刚想要隐身继续前行，却忽然听到了一阵说话声。 “师兄，这里便是我刚才听到生意的地方了。” 随即是一声冷傲的声音：“知道了，你退下吧。” 这是唐逸的声音！ 程岩心中微凛，他竟然找到了自己？ 但菌株森林屏蔽一切气息，他虽然知道自己在这里，但若是自己想要逃生，他也必定追不到自己。 心中念头定下，便想要看看唐逸的打算。 只听唐逸大声道：“程师弟，我们来一场交易如何？” 第140章 红石幻境 程岩依然没有接话，他想看看唐逸到底在搞什么鬼。 只听远处的唐逸继续传声道：“根据气灵根的指引，红石已经不远了，但红石前面的一段路程因为某种原因出现了时空扭曲，我们若是想要通过那里，说不定会遇到很大的麻烦……只有元灵根可以解决的麻烦！” 唐逸停滞了几秒钟，看到程岩依旧没有出现半个影子，当即怒道：“不信就罢了！到时候看谁生谁死！” 程岩内心轻笑：你这厮，修为是高，脑子却不怎么够用。 他可不信什么时空扭曲的鬼话，想要离开此地继续前进，却忽然感觉面前的空间出现了一丝扭曲。 这是！？ 难道真的是时空扭曲？ 程岩想要退开，却发现自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这不是时空扭曲！是比时空扭曲更为恐怖的时空幻境！ 下一刻，天旋地转，斗转星移，时空幻境轰然展开，吞噬一切。 程岩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看到眼前出现一堆人。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看了自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蓝白双月道服，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道服。 这说明，自己在这个时空幻境中是有特定身份的。 头上是蓝天白云，空中各种法宝穿梭飞行，不远处还有一座山，山鼎立如云，不知有几万丈高，山顶出现一片方圆几百里的乌云，乌云中有雷鸣闪电劈向山巅，却被山巅吸收，成为整个门派运行的能量。 这不就是上古时的半角山吗！ 人群最前方的一个修士穿着镶金边的蓝白双月道服，眼神犀利，盯着人群说道：“此次试炼不同以往，只要沿着圣道登上山顶，就是胜利！” 程岩忽然想到，是否是登上了山顶，就能结束此次幻境呢？ 那也未免太简单了一些！ 而且，他不知道人群中是否混杂有玄明宗的人，万一藏在暗处的唐逸给他来一个突袭，他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还是不要露头为好。 可天不遂人愿，他不像出头，偏偏有人想让他展露出头角来。 “程岩！你虽是我们中最弱小的修士，但潜力却是最大的！就由你来第一个走上圣道吧！” 程岩心中大骂shabi，但那人修为强劲，明显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他穿过人群，就听到了人群中人的窃窃私语。 “嘻嘻，薛师兄让这傻子上去真是明智，让他先去探探路，我们就知道圣道有多惊险了！” “这傻子五年都没有突破筑基期，你想让他怎么探路？能上去一个台阶就不错啦！” “听闻这圣道千层台阶，从古至今只有一人走完，那就是玄明宗的开派祖师：玄明子……着傻子何德何能，竟然去走玄明子祖师曾经走过的路！真是侮辱了先人啊！” 类似这样的话还有很多，无非是辱骂和不看好。 程岩皱眉，看来自己在这群人里面的地位，还真是低的离谱。 他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圣道，沉吟片刻，抬起了脚，踏上了第一道台阶。 刹那之间，周围风云都向他涌来，一种莫名的威压向他的意识猛然涌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而他此时也赫然发现，元灵根在此地竟然失去了作用！不能和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了！qaa; 他心念电转，开始分析这里的环境，想要得出一个对圣道确切的分析。 他这一停下，师兄弟们一下子就炸了锅！ “蠢货！竟然真的停在第一阶段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浪费老.子时间，还不如让laozi上！” “跟特么小丑一样，真是可笑。” 甚至有人向他大叫：“上不去就下来吧！我们也就笑话笑话你而已！别勉强！死了可不值！” 这句话虽是劝，但言语中侮辱的意味溢于言表。 程岩没有回应，因为他根本没空回应，他发现这圣道竟然有锻炼自身元气的效果，踏上一级台阶，身上的元气就被压缩起来，气海丹田内就可以容纳更多的元气！ 修真者之法门真是奇妙！ 而此时，圣道之下，其他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薛师兄，让我上去吧。”一个面容冷酷的青年男子对薛师兄说道。 薛师兄冷冰冰的脸一看到此人，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唐逸，你可是我们的压轴，现在就想开始了吗？” 唐逸严肃的点了点头。 薛师兄也严肃道：“圣道台阶不同于其他试炼场所，上去之后只有两种结果：胜利或是死！若是胜利，便可成为玄明大宗的外门弟子！你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唐逸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向圣道台阶走了过去。 他走到台阶处，看着还在思考的程岩，轻蔑一笑，而后登台而上。 上到第一个台阶，他只是感觉到微微不适而已，然后就继续前进，不出几秒钟便连上十余阶，引得台下之人声声惊叹。 “唐逸师兄依然强悍！真是佩服!” “不愧是唐家的天骄！羡煞我等！” “唐逸师兄加油！” 唐逸之后，又是一人出列。 此人是个少女，面容姣好，声音甜美，正是之前和程岩云雨过的宗主！ 她问都没问薛师兄，自己径直走上了台阶。 只是一个闪身，便化作一阵风，瞬间超越了唐逸。 众人皆是嗫嚅，不敢有闲言碎语，只因这女孩的身世太过复杂，实力也异常强悍，没人敢惹，也没人能惹得起。 只有程岩听到了她经过时说的一句话。 “废物，你就这点能耐？超不过我的话，就等着去死吧。” 程岩依旧对这句话置若罔闻，在他的脑中，圣道的模型已经快要成型！ 接下来又是两人齐齐而出，一人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另一个是长相妖艳到了极点的少妇。 这两人结伴而行，虽然速度不快，但也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一个又一个穿着蓝白双月道袍的修真者进入了圣道，消失在程岩的视野之中，直到最后，圣道第一个台阶上只剩下他一人。 也就是此时，几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薛师兄的周围。 薛师兄看到这几个老者，立刻下跪行礼，言语恭敬：“禀报太上长老，师兄弟们已经尽数进入圣道！” 有一位老者点了点头，单手一挥，身前便出现了一道闪着绿光的光板。 光板上刻着每个人的名字和所上的台阶数，那最后一名，赫然就是程岩！ “小家伙们很努力啊，只不过这最后一名……也太凄惨些了吧！” “不看这个最后一名，其他人倒是很快啊！那个唐逸已经上到第100阶了！看来，我明月宗下一任宗主，便是要落到他头上啊！” “此言差矣，你看那个名叫莲蝶的小家伙，虽然上升缓慢，但速度很稳定，说不定很快就要超过唐逸！” “莲蝶是古族，比普通人类强了太多。” 众人都在看排名靠前的几个人，他们都没有看到的是，最后一名后面的台阶数悄悄变成了二。 程岩开始前进了。 威压在，意识冲击也在，只有自己是不变的。 不过是坚定一念罢了。 程岩继续向上，步伐坚定。 他的速度不快，但步子稳到了极点，很快就超越了第一个人。 那人脑门满是青筋，周身法宝齐出，好像已经到达了极点，程岩从他身边经过，他心中便惊诧的很。 我竟然还不如一个废物！？ 那人越想越气，越想越急，最终两道鼻血喷出，倒在地上，竟是活活被自己气死了！ 然而程岩并没有关注他，而是自顾自的向前走。 此时，大概是30阶的样子。 他不知道的是，圣道之下，此时已经炸了锅。 “这小子！不应该啊！怎么忽然就走到30阶了！他特么是跳上去的么？”一位长老满脸惊愕，竟不自觉的暴露粗口！ “傻种！圣道向来只能走！你以为他是玉皇！怎么可能用跳的！不过这小子……真的是很有意思啊！” “我们拭目以待！” 圣道之上，走在最前面的唐逸越来越力不从心。 他自己数过，现在自己应该是在第159阶，这里的威压已经特别强大，即便是以他元婴期的修为，也要拼尽全力才能抵抗威压。 他又上了一阶，到达160阶，便顿时觉得内心血气沸腾，差点当场爆体而亡！ 他当即不敢往前走，而是盘膝而坐，打坐调理内息。 就在他坐下的瞬间，一抹轻盈的身影掠过他身旁，向前方闲庭信步的走去。 唐逸一眼便看了出来，那不就是宗主么！ 也就是被称为莲蝶的女孩！ 她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人么！ 他脑中一升起杂念，周围的威压就变得更加强烈，他当即稳定心神，不敢再次分神。 圣道第46阶上，程岩依旧在前进。 50阶是一个坎，很多人都停留在50阶之前，众人看到程岩来到了这里，都是惊讶无比。 “他竟然能来到此地！真是老天无眼啊！” “他一定是作弊了！这个杂碎！真是我宗的耻辱！” “耻辱！耻辱！” 程岩站在49阶上，刚想继续前进，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小子，再敢往前一走不，我保证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圣道 程岩冷冷的看了一眼说的人，发现此人便是山下时话最多的人之一，嘲讽就算了，还敢威胁？ 50层的威压已经很强，强到能把人硬生生压碎的地步，那人一步都不能往前，所以他也只是嘴硬罢了。 但程岩不一样。 程岩本来已经到了49阶，听到这人的话，他竟然径直走了回来，来到了46阶！ 那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这个傻子……” 话未说完，程岩便一脚提到了他的身上。 那人惨叫一声，沿着圣道滚落下去，他被一脚踢在身上，本来就很大的压力瞬间爆发，整个人被压力挤爆，还没滚到山下，就变成了一团血雾，消失在圣道之上。 此人一死，程岩旁边有一人便对他说道：“程岩……你死定了！他的大哥是云翔！云翔现在已经排到第五名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程岩没有理会他，继续向上攀登。 跨上第50阶的刹那，周身压力倍增，腿脚也似乎被加上了迟缓的术法，再次前进变得更加困难。 圣道山下，老者们发出了阵阵议论之声。 “哎，这小子还是停在50层了，我就说嘛！他资质平平，怎么可能和那些天才相比！” “老哥说得对，此行我们要看得是那些天骄，而不是这种肉体凡胎。” “你们看！唐逸又往前走了一步！达到171了！” 山下议论纷纷，山上的唐逸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只感觉周身气血沸腾，如果不停下脚步，或许下一刻就会爆体而亡。 他心有不甘，圣道一千阶，我怎么可能就停在这171了！ 他艰难的抬起头，赫然发现了莲蝶的身影。 他随即心中狂喜，因为那莲蝶竟然停在了180层！ 看来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唐逸不敢贸然前进，他再次打坐，开始调养生息。 山下，老者们纷纷表示自己的观点。 “唐逸此子天赋横溢，这么短的时间到达171阶，也不算辜负他的这份才华。” “圣道上的可不只是威压，越往上，就会出现更多的东西，甚至是拷问本心的幻境……只是不知有几人能达到那种层次。” “如果通过幻境，不仅可以洗练心神，修为更是能够更上一层楼，但若是没有通过幻境，呵呵，我们也不用替他们收尸了。” 山下的老者们议论纷纷，他们没有看到的是，有一个名字正在飞速前进着，向着排行榜的顶端迈进。 那人正是程岩。 程岩跨过50层之后，发觉周围的压力虽然增大，但压力的性质依然没有变化。 单纯的压力不发生质变，他便能够让这些压力穿身而过，不留一丝加诸于己身。 这便是元灵根的好处了，世间只要是属于天地元气性质的东西，很少能够对拥有元灵根的修士造成伤害，更别说是压迫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圣道上有的不只是来自圣道本身的压力，还有来源于其他人。 大概在80阶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批发蒙面的人，这人也穿着蓝白双月道袍，明显是同宗之人。 “我特意留在这里等你。” 那人缓缓开口。 “因为你杀了我的小弟。” 此人正是刚刚提到的云翔！ 程岩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前进。 云翔当即暴怒：“想要做缩头乌龟吗！” 他大手一挥，无数道剑光便在两人四周升腾起来，剑光凌厉，又璀璨夺目，怕光凭着剑光便能把普通人的眼睛刺瞎！ 程岩终于停了下来。 他依旧没有搭理此人，只是观察着这剑光。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剑光，虽然看起来是剑光，但其实是浓缩到了极点的剑气。 云翔看到程岩这个样子，当即冷笑：“乡野粗鄙之人，连剑芒之决都没有见过！” 他厉声喝道：“自己了断，或者是我让你生不如死！” 程岩看着剑光，心中不断推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得出了这种剑法的奥义。 得到结果，他便不再停留，而是继续向上走。 云翔被气的面皮发紫，再不多说一句话，只是操纵着周围的剑光，狠狠的击向程岩。 一时间白芒四溢，周围的山林都被切割成了粉末，唯有圣道上的石阶安然无恙，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剑气来袭。 云翔面露阴狠笑容，那个痴傻的小子竟敢通吃了剑光！那么迎接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没想到的是，剑芒的中心竟然有一个平静的声音穿了出来。 “剑光是剑光，剑芒是剑芒，剑气是剑气，三者合而为一，看似威力强大，实际上却什么都不是了。” 程岩破光而出，径直走过云翔，继续向上。 云翔却心中大震，他对这套剑法熟悉无比，自然知道剑法的软肋是在何处，听到程岩的三两句话，他顿时感觉自己的人生观都收到了严重的打击。 原来，自己之前练了三十年的剑，其实只是个笑话而已。 他斗志一消，周围的压力便跟着此消彼长，在下一刻轰然爆发。 程岩没有去看背后的血雾，而是继续向前走着。 81、82、83…… 110、111、112…… 他淡定的向前走，仿佛身边狂暴的压力和天地元气都变成了虚妄！ 他不知道的是，山下的一群老爷子们早已炸了锅！ “这个小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查明他的身份！我要收他做入室弟子！” “哼！就你那点修为，也轮得到你！” “都别吵了！无非是明悟了前180层的真意而已！不然怎么可能走得那么快！老东西们，你们可要明白，接下来还有820层！” 这个声音继续说道：“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多少天骄傲世，都死在了圣道的路上，不就是因为圣道的规则太过诡异么！我看你们都不要着急！等到这小子真的上到了顶端，再说收他为弟子的事情吧！” 这个声音落下，长老们也安静了下来，但都各自目光闪烁，心中各有安排。qaa; 光幕之上，第一名依然是莲蝶，她的阶数是216，看着是高，但她前进的速度明显已经慢了下来，看来是受到了什么阻力。 第二名是唐逸，他的阶数在179层，他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怎么都不能上到180层去。 第三名和第四名在同一阶位，是一男一女，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和长相妖艳的少妇。 第五名却是程岩很熟悉的一个名字：赵无极！ 这五个人在216到160层之间，其他人几乎全都在100曾左右徘徊。 但圣道上危险重重，有人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前进，不得不放弃前进。 “哎，我自知不如人，继续攀登只是自取其辱而已，现在便放弃了攀登圣道吧。” 话一说完，只听云雾缥缈之间传出一声沉闷而不似人声的严肃声音：“试炼者放弃，出局。” 声音一落，此人便被传送到了山下。 竟然还有出局这回事？！ 山上众人尽皆惊讶，圣道上不是只分生死吗？怎么还有出局这一说！？ 这个情况一出现，很多心志不坚定，已经撑不住了的人当即放弃，大喊放弃，而后被传送到了山下。 程岩自然也听到了那句话，但他略一思索，便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他不屑的笑了笑，而后继续向上攀登。 此时，山下出局的人立刻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咦？我的修为怎么凝固住了？！” “我的也是！这是怎么回事？” “呜呜呜……我以后仙道无望了么！” 众人发现自己的修为被凝固住了，当即面色惨白，如丧考妣。 一个老者解开了众人的迷津。 “蠢货们，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放弃了攀登圣道，就如同放弃了修真的前途！” “用修真的前途换来自己的性命，对你们来说也算值了！” 山下凄凄惨惨，山上却依然气氛紧张。 修士们追求强大的力量，也追求长生，他们大多依然没有轻易放弃，而是继续向上。 片刻之后，程岩终于遇到了赵无极。 赵无极看到程岩之后，表情平淡无比，仿佛知道他迟早要超过自己。 “程师兄，这幻境不简单，圣道顶上不知道有什么……” 赵无极说话很吃力，因为他本来资质没那么好，在130阶往上已经快要达到极限。 “赵师弟，我原本也以为，这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幻境而已。” 赵无极略有惊讶：“师兄何出此言？” 程岩看向圣道顶端，眼神变得虚无缥缈。 “我们的肉身是真的，这条圣道也是真的，甚至我们看到的那些人，他们都是真的。” “这场幻境当然也是真的。” “所以，我们必须走完这场幻境。” 程岩紧盯着赵无极，表情严肃异常：“别问为什么，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此地远比你想象的要凶险很多，我们要向活命，就必须到达圣道的最顶端！” 赵无极知道程岩的规矩，他想说的事情一定会说，于是赵无极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程岩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按照我的推测，180层之后，压力将会固定下来，更凶险的东西即将出现。” “所以，努力达到180层吧！” 第142章 前路 至于180层之后到底有什么，程岩却没有直说。 赵无极看着程岩继续向上，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就好像程岩会一直在圣道上走下去，直到踏上第1000层台阶，走到圣道的尽头。 他踏上了第161层，便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妖艳少妇。 那妖艳少妇显然也吃力的很，虽然一直前进，但速度缓慢到了极点，如同蜗牛。 她看到程岩走了上来，便讥讽道：“小子，不要再往前走了，以你这种程度，上去了也是要死的。” 程岩置若罔闻，脚步依然不停。 他走到那妖艳少妇身边，然后竟看到，那少妇竟然对他露出了媚态。 “小伙子！以你我的资质，上去就是死路一条，可我现在有一门术法，能够让我们两个同时拥有上到180层之上的力量！” 程岩停了下来，注视着妖艳少妇。 那妖艳少妇看到吸引到了他的目光，便娇媚一笑，衣服也缓缓向下落去。 “可人儿！这功法名为‘阴阳转龙心经’，只需男女阴阳交泰，便可滋生龙气，滋养肉身！” 谣言少妇说着就向程岩缠了过来，媚态尽显，声音惑人。 “小哥哥，奴家这就来了。” 云雾之间变得静悄悄的，程岩站在那里，任凭这妖女实为，因为他想要看看，这阴阳转龙心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很快，阴阳壁和，两人相融，程岩才终于明白了这术法的奥秘。 这种术法并不是少妇所说的“让两个人都能够滋养肉身”，而是单纯的采阳补阴罢了。 这种术法极为恶毒，陷入术法中的男子会失去理智，任凭子女把玩。 可惜，她遇上的是满腹道藏的程岩。 程岩并没有就此拜托阴阳壁和的状态，而是施展了一门名为“小清明术”的术法。 这种术法明人心智，正是媚术的克星！ 程岩只要保留神智清明，不被夺走阳气，自然无所畏惧。 任凭妖女百般姿态，弄鱼戏水，施展万般能耐，也不能夺走半点阳气。 金枪万年不倒，到最后，反而是妖女先撑不住了！ “官人！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哪有这么容易就放了你？ 程岩笑了笑，金枪直捣牡丹，女子一下子达到人生巅峰，而后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不但失去了力气，连精气神都丢失了一大半！ 女子瘫软在地，勉勉强强也只能维持肉身不被圣道上的压力压爆而已，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程岩则是继续前进。 他不知道的是，山下的众人早已懵逼当场。 “此子……难道是我们真的看走了眼？” “怕是如此……他马上就要走过180层，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考研时刻。” “我们拭目以待。” 圣道之上，程岩的前脚稳稳踏足了第180层的瞬间，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何为道？” 又是这个问题。 何为道？ 这个问题，程岩已经思考过千遍万遍，但依旧思考不出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 他沉吟片刻，沉声说道：“我的道，是一往无前。” 话音落下，周围场景骤然生变！ 圣道消失，夕阳黄沙出现，喊杀声震天！ 这是一处战场，战场那边是滚滚的烽烟，而程岩站立的这边，却是残兵弱马，不堪一击！ “当你弱势到了极点之时，如何一往无前？” 庄严的声音响起，敌人也开始了冲杀。 程岩淡淡说道：“不过阵前皆斩而已。” 话一说完，剑气四起，筑基期的修为已经能够操纵上百兵器，他祭起这些兵器，直直的冲进烽火狼烟之中。 拼杀，收割，抵挡，受伤，再拼杀…… 杀戮一旦开始，就很难再停下来。 程岩早已浑身浴血，血液的味道是如此的腥甜，空气中的硝烟味道也变得浓到了极点，他在数不尽的军队中四处征战，直到手臂酸麻，骨头折断。 直到胸口中箭！倒地不起！ “我之道，是永不放弃。” 肉身已死，元神尚在，他的元神破体而出，冲入敌阵继续厮杀！ 他仿佛变成了一台杀戮机器，永远停不下来！ 他仿佛真的永不放弃。 直到元神也出现了裂痕，意识也开始消失。 意识消散，三魂七魄燃烧殆尽，彻底死亡…… 在彻底死亡的一瞬间，光明乍起！ 他眼前一片明亮，圣道依然在，幻境却已不再！ 他面带微笑，缓缓踏上了181层。 山下在这一瞬间沸腾成一片！ “他真的上去了！”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我才疏学浅，看来是不能成为他的师父了，哎，人生无趣也！” 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哼，你们可要看好，即使他上到了181，后面可还有800层呢！” 此言一出，周围人的激情瞬间熄灭。 “是啊，他说的对……” “圣道从古至今都没有几人能够攀登到顶点，哎。” “……”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压过了全场。 “唐逸在181层停留了两刻钟，莲蝶在181层停留了一刻钟，而程岩，在181层只停留了一瞬间而已！这样的成绩，即使连太古玄明都很难做到，你们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众人尽皆都不出声，心中却已经很是叹服。 圣道之上，程岩继续前进着。 其实181层的压力已经不是很大，和之前相比也只是上升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但越往上，问道或是问心的台阶就会越来越多，这也是圣道难以攀登的原因。 继续向前，在大概236层的时候，他看到了唐逸。 唐逸站在第249层上，脸色惨白，身体也微微颤抖。 程岩想要继续向上，去看到唐逸机械的转过头来，对他说道：“程岩，我是否曾经问过你，想不想跟我合作。” 程岩沉默，点头。 唐逸苦笑：“我没想到，圣道竟然是这么一个地方……我真的低估了这里。” 他面色一整：“我竟然差点忘了自己是谁……当你上到第250层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一定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凭我一个人很难走到圣道巅峰！你一定要跟上来！” 唐逸说完，再不停留，拾阶而上。 程岩很快来到第249层，他沉吟片刻，而后一脚踏上第249层的台阶。 刹那之间，面前景物又变！ 圣道山雾齐齐消失，周围却出现了农家村落，村中袅袅炊烟升起，一片和谐景象。 程岩赫然变成了一个教书先生，观察着村中的日出日落，看着自己教导的孩子们长大。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孩子们长大了，要远游了，先是拜别父母，然后就是拜别程岩。 转眼多年过去，游子不归，程岩也老了，但他依然是那个教书先生，方圆几百里都知道他的贤德。 但人们总有一个问题。 这么全知全能的男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村民们问程岩，程岩只说是从京城来的，因为考不上状元，所以才断了仕途之心，想要成为一个教书先生。 村民们也只是笑笑，他什么都会，怎么可能还考不上状元呢？ 村民知道他有苦衷，但也没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又是几年过去。 有一日，村里的一个游子回来了，他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大商人，看到程岩，当时就要跪拜。 程岩急忙扶他起来，却没有对他说什么话。 因为他赫然发现，这名弟子身上有很浓的煞气。 看来，他的钱财并非是来自正道。 “我教你读了圣贤书，却让你用来做鸡鸣狗盗的事情。”qaa; 话一出口，那弟子当时便慌了。 “弟子知错了！我这就用我这些年所获得的钱财广做善事！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程岩面露微笑，想要将他扶起来，却忽然感觉到腹部一痛。 那名弟子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狞笑。 “蠢夫子！竟然还想让我从善！劳资告诉你！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那名弟子当时便离开了，只剩程岩一人跌坐家中。 程岩没有修为，只能自己包扎止血，若不是第二天被人发现，说不定当时就送了命。 可他年纪已经不小，受了如此重的伤，伤势很快即引发了其他的病症，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他便卧病在床，一副无药可医的样子。 他的弟子们闻讯回来探望他的时候，他已经没了生机。 然后便是哭丧，下葬。 故事似乎就这样平淡的结束了。 但程岩其实并没有死去。 他的元神在死的那一刻出窍，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葬礼。 下葬完成之后，圣道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个严肃的声音也带着疑问的语气，再次出现。 “你已经完全迷失在另一个人生当中，我也清空了你的记忆，你怎么会知道那是一场幻境呢？” 程岩笑道：“我失去记忆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是一场幻境。” “我失去了记忆，但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要保持本心，不被外界的一切所影响。” “直到死，我都保持着本心。” “你的幻境对我来说并没有影响。” 话音落下，圣道上的云雾轰然散开，露出接下来的道路。 第143章 问心 第250层，到了。 程岩跨上第250层的刹那，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原来他并不是没有一点压力，周围的威亚不断加强，他的身体承受能力有限，自然出了问题。 可他知道的是，他不能就这么停下来。 他必须继续前进。 他不知道的是，山下的人已经沸腾起来！ “程岩，他是叫程岩么？真是大器晚成，竟然已经上到了250层……” “天佑我宗，出此天骄。” “哼，你们着急什么！？这才250层，你们看排名第一的莲蝶！她已经到达了第360层！” “等她达到了第365层，就是一个大周天过去，接下来的路途将会顺畅无阻！” “唐逸也快要达到第365层！他们即将见面了！” 话音落下，周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两大天骄相遇，会激起怎样的火花？ 圣道之上，两人已经遇见。 唐逸面色冷厉，话语深沉：“我应该叫你莲蝶，还是应该叫你……宗主？” 莲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姣好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如墨画一般的眉毛微皱，看起来让人不自觉的心生爱慕之情。 “你既然知道我是宗主，还敢跟我说话？” 莲蝶在第364阶上停了下来，轻声说道：“前路未可知，第1000层平台上可能停放着红石，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可能只是个笑话。” “但这里是真实存在的。” “也就是说，如果失败，就真的死了。” 唐逸震惊：“你说什么？这里是真实存在的？那我们现在是在太古了？！” 莲蝶抬头望天，眼中露出一丝迷茫：“我只能确认我们所经历的是真实的事情，而并不能确定这个时代是太古。” 她眼光闪烁：“或许，这里只是被封存起来的一段时间而已……等待我们去结束的一段时间。” 唐逸眼中也出现了迷茫：“圣道尽头有什么？” 莲蝶再不说话，而是踏上了第365层台阶。 刹那之间金光大绽！云气肆意，将她衬托成从天而降的仙女！ 可唯有她知道，这金光内所蕴含的力量有多骇人！ 金光在下一刹那消失，她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台阶之上！ 唐逸神情紧张，她到底去了哪里？ 他鼓起勇气，飞奔几步，狠狠的他在了第365层台阶上！ 下一刻，金光又起！ 可唐逸却没有受制于金光，而是硬生生用元气在第364层台阶上刻下了两个字。 ‘小心！’ 金光消失，唐逸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紧接着，第360层出现了一名大汉，这大汉身材魁梧，足足有九尺的身高，他看到了第364层上的小心两字，也没有太在意，而是继续向上，一下子踏上了第365层台阶。qaa;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金光竟然并没有出现！ 这是为何？！ 不但金光没有出现，大汉的步伐仿佛也没有收到多大的压力，他拾级而上，很快就消失在云雾之中。 又过了一时半刻，程岩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第360层之上。 他也看到了那小心两个字。 元气视野之中，小心两字带有着强劲的元气残留波动，虽然字是仓皇写下的，但写字的人定然修为不低！ 程岩心中了然，这写字的人，一定就是唐逸了。 小心。小心什么？ 元气视野一遍又一遍的扫视周围，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在第364层和第365层交接的地方，竟然有空间波动的痕迹。 这就有意思了。 这空间波动独立于圣道的气息，明显是有人故意布下的！ 而这写下“小心”二字的人，也一定是被卷入了空间之内。 幻境中的幻境吗？ 程岩皱眉，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幻境之中又生幻境，这是一种很高明的术法，释术者往往不希望让陷入幻境的人苏醒过来。 这是一场杀局。 而且从空间裂痕来看，明显有两个人在刚才被吸进去过！其中一人是唐逸，另外一人是谁呢？ 程岩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于是他嘴角带笑，一脚踏上第365层台阶之上！ 下一刻，风云流转，金光大现，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在石阶之上。 —— —— 程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再次出现一个新的场景。 昏暗的监牢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血腥气也随之传来，他现在被关在一个监牢之中，外面只有一丝光透进来。 而监牢之外，则是喊杀声震天。 “我不是说了要小心吗！你怎么还是掉进来了！” 程岩一扭头，便看到了隔壁牢房的唐逸。 唐逸一身囚服，胡子拉碴，囚服之上还有血迹，明显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只知道，外面是一座角斗场，我们现在都成了角斗士。” 唐逸的声音略有疲惫：“只不过，我们决斗的敌人不是人类，而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怪物……马上就轮到你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话一说完，牢房门被打开，几根钢叉出现在程岩身边，胁迫着他向前走动。 程岩皱眉，来到这个幻境之后，他惊讶的发觉自己竟然不能使用元气了。 阴暗的过道之后是一扇门，门外喊杀声震天，几根钢叉把程岩压到了这里，就一动不动了。 此时，只听门外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是来自于异位面的斗士！他被称为修真者！拥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如果他能发威我们的整个国家都会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那个兴奋地声音充满了讥笑：“可是呢，我们将他的力量封印了起来！他现在是以肉身凡胎在战斗！” 观众席上出现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人们尖叫着欢迎着这名斗士。 程岩面前的门打开了，门外是一片面积很大的沙地，沙地中央是一根很高的石柱，石柱上燃着火焰，不能轻易靠近。 他向周围看去，发觉这是一栋露天的圆柱形建筑，倒是和太古使其罗马的竞技场比较相似。 他没有迟疑，便走入了竞技场中。 那个令人厌烦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而他的对手，是我们的狩猎队伍在无禁之森中潜伏了一个月，才捕捉到的剑齿龙兽！” 话音落下，程岩便看到竞技场对面的一扇大门缓缓打开了。 门后漆黑无比，却不时有细丝状的火焰从中喷出，被命名为剑齿龙兽的怪物却没有出现。 “或许是我们的小宝贝儿害羞了！那么，让我们为它鼓一股劲！” 下一刻，无数箭矢从竞技场的另一端飞射而出，直直的飞入黑暗的囚笼之中。 怪物的嘶鸣声不绝于耳，只见一只长相奇特的怪兽从囚笼中飞了出来。 那怪兽类似龙龟，背上却长满了剑一般的倒刺，它面部狰狞浮肿，明显是受过不轻的虐待。 而它的背部看起来血肉模糊，好像是曾经被人从背上拔出了一些剑刺！ 剑齿龙兽怒吼一声，第一眼把程岩看在眼里，竟是把他当成了敌人，飞奔过来！ 程岩没有元气，不能力敌，便施展出江湖中的轻身功法，于剑齿龙兽周旋。 剑齿龙兽力气虽大，但行动迟缓，程岩想要躲避，却是不难。 这一来二去，就是没有正面交战，台上的观众们立刻不满意了。 “搞什么啊！我们来是看表演的，不是看你们跳来跳去的！” “我要退掉门票！” “垃圾一般的角斗士！修真者真是垃圾！”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程岩皱眉，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上去和它交战，不然就让你面临比死还要恐怖的痛苦！” 程岩听得很清楚，这声音来自不远处高台上的主持人。 而主持人也直直的看着程岩，眼中凸显怨毒之色。 程岩深吸一口气，向剑齿龙兽直冲而去！ 台上的观众立刻沸腾了！ “敢跟剑齿龙兽正面对抗！这人是疯了吗！” “他一定死的很惨！我打赌！” “下注下注！” 台上的民众竟自觉组织起了一场赌局！一方是赌剑齿龙兽胜利，一方是赌程岩胜利。 而出人意料的是，押注的比例竟然高大589:1！ 竟然只有一人押在程岩身上！ 而此时的场下，剑齿龙兽显得暴躁异常。 它背部早已血烂，而程岩便正站在血烂的部位，不论它怎么翻滚，都不能把他甩下去。 “乖，别动，让我看看你。” 元气视野展开，程岩仔细的分析着这只怪物的身体，进而发现，这只怪物在之前竟然是有翅膀的！它的脊椎骨向两边延伸，明显是长着可以飞翔的翅膀！ 而它现在痛苦如此，也是因为翅膀被撕裂，骨刺扎进背部而导致的。 程岩用精神安抚剑齿龙兽，同时把手一把伸进剑齿龙兽背部的血肉之内，顷刻之间拔出了那根骨刺！ 剑齿龙兽仰天嘶鸣一声，而后四腿一软，倒地不起！ “他竟然赢了！” “这也行！我的钱啊！” “不对！他没有赢！你们快看！” 众人向场中看去，之间剑齿龙兽忽然动了动，它的动作先是很清微，后来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直到站立而起！ 第144章 破竹 再次站起的剑齿龙兽，眼眸中代表狂暴的血光已经消失殆尽，恢复清明！ 场中众人不知怎么回事，只看到程岩趴在剑齿龙兽的背上，不知在做什么。 众人都不知道的是，程岩正在试图用元气沟通剑齿龙兽。 “异兽共鸣心法”，这是一种使用元气模拟出兽类语言的功法，施术者需要达到心念合一，于兽类站在同一频率上，就能和它们发生共鸣，使用元气交谈。 片刻过后，观众们暴躁的向场中叫喊，却没想到那剑齿龙兽竟然在下一刻飞了起来！ 它没有双翼，如何飞行！？ 只见剑齿龙兽的背上出现了两道气流形成的光翼，光翼四散而出，明显是程岩使用元气所幻化出的东西！ 可程岩分明没有半点元气，又为何能够帮助剑齿龙兽施展光翼呢？ 仔细看去，程岩的双手紧贴剑齿龙兽背部，原来是由剑齿龙兽汲取元气，而不是由本身施展元气！ 人和异兽心灵相通，剑齿龙兽便飞了起来，一口吐息便毁掉了大半个观众席！ 刹那之间哀嚎声和尖叫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角斗场完全乱了！ 程岩坐在剑齿龙兽背部，操纵着剑齿龙兽缓缓降临在主持人的面前。 主持人面色苍白，言语却不失狠辣：“敢在我面前嚣张！我看你是活腻味了！现在自废双手，我就当时事情没发生过！” 程岩没有回话，而是让剑齿龙兽对着主持人喷吐龙息。 焦灼过后，连渣滓都没有留下。 此时角斗场中的人已经离开了一大半，程岩转过身去，静静的看着观众席上那唯一一人。 “宗主，好久不见了。” 这人是唯一押程岩胜利的人，也是久久未曾现身的宗主，更是圣道之上的第一人，莲蝶！ 莲蝶披着黑色披风，看不到面容，只能听到她冷冰冰的话语。 “快逃。” 逃？ 程岩刹那间反应了过来，急忙转身一跳，刚刚跳开剑齿龙兽的背部，就感觉到一股嗜人的气浪从背后传来。 刹那间，连声音都全部消失，只剩爆炸产生的一瞬间的虚空…… 程岩身体倒飞，直直的砸开了观众席，掉进关押角斗士的囚牢之中！ 若不是筑基期修士的躯体足够坚硬，他怕是当时就丧命当场！ 他挣扎着站起身，飞快跑向关押唐逸的监牢，一脚踹开牢门，然后再也不管其他，向着角斗场外夺命而逃！ 角斗场中一片狼藉，却没有出现更强大的敌人，莲蝶也消失，不见了踪影。 —— —— 半天之后，一处隐秘的破瓦房之内。 程岩打听了半天，终于了解到了这场幻境的内容。 这座城市名为马罗，是沙漠中的一座大城，也是沙漠中的唯一绿洲。 马罗城的民风彪悍，角斗场更是其中一绝。 这里没有太多的法治约束，却有极为强大的血腥镇压。 掌控角斗场的势力，便是掌控整个马罗城的势力。 程岩内心很是不理解，这个幻境是为了考验什么呢？ 前两个幻境都有非常明确的目标，要么是问心，要么是问道，但这个幻境却很模糊，不知道到底是要考验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贸然出去，他和唐逸、莲蝶三人已经成了马罗城的通缉犯，贸然现身只有死路一条。 他正思考着，外面却响起了低沉的对话。 “嘿，你听说了吗，有人把角斗场砸了，现在人也没影了，皇都军正在搜查呢！” “那人胆子真是大的很，不怕全家老小受牵连吗？” “这还真是不怕！因为那人不是咱们这里的人，而是来自遥远东方的修真者！” “……”qaa; 两人聊得大多是琐碎的话语，程岩听了一些就感觉甚是无味，他准备先休息片刻，等到晚上，再去调查外面的消息。 然而正当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把长枪竟然从身边的土培墙外直直的插了进来！刚刚从他脸边擦边而过！ 那枪快的很，却不是太准，若是往右偏一分，怕是直接要将他的头颅贯穿！ 程岩当时就地一滚，他背后的墙便尽数塌掉。 墙后出现两人，听那两人的话语，正是之前在房门外窃窃私语的两个家伙！ 为首拿着长枪那人表情严肃，语气生硬：“没想到还真碰到了这条大鱼……乖乖跟我走吧，你打不过我的。” 程岩没有说话，并抽出了腰间袖剑。 那人怒极反笑：“来硬的！？皇都军已经把你的力量封印了，你还怎么跟我斗？” 话一说完，长枪接踵而至！ 程岩手中袖剑出，隔空挡住长枪，剑斗术熟练的流转在袖剑之上，那人便如同陷入泥浆，行动越来越迟缓。 另一人看到那人陷入困境，立刻大喝一声，飞身上前。 “大哥！我来帮你！” 又添一人，程岩明显困境更显，他深呼吸一口气，剑斗术迎来一段小的爆发，一举打下其中一人的枪。 他顺手把枪拿在手中，左手拿枪，右手拿剑，枪斗术和剑斗术齐齐使出，上风尽占！ 那两人当即爆退！那个大哥看情况不对，一模腰间，竟拿出了一把毒草，他将毒草狠狠向着程岩扔出，却被程岩剑风一带，反而飞了回去，撒的两人满身都是！ 毒草毒性猛烈，刚一碰到人身上，就将人身腐蚀出一个大洞，不消片刻的时间，那两人便惨叫着化为青烟散去。 程岩再也不能原地久留，而是快速离开此地，寻找更安全的地方。 寂静之处不得安生，他索性用易容术改变了自己的样貌，游走于闹市之中，再用三只手的技法顺来了一身华丽的行头，和不少金币。 他修为被封，早已不能辟谷，一番大战之后便感觉腹中饥饿，找了家酒肆，点了一桌菜，坐了下来。 菜还未上，他便听着周围的人小声说话。 “皇都军到处查人，说要是查到了逃犯，奖赏一千个金币！” “娘的，做三年生意也不见得能赚1000金币，逃犯真是值钱。” “可皇都军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逃犯而大动干戈呢？真是吃饱了闲着？” 这个问题已说出来，整个酒肆都静了下来。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因为啊，那逃犯杀了皇都军头领的私生子……虽然是私生子，但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不心疼？” 众人皆是明了，但都默默的静了下来。 皇都军头领，那可是个凶狠到了极点的女人，在这马罗城一手遮天，甚至没人敢去谈论她。 程岩已经可以在内心模拟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所以，他也更加奇怪，这场幻境也太真实了一些，这么真实的幻境和复杂的逻辑关系，想要模拟出来，必定是要花费很大的代价。 而且城中的人甚至有自己的姓名，也有各自的人际关系。 这些事情，完全是符合正常逻辑，这些人也不是一群僵硬的人偶。 至于用这么强大的幻境来对付我们几个么？ 程岩有些郁闷，但他转念一想，若幻境不是用来对付他，那又是用来对付谁呢？ 莲蝶！ 他恍然大悟，也只有身为宗主的莲蝶可以拥有如此的“待遇”了！ 此时他已经吃完了饭菜，正准备离去，却再次听到了那个苍老的声音。 “既然来了，何必那么快就走？” 程岩转身，赫然发现酒肆中的客人已经走空，只剩他和老者两人。 他冷冷的看着坐在角落里的老头，轻声问道：“不知老人家有什么要吩咐的？” 那人把脸藏在阴影中，看不完全。 “皇都军的首领要杀你，你还敢在街上大摇大摆，真是佩服。” 程岩眉头微皱：“老人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人抬起头，他的面色平平无奇，眼眸却亮的出奇，即使在白天，也看起来像是闪闪发光。 “皇都军势大，抓到你是迟早的事情，马罗周围又都是沙漠，距离最近的森林也还有好几千公里，你无处可逃。” 老人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不如，你我合作一番，杀掉皇都军首领，我会帮助你的同伴逃出马罗城！我也会帮你离开沙漠，前往森林！” 程岩思考片刻，沉声说道：“成交！” 老人嘿嘿一笑：“你跟我来。” 程岩跟在老者身后，穿过繁华的大街，来到一处深巷之中，这里的建筑全都是黄土胚，房子也矮的很，老者来到一处很不起眼的矮房之外，然后推门而入。 程岩跟着进去，跟随老者进入一处密室之中。 老者拿出一张地图，轻声对他说道：“这是皇都之中的地图，你务必记在脑海之中。” 他说完，又拿出一枚领章，交给程岩。 “这是雷明国使团的标志，明天早上，雷明国的使团会进入马罗，前往皇都，参见皇都军大首领，你到时候随着使团进入。” “接下来，就全看你的了。” 老者说完，声音很低的嘱咐一声：“记住，不要露出马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只要杀掉皇都军大首领，我们就帮你救出你的同伴！” 第145章 潜伏 任务么？ 是否完成了任务，就可以破除此幻境？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任务必定是极难的，甚至有可能出现比自己修为高得多的敌人。 程岩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幻境的名字叫“生存”。 活下去，回到圣道，再通关圣道，前往圣道之巅，解除幻象，回到菌株森林，这才是最正确的路途。 第二天很快来到。 雷明国的使团气势很大，马罗城外好几十里，便能看得到冲天而起的黄沙，那是使团中地行兽奔跑时卷起的烟沙。 使团最中心的一辆马车上，程岩静静的坐在那里，对面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色目人。 色目人很是紧张，时不时的要拔出身边的刀，但是又忍住了，这样来来回回很多次，却始终没有拔刀。 “我们和他的协议已经终止了，我们不需要送你进皇都。” 那人盯着程岩，缓缓说道。 程岩端起面前桌上的茶，细细品尝着：“茶是流云松制成的，加了天香和明兜，刚开始喝的时候没什么问题，但接下来却会在某个时间点突然暴毙，毫无征兆。” 程岩将茶水放下，轻声道：“你要害我，但是我没有杀你，现在你欠我一命了。” “不需要你偿命，把我送到皇都，就两相抵消。” 那人冷笑一声：“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自信，但你已经喝了那茶，就一定会死！我还需要跟你讨价还价？！” 程岩笑道：“那你便试试，是车队先到达皇都，还是我先死。” “提醒你一下，皇都军大首领喜怒无常，而我又恰好惹到了她，到时候我出现在你们车队里，后果你要掂量好。” 程岩所说的这些事情全都是生死攸关，那人思前想后，脸上早已满是冷汗，他神情紧绷，咬牙说道：“若我送你入皇都，你一定要离开车队，不能牵连我们！” 程岩冷声道：“这是自然。” 车队浩浩荡荡的进了马罗城，沿着中央大街一路向前，不多时便看到了皇都的城墙。 皇都相当于马罗城的内城，面积大概是整个马罗城的五分之二。 皇都内的建筑看起来特别繁华，估计是用了很多黄金的原因，到处都是金光闪闪。 车队进入皇都之中，便慢慢停了下来，接受审查。 程岩对面的人当即紧张到了极点：“你怎么还不下去！” 程岩皱眉道：“闭嘴，不然杀了你！” 强大的杀气笼罩那人全身，那人当即把相好的话咽了回去。 程岩不是不想下去，而是因为有一道气息牢牢地锁定了他，如果他贸然从车厢出去，便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那是什么人？！ 程岩不知道那是谁，但他唯一确定的一点是，那人虽然用气息锁定了他，但那人本身的实力并不强大，所以那人一定不是皇都军的大首领。 他心中沉着下来，一种术法便浮上心头。 车队熙熙攘攘的接受皇都军的盘查，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一个影子悄悄的离开了车队，向着皇都狩猎园区的方向去了。 皇都的一处高台之中，一个身影忽然有些恍惚，随即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人惊讶无比，因为他刚刚用神念牢牢地锁定了程岩，却没想到程岩一下子就消失了！ 凭空消失！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术法！？ 他急忙转身，向守在门口的卫兵窃窃私语道：“快去通报大首领！那人进入皇都了！” —— —— 雷明国的使团到最后如何，程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他现在正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麻烦。 他刚刚从车队脱身，进入狩猎园区之中，而后竟发现这一片看似广袤的森林竟然是一片迷阵！ 阵中有阵，阵中又生阵，环环相套无穷尽也，这里竟是一处复杂到了极点的迷幻阵法！ 想要破解，虽然不难，但是要耗费很多精力和时间。 他正要继续前进，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这声音环绕在整片林地上空，像是朝着整个皇都所发出的！ “外来者，不要自寻死路了，如果你在12个小时之内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唐逸还是莲蝶？ 程岩只感觉可笑！ 可他转念一想，那两人却又不得不救。 圣道虽然是幻境，但属于菌株森林衍生的“第一幻境”，如果在圣道上出了问题，菌株森林也必然受到影响。 那么，假设马罗城是“第二幻景”，马罗城中发生的事情就必然会影响到圣道！ 他忽然察觉了一件事情。 马罗城这个幻境为什么那么真实？为什么敌人的力量强大到了不可抵抗的地步？而自己的修为却被封印？ 答案只有一个： 有人想让他死！ 不只是让他死，那人还要让莲蝶死，还要让唐逸也去死！ 这样的人，程岩直想到一个。 那个身高两米多的大汉，也就是红石地心土著的王！ 王最熟悉红石地心，也必然清楚圣道幻境的存在，如果他再了解圣道中产生第二幻境的机制，并加以利用，那么其他人生还的机会就小到了极点。 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 程岩想明白之后，就下定了主意要救唐逸和莲蝶。 可就在这时，几个声音响了起来。 先是一个傲慢的男声，这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公鸭嗓，明显是刚过变声期，大概15岁年纪的男孩。qaa; “这场狩猎好无趣！母皇不让用人当猎物，真是太无聊了！” 一个弱弱的女声回答道：“大皇子，你就别抱怨了，晚上奴婢当你的猎物可好？” 大皇子打了个哈欠：“你？我早玩腻了！” 此时，另一个公鸭嗓出现：“皇兄，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大皇子当即向公鸭嗓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站在那里，正是程岩！ 大皇子哈哈大笑，满脸都是兴奋：“这下我们有猎物啦！” 他当即拉弓上箭，对着程岩吼道：“快跑啊！快跑啊！我要杀你啦！” 程岩站立不动，仿佛没有听到。 此时公鸭嗓再次开口道：“皇兄！看来那人是个痴呆！你先吓吓他！说不定他就跑了！” 话说完，大皇子手中的弓箭也飞了出去，直直的射在程岩身边，若是偏了半分，或许就直直的射中了他的头颅！ 下一刻，大皇子人仰马翻！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护卫们急忙上前，在大皇子面前组成了一道黑色壁垒，那黑色壁垒上出现晶石状的痕迹，明显是施加了咒语。 程岩就这么向他们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迈着最平凡得步伐。 可黑甲卫士却如临大敌，手上的盾握得更紧！ 大皇子却还叫嚣着踢在黑甲卫士的脑袋上：“快去杀了他啊！你们这群蠢货！” 此时，程岩已经来到黑甲卫士们的面前。 他手中拿着把袖剑。 他将袖剑缓缓的向前刺出，那动作平凡无奇，却给人一种不可抵挡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道必中之剑！ 大皇子终于感觉到了恐惧：“你们干什么！快杀了他啊！” 他想要求助，向两边一看，却看到自己的侍女和二皇子的脑门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道血痕！ 他们已经死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大皇子脸上满是惊恐，拔腿就向后跑去，他边跑边向后看，那柄袖剑却依然跟在自己身后！ 黑甲卫士呢？母皇呢？皇弟呢？ 没人保护我了吗？ 最绝望的是那柄袖剑，大皇子拔腿狂奔，却感觉自己和袖剑距离越来越近，直到现在，袖剑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一个恶魔般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脑海里面。 “你的母皇在哪？” 他意识的回答道：“母皇在皇宫里！” 下一刻，袖剑从他头颅直穿而过，带起一丝血线，飞落在草甸之上。 —— —— 程岩来到了皇宫之前。 这里一个守卫都没有，好像就是专程等待着他的到来。 他沿着高台拾阶而上，然后便看到了一方偌大的清池。 清池上散着玫瑰花瓣，飘香散满了每个角落，玫瑰花瓣的中央是一名娇媚的少妇，肤如凝香，圆润似白玉，媚眼如丝，向程岩看了过来。 大殿中弥漫着令人心醉的气息，这是蛇琰香的味道，最是催情。 程岩顿时明白了那少妇是在干什么。 佳人有约，怎能推辞？ 只是略难消受罢了。 可对于程岩来将，世间万般风情，皆可消受！ 一场大战在水池中上演，那少妇如水蛇一般，直崔的人精血上涌，可程岩明悟了身心分离之法，最不怕的便是催人精血的奇淫技巧！ 玫瑰花香伴着剧烈的喘息，少妇终于支撑不住，就此达到人生巅峰。 下一瞬间，少妇离开了程岩的怀抱，降临皇座之上，再次变成了那个统御一方的皇都军大首领。 “有人想让你死。”她居高临下，声音冷清。 “可我并不想死。”程岩答道，他出来水池的瞬间，身上的衣物已经穿戴完毕。 “我可以放过你。”她的眼中似乎在绽放着火焰。 “条件是，你必须带我出去！” 第146章 回归 程岩当然同意了她的条件。 妖娆的女皇本身就是一种诱惑，更别说她的条件和程岩的目标没什么冲突。 接下来，女皇告诉了程岩，关于马罗城幻境的事。 不出程岩所料，马罗城幻境是红石地心的王一手打造出来的，这里很复杂，也很真实，就是为了把修为高深的人困在其中，甚至让他们相信，这个幻境是真实存在的。 而女皇本身，却不是这幻境中的衍生物，而是从外界而来。 女皇本身不是红石地心的原住民，而是一只狐妖，数百年前被红石地心的王抓到，险些身死。 她后来没有死，而是和王签订下了契约，来到这马罗城幻境之中，等待即将到来的人。 这一等，就是几百年。 这几百年中，女皇的修为也在一直增加，她甚至利用此幻境投胎转世，修成了人身。 一旦修成人身，就脱离了王的控制，可她不能贸然出去，她知道王有多么强大。 “那么他到底有多强呢？”程岩问道。 女皇沉吟道：“如果按照修真者的等级来将，似乎是化神期。”qaa; 化神！ 得到这个结果，程岩也只是微微惊讶一下而已，王在之前已经显现过实力，拥有化神期的修为也并不是一件多么惊人的事情。 女皇轻轻拍了拍手，大殿之外就有两人被带了上来，正是莲蝶和唐逸。 程岩走上前去，对他们两人沉声说道：“宗主，唐逸，现在是危急关头，我们如果不团结起来，很可能被王一锅端掉。” “圣道远比我们想像的要更加凶险和复杂，稍一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等下我会让女皇带我们离开此地，回到圣道，届时我们需要一起解决关于王的问题。” “敌人的敌人就是伙伴，这句话总没错的。” 唐逸笑着说道：“理当如此，只不过……这盟友的关系，只要离开圣道，就自行解除。” 程岩点头：“理当如此。” 莲蝶也点了点头，声音清冷：“如此甚好。” 程岩确认了两个人的话，便转过身去看向皇座上的女皇。 “陛下，我们准备好了。” 只见女皇站起身来，右手画圆，那圆便从她手中飘飞出来，在虚空中变成一道闪光大门。 众人向门中走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此时此刻，圣道第900层。 王的身影很沉重，即便是化神期的修为，也不能这么久的硬抗着圣道的压力。 如果他不是曾经汲取过红石的力量，怕是早已被圣道的重压给压死了！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背后忽然出现四个人影！ 程岩等人出现在圣道890层左右，瞬间感觉到如山一般的压力，他们急忙打坐在地，调整内息来对抗圣道的压力。 王转过身来，语气森寒的对女皇说道：“小狐狸，你可真是出息了，竟然能自己从环境中出来，真是太好了……” 他转而对着程岩三人说道：“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不该来这里。” 他说完便继续前进，再不理会身后的几人。 只听女皇尖声笑道：“老杂毛蒙骗谁呢！这里明明是一处时空禁地，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时空禁地，指的是被剥离并禁锢起来的时空，这种东西一般出现在大灾难发生之前，用来保留一些珍贵的资料。 这句话一说出口，王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表情越来越冷：“你知道的太多了……” 只见一束火树银花从他手中飞出，刹那间点燃了女皇的裘衣。 女皇面色惊恐，尖叫着想要扑灭火焰，可没想到那火焰竟然越烧越大，连她的毛发都尽数点着！ 程岩冷哼一声，寒气便从他体内流出，那寒气如同漩涡，漩涡之中隐隐飘出紫色寒流，女皇身上的火焰被这紫色寒流一扑，当场熄灭。 女皇神色痛苦，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狐狸，趴在程岩肩头，疗养生息。 王冷哼一声，再没理会众人，向圣道顶处慢慢前进。 “无知的凡人，你们什么都不懂。” “你又懂什么？！你知道红石到底是什么吗？”唐逸向王叫嚣着，可王却连头都不回，很快就消失在了圣道的迷雾之中。 程岩面色郑重的对另外两人说道：“我们三个用了非正常的手段来到这里，已经受到了圣道的排斥，如果硬往上冲，很可能会出现血光之灾。” 他说着用元气在半空中凝结出一副图案来，那图案类似星图，看起来玄奥无比。 “这是斗转星图，可以用来融合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唐逸，你是天枢位，宗主，你是天恒位，记住你们的位置，由我来施展阵图。” “阵图一经激活，我们就有了冲上前去的能力，到时候我们必须一鼓作气，冲到圣道的顶峰！” 唐逸和莲蝶郑重点头，程岩便双手掐诀，开始施展阵法。 斗转星图慢慢转动，一股奇妙的气息流转在三人之间，力量也被凝聚成了一股，而不是分散的三股。 当那力量达到顶峰之时，程岩大喊一声：“就是现在！冲！” 三人化作一团光，向圣道顶峰直直的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山下的人几乎全都沸腾了起来！ “我的天啊！他们竟然合作了！” “多少年了，圣道上竟然出现了合作起来的年轻人！时代要变了吗！”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很快就要到达圣道顶峰了！” “加油啊！仙道可期！” 山下的人说着容易，却不知道，他们口中正在议论的三人已经快要精疲力竭！ 斗转星图为了对抗圣道，疯狂的汲取着三人的力量，唐逸和莲蝶还好，两人本身就拥有强大的修为，但程岩却不行了！他顶天了是个筑基期，完全没有和两人相平衡的修为！ 就在此时，只见眼前金光大做，升到阶梯骤然消失，露出了第1000层后面的平台！ 100层的距离，这就过了！？ 程岩只感觉难以置信！ 当他看到面前的王时，才明白过来，100层是真的到了。 可王为什么要僵硬的站立在那里呢？ 唐逸要走上前去，却被程岩拦住了：“小心有诈。” 莲蝶却无所顾忌，一个闪身走到前面，轻声说道：“父亲，你还要沉迷多久？” 父亲！ 程岩只感觉一阵头痛，这剧情发展要不要这么狗血！ 可王却连头都没有扭过来：“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王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快要来了……” 他又是谁？ 程岩正思考的时候，只见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那身影四散着光芒，如同天神降世。 靡靡仙音也随之传来： “圣道巅峰，帝乡可期。” “九转轮回，玄明至圣。” “墨鸦，你来到了圣道之巅，但却没有一颗圣道之心。” 王顿时跪了下来，泪流满面，颤声道：“先祖！我等了你一万年啊！只为了等待你为我解开红石的秘密，重振我大玄明宗！” 然而那天神并没有理会王，转而对程岩说道： “你拥有圣道之心，我会将玄明一宗的功法尽数传给你。” “从今往后，你就是玄明宗第三千八百一十一代传人。” 话说完，一座鎏金大殿便出现在了平台旁边的半空之上。 “玄明宗传承自太古金銮殿，主修玄学、阵法、傀儡之道，御敌之时智斗为上，千万莫要与人力敌，切记切记。” 程岩不知道太古金銮殿是什么地方，他只知道鎏金大殿拥有难以想象的财富！ 乾坤袋再现，整座鎏金大殿便被收入囊中！ 这是一笔怎样的财富！？在仔细看过之前，谁都不敢乱下结论。 那发散金光的身影一席话说完，就要隐去身形。 身为王的墨鸦悲极生怒，竟一越而起，大声嘶吼道：“背弃你的族人，这样就想跑了吗！” 黑色的圆球在他手中出现，那圆球中闪着雷光，猛然按在了那闪着金光的身影之上！ 身影轰然碎裂！ 冥冥中传来一声叹息：“墨鸦，回头吧。” 王并没打算回头。 他掉落在圣道山巅之上，浑身便散发出了黑色的雾气，那雾气诡异的很，竟然四散开来，侵入到了周围的空间之内，并在空间之中生根、发芽。 这情形竟如此诡异！ 莲蝶当时就脸色一变，对程岩和唐逸二人说道：“快走！他被红石入侵了心智！” 可现在无处可躲！ 空间也片片碎裂开来，伴随着墨鸦的嘶吼。 “你们……都得死……红石，是我的……” 他的身体开始软化，浑身变黑，眼睛融合为一只，看起来就像是地狱而来的恶鬼！ 他手中出现了一盏灯，那灯摇晃着发出惨白的气息，生人勿近！ 下一个刹那，被扎根的空间瞬间碎裂开来！ 回到菌株森林了！ 然而回到菌株森林的瞬间，黑暗骤然降临！ 周围皆是一片漆黑，程岩的元气视野疯狂运转，竭尽全力展现出黑暗中的一切！ 玄明宗的众人距离他很远，但唐逸和莲蝶还在他身边。 程岩想要对两人说话，刚一扭头，却看到一个扭曲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第147章 炸 爆炸的元气悄然而至，可程岩却连反应过来都有些困难！ “轰！” 元起爆炸轰击在程岩身上，直直的在他胸口轰出一个血洞！ 筑基期的修为，竟然在墨鸦面前不堪一击！ 他必须想办法疗伤，如果不及时疗伤，他很可能现在就要交代在这里！ 可他根本没时间疗伤！ 黑影遮天蔽日，墨鸦再次魔化！ 犄角破头而出，如尖刺一般插在头顶，他的声音越来越尖利，越来越疯狂！ “红石是我的！红石地心也是我的！没人能和我抢！你们都要死！” 眼看着程岩被击飞在一旁没了声息，唐逸只能运气元气抵抗墨鸦。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墨鸦么？” 话一出口，唐逸就知道事情要坏！ “山水，墨画，鸣叫的乌鸦……我本非人，只是一副天神散落在世间的画而已。” “由画而生，由画而死，你们便陪我去吧。” 话音落下，周围刹那间变成了一副黑白的颜色，整个天地之间只剩黑和白，这感觉是如此诡异。 程岩现在已经很是虚弱，看着这幅场景，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或许事情的转机已经出现了！ 程岩三人被这黑白之色感染，身形瞬间消失。 —— —— 东胜皇都之中，太学院。 程岩忽然睁开了眼睛！qaa; 他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在一个名为“红石地心”的地方历险，还险些被杀死。 他使劲摇了摇头，便听到一个柔媚的声音。 “先生，我想跟你请教一个问题。” 程岩抬头，便看到一张美丽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东胜皇帝的三公主，赐号莲蝶，是一个很喜欢学习的小姑娘。 莲蝶看到程岩在看自己，脸上便浮现出一丝红晕。 程岩笑着对她讲解了谜题，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出了太学院。 可谁能想到，莲蝶离开之前，竟然塞给了程岩一个香包！ 香包乃是相思之意，一般是姑娘用来送给自己的情郎，莲蝶怎么把这东西送给了程岩！？ 她可是公主！ 程岩内心轻叹，他已经决定把一生都奉献给太学院，必然不能有成家立业的念想。 暮色之中，他缓缓向住处走去，夜晚的东胜皇都很热闹，但他从来没在夜晚出去过，也不喜欢在夜晚出去，他更喜欢看书。 第二天，莲蝶再次找到了程岩。 可这次，她却是悲伤地哭泣着。 “父皇让我嫁给蛮族皇子！老师，请你帮帮我！” 程岩低声安慰道：“公主，北夷这些年发展的很快，已经脱离了原始社会，他们的皇子从小学习中原的礼仪道德，和我们是差不多的。” 莲蝶却更加悲伤：“可我不想嫁给他！” 程岩轻叹一声，刚想说话，便听到了莲蝶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我喜欢的是你啊！” 她说着扑进他的怀中，低声垂泣。 程岩忽然脑中一热，语气中充满了勇气，轻声道：“不如……我带你离开吧！” 莲蝶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放光：“私奔么……可如果我们要私奔，就再也回不来了！” 程岩脑中越来越热：“蛮荒如此大，我们可以游历天下，直到苍老！何必要回来！” 莲蝶心中也做了巨大的决定，当即低下头去，轻声道：“我全都听你的。” 两人约定当天晚上子时在城北破庙汇合，莲蝶就先回去皇宫，做离开的准备。 然而程岩没有想到的是，莲蝶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在城北破庙从子时等到黎明，都没有看到莲蝶的半分影子。 黎明之后，当他走出破庙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士兵，士兵们持枪持盾，戒备森严的将武器对准程岩，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程岩只是问：“莲蝶呢？” 守卫没有回答他，而是拉弓上箭，远远的对准了他。 程岩惨笑，从怀中拿出一物，高高举起。 “我有先皇赐予的丹书铁劵！见铁卷如见先皇！你们谁敢不敬！” 士兵们当时便慌了神，过了片刻，只能齐齐跪下。 程岩借走了守卫的马匹，向皇城赶了过去。 皇城城门守卫并没有拦着他，他就这么一路狂奔，直到来到大殿之前。 大殿之上，东胜之王眼神冷漠的看着他。 “胆子不小，拐走我的公主，还敢来跟我对峙。” “魔族余孽，不知死活。” 魔族！？ 台下众卿尽皆惊讶，魔族不是几万年前就被灭了吗？怎么会还有余孽存在？！ 程岩的回答很直接。 “我要带走莲蝶，你不要阻拦。” 东胜之王哈哈大笑：“你是傻子吗！” 他继而大声吼道：“卫兵！给我把他拿下！” 持枪持盾的金甲卫兵踏着齐齐的步伐出现在大殿两边，用尖利的武器直直对准程岩。 “我是王！我让谁生，谁就能生！让谁死，谁就必须死！” 他摇摇指向程岩。 “你也一样！别以为只有你知道我皇族的秘密，就能来要挟我了！我不屑于知道什么秘密！我无懈可击！” 程岩低下头来，喃喃自语道：“可你是个白痴，白痴是什么都不能做的。” 他继而抬起头，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就随之涌上心头。 元气视野？这是什么东西？ 他看到周围士兵手中的剑，便忽然想起来了剑斗术。 剑斗术？这又是什么东西？！ 程岩感觉意识很恍惚，好像忽然知道了很多事情，又有很多事情憋在心里，想不起来。 “你很愚蠢，因为你不符合逻辑。” 东胜之王冷哼：“蠢货，你疯了吗。” 程岩依然在喃喃自语着：“我为什么成了国学院教书先生，却什么都知道？我为什么拥有元气，却不能施展出来？” “莲蝶明明恨我入骨，我为何爱上了她？” “墨鸦是谁？是你吗？” 东胜之王咧开嘴，笑容在脸上，笑声却没有出来。 “无知的蠢货，我已经说过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程岩的记忆瞬间开始模糊。 我是谁？ 我是出生于帝都的魔族死剩种，是在国学院呆了几十年的教书先生？ 我是出生于都江堰，拜师在栖霞山门下的绝代天骄？ 我到底是谁！？ 周围空间的元气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聚集在程岩周围，腐蚀着他的心智，颠覆着他的记忆，这一切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他抬起头，只见一块不大不小的红色鹅卵石出现在大殿中央，那鹅卵石散发着古怪的光线，那光效消融着记忆，侵蚀着心智，让人神经错乱。 “来人！把他给我扔到天牢中！” 几个人架起了神智不清楚的程岩，很快把他带到了天牢，锁在了阴暗的囚室之中。 直到此时，程岩的神智才清晰起来。 牢房潮湿而阴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气，让人直到窒息。 程岩冷静下来，盘坐在牢房之中，仔细着梳理这这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阴影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嘿，你，叫什么？” 程岩转过身去，只见背后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锤头垢面的人，那人的气息很微弱，却也很顽强，就像是地底的臭虫，生命力顽强的可怕。 “我叫程岩。” “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那人问道。 程岩将进来的事情大致的告诉了这人，这人便哈哈大笑道：“你还想和公主私奔！哈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人笑完，喘了几口气，轻声说道：“我叫唐逸……犯了大事儿，就被抓进来了，你跟着我，或许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那人说完便沉寂下来，他不知道的是，“唐逸”两个字狠狠的刺中了程岩的神经！ 唐逸，好熟悉的名字。 程岩看着那人，心中不断思考着，唐逸是谁呢？ 我似乎和他有过一段过往。 可那段记忆已经模糊了。 程岩知道，他必须想到一种能够让自己记忆更加清晰的办法！ 回溯时光之术！ 他脑中没来由的出现了这个名字！ 回溯时光可以让之前发生的事情重新出现，如果这里发生的事情不是真的，那么回溯时光之术就不会生效！ 程岩激动万分，他周身元气流转，双手掐诀，一个深奥南明的阵法图案就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下一刻，他忽然抬起了手指，将手指狠狠的按在脑门正中央！ 刹那间，一切幻境带来的记忆烟消云散，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学富五车的程岩！ 而此时，只听唐逸轻声说道：“小子，算你走运，今晚会有几个人来救我，也就是五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你跟着我逃吧，我给你吃香喝辣的！” 程岩当即分析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招募我，但我接下来的形成凶险异常，很可能会出现比丧命还要可怕的下场，你要考虑好。” 唐逸回答道：“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拉拢你，但我的记忆告诉我，和你在一起，准没错！” 当晚子时，牢房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有一人从洞中出现，将程岩和唐逸救出。 夜色正深，今晚注定是一个血月之夜。 第148章 地裂天崩 然而东胜之皇并不是毫无准备。 皇城之前是黑压压的一片士兵，明亮的盔甲反射出月光之华，在黑夜之下显得更加清晰可见。 他们之中甚至混杂有修士的队伍，所有修士手中拿着法宝，严阵以待。 程岩和唐逸出现在了皇城之前。 皇城的城墙之上，从城东到城西，所有弓箭手弓弦紧绷，千万只箭矢瞄准着城墙外的两人。 “唐逸，你知道为什么要跟我来吗？” 唐逸脑子有些糊涂，诚实说道：“我也不知道。” 程岩笑了笑：“你今晚若不跟我过来，就会被这幻境永远吞噬。” 唐逸愕然：“幻境？” 程岩点点头：“跟我来。” 他们还要前进，城墙上的卫士便大吼道：“离开这里吧！王免你一条死罪！” 程岩却不管不顾，一直向前走。 月色之下一片肃杀，刹那之间“嗡嗡”声响起——那是数万只箭矢划破长空所发出的声音！ 千万只箭矢临近身体，程岩却只有悠悠的一叹。 “虚幻还是真实，我现在已经看懂一些。” 话说出口，万只箭矢尽数消散！ 紧接着，城门轰然打开！ 唐逸愕然：“幻境？！” 程岩摇了摇头：“是真实的幻境。” 他说着向前走去：“接下来就不会这么容易了，环境来源于他的能力，我们距离他越近，幻境就越强……直到幻境变成真实为止。” 唐逸不明所以，只能跟在程岩身后，继续前进。 进入大门，只见皇城之内尽是银甲兵士，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整个殿前广场！ 兵士们背后的高台之上，是一身龙袍，稳坐其上的东胜之王。 程岩看着那人，喃喃自语道：“墨鸦？墨鸦是谁？” 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一阵剧痛，这痛苦来的毫无来由，让他痛苦无比。 高台之上，墨鸦也在喃喃自语：“从何处而来，到何处而去，此处本来就是真实，你再怎么也不能将之变成虚幻。” 场下，一场厮杀已经开始。 程岩修为全力施展，手持剑刃大杀四方！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种剑技，但他知道，此次是搏命，一方生、一方死，绝无其他可能。 可一个可恶的声音却一直在他脑海回荡着。 “放弃吧，何必庸人自扰，此处是真实，你脑海中的那些只是虚幻而已。” “只要放弃，就能获得一线生机，活着有什么不好？” 血染红了他的眼睛，杀戮让他肌肉紧绷，意识却竹简模糊，似乎是要变成一具只为杀戮而生的机器。 士兵们依然是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手起刀落，又是一人倒下，程岩喘了口气，提起刀锋，再次冲进人群之中…… 来来回回，又是几个冲刺。 程岩已经很疲惫了。 他不知道这疲惫感从何而来，这里不是虚幻么？怎么可能会产生真实的痛感？ 他的意识渐渐沉沦，直到一个声音出现在脑海之中。 “醒来！” 是莲蝶的声音！ 程岩猛然抬头，只见高台之上，东胜之王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莲蝶！ 他听到这声音，浑身就是一震！脑海中再不混沌，意识清醒的再次向高台挺近着。 高台之上，莲蝶轻声说道：“父亲，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身为东胜之王的墨鸦笑了笑：“红石幻境到了这个程度，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再无其他可能。” 他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我在那个世界的身体已经腐烂，如果回去，会再一次变成那个怪物。” 莲蝶只是不解：“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墨鸦看着在战阵之中拼杀的程岩，眼中放光，却默然不语。 高台之下，程岩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什么是幻境？ 幻境是虚无之境，以元气术法在人的脑海中变化出一副样子，让人的意识沉沦其中不可自拔，以达到施术者的目的。 什么是真实？ 真实是眼中看到的，耳中听到的，身体感受到的，精神意识到的，而从这些角度来看，面前所经历的确实是真实。 可他脑海中的另外一部分记忆从何而来？ 程岩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他的两个记忆，一定有一个为真！ 可哪个是真？ 眼前的士兵们如此真实，他们恐惧的眼神，拿刀拿剑暴露青筋的手，和一往无前向前冲锋的嘶吼，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模拟出这样一个虚幻的场景，究竟要用到多大的元气？qaa; 程岩忽然想到了一个东西。 红石。 他瞬间明悟，只有红石可以让这幻境如此真实，也只有红石，才能让他产生把虚幻当做真实的想法！ 程岩一个横扫击退面前的敌人，大声向高台上吼道：“墨鸦！你可敢与我一战！” 墨鸦冷笑，却不言语。 莲蝶皱眉，却也无可奈何。 高台之下，士兵们继续发动了又一轮排山倒海般的攻击。 杀，杀，杀…… 程岩唯有杀戮。 血影在眼前渐渐模糊，视野也逐渐不清晰起来，他的手脚变得越发沉重，直到那剑的力气都消失。 当第一剑砍在身上的时候，程岩彻底放弃反抗。 他太累了，不只是身体，更多的却是精神。 他也太虚弱了，虚弱到连剑都提不起来的地步。 高台之上，莲蝶神色凄楚的闭上了眼睛。 而墨鸦却一脸兴奋的样子，笑道：“乖女儿，这就是你为我挑选的乘龙快婿？也太弱了一些！” 莲蝶心中绞痛，却不知这绞痛从何而来，只是和他有过一次鱼水之欢而已，为什么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难道我爱上他了吗？ 莲蝶不知道，也不想思考，她转而离开高台，留下一句冷冷的话语：“如果你杀了他，我就自杀，留你一个人在这红石幻境之中，直到永远。” 墨鸦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直到变得冷漠。 “传令官。” 他身旁一个身穿铠甲的人走上前来，半跪在地：“听候您的吩咐，陛下。” 墨鸦抬了抬手，遥遥的指向程岩。 “把他带过来。” 此时，程岩已经遍体鳞伤。 他的四肢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几乎经脉寸断，五脏六腑也被锤子之类的武器重击过，此时的心肺已经错位，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传令官一声令下，所有士兵便停下了刀剑。 两个壮汉把程岩拖到高台之上，将他放在墨鸦身前。 墨鸦看着浑身浴血，一动不能动的程岩，只是讥讽。 “你完了，不过我大发慈悲，还是不想杀你，就把你阉掉，终生陪伴我的女儿吧。” 程岩喃喃自语，墨鸦却听不到他说的什么。 “说什么？还想反抗我吗？” 墨鸦俯下身来，便听到了程岩口中说的话。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墨鸦皱眉：“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他话音刚落，便忽然感觉到身边出现了一丝空间的扭曲。 虽然只是一丝，也让他心神剧震！ 红石幻境向来稳固无比，怎么可能出现空间扭曲！？ 只听程岩口中缓缓说道：“我本以为红石幻境是虚幻，可没想到，这里是另一个层面上的真实。” “真实，虚幻，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我不知道这里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但我可以证明。” “天地之道蕴含在玉皇经中，想要证明此地是真实还是虚幻，不过是证明玉皇经罢了。” 程岩虚弱的笑了笑，这笑容无比快意。 “可玉皇经本身是不需要证明的！因为玉皇经便是天地至理！” 话音落下，周遭虚空尽数破碎！ 红色光芒大作，墨鸦浑身散发黑气，再次变回了那个丑陋的模样。 “我要杀掉你！” 程岩冷笑：“可你没机会了。” 虚空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吸引力，那是红石幻境破碎后所产生的黑洞，术法自墨鸦而已，也在墨鸦身上终结，以至于他本身就变成了那黑洞的养料。 一代枭雄，地底之王，就此陨落。 墨鸦死后，周围的空间也开始破碎，重新露出了菌株森林的影子。 可红石地心也开始崩塌，悬在众人头顶的红石开始碎裂，几近崩溃！地面出现了大范围的塌陷，眼看就要地裂天崩！ 而此时，莲蝶和唐逸正站在他的身旁。 程岩郑重的对莲蝶说道：“宗主，我想你一定知道出去的办法。” 莲蝶点了点头：“把人召集起来，我们现在就离开红石地心。” 唐逸当即发出了信号，将玄明宗众人召集起来，莲蝶发动传送术法，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天光又是大亮。 半角山下的一片草甸之上，玄明宗弟子们因为超远距离传送的原因昏迷不醒，而修为最高的唐逸，莲蝶和程岩三人都已经醒了过来。 莲蝶看着程岩，缓缓说道：“你我之间本是孽缘，缘起于半角山，便终于半角山吧。” 程岩笑着点了点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宗主一路顺风。” 莲蝶驾云而去，程岩便转而看向唐逸。 “唐师兄，你我师兄弟一场，即将分开，不说点什么？” 唐逸脸色略微颓唐：“经此一役，我发觉自己虽然有了修为，但领悟却还差的太远……我要进山修炼去了。” 目送走唐逸，程岩便马不停蹄的向镇子方向赶去，在那里，三千和李凌想必已经等待了很久。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书 本 网 ( www.bookben.cn ) 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